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待刀锋已久/云泥之别——她与灯
时间:2020-10-10 09:33:17

  没有声音再回应她。
  余溏咳了几声,终于把尸挺直了。
  暴雨袭城,如耳灌沙。
  雨中璀璨无比的城市灯火把室内的人影衬得无比灿烂。
  最暖的光,最有包裹感的白色被褥,最封闭最有安全感的沙发角落,最能教人逃避的酒精,都没有办法让同在一室的两个人真正地平静下来。
  所以同圄于一间病室,只能互做对方的牛鬼蛇神。
  余溏后来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三十五岁了,有一天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子来找他,让那小孩叫“爸爸。”
  在没有性经验的时候做出这种带着繁殖后果的梦过于惊悚,他一下子睁开眼睛。
  天已经透亮。
  窗帘是拉开的,耀眼的阳光铺在实木地板上。
  余溏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浑身肌肉酸痛得跟被谁打了一样。
  他翻身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眼前有些模糊,于是习惯性地伸手去床头柜上摸眼镜,谁知道却在柜子上抓住了一团冰冰凉凉的东西。他没在意,顺手往边上一丢,伸手继续去摸,这回倒是摸到了眼镜,但随同眼镜一起抓回来的还有一只盒子。
  蓝色的。
  至尊超薄。
  激(和谐)情炸裂。
  余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摸到的那一团冷冰冰东西是什么,一下子清醒得不能再清醒,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上,又撩开被子看了一眼,瞬间像是被谁敲了天灵盖,差点没从地上弹起来。
  昨晚发生了什么?
  下暴雨,他准备去酒店的咖啡馆看书,然后岳翎来找他,再然后他和余浙在电话里吵了一架,最后他和岳翎一起喝酒,那么结果是?
  余溏闭上眼睛。
  结果是岳翎把他给扒了?还是他酒后乱性,自己把在自己扒了?
  他一时无语,脑子里只有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搞笑的话。
  “魏寒阳,你完了!”
  **
  无论如何,天总算是放晴了。
  暴雨之后的成都早晨,干净又温柔。
  岳翎在酒的自助餐厅里慢慢地吃了一顿早餐,又去酒店内部的服装店给自己重新买了一身套装,脚还没好,于是又配了一双平跟皮鞋,店员说她这一身,还应该再搭配一条丝巾,虽然知道是捆绑销售的策略,但她竟然也没反对,站在镜子前,反反复复地比对了很多条。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手机一直在响,店员见她站在镜子前面没有反应,忍不住把她的包拿过来提醒道:“不好意思小姐,打扰您了,您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响,您要接吗?”
  岳翎接过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余浙。
  她摁下接听键,把手机夹在下巴和肩膀之间,腾出手对着镜子解脖子上的丝巾。
  “喂,你不用上班的吗?”
  余浙的声音有些哑,听得出来是在刻意压抑。
  “你在什么地方。”
  “酒店里面,在买衣服。”
  她说着,取下脖子上试戴的丝巾,递给一旁的店员,“我觉得这一条有点暗,你拿那条酒红色的给我试试。”
  “好的小姐。”
  “欸,对了。”
  “是小姐。”
  岳翎眯起眼,往后仰身,“酒红色是刺绣的吗?”
  “是的,是我们这边唯一一条纯手工刺绣。”
  “岳翎!”
  听筒那边传来一声怒吼。
  “你等一下!”
  她对着听筒陡然提高了声音,随后又自然地压下来,对店员继续说道:“不好意思,那绣的是什么呢?我说花纹。”
  这种地方的店员都知道避开客人的隐私,即便被岳翎的反应吓了一跳,也只当道客人和电话里的人有争执,什么都没有过问,仍然保持着微笑,回答岳翎的问题:“酒红色这一条绣的是白鹤和白玉兰花,很优雅,很符合小姐您的气质。”
  “好,拿给我看看。”
  她说完,退到镜子后面的沙发上坐下。
  电话那头的人已然是忍无可忍了。
  “岳翎,你忘了你上一次逃,后果是什么吗?”
  岳翎翘起腿,新买的鞋子少一个半码垫,并不是很跟脚,她一勾脚,鞋跟就脱了下来,在她脚上轻浮地晃动着。
  “忘了。”
  “呵!”
  那边的音量也突然炸了。
  “是哪个贱货跪在地上求我,让我不要把那些照片发到她单位去的,啊?是谁自己脱光求我X的,求我原谅的?啊?”
  岳翎面无表情地听着听筒不断传来的肮脏词汇,冷静地摁下手机的侧面音量键。
  “是我,又怎么样。”
  那边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大概静了三秒钟。
  “你他(和谐)妈敢跑!”
  岳翎放下手机,把通话的界面退出去,在微信当中打开相册,一连发了一串图片过去。随后对着话筒说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无非要把我的那些照片视频发给四院的人。不过余浙,你以为只有你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我建议你先看看你微信,再决定你要怎么做。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对四院公开我的照片,我就把你弟弟的照片发到他的单位。”
  “哈……岳翎,你以为我会管他?”
  那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翻了,啪地一声碎响,“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岳翎仰起脖子,优悦的天鹅颈哪怕不戴什么昂贵的项链和丝巾也一样天生优雅。
  她伸手摸了摸侧面的一条淤痕,“你们是没有血缘,但如果张曼知道,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是因为你身败名裂的,他还会不会想拿她的公司来帮你洗钱?”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店员已经把丝巾取来了,岳翎站起身,接过丝巾绕在脖子上。
  “你查我?”
  咬牙切齿,像是要咬她的骨头。
  岳翎笑了一声:“十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你是个阴间鬼,我也是条阳间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5 20:15:33~2020-08-06 23: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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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另一边,余溏在经历了整整一个白天的头脑风暴之后,终于顶着乱七八糟的脑袋上了飞机。
  起飞之前他本来想打个电话给余浙,问一问岳翎的联系方式,但一想到岳翎和余浙之间的关系,又觉得这通电话暂时不好打。于是他翻出之前那个邮箱,准备给写给岳翎写一封电邮。可写信的界面打开半天了,他竟然连一个字也敲不进去。
  他至今仍不太确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现在医学的观点,血液中的酒精浓度超过0.09时,男性就几乎丧失性刺激了。但这也只是理论,并不能很好地解释只新鲜的至尊超薄。
  余溏曾经有过短暂的失忆,后来对自己的记忆就总有些怀疑。
  所以此时他甚至有些后悔,当时自己因为过于尴尬,看也没看就把那一团给扔了,不然带回去也许还能想办法做个病理检查。
  他就这么一边后悔,一边陷入自我怀疑。
  脑子里大概有几个关键词。
  酒后乱性,括号:谁先乱的性?
  道歉,括号:不管怎么样他道歉。
  补偿,括号:不管怎么样他补偿。
  甚至还有个很荒谬的“负责”,括号:不管怎么样,他负责。
  但无论用什么样的逻辑把这些词串联起来,都是一段很魔幻的话。
  余溏本来在想,要不要打电话咨询一下魏寒阳那个专业人士。可是打开手机翻到魏寒阳的名字时,他又觉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
  他是来成都治病,谁能想到最后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可能把自己搞失身了。如果魏寒阳知道这件事,肯定要笑疯在地上。
  余溏越想越上头,不得已要找点事来分散注意力。
  于是他暂时把手机放在膝盖上,转身准备去背包拿他的那本《血管介入治疗学》。
  “先生您好。”
  空姐走到他面前微笑着弯下腰,“我们的航班要起飞了,请您关闭手机。”
  “不好意思。”
  他赶忙低头拿起手机,想单手划掉邮箱的界面,然而一不小心竟然输入了一个“r”,跟着一着急,反而错点到了发送键,于是这么一个内涵诡异的字母就这样被发了出去。
  余溏看着屏幕上“发送成功”四个绿字儿,在空姐职业化的微笑下,硬生生把自己的太阳穴按出了个窝。
  飞机毫无情绪地冲上了万米高空。
  星河万里,就这样从物理上暂时切断了他和那个女人的关联。
  大约三个小时候以后,航班降落在A市机场。
  机场接机的人已经不多了,夜里气温有点低。
  余溏去取了行李,又在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直接下到负三楼停车场去取车。
  走到停车位的时候,却看见林秧靠在他的车门上,正不耐烦地看表。
  余溏一边走一边摁下车钥匙。
  车门开锁,林秧被吓得一下子弹开,抬头看见余溏,随即换了笑脸。
  “嘿!你总算出来了,为什么不开手机啊。”
  “你来这儿做什么?”
  余溏提着行礼绕到后备箱,林秧也跟着绕了过去。
  “站后面点,我要放行李。”
  林秧朝后退了一步,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帮他照明。
  “魏医生说你在成都认识妹子了。”
  余溏关上后备箱,抬手看了一眼表。
  “走。”
  “去哪儿啊。”
  余溏已经迈开腿往电梯走了,“带你去打车。”
  “余溏!”
  林秧直呼其名,“我人都来了,你就不能把我送回去?”
  余溏摁住电梯,“已经快十点了,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明天一早要看门诊,我现在只想回去睡一觉。”
  “我想跟你吃个饭就这么难吗?我明天在上海也有通告,一早就要飞。”
  “我这会儿吃不下。”
  “吃不下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跟到了余溏面前,仰头看着他:“在成都被骗了?是哪个绿茶婊,我去替你泼了。”
  余溏突然有些气愤,似乎接受不了绿茶婊这个词落在那个女人的头上。
  “林秧你是不是有病?”
  林秧怼道:
  “有啊,你一直不给治。”
  余溏语料库再次告急,只能去掏手机。
  开机界面照亮了他的脸,林秧突然急道:“你给谁打电话。”
  “给你经济人。 ”
  “别打!”
  她说着把原本卡在下巴上的口罩拉起来,快步走进电梯。
  “说得跟我非要上你的车一样,我还被狗仔拍呢!”
  余溏没在意她发泄出来的情绪,松开按住电梯门的手,趁电梯门还没自动合上,放平声音认真对她说:”林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林秧一把撑开即将要关上的电梯门。
  “你这次回来整个人都很怪。”
  余溏看着她的手,“松手,上面还有人在等呢。”
  林秧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余溏这次到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回应道;“对,我喜欢魏寒阳。”
  “你……行!”
  林秧终于被怼哑了。
  余溏看着电梯上到地面二楼,转身回到自己的车里,把手机放到架上准备导航。
  黑色的屏幕刚一解锁亮起,就蹦出一条鲜艳的邮箱收信提示,余溏想起上飞机前的错手发的那个“R”,手一下子滑到了膝上。
  他对自己很无语。
  但他还是忍不住点开了那条回复。
  发信的邮箱地址是岳翎的,回复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外加一个暴漫的表情包。
  “没想到余医生是这么含蓄的一个人。”
  余溏眯着眼扫完这一句话,一把把手机扣到了副驾驶座上。
  **
  第二天,余溏走进A大附院的门诊楼,就看见魏寒阳拿着一盒牛奶楼梯上跑下来。
  “你去哪儿?”
  “一会儿去跟陈主任的手术。”他说着指了指二楼,“我下来上个厕所,那上面真的常年紧张。”
  说完看了一眼大厅屏幕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你今天来得可真早。”
  “醒了就起来了。”
  魏寒阳“哦”了一声,“那行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忙去了。”
  “寒阳你等一下。”
  魏寒阳吸完最后一口奶,一边找垃圾桶一边答应:“赶紧说。”
  “你中午有事吗?”
  “没事啊。”
  “那你来办公室找我。”
  “说小可可的问题是吧。”
  “嗯。”
  “行,跟完手术就来找你。”
  说完他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真不聊了,走了啊。”
  魏寒阳走后,余溏独自上四楼心脏科门诊,出电梯的时候正好遇见同科室的胡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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