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和燕尾帽——惜禾
时间:2020-09-30 07:44:14

  又机缘巧合碰到了一起。
  彭董事长刚和老哥们吃了一顿饭,家中小女儿就查出了不好的东西。
  彭家什么都不缺,他在商场打拼多年,一手建立起彭氏集团,人到中年,最最害怕的是家人有病有灾。
  喻教授知道后,立马想到了喻兰洲,专业对口的事。
  可两位父亲都没说的很清楚,一个记错了喻兰洲的医院,一个压根就没提到这个彭是彭氏集团的彭。
  所以,彭闹闹被老爹带出门,以为面前的喻伯伯就是能给妹妹做手术的大拿;所以喻兰洲进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彭爹问:“现在在朝阳?”
  彭闹闹和喻兰洲同时看了彭爹一眼。
  “积水潭。”喻父代为答到。
  彭闹闹又和喻兰洲同时看了喻教授一眼。
  心里都在想,这俩爹心可真大啊……
  彭董事长一听积水潭,放下酒杯,瞅着他闺女。
  是喻兰洲先开口:“我们认识……一个科的同事。”
  喻夫人一听,又拉住了闹闹的手,问儿子:“刚才怎么不说?”
  喻兰洲抿了抿唇。
  闹闹抢着话头:“我,我前一段辞职了。”
  “巧了这是。”彭董事长在两人脸上遛遛,“怎么从前没听你提过?”
  闹闹:“……”
  其实您听说过他……从爷爷家回来跟我生气的不是您啊?
  喻教授也放下酒杯,看着喻兰洲。
  喻兰洲:“……”
  那我就更不可能跟您说了。
  、、、
  喻母拉着闹闹关心:“怎么就辞职了啊?”
  彭父一挥手:“可算想通了,我等这天等得头发都白了,一开始就不想让她念护理,非要去,成天忙,除夕都回不了家团圆,我觉得这样挺好,在家歇歇,想干嘛干嘛……”
  然后就说到了伤心处:“本来我们家挺好……她妹妹是个能挑大梁的……”
  说着闹闹也耷拉下眼尾。
  话题这就挪到了彭静静的病情,在喻家难得一见的和平气氛没持续多久,一下又紧张起来,彭董事长目瞪口呆瞧着喻家父子俩对着他小闺女的病例讨论半天,一个声音越来越大,措辞越来越激烈;一个一直保持很淡却不容忽视的专业鄙视,最后两人齐齐扭头,再也不愿意搭理对方。
  彭董事长心中默默:“哇,好厉害!都听不懂!果然术业有专攻,小喻还是胜他老子一招!”
  喻夫人眼里有愉快的神情,这么水火不容弩拔弓张的场面在她瞧来是另外一种温馨,三年前最难的时候,家里根本就没声音,一整天都静悄悄。
  喻教授看儿子不顺眼,倒是很愿意跟彭家的小闺女说话,朝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闹闹招招手:“来丫头,你再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
  然后睖了儿子一眼——
  你给我好好听着!
  这是很专业的事,喻兰洲在专业上永远拎得清,直直看着小姑娘,看她绞着裙边,终于张口,同样看着他,带着哭腔说了句:“妹妹滑雪的时候摔了一下,摔坏了。”
  她今儿被老爹带出来就是为了要给传说中能治妹妹的大夫描述当时的情况的,而妈妈在家守着情绪不是很稳定的妹妹。
  本来有点儿不放心,不知道对方是谁,怕老爹被人糊弄,可在这里见到他,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她一点一点说的很详细,说他们出发前一点事没有,在新西兰滑雪,这个季节那儿的人太多了,妹妹为了避让偷偷跑到高手道的小孩从半腰滚了下来。
  说到这儿,指甲在手心抠了抠,想起那天,他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喻兰洲脸上一丝波动都没有,问:“当时去医院了吗?”
  “没有。”小姑娘摇摇头,蓄到肩头的发梢轻轻扫着领子,“她说有点儿疼,后来就没再听她说……我们都没放在心上……”
  说着低下脑袋,觉得自己这个当姐姐的真是该死。
  “摔一下顶多有炎症,不可能摔出来一个肿瘤。”喻兰洲及时说了这么一句。
  闹闹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泛着水光。
  男人攥了攥手机,低低道:“你自个就是甲乳科护士,甭这么吓自个。”
  闹闹心里的愧疚没因为他的话清减几分,反而生出一种时过境迁的难受。
  秋天到了,本该是丰收的季节,他们家却一团糟,所有事都凑在一块,她觉得她的世界就要塌了。
  、、、
  最后,喻兰洲给了彭父一句准话。
  要尽快治,积极的治疗是关键。
  不论找谁治,是国内治还是国外治,这事拖不得,得做病理,得制定治疗方案,等分型出来后还有一堆事。
  彭爹看着他闺女。
  彭家,现在指着她拿主意。
  只是……
  她说:“我妹妹现在比较抵触,她的情绪不太稳定。”
  喻兰洲点点头,能想到会这样。那么高高在上的女孩,突然遭这么一击,一时间肯定接受不了。
  两人原本挺自然的对话突然就停在了这里,不尴不尬的,喻兰洲挪开视线,闹闹挠了挠头。
  喻父倒是很意外彭家这种家世会出个当护士的闺女,他自个在心外什么阵仗没见过,护士是最累最受气的。他瞥了眼一棒打不出半个屁的儿子,问闹闹——
  “他平时是不是欺负你啊?我看你有点怕他。”
  喻兰洲:“……”
  闹闹:“没……”
  “他要欺负你你跟伯伯说伯伯削他!”
  喻兰洲:“……”
  闹闹:“真没……”
  喻夫人扬声:“儿子,我们大人聊会儿天,你带好妹妹,我看她坐这儿也别扭。”
  喻教授瞥了夫人一眼,饱含深意。
  喻夫人拉起闹闹,拍拍头:“跟你兰洲哥哥去。”
  闹闹:“……”
  还真成哥哥了。
  小姑娘杵在那儿,喻兰洲突然扬手指了指楼上:“要不要挑本你喜欢的书?”
  他高中的时候买了一整套的灌篮高手漫画,估计小姑娘能喜欢。
  感觉到他可能有话要说,闹闹提着裙摆跟着上楼了。
  楼下,喻教授拉着兄弟的手不停地分析乳腺癌治疗方案多么成熟有效,治愈率多么高,叫他千万要保重自己,别想得太糟糕。
  喻家当年装修的时候对喻兰洲的教育和未来已经定下,所以在他房间打了一整面墙的书柜,就怕以后书多了没处搁。门是敞开的,知道他要回来,提前做了打扫,喻兰洲让闹闹先进去,然后把门掩上一半。
  闹闹确定,这人真是有话要说。
  “挑书。”但喻兰洲不急,靠在墙边,看着她。
  小姑娘摇摇头,后背挨着书架。
  喻兰洲能够到从上往下数第三层,而闹闹的脑袋只能挨着四层,她站在他的房间里,哪儿也不敢动,偷偷打量这个充满喻兰洲味道的地方。
  房间里没有照片,没有一丁点装饰,只有深色的窗帘和床单,还有许多厚厚的大头书。
  而在墙边那个男人,他挪不开视线,因为这个姑娘闯入了他最后一块自留地。
  他附着手,一步步朝她靠近,最后停在一步之外,女孩的大眼睛里有很浓的不自在,他微微弯腰,迁就她的身高,在说很严肃的事:“还走吗?”
  闹闹的眼睫如蝴蝶般扇了扇,躲着他笔直的视线:“如果妹妹在国内手术……我就不走了。”
  如果在国内,积水潭无疑是最有实力的医院。
  喻兰洲点点头:“我去跟老师说,让他给你妹主刀。”
  顿了顿:“放心,我会离……”
  却未能说完,因为原本一直躲着他的姑娘,忽然伸手拉了他一下——
  她的手指攥着他柔软的T恤,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让人有一瞬间的错觉,似乎他们仍旧亲密不分。
  “你别走。”闹闹仰起头,眼睫上沾湿一层,目光坚定。
  就这一下,喻兰洲知道,走不了了。
  不管因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胖:妹妹病了QAQ,我不走了QAQ,你也回来QAQ
  ~~
  鱼儿真的好绅士嗷嗷嗷!!!喜欢!!!!!
  要评论要花花,明天还双更!!!
 
 
第63章 渐秋4 
  第六十三章渐秋4
  彭闹闹感觉到他是真的打算离开这里。
  学医本是苦行当, 不为名不为利,积水潭代代都是这么过来,当然, 也有熬不下去为了钱财跳槽的, 人往高处走这本没什么,可在临床、在仍旧守住本心的那部分人眼里, 喻兰洲不论去哪里,身上都沾满了洗不掉的铜臭味。
  她很清楚邱主任会多么失望,很清楚别人会在背后怎么戳脊梁骨, 很清楚他这一走就再也不能说回就回。
  这四九城里,将再没有他立足之地。
  可这里是他的根, 积水潭里有他的老师,他的学生, 和他的病人。
  这些要怎么放下?
  欺师叛道的骂名将会跟随他一辈子……
  不可以。
  他们只是分手,不需要毁了一个人。
  一切已经够糟糕了。
  再说,他在别的地方就真的好么?人家不排外么?他能顶得住么?
  这人就应该是干干净净搞临床做手术的!
  喻兰洲低头盯着衣服上的那只小爪子:“其实老师最近身体不太好。”
  小姑娘蓦地松开手,被他瞧过的地方跟热水烫过似的,她把手藏在背后, 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她仰起头,迎向跟前这个男人的目光,眼底有一丝红线, 眸子里有为了妹妹勇往无前的不顾一切, 她说——
  “如果可以, 请你救救我妹妹。”
  喻兰洲很意外。
  他的意外彭闹闹看见了。
  其实今天在楼下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她心里就有了定论。
  喻兰洲这个人有多厉害,身为他的护士她最清楚不过。
  妹妹的手术,交给他, 她很放心。
  “你……”喻兰洲腰弯得更低,几乎是挨着她,沉声问:“你信我?”
  以为……经过那些事,你不会再信我了。
  所以即使明知道老师身体不太行,也还是在把整个北城的名医像放幻灯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向她推荐了邱教授。
  那是他唯一钦佩的人。
  “一码归一码。”闹闹轻声说。
  喻兰洲沉默了许久。
  就这么单手压在闹闹的耳边边,静静地思忖了许久。窗外树梢上有知了大声唱歌,小姑娘的后背潮湿一片,她尝试着动了动,想脱离这个喻兰洲用胸膛筑起的围墙,可一动,他就把摁在她耳边的手更往内圈收拢一点——
  闹闹停下来,后腰已经顶上了木质的书柜。
  “我是这样想的……”她的发尾扫过肩头,似乎有细小的沙沙声,她忍住眼里的泪意,鼻尖酸楚到发痛,告诉喻兰洲:
  “你当她的主治大夫,我当她的主管护士,妹妹一定会好的。”
  喻兰洲垂在腿边的另外一只手毫无预兆地弹了弹,似乎是内心的感触大到影响了神经。
  这一句,已经是不得了的赞美。
  虽然喻兰洲听过很多很多回彭闹闹对他的各种夸奖表扬,大到为了他不惜和病号理论,小到往他口袋里塞一颗橘子糖,他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担心有一天她会清醒过来,觉得哦,是的,喻兰洲其实没有那么厉害。
  但事情落到了至亲身上,她还能这么说,叫总是很淡的男人心口的凉水都被烧沸了,咕嘟咕嘟冒着小泡。他压抑着,不想在她面前失态,胳膊从她小巧的耳边挪开,人站远了些,喉咙很紧,试了一次,话都险些说不出来,很想很想在这里抱一抱她。
  拳头攥紧,第二次尝试开口说话。
  闹闹见他许久不出声,怯怯瞧过来,那一眼,像走投无路即将被猎人逮住的兔子,朝他求救。
  这世界上什么医院彭氏去不了?
  这世界上什么大夫彭氏请不到?
  我只是个小大夫。
  你却将你宝贝妹妹的命交到我手里。
  “我在墨尔本还有两个多月的任务……”喻兰洲这一句几乎是擦在沙地里磨出来的,下面开始好了许多,心里也迅速有了初步计划,“期间我会回来,你要是信我,我就回来。”
  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誓言,但彭闹闹就是觉得,在年轻的时候,和这样的人有过一段,值了。
  喜欢过他的那份心情,值得了。
  为他付出过的一切,值得了。
  走到今天,即使不再是情人,也值得了。
  她从被柯棋堵在医院门口,知道柯莲的名字,再到等来了面前这人的分手短信,心里一直横着的,怎么都过不去的,那些难受,突然就都消散了。
  、、、
  “麻烦你了。”她是真觉得给他添麻烦了,一趟来回光在飞机上就要耗去二十八个小时,长途飞行有多累她知道。
  “不麻烦。”喻兰洲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手机响,翻开来一看,是楼下的喻夫人发消息问他:【儿子,我上来会不会不太好?给你们端点水果。】
  喻兰洲:“……”
  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们下去吧。”他将掩了一半的门彻底拉开。
  蓦地,白生生的小爪子戳了戳男人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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