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肌肤之上——十二相识
时间:2020-09-24 09:13:55

  聂月一把把他衣领拉开,晏惊寒急了:“你干什么!”
  聂月这次挺认真的看着他的肩膀:“受伤了。”
  晏惊寒拉好衣服:“没事。”
  聂月;“都肿了。”
  晏惊寒:“说了没事。”
  聂月站起身,“回家给你上药,我就药全,管什么的都有。”
  晏惊寒:“你也伤了。”
  聂月:“那刚好了,我给你上,你给我上。”
  晏惊寒:“……”
  聂月:“你别误会啊,我说的‘上’是上药的上,不是上床的上,别瞎想。”
  ……那你干嘛一副“瞎想了”的坏笑。
  聂月不跟他闹了:“天亮了,那边有小吃摊,吃点东西再回?”
  晏惊寒看了一眼:“打车走吧,回家再吃,我还有事。”
  聂月;“看报纸啊?”
  晏惊寒;“……嗯。”
  聂月不想理他:“那你自己打车去吧,我饿了要吃饭。”
  说着直接站起身。
  这里临近河边,马路虽然干净,可到底还是有些细小的石子,聂月光着脚,走得很慢,歪歪扭扭的。
  过了马路,小吃摊刚刚开门,老板很热情的招待她:“吃点什么?”
  聂月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正琢磨着点餐,看到晏惊寒黑着脸往这边走。
  “怎么没走?”
  晏惊寒有点说不出口。
  聂月奇怪的看着他。
  “手机落酒吧了。”晏惊寒声音低低的:“没带现金。”
  “噗。”聂月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你想笑死我?”
  晏惊寒叹口气:“我跟你一起吃吧。”
  聂月眼珠一转,“哎等等。”
  晏惊寒抬起头。
  “想跟着我啊,简单,”聂月手肘往晏惊寒肩膀上一搭,轻轻松松靠在他身上,轻声道:“叫声老婆我听听。”
  晏惊寒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聂月忙拉住他的袖子:“哎别走啊,跟你开玩笑呢,我这么大方,你不叫我也请你吃,坐下吧。”
  晏惊寒叹口气,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弯下腰,把手里的一双拖鞋放在地上。
  “给我的?”
  晏惊寒:“恩。”
  聂月试了试:“你怎么知道尺码啊?大小刚好。”
  晏惊寒伸出一只手,用手指比量了一下:“挺好测量的。”
  聂月笑嘻嘻的:“你想吃什么?”
  晏惊寒从旁边抽了张纸,把桌面重新擦了一遍,抬头看了眼菜单,“你先点吧。”
  聂月:“我要一碗豆浆四个油条,再来俩油饼,一碟小菜。”
  晏惊寒:“我跟她一样。”
  老板在小板板上记好,扬声道:“好嘞,马上就来。”
  聂月懒洋洋的趴在他擦好的桌子上,支着下巴发呆。
  晏惊寒看着聂月趴在那,下意识的皱眉,又抽了两张纸,“垫在下面你再趴着吧。”
  聂月直起身,晏惊寒帮他把面巾纸垫好,聂月重新趴下,“你是不是有洁癖啊,怎么这么多事儿。”
  聂月眼睛亮,歪头看着他,目光一点也不老实,晏惊寒都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路从眉峰熨帖过眼睛,顺着鼻梁一路滑到嘴唇,绕啊绕,然后到下巴,到喉结。
  那目光像带着温度,越想忽略越明显,晏惊寒莫名觉得口干,想叫她别看了,但是那个无赖又怎么会听,说不定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晏惊寒低下头,沉声说:“……我没有洁癖。”
  “哎能商量个事儿吗。”
  晏惊寒:“说。”
  “你不让我叫你老公,叫惊寒吧……太恶心了,我能叫你哥么?顺口一些。”
  虽然晏惊寒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恶心”,可她只要不叫老公,随便什么都可以,一个代号罢了。
  “嗯。”
  豆浆和油条端上来了,聂月终于不看了,拿了双筷子掰开来,“饿死了饿死了。”
  晏惊寒看着聂月一匙一匙的往豆浆里放糖:“不甜么?”
  聂月:“我爱吃甜的。”
  聂月放了三勺糖,搅了搅尝一口,“嗯,这多好喝。”
  天色越来越亮,小店里来买早餐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坐满了。
  “两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边能拼个桌吗,有点坐不下了。”
  聂月点点头,把凳子往晏惊寒那边挪了挪:“可以。”
  聂月离他近,胳膊肘就在晏惊寒碗边,他默默往这边挪了挪,可是不一会儿聂月又会过来。
  对面那人吃饭不大讲究,鸭蛋皮弄了满桌,聂月怕沾自己身上,晏惊寒拉了他一下,“你坐过来吧。”
  聂月往这边坐过来一点,这样那个人就碰不到他了。
  她和晏惊寒彻底挨在一起。
  晏惊寒一米九的个子,长腿塞不进小桌子底下,只能把一条腿放在聂月凳子后面,只要聂月再往后串一点就坐到晏惊寒腿上了。
  好在聂月吃得认真,并没有发现,晏惊寒也尽量让自己低着头,不往那边看。
  聂月是真的饿了,吃得很香,没一会儿就解决掉两个饼和两个油条。
  晏惊寒见他细细的把油条掰开来,扔在豆浆里,用汤匙压下去,泡软之后再吃。
  “这样好吃么?”晏惊寒从来没有尝试过。
  热气蒸得聂月面色红润:“好吃啊,你没这么吃过啊?想试试吗?”
  晏惊寒真的尝试了一下,油条泡得又软又甜,咬一口下去和平时吃的感觉很不一样。
  聂月:“好吃么?”
  俩人离得太近了,说话的时候就感觉聂月的大长眼睫毛一闪一闪,都快扑到自己脸上似的。
  “还行。”晏惊寒觉得很热,移开目光,低下头认真吃饭。
  聂月笑了一下:“剩一个吃不下了,你要吗?”
  晏惊寒不抬头:“不要。”
  “我有点想吃糯米糕了。”
  晏惊寒:“那是什么?”
  聂月:“你没听过啊,这不是你们平城的特色么?”
  晏惊寒:“不知道。”
  聂月:“就是糯米做的一种小吃,里面是红豆馅的,在江城区那边的一个小巷子里的一家最正宗了,等哪天我有空再去买的,给你带一个尝尝。”
  聂月连说带比划,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她的手总能若有似无的触到晏惊寒的手背,有的时候还会有静电产生。
  晏惊寒默默收回手,聂月状似不知,他也不好提及。
  脑海中莫名回想起在摩托车上揽着聂月腰时的触感,晏惊寒悄悄在桌子底下甩了甩手。
  瞎想什么呢。
 
 
第十二章 
  小店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乌泱泱的热得很。
  晏惊寒快速扫荡完油条和油饼,桌上就剩聂月没吃完的那个油条。
  晏惊寒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吃完了吗?”聂月用微信付了钱,“走吧。”
  晏惊寒:“嗯。”
  一顿早餐吃得晏惊寒汗流浃背,出来吹着凉风清爽多了。
  俩人一前一后回到摩托车那边,街道上的车辆逐渐多了起来。
  “我骑吧。”晏惊寒说。
  聂月狐疑道:“你会?”
  晏惊寒:“嗯,用你手机导航。”
  聂月一边掏手机一边说:“好学生还会骑摩托?”
  还是不太信。
  晏惊寒:“解锁。”
  聂月望着河景:“777777,一串7。”
  晏惊寒解锁了手机,里面花里胡哨的界面映入眼帘。
  除了微信抖音微博那些常用软件,剩下的全都是游戏。
  开心消消乐,恋爱大作战,什么暖暖环游世界,甚至有的晏惊寒都叫不上来名字。
  “……地图在哪?”
  “嗯?没找到啊?”聂月接过来,往左划了一下,在一个文件夹里找到地图:“这呢。”
  晏惊寒忍不住吐槽:“太乱了。”
  聂月笑了一声,晏惊寒把头盔递给聂月;“戴上。”
  “我?我不戴。”聂月说:“发型压扁了,再说了,你不是怕死么。”
  晏惊寒:“快点戴上。”
  “不。”
  晏惊寒拿她没办法,叹口气,解开头盔强行扣在聂月脑袋上。
  “安全。”
  聂月戴着头盔扶着晏惊寒的腰坐在摩托车后面。
  “你这什么毛病啊。”
  晏惊寒沉默了很久才说:“交通安全很重要。”
  聂月:“行吧。”
  晏惊寒骑得就比聂月稳当多了,转弯,减速,加速,操作流畅水到渠成,不像聂月,骑得一惊一乍的。
  一夜没睡,到家之后聂月洗了个澡,拉上窗帘睡了个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接近傍晚,什么东西震得她脸疼,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拍拍拍,拍到自己嗡嗡震动的手机。
  聂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摁下静音扔掉手机,哼哼唧唧把头埋在枕头里。
  半天没睡着,聂月干脆坐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之后精神不少,手机竟然还在震动。
  聂月不厌其烦,随手点了支烟。
  聂月:“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干什么呢!”
  “你那破电话要是不能实现联络的基本功效,就赶紧送人吧!”
  “真是,找你一次比登天还难!有给你打电话的时间我多谈几个生意好不好。”
  聂月习惯了,淡定的吞云吐雾:“巧了不是,我不光这电话实现不了基本功用,我还有一妈,没什么用,打包了一块送人行么。”
  电话那头被她噎了一下:“顶嘴一个顶仨。”
  “还不都是跟您学的,在您面前,我甘拜下风。”
  赵秀珠叹了口气,沉沉道:“我看中的那块地,他妈下面全是石块,土质不行,改良就得花一大笔!段某人低价入手的倒是完美极了!!”
  聂月知道,这就是赵秀珠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了。
  聂月嗤笑一声:“和我什么关系啊。”
  “你说你爸到底要不要脸,啊?那块地他一定早就考察好了,故意假装跟我竞争,故意来找我的茬,故意在我面前找他的存在感!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至于现在还在找人挖石头吗!”
  聂月:“那怎么还有闲工夫给我打电话啊,有这个时间多挖点石头不好吗。”
  赵秀珠:“哎不是,聂月你到底是谁的人啊!你别忘了你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
  聂月:“我要不是记得在谁肚子里爬出来,你这通电话根本不会接通。”
  聂月吹了口烟。
  小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
  聂月失眠久了时常做梦,分不清梦境现实的时候她就会想,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就像《恐怖游轮》里演的那样,不断重复,不断循环。
  以前赵秀珠和段海为某一件事情起争执,几番不下分不出胜负的时候,他们就要把聂月拉过来,作为筹码或者作为武器压制对方。
  今天是这件事情,明天是那件,下周又会有另外的,他们永远在争论。
  聂月永远被夹在中间。
  等他们争辩不出结果,谁也不服谁的时候,再统一骂她,把所有错误一并归结到她身上,都觉得这个女儿白生了,根本不向着自己。
  聂月自己也想不通,他们究竟为什么要生下她这个女儿。
  “我说过八百遍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参与。”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手指无意识的拨弄头发,拂到发际线出一小点凸起,顺着凸起一直向下,一路延伸到太阳穴的位置。
  心跳似乎加快了速度,里面的烦躁团成一团,不断膨胀,发酵,顶得她胸口发闷,难受得很。
  聂月一根接着一根,连续抽了三只烟,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一轮夕阳挂在天边,云朵被染成绚丽的金色,懒洋洋的光芒落在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绿树上,黑色的电线绵延过来,把干净湛蓝的天空分隔出绵长的格子,耳边是一树一树的悦耳鸟鸣。
  聂月夹着烟,手肘撑在阳台边。
  浅浅晚风把烟雾吹得袅袅开来。
  “大少爷,您醒了。”楼下传来红姨的声音:“过来浇花吗?”
  “松松土。”晏惊寒穿着白色衬衫,黑长裤,手里拿着黑色的袋子,跟红姨打了招呼之后蹲在地上翻弄着。
  聂月眯着眼睛,一边看人干活一边吞云吐雾。
  一支烟尽,聂月摁灭烟头。
  聂月:“哎。”
  晏惊寒抬起头,看到聂月站在阳台。
  聂月朝他抬了抬下巴:“干嘛呢?”
  “翻土。”
  晏惊寒身后就是那片蔷薇瀑布,风一吹,花香飘满整个院子,夕阳将晏惊寒的头发和衬衫染成淡淡的金色,影子拉得老长。
  聂月笑得暖融融的:“好玩吗?”
  晏惊寒忙得很,不想理她:“要么下来干活,要么老实回房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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