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监我承包了——余生怀
时间:2020-10-11 09:16:58

  “我是来找人不是来喝酒的,麻烦你们让一让。”江璃棠一边防着四面八方朝他伸来的手,一边喊梁绯絮的名字,“秦姑娘,秦姑娘。”
  看着他满面窘迫的样子,梁绯絮于心不忍,立马上前扒开人群挤到他身边,张手一挡,厉声道:“他是我的,你们走开。”
  她冷着脸,摆出平日皇家威严的姿态,威慑力十足。
  闻言,江璃棠当场愣住,她怎么能这般说话,“秦姑娘,你……”
  “不喝酒了,我们走。”不等他说完,梁绯絮拉过他便往大门口走,她走得快,江璃棠几乎是被她拖着走的。
  两人刚踏出大门,江璃棠只觉拉着他的那只手突然收紧,情绪激动,他不禁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去。
  只见熙熙攘攘的人堆里站着一位黑衣公子,风姿逼人,苍白的面颊带着一丝病容,剑眉紧蹙,那双锋芒毕露的眸子正盯着他,不,准确说是,他的手。
  都能出来了,想来肩上的伤无碍,梁绯絮如此想着,可她也注意到了他的面色,看起来并不好。
  不顾对方冷彻如雪的目光,江璃棠俯身问道:“秦姑娘,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梁绯絮偏头,嘴角溢出一抹奇异的笑,婉言道:“我有些累了,你送我回秦府吧。”
  “好。”
  两人牵着的手并没松开,就这么牵着,自然地从魏栖面前走过,梁绯絮收回目光后便不再看他,擦肩而过时连余光都不曾流露半分。
  出于好奇,江璃棠侧了脸,他看得出,他有伤在身。眸中明明情绪翻涌,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头一次,他对这个浑身充斥着冷漠的黑衣公子油然生出一抹同情。
  他不晓得他们之间经历过什么,也许正像书中写的那样,悲欢离合,彼岸花开彼岸落,奈何桥上奈何说。
  她没看他。魏栖一动不动地站在人堆里,眸中锋芒悉数敛去,好比夜幕的最深处,暗淡无光。
  那袭红衣渐渐走远,消失在人堆里,如同梦境里的那般。
  呵呵。他无声无息地笑着,笑意惨淡,原来看她走向别人是这样的心情,比梦境里的痛苦更甚。
  *
  浑浑噩噩地走到秦府门口,梁绯絮自己都不清楚她是如何走回来的,这一路上,她像是丢了魂儿,而那魂儿落在夜市里了。
  “秦姑娘,我不懂你们之间的对错,不过我想告诉你一个词,珍惜,对你是,对他也是。”江璃棠平静地看着她,不消一刻,他又笑了,轻快道:“话是这么说,可我依旧希望你能当我的挡箭牌。我们互惠互利。”
  “你这人……”她讷讷地望着面前的江璃棠,紧抿的嘴角一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得倒是美。”
  “我长得俊,想得美也合情合理。”他收起笑,轻轻扣着着扇,“时候不早了,进去吧。”
  “嗯。”她拎起裙摆一步步走上台阶,对他并无一分一毫的留恋。
  夜风拂过,吹起年轻公子的衣袍下摆,他望着红衣女子的背影莫名叹了口气。
  一进院子便能听到长剑破开空气的声音,梁绯絮想着烦心事并未注意,不经意的余光一瞥,她如同被人按住一般停在了原地。
  在庭院中练剑的不是别人,是魏栖。
  四下没什么光,长廊上的灯笼照不亮庭院,他那一袭黑衣几乎与夜色融在了一处,然而他手中的剑却是雪亮的。
  他练剑的样子与平日不同,狠厉地像个杀手,剑气如虹,搅得周遭的风都带了杀气。
  “啪啪啪”,梁绯絮抬手拍了三声,庭中黑影闻声定住身形,他垂着头,并未朝她走来。
  她扬声道:“魏公公真是好兴致,只是这漆黑一片恐怕并不适合练剑,何况有些人已睡下,你该找个亮堂的地方。”
  似乎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他怔了一下,沉声道:“是,奴才知道了。公主对江公子如何看。”
  “如何看?”她信步朝他走去,距离一丈时停住,嘲讽似的地笑,“本宫说过了,这世上不是只你一个男人。”
  *
  自打昨晚后,林琛柳色不劝了,暗卫们乐地看戏,秦毅与汪氏对江璃棠是越看越喜欢,巴不得外孙女与江璃棠下一刻就定亲。
  第三日晚,江璃棠约了梁绯絮去游湖,梁绯絮欣然应约。
  夜色渐下,湖面被来往的船只掀得起了波澜,此刻来游船的大多是花船,世俗气重,而江璃棠租了艘清雅的画舫。
  清风徐徐,梁绯絮仰头站在船头,殷红的裙摆被夜风吹得飘了起来,荡着水纹般的涟漪。
  江璃棠盘腿坐于甲板中央,他面前摆着一张矮桌,而矮桌上放着一把古琴。
  “铮,铮,铮……”琴声清冷,犹如远方的传来的泠泠水响,悠悠绵长,可比天籁。
  “秦姑娘,你的心事还真重。”江璃棠自顾自弹着,并未看船头的梁绯絮。
  梁绯絮望着一路往后退去的湖水感叹,“何以见得。”
  轻轻压下琴弦,江璃棠抬头,面上泛着柔柔的暖光,“你若是心事不重便该看我,看湖面做什么。”
  “江公子说话也是好笑,我若真看你,你受得住么,莫不是忘了那晚。”梁绯絮笑着转过身,细长的柳眉挑起。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不好相提并论,她们仰慕我,你对我却是毫无情意,被你看我并不会怕。”
  江璃棠好整以暇地看着梁绯絮,他对梁绯絮的好感纯粹是出于欣赏。毕竟她比他以往见过的姑娘都美,可单一的外貌美并不能吸引他。
  “是么?”似乎被勾起了好胜心,梁绯絮轻移莲步至他面前坐下,两人隔着古琴对视。
  他的目光很是清澈,其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并没有魏栖看她时的那种矛盾之感。
  “我猜,秦姑娘此时定将我与那位心上人比较了。”他单手拨了拨琴弦,说话间也未移开目光,直直地看她。
  梁绯絮垂了一下目光,侧头看向漆黑的湖水,“你猜对了。”
  “在珲州,我自认还拿得出手,不过在姑娘眼里定是比不过他的。那晚在风月楼外的黑衣公子,是他吧。”
  “嗯。”
  画舫停在湖心,后头跟着一艘没点灯的大船,是几名暗卫租来的,他们默默跟了一路,一来保护梁绯絮的安全,二来看戏。
  前头船上发生的一切,他们看得清清楚楚,王昼扒拉着围栏气愤道:“怎么回事,公主真要嫁这文弱书生?我第一个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莫瑆凉凉开口。
  凤瑀抱着双臂走近他们俩,“他还不如魏栖呢。”
  与此同时,魏栖站在另一条船上,湖面上游船太多,人也多,并不会让人发觉谁跟着谁。他面上带着一只白兔面具,迎风而立,对于某艘画舫上的事看得真切。
  看到最后,两人坦然,对视这许久也没擦出火花那便是没戏了。
  “秦姑娘,我为你弹一首安神的曲子吧。”
  “好。”
  应声后,梁绯絮抬手搭在矮桌上撑着下巴,耳听江璃棠的幽远琴音,眼看平静的湖水。
  不愧是安神的曲子,听着听着,她心头的愁消散不少,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梦乡。这几日她都没怎么睡,眼下什么也不想反倒是睡着了。
  拨动琴弦的手并未停下,江璃棠侧头看了眼梁绯絮,一个心里有人的女子,他是万万不会动心的。
  “返航。”
  半个时辰后,画舫靠岸,它一靠岸,立时有两条船紧跟着靠了岸。
  江璃棠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他只是没想到,跟着自己的人都是好手,她的身份该不止是秦毅孙女这般简单。
  那个人想必也来了。
  他俯身抱起梁绯絮,她到现在还未醒,睡得真熟。看她的模样,怕是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伤神。
  “靳誉……”她呓语着,往他怀里缩了缩,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江璃棠一愣,原来那人叫靳誉。他不懂感情,但他要的感情一定是纯粹的。她天真地依偎在自己怀里,真叫他哭笑不得,好在他是个正人君子。
  眼下,他似乎体会了点男女之情。虽然手里沉甸甸的,然而心里头却很充实,尤其是她往怀里缩的那一刻,他心口滞了一下。
  这便是心动么。
  踏上地面,步子刚踩实,江璃棠便感觉到怀里的姑娘醒了。在梁绯絮睁眼前的一瞬,他俯身在她耳边说道:“秦姑娘可以再睡一会儿,你的心上人来了。”
 
  第66章 我明日走
 
  陌生男子的气息徒然上脸, 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抵触感,梁绯絮微微蹙眉,不过很快,她便被“心上人”三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魏栖来了?这几日晾他也够久, 看他待会儿能说出什么话。
  “仇恨”两字太重, 设身处地, 她晓得他心里头在想什么,但她也信父皇, 尽管她内心深处存了点诡谲的恐惧。
  “嗯。”梁绯絮轻轻应了一声。
  一看那两人亲密的模样, 别说魏栖了,凤瑀都有些火气上头,好在莫瑆及时拉住了他,“你去有什么用, 公主喜欢的又不是你。”
  “你!”他这话无疑给了凤瑀一个雷霆暴击,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还没等江璃棠走两步, 忽来一阵冷风扑面, 他淡然抬头。只见十步之遥外站着个带面具的男子, 透过面具上的眼睛孔,他看到了冰冷的杀气。
  虽是一介书生, 但他也曾跟人习过武, 毕竟谁不喜欢文武双全的名头。
  靳誉,是这个名字, 她方才在梦中念过。
  “你是谁?”江璃棠温和开口,眸中带笑。即便对方满身杀气, 他也泰然处之,该礼貌时便礼貌。
  “把她给我。”来人的声音冷入骨髓,堪比冬日里肆虐的风雪, 听在耳中犹如被带刺的鞭子打过一般。
  惊诧于对方的强劲戾气,江璃棠顿了一下,而他恍神的瞬间,魏栖已到身前。好快的身法,他不禁在心里赞叹一句,这人武功不错,在他之上。“你是谁,我为何要将她给你?”
  “我再说一遍,把她给我。”魏栖眯起眼,调子直直沉下。
  江璃棠哪里是不会看人的毛头小子,正因为会看人,他才更想弄清楚他们俩之间发生过什么,“你不说自己是谁,我不会将她给你。”
  听得这话,梁绯絮心头微微慌了,双手捏地紧紧的。她也想知道,魏栖下一句会怎么说,他自认为是她的谁。
  他还挺上道的,这个互惠互利她喜欢。
  眸中神色几经变幻,纷乱的复杂情绪不停交织,魏栖缓缓开口,言语中也有不确定,迷茫道:“我是她的,下属。”
  “……”江璃棠下意识看向了怀里的人,翠羽色的眉毛皱起,唇角颤着,这回答怕是要让她心碎了。“区区一个下属而已,我为何要将她交给你,我与秦姑娘虽未定亲,然而互有好感,你一个下属有何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让开。”
  他说着便继续往前走,走得目不斜视,并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按那杀气的程度对方会抢人是一定的了,可惜,没能听到他说出真心话。
  短短几句话间,他倒有些许明白他们俩为何不对了。眼前这男人只是一个下属,而他们之间大概还有世仇,乱地很。
  江璃棠拒绝交人,魏栖也不废话,出手便要夺人,然而用不上一招半式,他直接将梁绯絮抢了过来,一缕愕然在他眸中掠过。
  人已到手,他也不作过多纠缠,回身匆匆离去。
  望着那远去的萧瑟背影,江璃棠感叹似的摇头,这两人以后怕是有不少弯路要走,原来男女之情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
  越矛盾的情爱越能扎在心里,难以割舍。
  *
  主街道上的人流依旧多,摊主的叫卖声、行人的嬉笑声以及其他嘈杂声,配上这画卷般的美景竟比白日还热闹。
  有意避人,魏栖没走大路,抱着梁绯絮挑了条小道回秦府。昏暗的道上,他走得像个被人操纵的木偶,神色木然。
  而他怀里的梁绯絮其实是醒着的,她闭着眼,静静聆听他胸腔里的跳动,“噗通”,“噗通”,有力极了。他还是不肯将心里的话说出。
  “江哥哥……”她装作意识不清地嗫嚅着,嘴角带笑,甜甜的。
  陌生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带着一丝依赖之情,魏栖此时只觉心头特不是滋味,犹如被毒蛇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了一口。
  难道她真喜欢上了那个江璃棠?才见过几面而已,他哪里值得她喜欢。方才江璃棠眼睁睁看着他抢走她却没半点追来的意思,显然没把她放在心上。
  戌时左右,秦府里的灯大部分还亮着,秦毅正拉着汪氏在前厅话家常,三句不离梁绯絮,随后便聊起了梁绯絮与江璃棠的亲事。
  为防被秦毅撞见,魏栖走了后门入府,他没走正儿八经的路,直接上了屋顶,最后从窗户口跳进了第一间厢房。
  柳色抖开被子慢悠悠地铺着床,嘴里还嘀咕着,“没救了,没救了……”一听身后有古怪动静她赶忙转过身,对上戴面具的黑衣人时吓了大一跳,开口便要喊人,“来……”
  “是我。”魏栖出声。
  生生咽下后面几字,柳色捂住了自己的嘴,目光在自家公主的面上扫过,她识相道:“奴婢还有事先出去了,请魏公公伺候公主歇息。”
  她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房,关房门的动作更是快,生怕魏栖会叫住她。
  “呼……”柳色转身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本以为他们俩要完,没想魏公公去接了公主,早便该如此了,真是好事多磨。
  “柳色,你在做什么?”
  汪氏?柳色心下一惊,脑中念头几转,好不容易这俩才有独处的时间,绝不能让其他人破坏,“老夫人。”她笑着迎了上去,使出浑身解数将她带离了院子。
  屋内烛火暗自垂泪,融化的蜡油从焰心流下,还没到底便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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