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耗子又来了,他不依不饶地缠上去,“公主到底记不记得画册后几页的图。”
“记得!”她忍无可忍,掀开被子使劲瞪他,挑衅道:“不就是在马,马上么,你也就敢嘴上调戏我,有本事来真的,还不如凤瑀直接。”
“……来真的就来真的,你别喊停。”他耳朵一动,掀开两人的被子往旁一扔,顺势压了上去。
她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尖一跳,脱口道:“停。”
作者有话要说: 暗卫:一到里头灭灯,我们得贴到门上去,太难了。
第57章 真相大白
“今晚夜色正好。”他俯下身, 偏凉的薄唇若即若离地碰着她,不轻不重,撩人地刚好,“一个时辰后再喊停。”语毕, 似乎是不大好意思, 他看着她的眼眸躲闪了一下。
“停!”她慌忙按着他下倾的肩头, 不安地说话都结巴了,“别, 不来了, 别来真的,我方才是乱说……”
“不,行。”简单的两个字被拉长,仿佛从嗓子口透出, 带了点戏谑的意味。他单手撑着自己, 惬意地欣赏她此时的窘态。
“你敢!本宫不准。”心念一动, 她使劲睁眼瞪他, 妄图用自己的公主气势让对方自动放弃。
“你看我敢不敢。”
“唔……”
这个吻比起刚刚要激烈地多, 他扣着她,不许她逃, 也不让她逃。到最后, 她只觉身心都是软的,腰间系带已开, 领口凌乱地敞着。
他直起身,亮如星辰的眸子又深了几分,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每一个表情。
“公主要喊停么?”
还没等梁绯絮出声回答,“砰砰砰……砰砰砰……”,门窗被敲地震天响, 这次倒不是一人来敲了,而是十几人一同敲,大有一副把门窗敲碎的架势。
如此之响的魔音,毫不费力地引了整层抱怨,那些早已睡下的旅客纷纷打开房门骂街。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
“什么,闹鬼了?”
“敲你祖宗呢!”
……
榻上两人对视一眼,对此心照不宣。
深吸一口气,魏栖侧身翻下,默默捡起被子将自己盖住,留给她一个好看的后脑勺。
他这模样真叫她好笑,她清了清嗓子,拉着他的衣领忍笑道:“靳誉哥哥,要帮么?”
“……不用。”他咬牙。
*
日升,周浮生开堂。
天还是雾蒙蒙时,礼州城的街道便热闹起来了,人多地堪比过年。各色早点摊子摆了一路,一路通到府衙门口。
曹居令下马,全城百姓都还没从昨晚的震惊中回神,这日更是醒得早,将府衙里里外外围得风雨不透。
今儿不仅是周浮生上任第一天,还是董彬刘慧儿那案子的重审日。
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西门展和金桂娘那点破事,至于钱旺来是谁杀的,看新知府的本事,一案定好坏。
为做讼师,梁绯絮今日穿了件粗布麻衣站在人群最前头,柳色紧紧挽着她,林琛和魏栖站于两旁。
在衙役的喊声中,周浮生从侧门进入,不苟言笑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威慑力,光说走姿便压了曹居令一大头。他正襟坐上堂椅,目光如炬,“来人,将原告西门展金桂娘,被告董彬刘慧儿带上堂来。”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围观人群开始沸腾。
只见衙役压着四人进入公堂,董彬面色还成,只是衣衫破烂了点,而刘慧儿则瘦了一圈,两人默默对视片刻,随后并肩跪下。
这会儿的西门展已不复上次镇定,金桂娘瑟瑟发抖,半晌才将双手收入袖中。
四人一出,一圈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群情激昂。
“听说昨夜曹居令被抓后,西门展和金桂娘收拾包袱意欲逃走,却不想被官兵拦了回来,这俩丧尽天良的狗男女。”
“慧儿……”
“刘老汉别急,这位大人可不是那曹狗,定不会冤枉慧儿。”
“看起来像是个好官。”
……
一衙役拿着张状纸宣读,其中便是董彬与刘慧儿合谋杀害钱旺来的前后经过,周遭立即安静无声。
待那人念完,周浮生厉声道:“西门展金桂娘,本官问你们,方才衙役所念是否属实?”
“回大人,属,属实。”西门展佝着身子,脑袋垂得厉害,并不敢看周浮生,整个人畏畏缩缩的。
金桂娘颤了一下,犹豫道:“……属实。”
“抬起头来,对着本官!”周浮生喝道,顿了少焉将声音转柔,“金桂娘,你先来说说当晚。”
“是。”金桂娘连咽几口口水,颤巍巍地抬头,“当晚,民妇因着头疼便安排了小翠与刘慧儿在房内照顾老爷,自个儿去了隔壁厢房歇息。后来,家丁听得屋内有声破门而入,我起身赶去,谁想瞧见老爷死在了榻上。”
“嗯。”周浮生短促地沉吟,随即看向刘慧儿,道:“刘慧儿,你也说说当晚。”
刘慧儿哑声道:“那晚,起初民女并不在房内,是夫人与管家在房内待了许久,临走前交待说,老爷刚睡着,让民女与小翠只管在门边守着,可没过多久管家召了小翠过去。”她说着瞧了眼董彬,“之后,董彬来了,民女急忙关上房门,还没说两句房门便被人推开,一群人直往榻上而去说老爷死了。”
“你可记得金桂娘与西门展是何时进屋,何时离去?”
“两人戌时不到进的屋,管家早早走了,夫人是亥时左右走的人。”
周浮生面上一沉道:“金桂娘西门展,刘慧儿所说的时辰可对?”
闻言,金桂娘心头一惊,脑中想不出哪儿不对,只道:“相去不多。”
西门展迟疑道:“对。”
“传小翠上堂。”
西门展见小翠过来乍然一愣,眼眸狠狠眯起,语带威胁道:“小翠,这是公堂,你可别乱说。”
“啪”,周浮生飞快扔了竹签,刚正道:“堂上喧哗,张嘴。小翠,你来说说当晚的情形。”
小翠侧头望着刘慧儿,面露愧疚,“亥时左右,夫人走后,民女起初确实跟慧儿姐姐在房内,可后来管家召了民女去做事。大人,民女并不清楚当晚发生之事,不过民女觉得其中一事十分蹊跷。老爷近日心口疼得厉害,每晚得喊数十次,可那晚他什么也没喊,民女觉着奇怪正要去榻上瞧瞧,而管家恰好在这时召了民女。”
“嗯。”周浮生点头,视线一转,“董彬,你是否去赵家药铺买过□□?”
董彬梗着脖子,似乎并不愿回话。
“啪”,周浮生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呵斥道:“董彬,你不说便是认了自己毒害钱旺来的罪名!”
“草民秦絮,见过知府大人。”便在这时,梁绯絮上前进入公堂跪在刘慧儿身侧。
周浮生对上她眸色一变,僵了半晌道:“你有何事?”
“草民有证据证明董彬并非毒害钱旺来的凶手。”她说罢朝着一人之隔的董彬道:“董彬,周大人并不是曹大人,若你想为自己与刘慧儿洗刷冤屈,还请将实情一五一十说出。”
“说啊。”刘慧儿忍不住抬肘撞了一下董彬。
董彬瞧着她着急的模样,不情不愿地开口,“是,我去过赵家药铺,也买过□□。”
周浮生接着问:“用来做什么?”
“毒杀家里的蛇虫鼠蚁。”他停顿片刻,又道:“我家床底下还有一点没用完的□□。”
梁绯絮挥手示意,林琛随即拿了个小麻布袋递上,“周大人,董彬家中未用完的□□草民已取来。这□□跟毒死钱老爷的□□并不同,至于其中缘由还得问药铺老板,请大人传赵家药铺的老板。”
“准。”周浮生对外喊道:“来人,传赵四方上堂。”
人群规规矩矩地让开一条路,赵四方手拿账簿从中而来,“草民赵四方,拜见知府大人。”
周浮生道:“赵四方,你且说说这□□,为何董彬用的□□与毒死钱旺来的□□不同。”
赵四方将账簿交给衙役,恭敬道:“周大人,草民店里共进过两次□□,一次在去年,一次一月前,而董彬买的正是第二批次的□□。这两者炼度不同,前者纯度不高含有少许曼陀罗。”
“那你如何证明钱老爷喝的是旧□□?”周浮生翻着账簿问。
赵四方为难地摇摇头,“草民并不能证明。”
梁绯絮忙道:“他确实不能,可仵作能。”
“传仵作。”
只听话音一落,矮小的仵作被两衙役带了上来,他穿着一身漆黑的粗布衣裳,长得倒是憨厚老实。“草民孙荣,见过知府大人。”
周浮生合上账簿,细细打量他一眼,问:“你有何证据证明钱旺来吃的是第一批次的□□?”
“钱旺来死后,是草民第一时间检验了他的尸体,全身发红,瞳仁散大,正是食用曼陀罗中毒的迹象。”孙荣低头从怀里拿出一张麻纸,“这是草民当时写的另一份验尸记录。”
周浮生看完那纸放下,梁绯絮出声道:“大人,按照赵老板账簿上所记载的,董彬买的是第二批次的□□,他是否该无罪释放?”
“嗯,董彬无罪释放。”
“无罪释放?”对于这忽如其来的消息,董彬一脸茫然,讷讷的还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刘慧儿,刘慧儿正一脸惊喜地望着他。
周浮生压下麻纸,怒道:“孙荣,本官问你,钱旺来的死亡时间究竟在几时。”
“是戌时,草民之前做伪证全因西门展给了草民五百两,周大人,这五百两草民一分也没花。”他急急忙忙从袖子里取出一沓银票捧在手里,惭愧道:“大人,草民身为仵作,却为一己贪念害人确实该死。”
西门展面上一白,起身大喊道:“大人,仵作胡说,我没给过他银子!更不曾见过他!”
“肃静!”周浮生抽了枝竹签再次扔下,“掌嘴!”
“大人。”梁绯絮看完戏后转过身,“钱旺来的死亡时间在戌时,而小翠与刘慧儿是在亥时左右才进的房,她们两也不是凶手。钱老爷夜夜喊疼,可那晚却不叫了,这是为何,因为他早便死了,一个死人怎么会喊疼。”
“合情合理,刘慧儿无罪,当堂释放。”
“慧儿!”刘老汉见状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刘慧儿,喜极而泣,父女两一路相拥走出府衙,并不管堂审结果。
案子审到这儿,周浮生不笨,自然也看出了真凶,“秦絮,你如何能证明是他们二人害了钱老爷?”
“这便要说那个真正买□□的人了,正是之前在钱府当过下人的李盛。”梁绯絮扭头朝外喊,“李盛。”
李盛垂着脸从人群中走出行至堂中,西门展快他一步道:“你根本不是李盛,李盛哪里是这般模样。”
梁绯絮挑眉道:“西门管家为何笃定李盛不长这样?”
西门展不假思索道:“我见过他。”
“只是见过?”她偏头问。
西门展不耐烦道:“关你何事,与本案有关么?”
“自然是有关的。”梁绯絮眨眼示意,“李盛,让他见一见你的真面目。”
“好。”李盛应声,抬手撕下面具,西门展大吃一惊往后跌去,直直倒在地上,金桂娘并未扶他。
周浮生问:“李盛,你有什么话说?”
李盛如实道:“草民两月前确实在赵家药铺买过□□,而让草民买这□□的不是别人,正是西门管家,当时草民并不清楚他用毒是害钱老爷便留了一部分□□在钱府后院。”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两件东西,“这袋子里装的便是草民买的□□,至于这纸,是草民的卖身契。草民到底有没有去赵家药铺,草民想,赵老板该记得。”
赵四方附和道:“对,草民记得他,旧账簿上也写了。”
“西门管家一直以为草民不清楚他的秘密,草民起初确实不清楚,后来也是无意中听得。草民胆子小,便在他下黑手前借着父母病重的由头回了家,他当时也给了草民五百两。”李盛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补了一句,“这五百两草民花完了。”
“啪!”周浮生拍下惊堂木,威严道:“西门展,你还有何话可说?”
金桂娘忙不迭磕着头道:“大人,此事全是西门展一人所为,与民妇无关,求大人千万别冤枉民妇,治他一人的罪便是。”
人心当真可怕。梁绯絮冷冷地看着金桂娘,只要西门展抗下一切,她确实还能继续做她的钱夫人,可她如此做却寒了西门展的心。
“嘭!”大家没注意时,西门展按着金桂娘的头狠狠往地上一撞,随后,他挺直胸膛道:“草民认罪。”
*
那日,天阴沉沉的,大片黑压压的云层堆积,绵密地让人透不过气。
曹府外聚集了一群人,有数十个官兵,还有看戏的人,一圈手里拿着东西看戏的人,对于他们而言,曹家倒台是件天大的好事。
曹府被抄了,曹佳丽和一干打手被官兵押了出来。
曹居令贪了那么多,死罪逃不了,而曹佳丽,她私自扣押平民用刑也犯了法,按天巽国律例判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