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监我承包了——余生怀
时间:2020-10-11 09:16:58

  “我吃得下,今天的饭菜很合胃口。”梁绯絮的声音清脆朗朗,对于她来说,眼下这状态最好。前世她是被迫忘记,无奈太多,而今世分离后有回忆,且两人互明心意。
  “嗯……”秦毅沉吟一声,此时对着她那张脸也不晓得再说什么,讪讪地笑了一下,“那你多吃点。”
  魏栖走后,他的名字在秦府成了禁忌,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会提。秦毅和汪氏两人原本想让梁绯絮多出门走走散散心,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她自己出门逛街去了。
  尽管梁绯絮这几日活出了一个年轻姑娘该有的姿态,然而秦府里的人都觉她在强颜欢笑,汪氏还总来她房里说些佛经安慰她,弄得她哭笑不得。
  公主强颜欢笑,几个暗卫便硬着头皮让她忘记某人,王昼等人勤学各种杂耍天天在院子里表演,第一日胸口碎大石,第二日赤手进油锅,第三日单手劈砖头……每一日都不带重样的。
  “啪啪啪”,看表演时梁绯絮笑得可开心了,鼓掌也起劲,然而她越是笑得开心,众人越觉得她在装,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她想不开。
  这天,江璃棠来了秦府,是秦毅特地去江府喊的人,说是让他帮忙劝劝自己的孙女。
  秦府还算大,中央位置有个水阁,江璃棠便在这里等梁绯絮,来时秦毅同他说那人走了,他听后明显地怔了一下,真令人意想不到。
  “公主,江公子在前头等你。”柳色气呼呼地说着,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江璃棠,毕竟在她眼里这人有趁虚而入之嫌。
  “嗯。”梁绯絮继续往前走。魏栖走后她便不再穿红衣了,白色没红色那般衬她,却显得她多了一分柔弱。
  水阁旁是半月形的池塘,正值夏日,池塘里荷叶连连,一半亭亭玉立一半含苞欲放,红与绿映衬迷人醉眼,走近便有清香阵阵。
  正当梁绯絮望着满池的荷花出神时,耳畔传来了一道箫音,与那晚的琴音相似,迎着清风更添文雅,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却最能勾起她的心绪。
  她暗自赞叹,江璃棠不愧是才子,琴弹得好,箫也吹得好,不是大才女还真配不上他。
  “秦姑娘。”曲罢,江璃棠转着玉箫回身。他隔着一定距离看她,她这模样不大像是害了相思病,跟秦爷爷说的完全不搭边。
  “江公子。”她踩着石子小道走近,喊得礼貌。
  “靳誉走了?”
  江璃棠开口的第一句,假山里登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仿佛是在提醒他不该说的别说。
  这名字在秦府是禁忌,在她这里并不是。“嗯。”梁绯絮坦然应了一声,笑着端详对方,“江公子,好久不见。”
  “不过才三日。”江璃棠淡淡一笑,顿了片刻问:“对你来说很久么?”
  “我只是这么一说。”梁绯絮侧过身,对着石桌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吧,一直站着做什么。”
  “有人说姑娘每日强颜欢笑,可我看着一点儿也不像。”他轻轻将玉箫置于石桌上,挑着眉道:“秦爷爷让我转告你几句,听着啊。会离开便是说明他对你的情意不够,你又何必执着,天下间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若秦毅来说这话,她会不作回答,可这话从江璃棠口中说出,她只想笑。“两条腿的男人,爷爷说的是你吧。”她无语地摇摇头,目光如水一般清澈,不带分毫情爱。
  他垂眸轻笑,然而抬眸时却没在笑,清俊的眉眼间多了些正色,“我自然是两条腿的男人,不过你看不上吧。”
  “你这么好,配我可惜了。”她说着拿起他的玉箫仔细瞧了瞧,点着头道:“我以为你该配个大才女。”
  “姑娘这话说得不对,我该配的是我喜欢的,而不是什么大才女。”江璃棠的目光忽地一陷,稳稳落在玉箫上,似有暗淡,“他去哪儿了,你清楚的话该去找他,或许还有机会。”
  他话音一落,假山里的咳嗽声更响了。
  池塘边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假山,而假山里站了十几名暗卫。
  王昼听得尤为上火,一拍身侧的大石块道:“怎么回事,他行不行啊,句句踩雷,你们真相信他能让公主忘记魏公公?”
  “先试试看,实在不行让凤瑀来。”林琛搭着下巴沉思,无奈道:“反正都不行,谁来不是来,起码凤瑀是真心喜欢公主,这个江璃棠我看不出他喜欢公主。”
  “你们在乱说些什么东西。”一道娇柔的嗓音从假山口传来,几人往前一看,是柳色,她正往这边走,“一群不懂女人心的蠢货,公主不需要找替身。”
  蠢货?王昼抬肘狠狠撞了一下林琛道:“柳色姑娘,你这话说得我们都不爱听。”
  柳色使劲瞪着他道:“你们在这里九转十八弯地逗公主开心有何用,还不如叫那个能让她开心的人回来。听说训练营出身的人都很厉害,你们几个找不到魏公公么。”
  此时,一抹黑影从暗处走出,凉凉道:“说得轻巧,你以为我们训练营的追踪技术是摆设么,我们会的他都会,明部第一岂会没两把刷子。说实话,让他来找我们才是上策。”
  成谭紧接着道:“不,他既然离开便是不会再回来了。”
  “唉……”王昼搭着林琛的肩头,大肆感叹道:“公主的情路可真坎坷。”
  语毕,水阁里的梁绯絮出声,“他去了天之涯海之角,一个我找不到他只能让他来找我的地方。”
  *
  两日后,梁钊的圣旨来了。
  秦毅虽舍不得梁绯絮,但圣旨来了,纵然他再舍不得也得舍得。饭后,他匆匆吩咐下人给他们收拾行李。
  翌日清晨,江璃棠来送行,他穿着初遇时的青衣站在马车边,面如清风霁月,温声道:“秦姑娘,一路走好。”
  其他人已上马整装待发,梁绯絮刚走下石阶,见着他时不由呆住,喉间仿佛卡着了东西,半晌才道:“谢谢,你保重。”
  待她行至身前,他伸手扶她,终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此地一别,何时能再见。”
  她迟疑着,嘴角一弯,笑容明媚,“你若能进殿试,一定能见着我。”
  闻言,江璃棠双眸一亮,她如此说,他心底竟起了莫名的雀跃,是欢喜。“珍重。”
  “嗯。”她走进马车,王昼即刻关上车门。
  一路上,梁绯絮连着几天没怎么说话,完全不如来时那会儿。她不说,林琛和柳色便开始乱扯,王昼偶尔也附和几声。
  里头气氛实在不行,王昼便把凤瑀拉到了马车里凑数,凤瑀当时只觉坐立不安,魏栖在时他反而好意思,魏栖不在他总觉自己是趁人之危。
  不道德,从江湖道义上来说这是极为不道德的。
  四人在马车内安静坐着,柳色与林琛齐齐给凤瑀使眼色,拼命地使。
  说话啊,愣着做什么,你是木头么,上次不是挺会说的。
  “……”凤瑀为难地张不开口,俊脸上满是纠结。“公主。”
  “什么事,到哪儿了,我们还有几日才到都城。”梁绯絮从思绪中回身,她撩起车帘看向外头的景色,一片陌生。
  来时的一行人回去少了一人,她心里空荡荡的,尽管自己不像之前那般痛苦,可有些东西,怕是永远要留在珲州了。
  思念果然是一件折磨人的事。他如今在何地,会想自己么,会跟自己想他一样想她么。
  凤瑀答道:“还有六天,六天便能到都城。”
  “公主……”柳色握住梁绯絮的手,鼓着脸正要劝导她一番。
  她好笑地捏了捏她圆润的面颊,轻快道:“打住你要说的话,我不用着。这些天你们都觉得我难受,其实我真没觉得自己难受。他走是他的选择,我尊重他,可我也不想忘记他,他会在我心底的最深处。王昼,你说是不是这样?”
  “……是。”王昼拿着鞭子的手顿了一下,忽地狠狠抽了一鞭。有些人会永远留在他心里,成为伤疤一样的存在。
  梁绯絮坐直道:“对了,你们谁清楚劲武国内的情况,孟敞是不是登基为帝了?”算算日子孟敞早该登基了。来时父皇说一切交给他,她便没再关注,这会儿想起倒是诧异。
  按前世的走向,过两日孟苟便要杀他夺位。
  车内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公主这转变是不是快了些,前一秒还在说魏公公,下一秒便问起了国家大事。
  “奴婢不清楚。”
  “卑职也不清楚。”
  她放下车帘,肃容道:“你们沿途打听一下,我想知道。”
  *
  都城。
  离开珲州后,魏栖易容回了都城,毕竟他的小金库还没处理,再说,将来不论到哪儿没钱总是寸步难行,他要带走属于自己的银子。
  城南某个院落便是他的府邸,不过这宅子并不是他买的。
  变卖家产的期间,他去过几次辑事厂,无意中竟发现仇末跟孟苟有书信来往,而仇末这几日也在秘密运送东西,奇怪地紧。梁钊虽派了梁砚书来盯他,但梁砚书对仇末还是太嫩了些。
  联想到仇末之前跟蒋鑫孔悬两位将军的私下往来,他顺道查了这两将军远在故里的家人,没想他们都去了边关。
  这便更蹊跷了,之前可没听说他们会去边关探亲。
  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都城还没珲州那般热。夜色凉凉如水,魏栖负手站在院中看星星,今晚有漫天的繁星。
  银河的那头,她此刻是否也在看着这片广袤的天空。
  对了,她说他梦里看到的是前世,而前世劲武国吞了天巽国,眼下仇末跟孟苟走得近,那岂不是前世天巽国覆灭也有他的一份力。
  父亲当年誓死不让敌国踏上天巽国的土地,他也绝不允许。不管如何,他都得弄清楚仇末的目的。
  再有,他也不想让她落入孟苟那小人的手中。
  他到都城后便将那箱子给了李桑,李桑对梁钊绝对忠诚,而梁钊迟迟不动仇末,怕是担心牵扯的人太多以致朝中大乱。
  那般庞大的情报网,一旦仇末叛国,那镇守边关的几位将军便不好说了,边关失守,敌军尽可直破涟州和箬州。
  *
  清早,魏栖本想进宫面见梁钊,谁料梁钊下旨判了仇末,并让指挥使沈容带领四队锦衣军去抄仇末的家,梁砚书也在。
  数百名锦衣军在仇府里外进进出出,搜遍了每间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也没翻出仇末,仇府里的管家下人倒是全被抓了,一个个跪在院子里自报姓名。
  易容后的魏栖混在人堆里进了仇府,他跟着一队锦衣军去后院地毯式搜索。他们到仇府时,管家明明说仇末在家,而沈容下令一队锦衣军将仇府包围,按理说不会找不着他。
  “奇了怪了,怎么都找不着,这阉人莫非真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谁晓得呢,听说曾经是明部第一,厉害着呢。”
  “那身手估计不错,大伙儿小心点,遇上别硬拼。”
  前头几人低声交谈,到了后院,领头人扯着嗓子大声道:“大家分头找,但凡是能人藏人的地儿都不得放过,再不行掘地三尺。”
  “是!”
  后院不大不小,每隔一丈距离便有一名锦衣军。魏栖与一人进了库房,恰好迎面走出两人,其中一人道:“里头不晓得为何有摊血水,吓死爷爷了。”
  擦肩而过时,他蓦然回头看了眼右侧那人,这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看什么呢,走啊。”身旁的小个子推了他一把,随后蹲在血水前闻了闻,“这滩血水还是新鲜的,奇怪,也没见兄弟们受伤。”
  “……有股味道。”魏栖按着刀鞘俯身闻了闻,除去铁锈味,空中还残留着一丝辛辣味。
  小个子呛了一句,“什么味道,血的味道?”
  “不是。”双眉一紧,他脱口道:“是化尸水。”
  “化尸水?”
  “不好,方才走出的其中一人有问题。”他这下总算想到右侧那人有什么问题了,那人拿刀的手不对,小拇指翘着,而仇末拿东西有这个习惯。
  “什么!”小个子闻言立马跳起大喊,“快,你们拦住刚刚从库房里出去的那两人,仇末混进来了!”
  他一喊,院子里的人随即乱成一团,谁晓得哪两人刚从库房出来。
  前头,沈容与梁砚书正站在厅中等待搜查结果。
  “回太子、指挥使,并未在府里找到仇末的踪迹。”一人来报,他刚说完,又一人从后院急急忙忙跑出,惊慌道:“指挥使不好了,仇末混进我们锦衣军中了!”
  “你说什么!”沈容大惊,下意识看向梁砚书。“太子……”
  梁砚书当机立断道:“封城缉拿仇末,他这会儿定不在仇府了,我们走。”这是父皇教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必须完成。既然仇末是跟着锦衣军离开的,那想必不会跑太远,他眼下去追还来得及。
  他发话,仇府里外的锦衣军井然撤出。
  骑上快马,魏栖追去了城门口。他的易容术是仇末教的,说不定仇末还留了几手,能逃避各道关卡的检查也正常。都怪他发现太迟。
  *
  第七日,梁绯絮回宫。
  等不及回灵素宫换宫装,她直接跑去了御书房找梁钊,对于当年的事她也十分苦恼,迫切想弄清楚,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结。
  “嘭”,梁绯絮跑得急,推门时的力道比平日更大,守门太监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身。
  听得这极具怒意的声响,梁钊也愣了,握笔的手一抖,墨水便染上了文书。然而对上梁绯絮的刹那,他面上的震怒瞬间转为温和。算起来,他有许久未见她了,“絮儿。”
  “父皇。”梁绯絮快步行至龙案前,喘着气道:“儿臣想问你一件事。当年,你为何迟迟不派援军?”
  她开口如此直接,梁钊也不怪罪,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缓缓吐了口气,随后拉着她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他那个臭小子是不是丢下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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