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九八二——甜饼
时间:2020-10-02 09:42:16

  “她厉害着呢。”这年头做生意的分两类,一类是社会边缘人物,胆子大出来拼一把的,一类就是岳婆婆他儿子这样的,用单位的关系,给自家捞好处,公私两不耽误的。
  “你那一千个发圈,到底……”舒雅最想问的是这个。
  舒雨看了一眼四周,伸出三个手指头。舒雅惊呆了,“三,三十。”
  就一点碎布头子和皮筋,成本能要多少钱,这一来一去就是翻倍了呀。
  “瞧你这点出息。”舒雨故意嗤了她一句。
  “难道是,是……”对啊,刚才买布都掏了一百,这钱哪儿来的,肯定就是刚才赚的呀,那是多少,难道是三百。
  “你猜对了。”
  “天呐天呐。”舒雅的表情不是高兴,而是害怕。要是真赚了三十,她大概会非常高兴。但变成三百,那就成了惊吓。
  这可是一个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要是临时工,一年可能也就这个数。但妹妹只用了一天,不对,应该说只用了一个月就赚到了。舒雅满脑子都在想,到底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妹妹是妖孽。
  “你知道我做的发圈,人家摆到店里要卖多少钱一个吗?”
  “多少,三毛五,四毛,这,这能有人买吗?”几毛钱倒是不贵,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姐妹一个月也有三五块的零花钱。不过就算舒雅再爱美,也不会花好几毛钱,去买个发圈。
  可是,真的不会吗?舒雅摸摸自己头发上的发圈,又不能确定了。
  “美得你。”舒雨比划出一个八字,“要是她能拿到省城,一个卖上一块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啊。”舒雅短暂的尖叫被她自己给捂住了。
  “那我们自己卖啊。”这中间得差多少钱啊,舒雅左算右算,这一进一出要少赚五百块钱,心疼得心口直抽抽。
  舒雨白了她一眼,没声好气道:“想什么呢。”
  说完快走两步,再不抓紧,他们可赶不上末班车,今天回不了家,舅舅得急死。
  一路上舒雅都在纠结这个问题,想到自己没有沿街叫卖的本事,就这么错过了五百块。这心情就跟后世想到了号码没买彩票,结果号码中了五百万的心情,没什么两样。
  下车之后,舒雨看着熟悉的家就在不远处,心情轻松道:“别想了,沿街叫卖是卖不出价格的,那叫投入与产出不成比例。改明儿,我教你点别的,帮你把那五百块赚回来。”
  “什么我的你的,那你是辛苦赚回来的,明天我给你存银行去。”舒雅终于不纠结了,拖着编织袋,手里拎着给表弟称的半斤饼干,离得老远就喊,“阳阳,快出来,给你买好吃的了。”
  一个小身影跟旋风一样卷出来,扑到舒雅腿上,接过零食两手抱住,发现是饼干,笑得见牙不见眼。
  隔壁左右有邻居家的孩子听到声音从自家院子里探出头来,看到金阳手里的饼干,扭头就回屋找爹妈。吃过饭洗过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打孩子呗。
  于是金阳就在小伙伴一片叽哇乱叫的哭声里,趾高气扬,象个将军一样胜利回朝。
  舅舅帮他们把东西放进屋,一指厨房,“锅里有粥,柜子里有拍黄瓜,赶紧去吃。”
  舅妈见儿子捧着饼干,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容,“你们俩怎么一出去就一老天,你舅舅从下班开始就坐立不安,一直等到现在。”
  一扭头对金明天喊道:“赶紧去洗澡,水晒了一天,再不洗凉了。”
  他们这个地儿夏天热的很,白天拎一桶水放在太阳下,到了晚上用来洗澡正正好,也省得再烧热水,省柴省电不是。
  “舅妈,这个送你。”舒雨拿出一个发圈,是比较素净的灰白咖啡三色格子,给常红心这个年纪用,正好合适。显得有点格调,又不招摇。
  “呀,怎么还有我的呢。”常红心倒是没客气,接过来就往辫子上绕了两圈,学着姐妹俩的样子戴起来。
  舒雨在家踩了一个月的缝纫机,她天天看,再看姐妹俩头发戴的,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
  “我拿做的发圈跟人换了点料子回来,又接了一个大活,要是舅妈没事可以来帮我们的忙,到时候给您算一份工钱。”
  今天早上带走一编织袋的东西,晚上再拖回来两编织袋的东西,住在一个屋檐下,肯定得有所交待。再接下来她事情多着呢,家里能利用起来的人手,都得利用起来。
  “啊,还有我的事,我能干啥啊。”常红心不敢相信,她可不会踩缝纫机,主要是她娘家也没有,想学也没地方学去。不过要说缝补的针线活,农村妇女哪儿有不会的道理,打八岁起,她家里的衣裳就该她缝补,到现在,孩子的小衣裳小袄,都是她自己做的呢,鞋底儿都会纳,手艺可没得说。
  所以她谦虚归谦虚,心里却是不虚的,不就是针线活吗?不会缝纫机,拿一双手也照样干得出活来。
  “您能干的事多了,明天咱们再商量具体的。”舒雨实在是累了,有些熬不住。
  常红心赶紧道:“赶紧吃完了去洗洗,晒好的水,热着呢,累了一天早点歇着。”
  不到八点,长尾镇上很多人家已经熄了灯,舒家也一样,金明天钻进蚊帐,看儿子在床上滚得一身是汗,只好对着儿子摇起蒲扇,金阳终于在一阵阵的微风里败下阵来,歪在床中间睡的香甜。
  常红心把儿子抱到靠墙的方向,让他的头挨着枕头,回头对金明天说道:“诶,当家的,有没有发现小雅小雨他们懂事了,特别是小雨,跟以前真是两个样。”
  金明天不想搭话,但常红心却很有谈性,踢了躲在身边的金明天一脚,“你说啊,看出来没有。”
  说完有点得意道:“要我说,姐姐姐夫以前就是太惯着孩子了,把两个孩子惯的不成样子,现在可算懂事了。”
  她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功劳,既然是功劳就得表表功,不然怎么知道她的能耐。
  “你胡咧咧什么呢,想挨揍是吧。”金明天气的要命。
  常红心一下子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触到了金明天的逆鳞,翻身坐了起来,拳头一把捶到金明天的身上,她反倒先动了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你想揍谁呢。”
  “睡觉。”金明天吼了一嗓子,翻过身去,他懒得跟常红心吵架。反正吵到最后鸡飞狗跳,她也还是她,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
 
 
第9章 回娘家
  金明天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去上班,舒雨也起的很早,发现舅妈竟然没有做早饭,便知道肯定跟舅舅吵架了。
  舒雨也没等,自己淘了米,去灶上熬粥,舒雅听到动静起床,去主屋喊了几声又推开房门才发现,舅妈带着金阳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肯定是回娘家了。”舒雅去堂屋看了一眼,两辆自行车都不在。这两辆自行车是他们的父母留下来的,一辆给了金明天上班用,另一辆搁在家里,谁需要谁用。
  “她跟舅舅能吵什么呀,舅舅还不够让着她的。整个一文盲无知妇女,就知道斤斤计较,还不让舅舅给我们交书本费,说我们自己有钱。我早就交了,根本没打算让舅舅交,我们家的事轮得她说三道四。”
  家中难得只剩下姐妹俩,舒雅嘴巴管不住,把之前积攒的怨气都给道了出来。
  “你这话说的,她是我们舅妈,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了。”舒雨从坛子里摸出一块榨菜疙瘩,切得细细的,再淋点香油,撒点芝麻一拌,配白粥是一绝。
  “她可没拿我们当一家人,也不想想,不是厂子里让舅舅照顾我们,她能住进来吗?这里是我们家,她才是客人。”舒雅有些生气,她是大的,关于他们姐妹的事,很多时候大人都是直接找她商量。所以她知道的,远比妹妹多,受的委屈,也比妹妹多。
  “姐,你也说了,舅妈就是一无知妇女,咱们跟她计较干嘛。我们的人生才刚开始,我有好多计划,都是关于将来的,我们的时间宝贵。你真的确定,要浪费在较劲上头?”
  家里的事,向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们家所谓的纠纷,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谈不上对错,无非是立场问题。
  真的去细究谁对谁错,一辈子时间都不够,耗在这上头,亏不亏啊。他们又不是古代妇女,出不了门,只能跟自己死磕。新社会了,走出去好不好。是外头的野怪不掉装备,还是打出来的金币不是钱啊。
  有这时间,舒雨恨不得按住姐姐的肩膀使劲摇,世界那么大,咱得去看看啊,姐姐。
  舒雅端上粥再就上一口榨菜丝,胃里一下子舒坦了,眨巴眨巴眼睛,“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我刚才跟你说那些,其实都是说着玩的。舅妈已经很好了,至少比后妈好吧,我同学天天被后妈打,他爸也不管。还有被后爸打的,他妈倒是想管,管不了。”
  “不是,姐,你以为我在计划什么呢?”一看她姐眼珠子骨碌着转,就知道她准是想多了。
  “你是不是想离家出走?然后闯荡江湖?”武侠小说前两年已经登陆各大书店,掀起一股旋风,县里有一家租书店,天天蹲满了人,几个人凑在一块看武侠小说几乎成为县城一景。
  各种各样的新鲜词,传播的飞快,就连舒雅也知道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这些说法听起来特别浪漫,对一直生活在小地方的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那都是想像,真去行动起来,直觉又告诉他们,不是什么好事。
  舒雨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就知道她姐会这样,“我谢谢您,可真看得起我。”
  还闯荡江湖,再说下去,倚天屠龙该出场了。姐姐的脑补能力,真是一流。
  吃过早饭,舒雅留下洗碗,做饭不洗碗,这是他们家的规矩。
  舒雨进屋,把布料拿出来,先处理纱巾料,纱巾料真有不少,说是浸染了,但至少有三分之一还是原本的颜色,完全可以用。把好的裁出来,染了色的放到一边。
  纱巾料基本都是大红色,鲜亮的很,有一块里头还夹了金丝线,放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十分打眼。
  “这颜色真亮堂,也做发圈吗?”舒雅洗完手进来,摸着料子爱不释手。
  “做头纱。”
  舒雨的主意是,金九银十,这两个月结婚的人最多。小地方婚纱还没流行开,中式礼服更少见,破四旧的时候,旗袍早被破的没影了,至于中式褂裙,现在哪里有人会做,想都不要想哟。
  一般都是请客的时候,穿件漂亮点的新衣服就算完事。大多是一条红裙子,显得隆重,也应景。
  “你想想,如果这个时候配个红色的头纱,前头一排玫瑰花跟发夹似的攒成一圈,后头两层纱,还能往前头一搭,结婚的人,要不要买?”虽然是简易版的头纱,但极具象征意义,哪怕穿的再简单,头纱一戴也知道谁是新娘,绝对不会被人抢了风头。
  舒雨一高兴,顺手就给画了出来,舒雅的眼睛差点陷在画里拔不出来了。吵着要当帮手,成品还没出来,就已经兴奋的不行,好像这头纱做出来,她能使似的。
  头纱做出来,舒雅还就真使了,往自己头上一戴,就在屋里转圈,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那叫一个美啊。
  可惜她没法戴出去,不然早出去溜达一圈臭美了。
  红色的鲜亮的做头纱,那些浸了色的重新染色,拿来做半纱。何谓半纱,就是攒上三朵玫瑰花,后头配上小指头长短的单纱,直接扎在马尾上,或是盘的圆髻上,还有半披发上都可以。适合追赶潮流的时髦女郎,让他们品品欧洲王室的公主范儿。
  “你说的我听懂了,可是染色,要怎么染?”舒雅一摊手。
  “大红色浸成水红色,主要是色还不均匀,斑啦巴秃的,先用碱把色洗均匀,用葡萄皮染个紫色,看看能不能填上。”
  紫色加水红,最后变成玫瑰紫,姐妹俩又是染又是泡,还得拿盐固色。最后晒干,如果洗一水不掉色,才算是成了。至于经不经得起几回水洗,谁家的头纱还天天洗啊。
  “你厉害啊,竟然知道用葡萄皮染色,这是谁教你的啊。”舒家的院子里就种了一颗葡萄树,想要葡萄皮倒是容易的很,不然也不会说动手试验就能立刻动手。
  挂在晒衣杆上的纱巾布,几分钟就晒得透透的,舒雅收回纱布,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是之前那些斑秃的染色花脸布。
  “其实对着光,还是能看得出来,颜色深浅不太均匀,不过我们可以叫他渐进色,也可以叫晕染色。”
  舒雅抱着纱布,已经对妹妹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这是打哪儿开的窍,要跳崖还是掉山洞子,快告诉我地方,我也去跳一回。”
  “想像,想像懂不,你整天胡思乱想,还不兴我学一学啊。”舒雨忙了一天,心情却是无比的愉悦。
  因为舒母手巧的关系,姐妹俩或多或少都遗传了一点天份,舒雨更是从小就喜欢这些,很小就学会了踩缝纫机。所以舒雅的印象里,妹妹一直都擅长手工。
  而做的这些东西,难点在于想像力,并不是手艺。想像力这个东西,本就天马行空无法量化,所以也不存在怀疑的基础。
  舒雅根本不知道,前世妹妹初中毕业后,就去吴县的裁缝铺里当学徒,干了足足四年才出师。别说做头纱,衣服裙子旗袍这些大件都不在话下。
  晚上金明天下班回到家,舒雅做好了晚饭,却不见常红心带着孩子回来,问过舅舅才知道,他们是真的回了娘家。
  “她回娘家住几天,等我工休的的时候再去接。”金明天不好跟外甥女说他们夫妻吵架的事,只轻描淡写带过。
  “每次回常家,阳阳都要受欺负,要不然我们明天去接。”舒雅私下跟妹妹埋怨舅妈,一脸不待见,但对表弟阳阳却心疼的很。
  常家那边几个孩子,都比阳阳大,玩起来下手不知轻重,偏常红心那么疼儿子的人,一遇着娘家的事就跟失忆了一样,总不记得教训。
  金家住在下溪村,常红心的娘家在上溪村,两个村挨着,离长尾镇都不远。姐妹俩从小就走惯的,金明天也不用担心什么,想想舒雅说的在理,也心疼起儿子来。
  “我明天给你们外公打个电话,让他跟你们一块去。”
  姐妹俩点了头,第二天便锁了门,先走到下溪村,外公早在家里等着,外婆给外孙女煮了面条当早餐,一个碗里卧上两个荷包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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