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哄撒娇鬼——岂川
时间:2020-09-26 07:37:07

  他终究还是甘于说自己和蓝琼只是朋友,意味着从那段年轻时没有结果的单恋中走出来了,并且承认了当初因为不甘心而诹出的谎言。
  果然如自己猜想的那般,湛叔叔说出了这番话。
  湛恪己问她:“你不惊讶吗?我当初和你说,我是宋越的朋友。”
  “我爸爸提起你时,语气里都是谢意,并没有和您互相认识的感觉。我大概猜到了,你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会出面资助我。”她说。
  其实,就在刚刚,看清湛恪己眼底闪过的无奈、挣扎、释然。她猜到的又不仅这些:如果湛叔叔和妈妈是普通朋友,他又为什么要谎称是爸爸的朋友?只剩唯一的可能性。
  湛叔叔对妈妈存在特殊的感情。
  但是并无结果,从他满溢的无奈就能猜到大半。
  上次应域说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的感情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好”这句话,一直梗在她心里,事后又问了宋越,这才知道事故前半年,爸妈是在协商离婚。
  兴许湛叔叔曾经倾慕她妈妈,但那段单恋最后却陪葬在了那场坠机事故中?这就能解释湛叔叔眼底的无奈。
  但她没多问。
  她尊重大人离婚的决定,也不会因为湛叔叔倾慕她妈妈而羞怒、自然更不会因此影响她与湛寻的关系。
  到后边,再聊的都是些长辈对晚辈的祝愿。出来时,她后背热出了一层薄汗。
  其实车里边是开着冷气的,但湛叔叔畏寒,身上盖着毛毯,想来他这般迁就自己,应该不再是像上次那样对她与湛寻的关系持反对态度了。
  目送着那辆车离去,回过身,才发觉湛寻站在公寓门口,眼睛深深钉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有多久。
  她嘴角不禁露出笑意,小跑着上前,“你在这儿多久了?我刚和湛叔叔撞见,没想到——”
  “你要走了?”他似乎所有的话都没听进去,只是执拗地问道。
  看来她爸爸去湛家,让他也听到了这件事。
  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能顺着他来,慢慢安抚,她深谙这点,所以想找个机会约他出来,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同他说。
  没想到却被他从别处知道了。
  “嗯,”她只能点了点头,“我要转学到逐州市。”
  “你要丢下我了吗?”得到她说出的结果,几乎是瞬间,他的眼睛便湿漉漉。
  童年的惨淡和种种离别,让他变本加厉地狂悖,他一丝半点儿也不再受制于任何人。
  当在客厅听到宋越要把他心心念念的宋酌带走时,他难以控制的,对那个多年后重新出现的男人有了怨念。
  可想到这是宋酌的爸爸,她曾最思念、最爱的亲人,他还是温和有礼地打过招呼,再然后回房间。
  等再出来时,一片狼藉。
  看见他攒泪的眼睛,她急得将所有的解释通通兜了出来,生怕漏掉半点,
  “不是,我爸他要忙生意,又要因为我总是两个地方跑,他腿本来就不方便,我就答应了转学。没有要丢下你,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啊,可以常常手机联系,你想想,高三学习很重要,分开在两个地方或许也好。”
  “我不想要和你分开,一天也不想。”小时候,他只认她这个玩伴,甚至想要她只和自己玩。而现在,这种心理已经发展成了强烈的独占欲,明知道很不好,她会不开心,但还是克制不住。
  “怎么可能一天都不要分开,两个城市也不远,周末我可以来这里,或者你去找我,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她试着安抚他的低落。
  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释然地笑了下,“我也转学吧,你去哪个学校我也去。”
  “不行,湛叔叔很爱你,他不会舍得的。”
  湛叔叔八月热天却畏寒,到底是年纪大了,他怎么会不想要儿子在身边多陪陪他。从他拍了本那么厚的照片就知道,他有多爱这个儿子。
  “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他并未有不舍,反而冷静的不像话。
  她没想到他的喜欢会这样偏执,但联想他的过去,又可以理解,她只是喃喃地说:“你要慢慢学会喜欢对你好的亲人……”
  湛寻在很小的时候,曾经极度渴求关注,慕不紊和湛恪己都各自奔忙,只有宋酌会敲敲玻璃窗,拿自己心爱零食给他,企图和他玩。
  她还会问他,身上的伤痛不痛,然后搜罗出各种创口贴帮他贴上。直到湛恪己出现,他身上由乔参鹊虐待的各种伤口都已长出嫩肉、结痂脱落。他的爱来得太晚,湛寻已经在一次次失望中,不需要了。
  而在那期间,再到现在,他对宋酌形成了一种固执的认定。任谁也打消不了。
  似乎忆及不快的过去,他抿紧了嘴,过了会儿才兀自说:“我这就办手续,再和你一起去逐州市的学校,明明可以一天都不分开,你休想丢下我。”
  他眼底有了光亮,即刻打电话联系人办转学手续,生怕慢了一步宋酌就要先离开。
  宋酌被他疯狂的模样吓到,抓住了他拿手机的手,“湛寻!你冷静一点。”
  陡然拔高的音调,令他怔愣地看着她,下眼睑再也拦不住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泪珠沾湿了下睫毛,涟涟地淌过脸颊,不停地汇集在下颌角,在然后一下一下砸在她的手上。
  手背的小块皮肤都被有温度的泪水滚了一遭,她渐渐松开了抓着他的手,一下子没了气势,“你、别哭……我又没想凶你。”
  他最后抱着她,止不住地呜咽,嗓音压抑在喉咙里,低沉又喑哑,到底还是因为她强硬的态度妥协了,只是不停地说:“你不能渐渐忘了我。”
  她一遍又一遍说“好”,企图让他多点安全感。
  临别时,他还记着之前在酒店房门口宋酌的话:暂时不能让宋越发现他们俩在一起的事。于是,不仅是他,祝阙、刘虎彪……还有十几个他的兄弟们都被他叫来了。
  当看着宋酌的车离开时,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红了眼角。
  祝阙成长了,他看出来湛寻是想哭,但却故意说:“寻哥,感冒了?”
  “没有,眼睛进砖头了。”这就是承认了在哭,他抹了下眼角,然后转身回去。
  “是这么长、这么宽的砖头吗?”祝阙比起手势,故意揶揄他,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湛寻淡淡应了声:“是。”
  同样的对话,只有宋酌可以逗得他抓皱衣摆、羞赧到露出牙尖想咬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祝阙:我们俩这种对话挺正常啊,什么?寻哥脸红咬人?你别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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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转学后, 宋酌忙成了陀螺。
  新学校的高三老师有个“作业制造机”的外号,上个厕所回来,课桌就被卷子全面覆盖了。学生当然免不了抱怨, 可谁让这是高三呢。
  她还算好, 写起来很快,尽量把步骤写简略,好让自己少写点字, 省得拿筷子都手酸。
  宋越雇了个钟点工, 每天都给她准备营养餐,他还拉着她去打网球、晨跑, 美其名曰“增强高三生的身体素质”。她瞧着她爸窃喜的笑,以及自己若隐若现的手臂线条,严重怀疑这就是宋越的借口, 分明就想拉着自己陪他。
  每天满满当当的安排,消耗了她的绝大多数体力, 这就意味着,她晚上和湛寻打语音电话时, 是最困的时候。
  譬如今天, 关了灯。
  湛寻清越好听的声音在手机的那头, 再通过耳机的传导, 仿佛拉进了两人说话的距离, 他每说出一句话, 都像贴在耳边低语。
  是个藏着坏心思、企图惹她不舍的小坏蛋。
  但她实在太困了,眼皮子一阖上, 就宛若封了胶,再也抬不起来,脑袋里的信号也变迟缓, 湛寻的话她听得有半句没半句。
  山庄里,灯火通明,湛寻原本半靠在椅子上,维持这个姿势太久,又变成了懒懒地趴在桌上,因工作还亮着的电脑屏,莹莹光亮使他清凌凌的眼眸更加黑白分明。
  不知不觉元旦一过,她转学都四个月了,原本他是要去逐州市找她的,但私立高利用这个法定假日,让高三留下来补课。他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私立高被人举报了上礼拜的元旦节补课,结果让全校明天放一天假。”
  “为什么啊……”电话里睡意浓浓的软音传来。
  她迷糊中只听到了“放假”二字,明天不是星期六吗?高三要上课的呀,为什么可以放假?
  大概是宋酌困极了的语气太过娇憨,湛寻的耳朵仿佛被轻轻挠了一把,微微的痒,他忍不住发笑,才解释说:“补偿之前占用的时间,私立高那伙老校董担心再被人举报,会有领导来查。”
  “什么奶茶……”她咕哝着的声音不乏困惑。
  大晚上说什么奶茶。
  他笑得肩膀一抖一抖,“是——来查,不是奶茶,你好好睡觉,我不闹你了,晚安。”
  听筒里是绵绵的呼吸声,匀速地揉散在他耳边,他碰巧抬眸,窗外的月光似水般入他的眼,温柔直达心底,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内心这么远离尘嚣过。
  第二天早晨,宋酌醒来时,耳机已经在她的翻滚中被蹭脱,在硌她的后背,她反手去抠搜出,扔在了床头柜上。
  又拿起手机准备看一下今天的备忘录。开锁后,界面还停留在和湛寻的微信聊天框,上边显示昨晚那通电话时长有四个小时二十分钟。
  湛寻他……又熬夜。
  又挺心虚的,这不是她第一次打着电话睡着了。
  在心虚中,她点开了备忘录,今天下午放学后,要去外教家里上日语课。昨晚钟点工阿姨做好饭之后,同她说今天有事来不了,加上宋越今天出差不在家,所以她得自己动手做早饭,不是什么难题。
  阿姨不在,她就潦草了许多,烤了两片全麦吐司,热了杯牛奶。到最后时间不太够,就干脆叼着块吐司,在玄关换鞋出门。
  临走手机响起,她拿下嘴里的吐司,匆匆接起,“聂爷爷。”
  暌别四个月,她时常会打电话给聂致问好,所以这通电话并不意外。
  但聂致的声音却很急切,不同往日的闲适里透着抖擞,“小酌,少爷他失踪了,早上佣人发现的他不在房间里,打电话也没人接,他去找你了吗?”
  上个月凭州市发生了一起入室绑架案,最后绑匪撕票,轰动一时,令富人区人心惶惶,加强了安保力量。聂致担心湛寻会不会是被人夜里劫走的,所以才急着联系宋酌。
  “没有啊,我们昨晚打过电话,那时他说正在书房看设计图,是在家的呀,大半夜他跑哪里去?”她换好鞋,动作凝顿,连着急上学都忘了。
  “对了!监控,监控查了吗?”她说。
  这时,电话那头的有旁人在同聂致说话的声音,他应了几声,才接着说:
  “刚才监控室的人来了,他是凌晨四点钟出的山庄。”聂致略微松了口气。也庆幸老先生人在国外,否则难免着急上火。
  宋酌宽慰他:“既然湛寻是自己出去的,那应该没什么危险。”只是他抽什么风,四点钟跑出去干嘛。
  得到了这个结果,她也放宽心,准备出门。
  既然查到是他自己出去的,聂致也不再像开始那么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安心上课,我再派人去找他。”
  “好,那——”
  她抓着门把手,定在原地,一时间没好气地叹笑了下,“聂爷爷,不用找了,他在我家门口。”
  *
  昨晚,湛寻听着宋酌均匀的呼吸声,很久之后,才挂断电话,可是辗转反侧还是异常清醒,所以他干脆出门了,反正今天也预备去找她,不如坐最早的那班高铁。
  山庄门卫室值班的人在打瞌睡,连他输指纹出去也无人察觉。
  原本清醒得不正常的大脑,几乎是一到宋酌家门口,就睡意缱绻。此时的他坐一阶楼梯上,枕着搭在膝盖上的手肘,明明平日最是桀骜肆意,但睡着了,又软软的,像是极易受惊的小动物。
  她一开门,他就霍然抬头。
  大概是终于见到她,懒腰也来不及伸,就急匆匆扑进她怀里,明明比她高二十多厘米的一个人。
  说出的话也有惺忪的鼻音,还掺揉着小小的不满,“我想你,你都不来找我。”
  说起来,这四个月,她本以为总能挤出时间去凭州市找他,但事与愿违,多次有各种事情牵绊住她。所以都是他每个周日来找她,再用委屈的眼看向她,以此作无声的控诉。
  每次他黏着不肯走,险些误了高铁时。她故意龇牙吓唬他,碰上他这样的眼神和控诉,尽管明知是他刻意为之,却次次忍不住心软,最后亲自送他去高铁站。
  果不其然,得逞后,他的手肘懒懒搭着出租车座位靠背,盯着她肆纵地笑。怪不得他总是打发了湛家接送的司机,目的不纯啊。
  宋酌原本是想明天去凭州市的,还特意将日语课调到了今天下午上完,就是想腾出时间,但没想到他竟然一大早就来了。
  “我明天是要去的……可惜呀,你先过来了,这可不能怪我。”明明说着可惜,却在偷笑。
  他低哼了一声,倒也很满意了。
  她被抱着,还不忘庆幸:“还好我爸不在家,不然他早上出门肯定会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和我说过他今天出差,你忘了?”不然他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而不去自己家躲一会儿。
  “是嘛。”困倦时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突然,她一个激灵推开了他,“我上课要迟到了!”
  再然后,她像只兔子蹿了出去,跑出几步又倒回来牵他的手,拉着他一起跑。
  新上任的司机又没按时来接她,电话也没人接。对方仗着自己是她的表叔,上班未免也太散漫。
  催他无果,她只好去公交站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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