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有不少鼓捣海瓷的卖家,说不定有不少来自某艘大沉船的好货。我们琢磨着去倒腾点,能搞到一笔启动资金,把天真的铺子再开起来。”
胖子问她:“你同不同意?”
虞唱晚站起来,双手垫在墙壁和自己的后背之间,以一个非常乖巧的姿势靠在墙上,点了点头:“只要是为了他好,我都同意……等等,你说你和他说了?”
还没来得及等到胖子做出反应,虞唱晚风一般地打开病房的门冲了进去。
她脚上的帆布鞋在光滑的瓷砖上打了滑,令她不得不拐了个大弯扑到吴邪的病床上坐下。吴邪靠坐在病床上,不由得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一脸茫然地问:“你怎么了?”
虞唱晚来不及喘匀气,连忙挑最关键的一句话先说出来:“我不是因为你的铺子被收回去了才不同意的。”
吴邪松了口气,温柔地笑了笑:“我也没那么想。”
虞唱晚觉得心里一暖,也笑了起来,之前两人之间那丝尴尬的气氛奇异地消失了,她觉得话突然变得容易说出口了许多。
“无论你决定未来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我愿意和你谈一辈子恋爱。”
吴邪又笑了笑,伸出手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
他回想起今年春节之前,她曾经下意识地说想要在他这里过年,还曾欲言又止地问过他父母感情好不好。
“比如,你家里的事情?”
虞唱晚突然沉默了。
她收回手去,背朝着他坐在病床的侧面,低头不语。
像是被揭开了最隐秘的伤疤,他其实有些能理解,如果真的是这种事情,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
吴邪觉得有些心疼,直起身来想要去抱抱被自己惹得伤心了的小姑娘。她突然转过头来,咬着下嘴唇,鼓足勇气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
吴邪问:“什么条件?”
“抱抱我,”虞唱晚说,“你抱着我,我才肯说。”
几乎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过肯定,从小接受到的教育都是“你还不够好,你可以变得更好,你要努力变得更好才会得到别人的爱”。
如果可以抱抱她,就可以让她体会到自己是被爱着的,被肯定的,来自他身体的温暖有着这样重大的意义,能够给她勇气揭开自己的伤疤。而且,如果不小心哭了的话,也不会被他看到,就不会很丢脸。
其实她可以选择闭口不谈,依旧可以靠着已经很坚硬的外壳继续独立而又理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也许虞唱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她选择开口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本身就已经在为了吴邪,而向那些自己原本惧怕的东西心甘情愿地妥协。
吴邪张开双臂把虞唱晚搂进怀里,属于他的气息一下子将她包围起来。他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和脸蛋:“只是让我抱着,不说也可以。我并不是一定要知道。”
如果代价是令她再难过一次的话。
虞唱晚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搂住吴邪的脖子,从他的颈边探出头来,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她酝酿了一下,但连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开口就带着哭腔。
那些抱着自己躲在角落哭了十多年的噩梦,竟然有朝一日可以在自己的爱人拥抱和亲吻后诉说,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爱情这件事,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吴邪摸了摸怀中小姑娘的头发,“你没有必要为了得到别人的爱而强迫自己拥有某些优点。爱情最本质的东西,是和你在一起令我觉得舒服,不想离开,所以我们就约定一直在一起——这是我所理解的婚姻。”
“的确,现在的婚姻已经被赋予了很多额外的意义。但我相信,你那么聪明,可以比你的父母更好地处理你的事情,包括婚姻。同时,我也相信我自己。”
“从今以后,你妈妈没有告诉你的事情,你有多好,我会一点点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能想到的现实中最好的爱情,所以晚晚才会结婚,才有崽崽们。
P.S.那位id是“阿菲~”的宝贝,记得评论告诉我你想点的番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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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观海听潮
虞唱晚趿着拖鞋从浴室中走出来,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他们现在跟随吴二白留在地上的伙计一起搬到了一家滨海民宿里暂住。吴邪和胖子去平潭的老村收海瓷。她不喜欢潮湿的环境,没有跟着去。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提示灯一闪一闪的。她在软软的大床上坐下。由于临近大海,床上的被褥都是潮乎乎的,令她感到很不适。
她盘起双腿坐在床沿,将吹风机的电源插好,手指拨弄了一下开关,热风就吹了出来。虞唱晚一边吹头发,一边拿起手机看消息。
是黎簇的回复,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聊天记录里,黎簇的这条消息上面,是她三个小时前发出去的一段话。
“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吴邪下地的目的和你关心的事没有关系,让你的人不要再跟了。如果下次是被吴二白发现,你就麻烦了。”
同她初次见到黎簇时的直觉一样,这个孩子远比他外表看上去要成熟的多,而且身上沾染了吴邪的某些气质特点。所以他才会令她感到熟悉。
她知道,黎簇一直在找自己的爸爸,并且坚信爸爸的失踪与吴邪有关。
想必他是以为吴邪这次来南海王墓又与当年在沙漠中的事情有牵扯,也就可能与他爸爸的下落有关。
即使是经历了非同寻常磨练、见惯了这一行各种奇人异事的黎簇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只是偶然被舍友拉去顶包参加社团活动,认识一个看似单纯柔弱的学姐,居然就恰巧和吴邪有牵扯。
如今黎簇一旦接触到有关吴邪的信息,心情就会非常难以平静。他烦躁地看着手机上那段话,甚至觉得吴邪在他的生活中,有点阴魂不散。
虞唱晚的话里分明透露出她很了解吴邪和他的事情,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但却又隐约表达出,她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可能吗?
黎簇不相信,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又是吴邪的诡计,但自己派去的人递回来的消息却很快证实了她的话。
除了她之外,确实再也没有人发现他们了。她在平潭的村落里发现了黎簇的人,非但没有让吴二白知道,还不动声色地掩护了他们撤离。
可是,黎簇更想不明白的事情出现了,她一个普通学生,哪来的本事抢在吴家那些经验老道的伙计发现他们之前识破他的人的伪装呢?
黎簇想起了梁湾,同样也是披着最平常的职业身份,却能够屡屡独自游走于事件核心。难道这件事所涉及的人,都已经悄然潜伏在了他的身边吗?
他看到虞唱晚耐心地回复了他那句牢骚一样的问话:“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生罢了。”
对方调笑一样的语气令黎簇心中的烦躁又往上窜了一个度,他将手机向身侧丢了出去,仰面向后跌在了苏万的柔软大床上,合上了双眼,眉头紧皱。
苏万正靠坐在床尾,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游戏屏幕,手中的手柄按得劈啪作响:“鸭梨,今天我妈不在家,一会儿我们外卖点什么吃啊?”
浓墨般的乌云从低空压了下来,雨滴拍打海水和沙滩的声音震耳欲聋,一场蓄意已久的雷雨瓢泼而下,酒店大堂的光线完全黯淡了下来。
虞唱晚之所以下楼梯一路小跑着赶到这里,是因为雨才下起来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伙计大叫着来敲她的房门:“不好啦,小三爷疯啦!”
借着闪电亮起的那一瞬间的光,站在酒店大堂的虞唱晚看到吴邪正在滩涂上,表情无比生动地抱着头朝酒店跑。他的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
而吴邪的身后是歪着头听雷的刘丧。
表情生动,她是这么想的。因为吴邪的神态在她眼中很明显地和之前不太一样,变得鲜活、释然,甚至还有些孩子般的兴奋。
传说中又狠又沉稳的小三爷变成这幅样子,主动跑出去淋雨,淋了雨还抱头鼠窜,也难怪伙计说他疯了。
眼见着虞唱晚站在原地笑了起来,报信的伙计看着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个小伙计以为自己会惊慌失措地冲上去把他拉回来,或者准备好毛毯和姜汤在吴邪回来的时候递过去吗?虞唱晚拍了拍伙计的肩膀。
才不会。她又不是他妈妈。
如果她再早来一会儿,说不定还会陪着他出去淋雨踩水。
虞唱晚对伙计说:“小三爷要变乖啦,说不定今晚你们有口福了。”
吴邪一路冲回酒店的阳台,哆哆嗦嗦地站在胖子身边,雨水从他的身上滴落下来,在地面上汇成了一滩小水洼。
胖子问他:“你干嘛啊?怎么来了又去,去了又怂?”
吴邪理所当然地说道:“下雨就要躲啊。”
胖子语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调笑道:“你这眉飞色舞的,听雷听到叫-床了?”
“附近哪儿有菜市场?”吴邪问胖子,后者愣了一下,吴邪继续说道,“我们给我二叔他们做菜接风。”
民宿的厨房里烟熏火燎,虞唱晚一边洗菜,一边呛得偏着头直咳嗽。
胖子的做菜手法太过霸道,简单处理过食材,就同大把葱姜蒜一起丢进锅里乱炖乱炒,油烟旺盛,但是做出来的菜却意料之外的好吃。
此时胖子已经从灶台边退了下来,他叼着烟一边切菜一边问正在奋力炒菜的吴邪:“你该不是真想回杭州开饭馆吧,这买卖我可不跟你干。”
吴邪正挽着袖子端着大铲锅翻炒,锅里是香喷喷的莲藕,虞唱晚嗅了嗅,视线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没有停留在莲藕上了,而是转而盯着吴邪的手臂发呆。
他穿着围裙,袖子挽在小臂之上,露出了小臂上结实的肌肉。
吴邪的手臂很有力量,锅深有感触。民宿里的大铲锅常人两只手才端得动,吴邪却可以一手端着锅一手握着铲子翻炒、盛菜。
虞唱晚也深有感触,因为他可以一手将她两手的手腕捏在一起,力气之大让她用尽全身力气都挣扎不脱一点点。
虞唱晚一边洗菜一边想入非非。她其实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吴邪一直都不想和她进一步发展。她能够感觉到,他在排斥。
可是谈恋爱的时候,喜欢对方的肉-体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找不到其他的答案。唯一可以解释这件事的,一定是吴邪还有什么心结。
一边扯皮的吴邪和胖子没有关注在角落里默默纠结的虞唱晚。
吴邪用围裙擦干手,对胖子道:“我得把我的铺子弄回来,我想明白了,以前的我身段软,求人的这种事情我不在话下,现在我的身段太硬了。我时常想,闷油瓶我他妈都接出来了,我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现在想想这是不对的。”
胖子放下菜刀就笑了:“你知道就好,回头咱们再把小哥送回去,再接出来,再送回去,这才是真牛逼。”
虞唱晚才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又想歪了,习惯性地给胖子的黄笑话喝彩:“哇哦。”
菜差不多都做好,虞唱晚帮忙从厨房里端菜到桌子上的时候,吴二白带着人回来了,一队人全身是泥巴,神色很疲惫,但是看得出心情不错,很多伙计都吹着口哨,打打闹闹的。
虞唱晚礼貌地和吴二白打了个招呼,转头一眼在队伍里看到了小哥,她冲他歪头笑了笑,挑了挑眉。
吴邪拎着几瓶酒从厨房出来,迎面碰见了吴二白。
他诚恳地说:“二叔,我想通了,你说的对,我做了三桌子菜,我做后勤,慰劳慰劳兄弟们。”
吴二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餐厅桌上的饭菜,问道:“眼睛没事了吧?”
“没事了,我服气,我想通了,二叔。”
“没事怎么全是贼光?”吴二白笑了笑,走到餐厅里,从桌子上拿起两盆菜,一瓶酒,就往自己房间里走,“真想明白再说,我累了,我要歇息了。”
其他伙计也都冲吴邪点头,然后进到餐厅里,拿菜的拿菜,拿酒的拿酒,很快三桌拿的只剩下半桌。
胖子从厨房跟出来,一见这情形就怒了:“一块吃啊,怎么拿走了,不给我胖爷面子。”
“歇了歇了。”一个伙计说道。
胖子把围裙扯掉:“这狗日的什么意思啊,胖爷我又不是送外卖的。”
“二叔不想他们聊天,万一聊到关键线索,让我听到怕我上心。所以我们上桌的地方,他们都不会上桌的。”吴邪也扯掉围裙,低垂眉眼,看不清神色。
吴邪收拾好房间里的碗碟,送走小哥和胖子,回来的时候,虞唱晚已经换好睡衣坐在床上玩手机。
她的头发披散开来,背后靠着软软的一叠被子,把手机架在膝盖上,看上去很惬意。两只脱掉袜子的小脚正一上一下地打着拍子。
吴邪洗漱后出来,在自己那一侧床沿坐下,她仍在聚精会神地玩手机,丝毫没有为因为吴邪的到来而陷下去的床所动。
吴邪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小姑娘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勾着他的脖子索吻。她才洗过的嫩白皮肤和黑色长发勾得他心痒,于是他转了过去,伸手把她抱了过来。
虞唱晚躺在被子堆上,仰头看着吴邪,依旧没有动作,好像在等他先开口。
吴邪俯下身去亲了亲她的额头,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看你今天情绪一直不高。”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虞唱晚平静地开口,她的眼神很清明,也很纯净,纯净到令吴邪在听到她的问题时有些许错愕。
“你为什么不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感谢一直等在这里的宝贝们,挨个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