凶矜——李丁尧
时间:2020-09-23 08:00:56

  纪翘直接打断他:“那轮得到他?”
  祝秋亭这狗人,还会亲自办这些事?放屁。
  黎幺嘿了声:“你怎么说话呢?”语气是看戏的兴奋:“你以为他在干嘛?跟你一样,喜欢在酒吧里找人玩翻花绳吗?”
  黎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
  纪翘给他绕了一大圈,还是没套出话来,祝秋亭到底知不知道,以及他人又在哪儿。
  黎幺最后道:“你还是想想,怎么交差吧。祝九最讨厌人私下勾条子,上一个人坟头草比你高了。还有,你当祝家人都是傻的吗?还爬祝秋亭床呢,我看你是骆驼。”
  纪翘:“什么骆驼?”
  黎幺:“就进棚子前,说哎劳驾,我就放个小蹄子进来,然后腿进来了,然后屁股进来,再然后棚子就被你挤塌了。”
  黎幺:“要不然呢?他教过你吗,你去年怎么能帮他解决仰光那事儿的?麦德林那边流程你也熟,谁也不会太防着一无脑花瓶,虽然你胸不大——但现在他们再看不出来,祝九想重用你,你就真把人当傻逼了。”
  挂了电话,纪翘正望着日光发呆,电话又打进来了。她看陌生号码,没接。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了三遍。
  意料之外的人。
  程盈。
  她思绪正恍惚,稍微反应了下,才把这声音跟金玉堂联系起来。
  跟着方应的程盈。
  程盈那声很透很尖,带着歇斯底里的崩溃愤怒,纪翘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纪翘我杀了你——方应在哪儿?!!”
  纪翘把手机拿的三丈远,好一会儿才放回耳边。
  “什么?”
  纪翘皱眉问道。
  那天她只是把方应搞晕了,第二天肯定会被打扫卫生的发现,真要到现在没人管,尸体都凉了。
  程盈这质问毫无道理。
  纪翘赶在程盈前开口:“你的金主你自己看好,让我帮你看,你给我付费了吗?”
  她直接挂了。
  纪翘被黎幺的话搅的心乱。
  她会被祝秋亭放弃吗?
  纪翘倒是不怕死,但要真怎么样,还是觉得挺冤的。
  一乱乱了五天。
  一直到二十七号,纪翘打的去了L.iK,离晚宴地点不远的一家高奢礼服店,她提前让人帮忙订的,一件红黑渐变浪花鱼尾。
  上面是有她名字的。
  但纪翘等十分钟,听着周围一堆华服女人闲坐叽叽喳,从淮商路新晋富商聊到北上的权贵二代,都是等晚上亮相宴会的年轻白富美。
  财富阶级烦恼都与常人不同,但是八卦没有阶级,从古到今总能将人们和谐地串到一起。
  她坐的屁股和脑袋一起疼,干脆起身,进到里间去看,发现裙摆污糟了一大块,深色的,也不知道是茶渍还是什么,店员正手忙脚乱地处理,见她摆帘进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纪小姐,抱——抱歉!”
  戴经理名牌的人忙躬身,将所有责任揽下:“我会在最快的时间……”
  纪翘突然回头,淡淡扫过那群人中的某一个。
  那女人已经造型完毕,栗色长发做成了精致的卷,五官出挑动人,也没聊天,正盯着纪翘的方向。
  是哪家的千金来着?之前总缠祝秋亭左右,祝秋亭其实对这类型不感兴趣,但在那些公共场合,卖她父亲一个面子,也不会把她直接赶走。
  谁都知道,祝秋亭很少出席这类场合,出席了也很少带女伴,他把私生活分得很清,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今天祝秋亭为什么要带她,纪翘也不知道。
  纪翘懒得再看她,把帘子拉起来,冲经理道:“不用换了。”
  -
  晚宴是私人的,城东金家的主场。
  大概二十年前,金家一大半生意还在南边维港,祝家还不是祝秋亭的祝家,那时两家就有交情。
  祝秋亭推了三次,实在不好再推。
  但他非常不负众望地迟到了,纪翘低头看表,已经迟到五分钟。
  金家长子举杯致歉,说等贵客来了才能开始,高速肯定有点堵,清各位稍安勿躁。
  众人也不在意,面子给足了,尽兴聊天碰杯寒暄,等那会厅大门重新被缓缓拉开时,喧闹的嘈杂声才渐渐小了。
  在场很多人其实没见过祝秋亭,只知道这主人口中的贵客,总得要五十往上才正常。
  但极重的门开了后,却走出个相当年轻的男人。
  金碧辉煌的水晶灯放肆折射,照得清清楚楚,来人那纯黑的长大衣裹着深色西服,挟着风尘仆仆,肩上还有未融的雪粒,好像冬夜从星辰被裁了一角的孤星,耀人眼目。
  “抱歉。”
  祝秋亭边走进来,边将黑手套摘掉,放到一旁侍者托盘上,冲着众人颔首。
  令人不得不屏息的存在。
  这世界上帅气很多,漂亮也不少,但皮囊下的灵魂更有着无穷之力,它劲而尖,无孔不入,包裹在好皮囊下,杀伤力加倍,脚步再轻,也像踏在人心尖。
  他目光平视一圈,随后迈开脚步朝一个角落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祝秋亭捉过她手腕——
  大家目光跟过去,下巴差点没惊掉。
  那女人一头红发,礼服裙短到几乎及膝,一双修长勾人的腿,容颜清丽近妖,眼波动人。
  祝秋亭也不问她什么时候染的,只柔和牵过她,低头问她:“怎么不等我?”
  纪翘抬头望他。
  有句话挺有趣,纪钺喜欢。说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皆可原谅。
  不知要修炼到哪天,才有这功力。
  但祝秋亭还是凭一己之力,教她认清这句话的变种。
  不知利用什么,诚觉世人皆可为我所用。
  纪翘挽住他,贴近男人胸膛,笑的又软又媚:“这不是等来了。”
  
 
  ☆、【十三】
 
  
  【14】
  祝秋亭在外面滴酒不沾。
  所以纪翘挡了一晚上酒,形形色色的目光探照灯一样,她全然屏蔽,只管彬彬有礼挡在他跟前。
  她喝酒不上脸,是天然优势。
  但混着来,纪翘还是醉了。
  还想吐。
  强大的理智让纪翘撑到最后一刻,祝秋亭终于决定离开。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他是不是故意的。这类场合,他一向没兴趣多待。送完礼,晃一圈,找个借口就退了。以前也是这样,今天却格外悠闲。跟在她身后做甩手掌柜。
  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可笑。
  必然是的,她还能对他抱有什么幻想。
  祝秋亭的车停在旋转门门口,喷泉跟前。
  水柱喷发的形状,在纪翘眼里都散开了,她眯着眼失神了一瞬,很快回过了神。
  “您一路走好。”
  纪翘朝他礼貌恭敬地点头,看着清醒,脑子里装得是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车门已经拉开,祝秋亭却没上去。
  他大衣挂在手臂上,小幅度地歪头望她,似笑非笑:“醉了?”
  纪翘沉默,忽然笑了。
  “今天需要帮您口出来吗?有点儿难。还是找个人实实在在解决吧,也算造福积德了。”
  冬天的风真冷。
  在一旁的门童默默往后缩了两步,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看来是醉了。
  祝秋亭微挑了挑眉,唇角微勾着:“纪翘,我想起来一件事。”
  纪翘:“您说。”
  祝秋亭:“西源。你在那儿还有间宿舍,是吗?”
  祝秋亭护着风,火光在他修长指间一闪,烟雾细细腾起,他才继续道:“那儿东西应该都没什么用了,前几天让人清场,都烧完了。你没什么意见吧?”
  西源是个集训场,祝家的地方,当时黎幺在那儿操训的她。她每天累得连残渣剩饭都没力气吃,爬都爬不起,就住在很近的宿舍二楼,即使后来离开了,她也在那里留了间房,放她一些东西。
  现在的家,祝秋亭有权随意进出,她才想到要放西源的。
  虽然都不值什么钱,有日记有奖状,有些小纸条,写着纪翘今天很棒,得了三朵小红花。
  一直到高中,都挺好。老师喜欢她,因为她成绩稳定前五,上985没大问题。
  祝秋亭说得好轻松,纪翘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好。”
  祝秋亭随意点了点头,转身要上车,手腕忽然被拉住了。
  纪翘的手心很冷,手指细,又很有力。
  他回头视线下行,瞥了一眼。
  下一秒,纪翘捉过他手臂,低头咬了下去,隔着布料都深入皮肉。
  她那劲头就像死也不松口,但祝秋亭也没阻止,任由她这么做,面色平静。
  一月二十七号。今天。
  大年二十九,纪翘生日的前两天,也是纪钺忌日。
  他这两年专挑这时候,非让她得不着空。
  纪翘也没问为什么,她知道,知道得很清楚,他就是觉得有趣。
  祝秋亭好像,非逼她发疯不可,这样才有理由驱逐她离开。
  她咬他半分力没留,血迹从白衬衫里清晰透出。
  纪翘才松了口,胸口不住地起伏。
  祝秋亭没把手臂放下来,只是问了句:“完了吗?没够可以继续。”
  纪翘嘴唇翕动:“……完了。”
  “好。”
  祝秋亭说完,便上了车。
  他将车窗开了一点,扔了句话出来。
  纪翘,你活得太累了。
  我不喜欢。
  -
  纪翘回家吐得天昏地暗,到厨房撑着烧了水,泡茶,她搞不来一小口五分钟的精致。泡了一大壶,清茶里丢了冰块,咕嘟嘟灌了下去。
  那是祝秋亭随手丢给她的,不知道谁送给他,他不要了。
  回到房间里,她才稍醒了点酒。
  纪翘坐在床边,回想起自己做的噩梦,咂摸了下。
  真是很要命。
  但是好爽啊。
  纪翘无意间低头一扫,看见身上的礼服裙,那下摆很不齐。
  纪翘愣住了。
  她反应过来以后,从床底下拖出一本黄页,睡衣都顾不上换,坐在地上,开始翻最熟的那几页,这些殡仪馆名字大同小异,但是审美有差距,有的花圈就做的比较丑。
  纪翘现在对自己有种悲凉的佩服。
  别想了,要是再来一次,你忍得住吗?
  纪翘安慰自己,清醒着就……
  就更他妈不可能忍得住。
  她这几天做梦老惊醒,梦里场景真实的刻骨,她被固定着,被迫吞下,那东西一手都握不住,她用唇舌取悦的好辛苦。
  纪翘劝自己,好歹能看到他失控边缘是什么样子,结果受伤的只有她的头皮而已。男人手臂绷得紧,那物件的热度和触感好似在鞭打她,但纪翘最后也没听到想听的失控。
  祝秋亭那天在她心里第五千四百八十七次埋葬。
  纪翘盘腿坐地上,抱着黄页发呆。
  她刚想伸手捞杯子,耳膜里忽然传来极细微的声响。
  这公寓是两室一厅格局,纪翘待在最靠里的单间。
  这声响不近,不在门口。但也不远,就在家里。
  拉枪栓上膛的声音,对方已经尽量把动静放轻。
  如果不想让她发现,最好早早做好准备。
  纪翘把黄页无声推回床下,从地上起身,赤着脚环视了一圈,在房间里找着趁手武器,好像名媛在挑选礼服那样仔细。
  -
  前一晚,祝秋亭赶到宴会厅的时候,迟到了五分钟。
  他事其实没办完,离开后又重新回去了。
  苏校在楼梯口等他,从这儿通一条暗道下去,是这大楼里的另一方天,密码只认三个人的指纹。
  苏校一眼就看到了祝秋亭手臂,眉头深深蹙起,脸色难看的要命:“要包扎——”
  祝秋亭没心情跟他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他滚到一边。
  苏校看了半天那伤口,咬牙转开了视线:“那最多半小时,您就得出来了。要解决J.r的事,这回他们留给我们的烂摊子不小,上次在旧金山,国际刑警那边都有察觉……”
  祝秋亭恍若未闻,径直迈开步子,沿着楼梯消失在底下的尽头。
  底下虽然是窄道,但尽头是挺开阔的空房间,四面墙空到一片白茫茫。
  祝秋亭进去了,门也没认真关紧,任它晃荡着。
  他含了颗薄荷糖,舌尖舔了舔,还挺留恋那味道。
  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人面前,祝秋亭垂头看着他。
  “吃吗?”
  他朝那遍体鳞伤的男人晃了晃糖盒。
  男人用尽力气抬头,猩红着眼,手猛地抓住了祝秋亭裤脚,狠狠地扣进去:“你他妈……有本事就弄死我……弄不死你等着”
  祝秋亭任他抓着,耸肩笑了笑:“你这是什么话,欺负你了吗?”
  祝秋亭撤后一步,单腿蹲下:“一开始就说过,不占你便宜,一对一,都空手,你就这点儿能耐,我这人下手没个轻重,方总您就多担待点。”
  方应恨不得撕碎他,死死瞪着,牙关紧咬——他就不信,法治社会,这人还敢真把他打死,也不查查他是谁!
  祝秋亭漫不经心道:“方应,四十一岁。性癖好是SM,喜欢□□时拍视频。在金玉堂有两位女性,曾因性窒息,被判定意外死亡。你跟清江那几方关系好,也就大事化小了。”
  祝秋亭也没看他,站起身来,踩着方应右手,使了三分力,将男人指节碾脱臼。
  “其实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
  方应被迫将惨叫咽下去,他齿间被塞了东西。
  在不停地嘶声冷抽气里,祝秋亭说:“我翻了翻你留存的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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