恙虫喜欢潮湿,通常出现在野外草坪与农作物上。
现有调查表明被恙虫叮咬有可能会感染严重的疾病,会引发高热、食欲不振,甚至是肺炎心衰等症状。
当然,不是所有被叮咬的人都会染病。
被害人罗兹近期都照常工作,他应该没有被感染。
博尔顿教授给出了近年来伦敦及周边恙虫活动的情况,在他的呼吁下已有一些区域会定期查虫。
“近年没有听闻因叮咬而死亡的案例,恙虫一般在夏季出没,基本在草地或低矮灌木丛活动,不会扩散到更高的区域。因为对环境有要求,一般会留在同一块地方繁衍生长。”
两位侦探将恙虫活动区与罗兹临时工作地、养老院所在地做了交叉对比,这下发现了四处重合点。
“至于这半截螳螂。”
博尔顿教授摇了摇头,“它只是伦敦常见品种,喜阴怕热,你们能在伦敦的公园或者某某家的花园里见到它。以上是我知道的全部。抱歉,更多的,恕我爱莫能助了。”
那意味着不能就螳螂再缩小找人范围。
”教授,您太客气了。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非常感谢您的指导。“
凯尔西请博尔顿大可不必抱歉,能将搜查范围缩小到四家养老院附近,那是很了不起的事。
谈完正事,又随意聊了几句。
比如凯尔西说起导师爱格伯特尚在美国生活得如何,比如歇洛克主动谈了一些昆虫相关话题。
可惜时间不早,哪怕谈兴未减,但不便再继续叨扰。
明天,凯尔西与歇洛克必须尽快赶回伦敦,此次会面只能是匆匆结束。
告别博尔顿老教授,这就前往预定的旅店。
一路上,两人先定下了明天的安排,是要去重点怀疑的四家养老院搜查符合嫌犯特征的男性。
行动计划既定,则能享受一段路程不长的忙里偷闲散步。
夜凉如水。
凯尔西看了几眼歇洛克,这位刚刚和博尔顿教授聊得很热络,都已经约定好过几天有空就去参观昆虫花园。
还真是难得,福尔摩斯先生对案件以外的其他事物表现出很大的热情。
歇洛克尚在遗憾此行来去匆匆,让他遇上了一位对养蜂很有研究的专业人士,而来不及参观博尔顿的蜂巢就要离开。
他当然留意到了凯尔西的眼神,“杰瑞,让我猜猜。现在你一定在感叹,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对居然昆虫学很有兴趣。我没有说错吧?”
凯尔西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在好奇,您什么时候喜欢昆虫学了?”
“准确地说,我是对养蜂很有兴趣。不过,那是很多年之后的退休生活计划,今天只是刚巧遇上了专业人士想多聊几句。”
歇洛克以前就设想等到五六十岁,不做侦探就独自去英格兰南方乡村生活。那里风景怡人,能让他闲适自在地做一位养蜂人。
曾经的计划却有了改变。
如今,歇洛克的生活计划里多了一位无比重要的人。他似乎就事论事地问凯尔西,“杰瑞,你喜欢蜜蜂吗?不会讨厌它们吧?”
凯尔西:啊哈!这都考虑到退休了。所以,亲爱的汤姆,只是单纯地询问她是否喜欢蜜蜂吗?
凯尔西笑着反问歇洛克,“如果,我讨厌蜜蜂呢?”
第164章
如果凯尔西不喜欢蜜蜂怎么办?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歇洛克知道他对于养蜂的喜好, 远远没到迈克罗夫特对甜食的执着程度。
客观分析,对于讨厌蜜蜂的人而言,生活在成片的蜂巢附近绝对是折磨。
蜜蜂需要足够的户外空间, 尽管大多情况可以控制在固定区域活动,但是万一飞错地也无不可能。
“杰瑞, 如果你讨厌蜜蜂, 我肯定会以此为参考重新规划退休生活。”
歇洛克理性分析,“我知道的, 你不会毫无缘故地讨厌什么, 其中的原因就必定值得我借鉴了。”
这番话将凯尔西推上伟大智者的宝座, 排除了一切莫名其妙的借口。
如果杰瑞真有合情合理不喜蜜蜂的原因,作为她亲爱的汤姆当然会做出改变。
“呵——”
凯尔西轻哼一声,理智的福尔摩斯先生是不给她任性的机会了?难道她就不可以无理取闹式地不喜欢蜜蜂吗?
奈何, 凯尔西确实不讨厌蜜蜂。
准确地说,她真心赞美各类昆虫为侦破案件作出的贡献。
在绝大多数的凶杀现场,比调查人员更早到达的往往是各类昆虫。
它们是不会说谎的证人, 作为以破案为乐的侦探就不会不喜欢昆虫的存在。读懂领悟虫子们体内深藏的证词格外有意义,法医昆虫学应运而生。
可惜受科技手段限制, 这个时代的法医昆虫学尚在初始阶段。
扯远了。
眼前, 仅就养蜂而言,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
不过, 凯尔西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微笑,偏不告诉歇洛克她已经开始想象收获蜂蜜的场景。
有了蜂蜜,一定要做蜂蜜松饼。如果三十年后迈克罗夫特还没被医生严令禁止不准再摄入糖分,也能酌情送给他一些。
这些畅想当下为什么不说出来?
凯尔西:谁没点小脾气。
可恶的汤姆, 居然没在第一时间不问情由地弃蜜蜂而选她。喜欢理性分析是吧?那就让理性的福尔摩斯先生继续暗自为难。
歇洛克:不好,回答出现重大失误。急!该怎么补救?他完全没有经验。
*
养蜂还很遥远, 近在眼前的是对于凶手的追捕。
翌日,清晨。
两位侦探赶回了伦敦,寻找可能潜藏在养老院内的凶手。
凶手,男性,二十五至四十岁。
年纪可能会上下浮动,但能确定他身手好臂力大,身高在六英尺以上。
愚人节案发当日,嫌犯没有出现在养老院。他很可能来自瑞典,或在半年内有瑞典旅行史。
不排除嫌犯的姓名中含有P/D,或是AL的字母缩写。
分头行动,各自前往四家养老院。
三家是以私人名义捐建,一家是伦敦政府拨款赡养。护理成员都由长期护工、临时工与义工组成。
养老院的老人年纪最低五十岁。年事越大,越容易出现语言障碍、智力与记忆力衰退、难以自理等情况。
此类老人与尚能正常行动的分开管理,但从基础设施与生活物资供应上来看,也仅仅保障温饱而无更多娱乐。
“养老院工作人员都查遍了,竟是没有发现符合凶手特征的嫌犯。”
雷斯垂德也不抱怨走了一天有多累,他只想知道是不是推断有误。“也许,凶手是藏在其他养老院,可能是某天途径这些可疑地点,刚好盯上了被害人罗兹。”
这种偶发可能性的确存在。
歇洛克却表示再等一等,“探长,您还忽略了一些人,目前只查到了工作人员与管理层,却未涉及养老院的资助者们。
理论上,那些资助者有权随时进出养老院,还请等班纳特先生找来名单再做定论。”
凯尔西与伦敦孤儿院的基金会一直保持联系,通过内部关系查出了同为福利机构的养老院资助者名单。
将名单带回苏格兰场,其上赫然有一位符合侧写的可疑人士。他的名字,首字母正是D。
“德尔·冈特,T养老院的运营钱款三分之一来自于他。男,二十六岁,自七岁起小跟着外祖母在英格兰北部长大。”
凯尔西获得了冈特的大致生平,他的双亲早逝,外祖母是瑞典人嫁到英国纽卡斯尔。
冈特被外祖母抚养长大,直到八年前,他来到南部读大学。
在冈特二十岁时,即六年前,他的外祖母逝世。于是,他毕业后的四年一直留在了伦敦生活。
“哦!这个冈特是把继承的遗产都投入了养老院?”
雷斯垂德翻看着资料,上面写道冈特大约继承了近十万英镑与一套在伦敦的房产。
这笔钱对于大商人或家有厚产的贵族算不上多,但冈特家显然已经没落。
冈特在外祖母去世后,大学没有毕业就把十万英镑都捐给了养老院,得到了T养老院的一些管事权力。
近六年,冈特改建了养老院陈旧设备,又管理着三餐食材供应等具体事宜。
冈特的本职工作是一位证券投资商,已知他的业绩不温不火。
从表面来看,冈特没有追求奢靡生活,是将闲暇精力都献给了养老院的慈善事业。
歇洛克迅速看到了情报末尾的话,冈特作为出资者与管理者的风评很好。
人们赞扬冈特是真心做慈善,每个月起码做五六天义工,比如打扫房屋、为老人洗澡等等。
冈特专捡重活累活,他服务的都是神志不清者。
这一类老年人生活不能自理,如今尚未有阿兹海默症的概念,而冈特服务的实则都是中晚期患者,其生活环境不可避免的脏乱。
“如果从表面看,冈特像是乐于助人的天使。但结合本案的情况,一旦冈特对他的帮助对象下手,那些老年人根本无法做出反抗。”
凯尔西还提到,“由于嗜老癖的罕见性,养老院上上下下不会对冈特产生丝毫怀疑。”
雷斯垂德:别说养老院众人,就连他也没想到啊!魔鬼,只有魔鬼才会了解那些稀奇古怪的癖好。
“咳——”
雷斯垂德掩饰着丰富内心戏,严肃地说,“目前我们没有实质性的直接证据,仅凭推论不可能将冈特逮捕归案,就连拘捕扣押他两天都做不到。接下来,怎么办?”
“分三步。首先调查冈特与伍尔夫是否有交集。其次向养老院确认冈特做义工时的穿着,以此画像再次走访案发区域,扩大范围寻找可能的目击者。”
歇洛克知道以上两方面的调查可能无功而返,需要多几分运气才能抓住冈特露出的马脚。“另外,直接上门去找冈特,试探他对两次死亡案件的态度。”
雷斯垂德不确定了,“冈特会答应见我们吗?”
凯尔西指向调查资料,“冈特对外是一副慈善家的标杆形象。涉及老年人被害案,即便内心不情愿也必须做出关心的姿态。
这又不是强制将人带回警局,冈特为了保持正面形象起码不会强硬拒绝我们的拜访。 ”
雷斯垂德点了点头,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此时,歇洛克补了一点,“请做好开棺验尸的准备。那些养老院死去的老年人尸体上可能留有某些证据。
但与上次对被虐孤儿们的验尸不同,那些死去老者尸身上残留的证据可能不够明显,需要做好找不到任何证据的心理准备。”
雷斯垂德:对了!差点把要去盗墓,不,是有正当理由地开棺给忘了!
“哇哦!我会让卡特时刻准备着。”
雷斯垂德上次干过一次开棺的苦差事,不想再重温墓地的苦力劳动,他瞬间找到了可靠的负责人。“调查孤儿院墓区时,卡特做得非常好。一回生两回熟,卡特已经是专业的。”
凯尔西与歇洛克对视一眼,默默可怜卡特三秒钟。
这次不是两人做的决定,卡特还请‘感激’他的好上级给予了他无比的信任。
话不赘述。
在紧锣密鼓的调查下,暂时没有发现更多实质证据表明冈特涉案。
伍尔夫的狐朋狗友从未听过冈特,有关罗兹被害现场的目击者寻找,倒是有一个新消息。
四月一日,案发当天,有人远远瞧见符合冈特特征的可疑背影。
衣服是深棕色工服,正与冈特做义工时穿得服装款式一致。
身高与冈特的六英尺高相同,身材也是与冈特相同的不胖不瘦。
可惜距离稍远,仅是匆匆一瞥。
目击者称当时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个人的走路速度奇快,几乎眨眼就消失在了街角。
不谈看到正脸,就连裤子是否沾染血迹都没能看清。
这番证词显然不足以坐实冈特是罪犯。
四月八日。
下午五点,冈特家。
在协查的见面请求递出后的第三天,冈特答应了让两位侦探登门问话。
“抱歉,今天刚刚回到伦敦。”
冈特歉意地表示没能在第一时间同意见面,是因为他一个小时前才结束了出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两位不必顾虑,直接问就好。”
近几日,冈特真的是因工作出差了吗?
冈特就职的证券公司给出了肯定回答。
四月二日至四月八日,冈特在巴黎呆上一周参与某个合作项目。
“既然您如此说了,那就请问您四月一日在哪里?”
凯尔西单刀直入,“四月一日发生了一起与老人相关的被杀凶案。此事可能涉及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您的身形与嫌疑犯极为相似,还请您配合回答。”
冈特一点都没有被认作嫌犯的气恼,他只是无奈苦笑着说:
“愚人节,我一直在家。之后需要出差七天,我必须要完善项目方案哪有闲情出门。如果需要我提供时间证人,真就有些为难我了。两位也发现了我不喜欢聘请住家佣人,厨师与洗衣工都是定时上门。”
实情如此。
冈特家只是一栋两层小楼。
此时家里就没有佣人,招待两位侦探的茶水都是冈特亲自准备的。
凯尔西似乎没有咄咄逼人,只是进一步向冈特确认,“也就说,四月一日下午四点至五点,您一直都在家里?您的厨师,当天几点来做的晚餐?”
“是的,我在家。约瑟夫一般六点上门,我习惯了七点多吃晚餐。”
冈特非常自然地点头,丝毫没有撒谎的迹象。当下,他还客气地邀请到,“约瑟夫就快来了,今晚,两位要不要一起品尝他的手艺?”
“谢谢,不用了。”
歇洛克都没有喝冈特准备的茶,怎么可能留下进餐。“听闻冈特先生的外祖母是瑞典人,您自幼被她抚养长大,看起受了不少瑞典人文风俗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