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哪家的东西吗?”
“一家一家去问不就成了。”
“真的要这么麻烦?”
“其实也可以不这么麻烦……”苏水湄颤了颤眼睫,突然倾身朝陆不言的方向撞过去,然后猛地一口咬在他手里。
“嘶……你属狗的?”陆不言下意识松了手。
苏水湄成功的将裹胸布拿了回来,得意至极,扬声道:“我属王八的!”话罢,小娘子一脸喜色地疾奔出去,得意的似乎身后都翘出了小尾巴。
陆不言失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咬痕。
小小一圈,并未破皮,其实咬得也不狠,只是当时陆不言确实是被吓到了。
不是害怕,而是……惊喜。
男人坐到实木圆凳上,举起自己的手,白皙手背之上,能看到那牙齿印子清晰到颗颗分明的样子。
陆不言想到小娘子樱桃色的唇,想到她素白的贝齿,不自禁一笑。
他动了动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布条的触感。
真是不错啊。
男人低低地笑出声,觉得方才小娘子又惊又慌的模样着实是可爱极了。尤其是她泪眼蒙蒙的小模样,娇憨可爱,不过那张牙舞爪的小模样也是非常不错。
只可惜,男人眸色微微一沉。
女扮男装入锦衣卫,可是重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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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咬了陆不言一口,但苏水湄终于是将裹胸布拿了回来。
裹胸布虽然被洗干净了,但自然是不能用了。苏水湄取下琉璃灯上面的罩子,露出明亮的光色,还有那微微跳动的火焰。
苏水湄一手拿着裹胸布,一手提着罩子。
她的脸印在光色之中,衬出肤白如玉,面红如霞。
苏水湄的指尖捏着裹胸布,她想起刚才男人是如何对待这块裹胸布的,轻轻的揉,慢慢的搓……苏水湄原本只是一点绯红的脸瞬时爆红。
要不是知道陆不言不知她是女儿身,也不知道她手里的东西是裹胸布,苏水湄都要怀疑男人是故意的了!
真是,真是太羞耻了!
虽然是这样想着的,但苏水湄却没有下手将裹胸布扔进火里。
她鬼使神差地盖好了琉璃灯,然后打开布条看了看。布条上的血迹没有那么容易清洗干净,除了外面薄薄一层,里面还带着明显的血渍。
苏水湄觉得有些亲密。
不,是很亲密,非常亲密。
她红着脸,把裹胸布往枕头底下一塞。塞完,她才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好吧,她承认,她喜欢陆不言,这裹胸布或许就是她以后唯一能保存在身边的,跟男人有关的,唯一一样东西了。
想到这里,苏水湄难免惆怅起来。
虽然她如此珍惜,但她应该只是陆不言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还是兄弟的那种。
苏水湄想起关公那张大红脸就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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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陆不言戏弄完了苏水湄,便从宽袖暗袋内取出白日里从西竹那里拿来的账目。
这是一本杀人账目,西竹这几十年来杀的人都记录在里面。
陆不言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上面的字。
郑敢心——杨庸。
陆不言双眸瞬时凌厉,他暗暗攥紧这账目。
原来真是杨庸要杀郑敢心。
既然如此,那杨庸应该就是郑敢心背后的人了。他想要杀户部尚书之子,却又不想将此事沾染到自己手上,便将郑敢心培养成了棋子。
棋子到了最后自然是要抛弃的,杨庸让西竹去杀郑敢心,那天出现在郑敢心身边的黑衣人应该也是杨庸的人。
杨庸杀郑敢心还不够,对他也要下死手。
陆不言合上账目,深深叹息。
“陆不言!陆不言!”房门突然被推开,杨彦柏横冲直撞地进来。
陆不言立刻把账目收好。
杨彦柏一脸激动,“陆不言,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陆不言单手摩挲着宽袖暗袋内的账目,那双清冷眸子落到杨彦柏身上,微微闪动。他问,“什么秘密?”
“是关于那个赵家大郎的,你要不要听?”
“说。”
“嘿嘿,”杨彦柏坐到陆不言身边,自顾自倒了茶,吃了一口,然后才不紧不慢道:“他是个变态!”
陆不言面无表情道:“滚。”
“哎呀,不是,不是,我还没说完呢。”杨彦柏一把抱住陆不言要把他扔出去的胳膊,“我发现他囚禁了小江儿,还是我把小江儿给救出来的呢。”说着,杨彦柏炫耀了一下他削铁如泥的绝世匕首。
“哦?”陆不言神色极其淡定。
原来是杨彦柏放跑了苏水江。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这不是口说无凭,怕你们不相信我嘛。”杨彦柏搓了搓手。
“那现在呢?”
“现在我找到证据了。”杨彦柏兴冲冲地一拍手,“黑一,把人带进来。”
本来已经回到屋子,躺到床上,正准备睡觉的苏水湄就这样被黑一拎了起来,连鞋袜都没穿,就带进了陆不言的屋子里。
苏水湄缩着脚踩在地上:……心虚,惶然,害怕,想死。
她只是咬了一口陆不言,这个男人不会就要她的命吧?
苏水湄在黑一手里瑟瑟发抖,“老大,我,我们可是好兄弟……”
杨彦柏立刻上前安慰,“别怕,大胆的把赵家禽兽对你做的事情说出来,有我跟陆不言给你做主!”
苏水湄有点呆。
不是因为她咬了陆不言一口,所以才被抓到这里来的吗?
“赵哥哥?他对我做了什么?”苏水湄一脸茫然。
杨彦柏正要说,陆不言突然开口打断他道:“杨彦柏,你先回去。”
“可是我……”杨彦柏不想放过这个证明自己机智又聪明的机会。
陆不言一脸深沉道:“这种事情毕竟难以启齿,还是我一个人来问吧。”
杨彦柏想想也对。
他看着苏水湄那张懵懂的小脸蛋长长叹息一声,“唉,都怪你,长得跟娘娘腔似得。”
苏水湄:……怪我喽?
杨彦柏说完,又觉得不对。
“不是你的错,是那赵家禽兽的错,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杨彦柏气势汹汹地去了。
苏水湄依旧一头雾水,她想拦住杨彦柏,却被黑一瞪了一眼,只得收起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而当苏水湄转头看向陆不言时,惊觉男人面色不是太好。
陆不言摩挲着手里的茶碗,敛眉垂目,声音很低,“赵家大郎,对你做了禽兽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整理了一下大纲,所以更新晚啦,抱歉。
第51章
“赵哥哥是好人, 杨公子怕是误会了什么。”苏水湄为赵家大郎辩解。却不想她越提赵家大郎,男人的面色就越不好看。
陆不言单手撑在膝盖上,抬眸望着眼前的小娘子。她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衣裳,脚上连鞋袜都没穿就被黑一给带了过来。
陆不言皱眉, 起身, 朝苏水湄走过去。
苏水湄站在那里, 看着男人越发靠近的那张阴鸷面容,下意识往后退。她退了几步, 退无可退, 后背抵到门上,眼前阴影越来越大,能清楚看到男人的眼神。
屋内没有点灯,屋外天色已半暗。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也是一片深沉, 晦暗不明。
苏水湄立刻认怂, 伸手捂脸, 嗡嗡道:“其实说不定赵哥哥也, 也不是那么好……”
“哦?不是那么好是多好?”男人慢条斯理地伸手, 单手撑在门上,俯身垂眸看她。
苏水湄被他虚虚的半圈在怀里, 不敢看他, 纤细瘦弱的身子像只小鹌鹑似得蜷缩着,“也就一点点好……”小娘子偷偷看男人的表情。
陆不言唇角下压, 明显不愉。
苏水湄立刻改口,“我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好了。”
“哼, ”陆不言哼一声,不知是在笑她胆子小,还是觉得身心舒畅了。
男人收回自己撑在门上的手, 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双皂角靴,“啪啪”两声扔到苏水湄面前,一点都不温柔道:“穿上吧。”
苏水湄看一眼那皂角靴,再看一眼自己的脚,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光着脚的!
小娘子害羞的把脚藏起来,然后又想到自己这脚陆不言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也就没有强求,只虚虚用衣角掩着。
“不用了,不用了。”苏水湄婉拒,虽然她确实冷得厉害。
“现在不穿,那以后索性就都别穿了吧,反正你也不用。”陆不言话罢,弯腰去捡鞋。
苏水湄一惊,比他更快的把那双皂角靴搂到怀里,“我穿的,穿的。”说完,苏水湄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开始套鞋。
这是陆不言的鞋子,看模样很新,也很干净,只是对于苏水湄来说太过巨大,她一双脚落在里面,前后都是空荡荡的,走路的时候脚都能直接从里面□□。
苏水湄觉得男人这是在故意折磨自己。
男人不知何时已走回实木圆桌旁,他撩袍坐于实木圆凳上,抬起茶壶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
“过来。”陆不言又叫她。
苏水湄苦着一张小脸蛋,挪动着自己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朝陆不言挪过去。
男人坐在那里,看到她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你怎么走得跟只小王八似得?”
苏水湄立刻就生气了,白嫩面颊鼓起,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用力瞪向陆不言,可她生得绵软,这副模样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还不是老大你的鞋子太大了。”苏水湄忍不住抱怨,小小声的噘嘴说话,模样娇俏,别提多可爱了。
陆不言单手置在桌面上,食指屈起,轻轻叩着桌面。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
苏水湄终于挪到陆不言身边,男人道:“坐。”
苏水湄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置在膝盖上,神色乖巧至极。
看着小娘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陆不言又忍不住想起在锦衣卫所两人初见时的场景。当时他就觉得这小娘子不对劲,虽然后来她运气好,多番被她蒙混过去,但最终还是被他发现了真相。
陆不言的视线往下,朝苏水湄腰下看了看。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在锦衣卫所,这小娘子还深更半夜的套路自己,去小竹林子里头撒了一泡尿。
如今看来,那尿或许根本就不是尿。
也怪这小娘子拿捏住了他不会凑上去闻一闻的心思,才被她蒙混了过去,让他对她的怀疑淡了一层。
后来他发现了她的耳洞,她又说是因着姐姐怕疼,所以才拉着她一块打的。当时陆不言没看出什么破绽,如今想来这也不是谎话,只是人被调换了。
姐姐变成了弟弟,弟弟或许也变成了姐姐。
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掺和着,倒还真能迷惑人的视线。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这小娘子有几分小聪明,又有几分小胆色。
陆不言又想起那日里看到那个跟小娘子一模一样的人,那应该就是真正的苏水江了。
果然是一模一样啊,也难怪他几次认错,尤其是那日在屋内褪衣……想到这里,陆不言忍不住双眸一眯。
若是那时苏水江未及时出现,这小娘子的身份应当就瞒不住了。
所以说,除了小聪明,这小娘子的运气也着实是不错。
如果早被他发现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然变成他的刀下亡魂了。
陆不言微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与苏水湄道:“去帮我把衣柜里的黑色外衫拿来。”
“哦。”苏水湄艰难地拖着脚上的皂角靴去替陆不言取外衫。
衣柜里有很多衣服,都是黑色的,苏水湄不知道陆不言要的是哪一件,正欲问,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替我拿你左手边的那件,苏水湄。”
“哦。”苏水湄点头,抬手将自己左手边的那件拿出来,刚刚抱到怀里,突然浑身一僵,不敢回头。
刚刚,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苏水湄站在那里,浑身发寒。那一瞬间,她身上的小衣被冷汗浸湿,连手里轻薄的外衫似乎都在一瞬间变得千斤重。
苏水湄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老大,你叫错了……”
“是嘛。”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传过来,“我刚才叫了什么?”
苏水湄深吸一口气,想转身,却发现自己手脚冰凉,根本就动不了。
她被吓破胆了。
苏水湄努力调整呼吸,终于又开口了,虽然声音很抖,像是被夹杂在狂风骤雨之中被吹散的落花,“你叫了我姐姐的名字。”
“是嘛。”陆不言歪头,看着小娘子颤巍巍的身形。
男人终归还是不忍心看到小娘子这副被吓破胆的小样儿,
“我是想问问你,这是你姐姐的名字吧?”虽然男人的语气没怎么变,但空气中的束缚却好像被一下被打开了。
苏水湄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对,对,是我姐姐。”她一叠声地点头。
陆不言掀了掀眼皮,“与你生得一模一样?”
“是。”
“性子如何?”
“咳,”苏水湄轻咳一声,走到陆不言面前,“姐姐她性子温柔,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兰质蕙心,娴雅大方,小有才情,颇具林下之风。”
“哦?”陆不言挑眉,似笑非笑。
苏水湄觉得虽然夸得有点过,但你这个男人一辈子都见不到,那过分一点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