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王妃高贵冷艳——陈云深
时间:2020-10-12 10:00:05

  顺妃冷笑了一声“这孩子是本宫养大的,他心里想什么本宫如何不知?”说着,不由轻叹了口气“这陈氏也不知有什么好,叫他这样放在心上。适才他不肯添侧妃的说辞,当本宫不知他是顾忌那陈氏么?只是他还算敬着本宫这母妃,不戳穿他也就罢了。”
  嘉楠听着,神色甚是恭谦,说道“王爷同王妃琴瑟和谐,也是一桩美事。”
  顺妃笑了两声“美事?得了这样的媳妇,本宫真不知朝哪里哭去!当年,她才过门,就敢把本宫拨去服侍成儿的宫女发落的发落,杖杀的杖杀!本宫在宫里出不去,皇上更懒怠问这事,只好罢了。这等狠辣有主意的媳妇,本宫可消受不起!”
  嘉楠赔笑道“其实娘娘大可不必烦恼,王爷觉得好不就是了?”
  顺妃轻哼了一声,斥道“那便更不好!摊上这等善妒狠厉的媳妇,成儿还能有什么舒坦日子过?”
  主仆两个说着话,便进了内殿。
  顺妃照旧斜躺在了那贵妃榻上,把玩着一串莲花翡翠手钏,静静的琢磨着什么。
  肃亲王府内院,陈婉兮已然见了琴娘。
  琴娘一见了陈婉兮,便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行了主仆大礼。
  陈婉兮受了她这礼,吩咐杏染扶她起来,请她在一旁坐了。
  琴娘却道“我是来服侍王妃娘娘的,在一边站着便好。”
  陈婉兮看她虽不会说话,心想大约是小户人家出身,又在西北那不毛之地待了三年,也不以为意,倒是颇为满意她这恭敬的态度,笑道“我既让你坐,你坐下就是了。”
  一旁梁氏与杏染也撺掇,连说王妃宽仁,不该推辞,琴娘方才坐下。
  陈婉兮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果然有几分姿色,倒是并不厌恶,又颇为喜欢她神态举止落落大方,没那小户女子的扭捏之态,便不露声色的问了她出身来历,及如何跟的于成钧。
  琴娘当然不知底下的机锋,只是不想拖出罗子陵,便含糊的讲了自己身世,只说家中已然无人。
  陈婉兮倒并不在意她是旁人相赠,点头叹息道“倒是个可怜之人。”说着,转而问道“王爷待你如何呢?”
  琴娘不知端的,答道“王爷很和善,待我也很好。军营是个男人待的地方,不是王爷看顾,许多时候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她这话,听在旁人耳里,便如炫耀宠爱一般。
  陈婉兮的仆从,不由都生出了几分不平之色来。
  陈婉兮心里倒是欢喜,笑了笑说道“王爷也得你服侍才能衣食周全,往后你在府里,亦要仔细服侍王爷才好。”说着,她自觉口干,端起茶碗低头啜了一口。
  正当此时,外头忽传来一道粗豪嗓音“婉兮,你家爷回来了!”
  这一声,就如惊雷,劈在屋中地下。
  陈婉兮手腕一晃,些许茶水泼溅出来,落在裙上。
 
 
第18章 
  陈婉兮将茶碗搁在了一旁的桌上,取了帕子不着痕迹的擦拭了裙上的茶水,而后便款款起身,面上挂着一抹浅笑。
  她眸光盈盈,如一泓秋水,清澈中带着一丝凉意,落在门上。
  果然,那一声落地之后,一身材魁伟的男子,大步迈进门内。
  这男子生得高大健壮,五官深邃,鼻梁高挺,不知是不是因在西北疆场待了许久,皮色黝黑略有几分粗糙,身披一领玄色皮甲,乌黑的甲面已剥脱了几块,足下蹬着一双半新不旧的皂靴,靴面微有尘土,裤边竟还溅着几星泥点子。
  陈婉兮眉宇轻蹙,但随即舒展,她带着一抹得体的笑意,向那男人微微屈身行礼“妾身恭迎王爷。”
  于成钧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来,竟是二话不说,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搂在了怀中。
  陈婉兮压根没想到于成钧如此不遵世俗礼节,众目睽睽之下就来抱她,心头微惊,更有几分手足无措。她轻轻挣了一下,却觉这男人的身躯仿佛是铁铸的一般,就如一堵厚实的墙,竟是动弹不得分毫。
  男人箍着她,那成熟男子的气息熏得她面红耳赤,心跳一阵快似一阵。
  她还从未遭遇过这种事情,于成钧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
  正在无措之时,粗嘎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好香……”
  陈婉兮的脸顿时如煮熟的蛋一般滚烫,她切齿道“快放开,成什么样子!”
  于成钧抱着怀中的温香绵软,心中颇为惬意满足。
  陈婉兮生的窈窕高挑,身段玲珑有致,纤秾合度,洞房那夜他便已领教过了。那份滋味儿,让他魂牵梦萦。这好容易沙场滚了三年,留得一条性命回来,他踏进家门满心想干的头一件事,便是好生抱一抱他的王妃。
  女子的身躯,和男人大为不同,温热柔软。陈婉兮的身上,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玉兰花香,冷香清甜,中人欲醉。他才从顺妃的承乾宫出来,母妃身上那股子浓烈的脂粉香气,每每弄得他想打喷嚏。可陈婉兮身上的气味,却令他迷醉。
  然而,他没迷醉多久,就听见了怀中女子那几近咬牙切齿的一声“快放开,成什么样子!”
  于成钧挑了挑眉,她是他明媒正娶来的王妃,这儿又是他的府邸,他抱她又怎么了?
  虽是这般想着,他还是松开了双臂,眸中含笑的看着怀里的女子。
  陈婉兮急忙退开一步,却又发觉她的手还被于成钧拉着,她颇有几分无奈,抬头却撞进了他的眸中。
  乌亮漆黑的眸子,映着她的影子,似还含着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意,令她心猿意马。
  陈婉兮别开了头去,心中不因不由的冒出一个念头以前怎么没有瞧出来,这男人有一双风流的眼睛。
  她轻轻撩了一下鬓边散下的发,打眼望了一圈堂上,见一屋子的下人都垂着头,嘴边却都含着笑,不由脸上红晕更甚,心里找了几句话,嘴上说道“王爷一路辛苦,远道归来,必是风尘满面。妾身已吩咐沐房里备下了热水,请王爷前往沐浴更衣。”
  于成钧看着她,唇边忽然泛起了一抹颇有几分深意的笑,他将陈婉兮那柔弱无骨的小手用力揉搓了一下,说道“王妃处置妥当,本王当然遵从。”
  说着,他正欲迈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对陈婉兮说道“待会儿,宫里大约会送来一些小玩意儿,你看着收了吧。”
  陈婉兮的手被他揉的生疼,这男人的手跟锉刀似的,掌心似是老茧满布,力气又极大,好容易撒了手,她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手背有些泛红,不由心中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个莽夫。
  然而到底他是王爷,她也只能在心中发发牢骚了。
  于成钧说完那话,已抬腿向后面走去,才走到后门槛上,却又退了回来。
  陈婉兮有些莫名,浅笑问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却见于成钧面上带着几分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忽然说道“那个,沐房在何处?”
  陈婉兮一阵哑然,旋即明白过来,虽有几分好笑,还是预备吩咐个人带他过去。
  她侧首,目光在几个近身侍婢脸上转了一圈,落在柳莺脸上时,不由笑了一下。
  柳莺回屋怄了一会儿的气,便过来服侍了。这会儿见着王妃冲她笑,便以为陈婉兮属意于她,正想含笑接下,却听陈婉兮说道“桃织,你引着王爷过去,吩咐几个人伺候王爷洗浴。”
  柳莺脸上的笑,一下便僵住了,上不上下不下,落得好一通难堪。她微微有几分慌乱,惶惑之中骤然瞧见杏染立在陈婉兮身侧,满面讥诮的神色,伸出一根指头来,在面颊上轻轻一刮。她的脸便腾的一下红了,慌忙低下头去。
  桃织愣了一下,没料到王妃居然将这差事交给了她。她是个实心的丫头,并未多想,道了一声是,便挪步上前,向于成钧低头说道“王爷且随婢子来。”说毕,迈步出门。
  陈婉兮这院子,自后面出去,是一条小道,走不上几步便是沐房所在,打沐房那儿再折道便是往厨房去了。
  于成钧看着周遭的青石板墙,墙上垂下几缕凌霄,未到花开的季节,看不到那灿烂的橘色花朵,唯独枝叶生得繁茂,点缀的一墙碧翠。
  他看着前头只顾低头走路的丫鬟,她穿着一件半旧的湖绿色比甲,头上挽了双丫髻。他认得这个丫头,是当初陈婉兮过府时的四个陪嫁之一。因他同陈婉兮成亲那会儿,连夜都没过就匆匆上了战场,他对陈婉兮那几个丫鬟也不甚熟稔。
  四下一片寂静,唯有桃织那软底弓鞋的擦地声响,她垂首不言,只一昧的朝沐房走去。
  “你叫桃织?”
  这一声自脖子后响起,将桃织惊了一跳,她呐呐的点了点头,小声回道“回爷的话,奴婢叫桃织。”
  于成钧扫了这惊如小鹿的丫头几眼,又问道“你服侍王妃几年了?”
  桃织低头回话“奴婢打从七岁那年跟着娘娘,如今也有小十年了。”
  于成钧点头道“那也算是老人了。”一言未毕,他转而问道“爷这两年不在府上,王妃过得如何?可有人难为她么?”
  桃织想了一会儿,说道“娘娘很好,她一人独居在此,也没什么人会来难为。就是……宫里的老主子,不时便将娘娘传入宫里去训话。”
  于成钧浓眉微拧,问道“母妃时常将王妃招入宫中?”
  桃织先点了点头,须臾却又摇了摇头“也不是很频繁,只是近一年来,每月总有那么四五次。”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一处房舍跟前。
  于成钧瞧了一眼,只见这是座青石板建成的房舍,面阔三间,两边未用对联,窗子上蒙着皮子,非似别处一般用了明瓦,心中琢磨着这儿便是那沐房了。
  果然,桃织停了步子,转身向他恭敬说道“王爷,这儿便是沐房了。奴婢不便入内,里面自有小厮服侍。”
  于成钧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去吧。”便登上台阶,推门而入。
  桃织立了片刻,想着回去复话,便走了。
  于成钧进到室内,只见门前迎面拦着一道玉石屏风,绕过去正堂上安放着两张长榻,枕头铺盖齐全,看来平日里陈婉兮洗浴过便常在此歇卧。
  抬头,正上方悬着一块牌匾,写着四个字“兰洲芷溆”。细观那字迹,清秀细丽,似出自女子之手,于成钧瞧着,不由挑眉一笑——这多半是他王妃自己的手笔。
  再看四处,摆设有鲜花香草,玉做的摆件儿,精致讲究,便如小姐的闺房一般。
  一个沐房尚且如此布置,她的卧房还不知怎样的考究。
  正在此时,一边掩着的门开了,大股的水汽顿时弥漫开来,有四个身着短衣裤的小厮自里面出来,齐声道“小的们来服侍王爷洗浴。”
  于成钧点了点头,这几人便上来,替他脱了衣袍鞋袜,露出那精悍强健的身躯,连同前胸后背上那横七竖八狰狞满布的疤痕。
  房中静谧无声,却不知是谁,轻轻嘶了一声。
  燕朝重文轻武之风甚烈,连带着时下的男子,也皆以文弱为美,华服美冠不罢休,甚而还有涂脂抹粉的。如于成钧这般孔武有力,阳刚之气十足的,实在罕见。
  好在,这四个小厮都是王府里管教出来的,心中惊叹归惊叹,面上还是平静如常,手脚麻利的伺候于成钧宽衣解带,散了发髻,入内洗浴。
  于成钧在沙场久了,不惯人贴身侍奉沐浴,便吩咐他们在外等候。
  四人恭恭敬敬道了一声是,齐齐退了出去,带上门往外走时,心里却都冒出了一个同样的念头王妃看着娇滴滴的,受得了王爷么?
  于成钧看了一眼这沐房,他原道是屋中摆设屏风沐桶等物的所在,不想这地方竟是在地上凿了一口池子,四角皆有一尊石雕的狮兽,兽口中不住有热水涌出。
  他不由暗叹了一声,陈婉兮倒是好大的手笔。
  这是一处自流池,于高处建有一座储水池,其内注满热水,经由下处四根管道接入那狮兽,再由兽口涌出,进到这池中。
  这等自流池,终究靠的还是人力,只取其流水的意趣,营造起来颇费人工物力,算起来于成钧也只在皇宫之中并几处皇家园林里见过。
  他心中念头微转,步入池中,池水逐渐没过了他的身躯。
  他靠着池壁,头枕双手,池水温热,令他舒适不已,水中不知混了些什么,不甚清澈却十分的盈润。
  这等富贵滋味,他已是三年没有尝过了,当下禁不住闭上了双眸,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走前,肃亲王府是一片荒芜。
  那时候,顺妃不知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急催他和陈婉兮成婚,一切尚未预备好,甚而连王府都修的半半拉拉,便将陈婉兮娶过了门。
  原本打算着,等成婚之后,他必定好生经营,给她一个安然的所在,为她支撑起一方天空。
  谁曾想,造化弄人,他竟然夤夜上了战场,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里,他也始终记挂着家中的娇妻幼子,想她一个初为人妇的柔弱女子,独自在京中王府里不知要怎么捱过去。虽有娘家可以依靠,但她是素来不受父亲喜爱的,嫁了人更不能指望什么了。
  今日归府,一切所见倒颇为出乎他的意料。
  陈婉兮竟靠一己之力,把王府经营的有声有色。一路过来,于成钧也留心打量了,王府阔绰华丽,却又并非一昧的涂油抹朱,奢华之中更有别致雅韵,比如眼前这方沐池,便修建的甚是古朴,意趣盎然。
  她的来信上,总说一切安好并无别话,王府之中的细碎变故,他一无所知。
  于成钧倏地睁开了眼眸,亮如点漆的瞳子里闪着一抹兴奋的光泽。从前,他还真是小看了她,如此也好,这般的她倒更为有趣。
  想到此处,他心中却又有几分不自在。
  肃亲王府,是他的府邸,他的妻儿也在此处,这本该是他家的所在,他竟全然陌生。
  王府大修,早已不是他当初见过的样子,四处都是陌生的亭台楼阁,陌生的脸孔。
  连沐房在哪里,他都不知道,还要一个丫鬟领路。他仿佛不是一个远道归家的丈夫,而是一个前来造访的客人。
  于成钧掬起一捧水,淋在自己头顶,长出了一口气,唇边却勾起了一抹笑。
  不论如何,这里终归是他的家。
  打发了于成钧离去,陈婉兮重新落座,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但看见满屋下人那忍笑的样子,却又重新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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