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纪婴
时间:2020-09-29 08:45:49

  现场那么多双眼睛在看,按照贺知洲的性格和资产情况,如果想拔腿就跑或据理力争,只会白白坏了玄虚剑派的风评。
  这一招他早就想用在贺知洲身上,一报花魁名头被抢之仇,今日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自然不可能放过。
  果然,对方在犹豫片刻后咬了咬牙,十足不甘地发问:“你要多少灵石?”
  叶宗衡故作虚弱地瘫在地上,抬手比了个数:“不多,五千灵石就成。”
  “五千?”
  贺知洲大概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掏出钱袋掂量一番。在经过一段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将钱袋递到他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我没那么多,你自己看着拿吧。”
  穷鬼。
  叶宗衡心下冷嗤,勉强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抬手接过钱袋。
  意料之外地,贺知洲居然没松手。
  他皱了眉,不耐烦地加大力道,用力把钱袋往自己这边扯。
  然后在同一时刻,耳边响起贺知洲震天动地的嘹亮嗓音:“救命!抢钱啊!你拿我钱袋做什么!!!”
  哈哈,没想到吧!白痴!
  贺知洲面上惊恐万分,眼底却满是猖狂冷笑。
  他在穿越前的工作是什么?演员啊!这臭小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演员的自我修养》!
  局面瞬间两级反转。
  叶宗衡:草。
  与佯装病弱抽搐的叶宗衡不同,贺知洲的这道声音喊得中气十足,还裹挟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慌乱与无措,仿佛下一刻就会哇地哭出声来,十足可怜。
  于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朝他俩所在的方向看。
  叶宗衡百口莫辩,恍惚间已经听见有人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当街强抢钱财,实乃败类!看他腰间别着把剑,到底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他听得一口心头血差点上来,一计不成,心下又生一计。
  既然贺知洲打定主意要将他拉下水,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这个念头匆匆闪过,叶宗衡眉目一凛,周身灵气暗涌、剑意陡生。贺知洲有所察觉,心里有点慌。
  不会吧,难道是因为被他反将一军,叶宗衡恼羞成怒要直接开打?
  不至于啊大哥!明明是你先碰瓷的!
  叶宗衡修为已至元婴,他一个只知道划水过活的小金丹自然不敌。
  正要仓皇逃窜,对方的剑气却已呈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稍作停顿后,便如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径直打在了——
  叶宗衡自己身上。
  贺知洲懵了。
  只见叶宗衡整个人跟坐海盗船似的疯狂后仰,一击被锤上半空,在进行一个华丽丽的三百六十度大转身后,以烂泥巴的姿势重重摔倒在地。
  然后像坏掉的破布娃娃般抽搐一下,奋力抬起右手:“我不过抢你钱袋……你为何,下此死手……”
  说完喉头一热,喷出一口血来。
  ——哈哈,没想到吧!他还有这一招!跟他比演技?白痴贺知洲!
  贺知洲:……
  贺知洲:草!!!你有病吧!!!
  叶宗衡此人竟伤敌一百自损两万!
  这是什么绝世天才!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啊兄弟!
  “救命,杀人啦!”
  围观群众哪里见过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反转,一时间尖叫声喟叹声求救声四起。
  叶宗衡仍躺在原地不断抽抽,偶尔吐出一两口泡沫似的血花。
  贺知洲身处风暴中心,无处可逃,脑子里须臾间闪过许多许多。
  他的表演基本法,中国电视史,恐怖片喜剧片乡村爱情故事。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还有路可走!
  “我今天打的就是你!”
  在铺天盖地的议论声里,贺知洲深吸一口气,目眦欲裂地破口大骂:“要不是你这败家子偷了家里所有钱财,咱们重病卧床的娘亲会平白无故没了性命吗!”
  吃瓜群众的声音小了一些。
  贺知洲恨铁不成钢,继续激情怒骂:“二弟!我知道你爱逛青楼,但咱爹已经连饭都吃不起了,就等着我钱袋子里的灵石回去救命啊!你当真忍心把它抢走,全送给那小桃红姑娘吗!”
  小桃红,正是被贺知洲挤掉花魁地位的烟花女子。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局势便又是天翻地覆。
  周围人纷纷怒骂:“没良心的东西!要是我,非得把你骨头打断!”
  甚至有人热心肠,已经做好了众筹捐款的准备:“不知钱袋里的灵石够不够?太可怜了,我这里还有些闲钱,不嫌弃的话带回家,给你爹吃点好的吧。”
  叶宗衡听得血花噗嗤噗嗤往外漏,恨不得爬起来痛斥这群听风就是雨的愚民。
  现在好了,他不但被自个儿打得动弹不得,还成了被口诛笔伐、十恶不赦的那一个。真真得不偿失,损了夫人又折兵。
  他还想再出言辩驳几句,却突然察觉人群中的议论声小了许多。抬头望去,竟见到熙熙攘攘围观的人潮纷纷向两侧散去,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通道。
  一名身着玄服、人高马大的青年缓缓而来,粗略打量现场的一片狼藉后,颔首沉声道:“二位,我乃鸾城刑司院刑司使,听闻此处有异,特来查探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这座城里的高级督察。
  叶宗衡本来只想整整贺知洲,哪里料到竟会招来此人,心慌意乱之下,只得尴尬笑笑:“这……不必吧。”
  说完了又暗自腹诽,他们俩闹的这样一出,就算真想查,也查不出什么猫腻来。
  哪成想玄服青年信誓旦旦:“我已听旁观城民大致叙述了事件经过,虽然错综复杂,但还请二位不要担心。”
  他说着加重语气,抬眸看一眼城主府顶端一只展翅腾飞的鸾鸟雕像:“诸位有所不知,由于城中频频有女子失踪,城主特意在鸾鸟像上设了法术,能监视城中各个角落的一举一动,并通过玄镜再现出来——二位快看!那只眼珠正巧转到我们这边,方才发生的一切,必然都有好好记录下来。”
  法术,监视,记录。
  贺知洲已经要被吓吐了。
  再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去,果然见到鸾鸟眼中的绿宝石直勾勾盯着这边看,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光芒。
  谁能想到,他们两人处心积虑勾心斗角这么久,却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那只鸟狂笑着拍得七零八碎:“哈哈,没想到吧!鸾城里是自带监控摄像头的!”
  没想到,那是真的没想到。
  贺知洲浑身发抖:“不、不用了吧!”
  叶宗衡眼神飘忽:“这也太麻烦了,不如让我俩私下协商解决……”
  刑司使满面正气,朗声笑道:“不碍事!天道昭昭,人可欺,心不可欺。二位争执如此激烈,寻常手段皆难以辨别善恶真假,我今日便要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让作恶的那人无所遁形!”
  此言一出,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面玄镜来。
  在场的好几十双眼睛,一齐盯着镜面上看。
  先是叶宗衡拙劣的演技,还没被贺知洲碰到,便直愣愣摔了个屁股蹲。
  然后是贺知洲亲手把钱袋递给他,随即面目狰狞地大喊“有人抢钱”。
  最精彩的,当属叶宗衡剑气上涌、呈回流之水的态势一股脑迎面而上,将他自己掀飞的时候。
  青年旋转着一飞冲天,在贺知洲面如死灰的神情下悠悠落地,长衫飞舞,如花似梦。
  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刹那之间现场毫无声息,刑司使的笑容随着画面进程一点点黯淡下去。
  本以为是出血泪俱下的悲惨故事。
  结果成了两大影帝互飙演技,把众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这一出碰瓷与反碰瓷,被他们玩得妙啊。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迟疑着出声:
  “啊这……”
  “剑修之行径,果然不是常人能企及。”
  “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当真超凡脱俗——姑娘,你认识这两位吗?”
  紧接着是一道似曾相识的女声,淡漠至极:“不认识。”
  在她之后,又有个少年人迅速接话:“看他俩关系亲近,应该出自同一门派。我们万剑宗向来行得端坐得正,弟子怎会如此,哈哈。”
  叶宗衡心头一梗,朝着声源望去时,赫然见到同门派的苏清寒和许曳。
  见他抬起脑袋,一对狗男女很有默契地一并扭头,假装陌生人。
  贺知洲看得合不拢嘴,笑得十足嘚瑟:“报应啊!可怜啊!同门情深啊!我的同门就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整个人失了言语,僵在原地。
  以郑薇绮为首,亲爱的同门们在察觉到他视线后,纷纷神色复杂地扭过头去,假装无所事事,四处看风景。
  而他们的腰间空空荡荡,哪里还见得到半分剑的影子。
  ——为什么你们这群混蛋都把剑藏进储物袋了啊!为了跟他撇开关系,连自己是剑修都不想承认了吗!
  “今日天气真好。”
  最先扭头的郑薇绮道:“适合念书,我最爱念书,文质彬彬的,多好。”
  孟诀做惋惜状:“早听闻剑修行事不一般,今日得见,果真不同凡响。”
  小白龙涨红着脸,连龙角都染上了浅浅的粉色,一想到贺师兄之前的行径,就害羞得想哭。
  宁宁侧着脸,视线就从贺知洲到了旁边的裴寂身上:“当街闹事,实在过分。小师弟,你怎么看?”
  裴寂:“……”
  裴寂:“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贺知洲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裴寂!你这叛徒!色令智昏!!!
  “请两位跟我走一趟吧。”
  刑司使道:“届时会告知门派长老前来亲自认领,不知二位师从何门何派?”
  叶宗衡故作坚强,忍住泪花闪闪冷哼一声:“看不出来吗?小爷我来自玄虚剑派,玄虚天下第一。”
  贺知洲眼一斜嘴一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象牙山跑来修了仙:“大锅,俺是万剑宗滴徒弟。待会儿轻点罚成不,俺们万剑宗滴都怕疼。”
 
 
第43章 
  贺知洲和叶宗衡被带走了。
  刑司使完全没有放水的意思, 宁宁对此爱莫能助, 只能在心里为老乡点了根蜡。
  迎接他们二位的, 必然是来自门派长老们爱的教育, 然后曲一响布一盖, 全宗门老少等上菜。
  两名碰瓷界影帝都去了刑司院吃牢饭, 至于贺知洲情同手足的同门们则彻底放飞自我,把鸾城集市逛了个遍。
  鸾城是远近闻名的商贸大户,位于六城通衢之处, 陆路极为便利;加之苍江以游龙之势将其包裹其间, 航运亦是畅通无阻, 可谓大道连狭邪, 宝马雕车香满路。
  鳞次栉比的商铺一栋连着一栋,天街之上绣户珠帘,酒肆茶坊、烟柳画桥、花街暗巷皆如星罗散布其上,明巷接着暗道,条条道路密集得好似蛛网。
  行人来来往往,汇聚了身份各异的三教九流, 锦衣玉食的玉面少爷、衣衫褴褛的瞎眼乞丐、叫嚷个不停的商铺小贩应有尽有,热闹非常。
  位于正中央的城主府是视野之内最高的建筑,高墙掩映幢幢楼阁, 画栋飞甍,如有腾飞而起之势。
  在府邸顶端立着一只镶有翡翠玉石眼睛的鸾鸟,眼珠在阳光下悠悠转动,牵引出绵绵不绝的刺目流光。
  除了往日的古装电视剧, 宁宁哪里见过这般景象,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晃过来转过来,眼底尽是无法遮掩的新奇与激动。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她的确跟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没什么两样。
  ——但那有什么关系!开心最重要啦!
  浮屠塔一行终于让孩子赚到了点零花钱,虽然钱物被瓜分后,每个人实际得到的都不算太多,但对于向来省吃俭用、在破产边缘反复试探的宁宁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一笔资产。
  她今天心情格外好,连带觉得周围嘈杂的吆喝也变得十分可爱。街道之间车水马龙、罗绮飘香,宁宁毕竟是个小女孩,抬眼就望见一家首饰店。
  鸾城里的店铺与郑薇绮摆在山门前的简陋小摊截然不同,不但设计精美、灵巧有致,用材亦是匠心独运,以玉石、宝珠和金银为主,肉眼可见地价格不菲。
  刚走进铺中,便顿觉檀香四浮,流光溢彩。
  宁宁一双狗眼差点被闪瞎。
  店铺老板是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人,十分热情地出面相迎:“各位是来参加十方法会的小道友吧?看这气度,定是仙门大宗的弟子——喜欢什么随便挑。”
  宁宁很有礼貌地应了声,低头打量店铺里的物件。
  金簪点翠,珍珠暗嵌于翠羽之上;琉璃步摇色同寒冰、纤尘不染,在日光下宛如冰雪融化,淌出缕缕波光般的潋滟水色。
  其中一眼就吸引了小姑娘注意的,是一个精致小巧的玉坠。
  寻常挂坠多做佛陀或龙凤之姿,这块却另辟蹊径,被雕琢成一轮弯弯的残月。白玉凛如冬雪,柔若晨霜,乍一看去,倒真有几分像是挂在天边的小月亮。
  再一望价格,能把她的小金库掏空。
  宁宁看得一阵心梗,忽然听见老板娘笑道:“公子好眼光。这颗夜明珠乃东海所出,品相卓绝,无论祈福或装饰,都大有裨益。”
  她闻声望去,只见林浔站在一颗圆润的夜明珠前,被老板娘点名后立马羞红了脸,慌忙摆手间,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不、不用!我、我……”
  他没那么多钱。
  小白龙越说脸色越红,最后几个字完全融化在嗓子里,变成一道模糊的吐息与呜咽。他实在不好意思把话说完,最终攥紧衣摆低着脑袋,紧紧盯着自己脚踝看。
  宁宁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龙族好像都挺喜欢亮晶晶的宝贝,这种圆润莹亮的夜明珠对林浔而言,大概相当于猫咪眼里的猫薄荷,拥有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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