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丁久。”
闻言姬愉神色一晃,觉得有些熟悉,接着她微瞪了双眼,想起书中女主身边那个后来随女主一起得势的宦官。
他身为女主的心腹,替女主办成了很多事,能力自是不容小觑。此时竟阴差阳错地向姬愉投诚,她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正好无人可用,结果人自己就来了。
姬愉嘴角微弯,对渺茫的未来多了点希望。
她努力正色道:“丁久是吧,记住你的话。”
“奴才绝不敢忘。”
“嗯。”姬愉转身:“那就跟着朕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掌权之路不会很艰难,毕竟按作者的脑容量写不出多么曲折高深的剧情,顶多有点小磨难,努力努力也就过去了。
☆、第56章
春试将近。
三年一次的春试,选考不分阶层。无论贵族或是寒士,即便是商人都可前来赴考。然最后被录取的,大多依旧是贵族,但对底层学子而言,到底也是个机会。
姬愉回忆脑海中的信息,将会在以后有所作为的人员名单给丁久,让他搜查这些人的具体信息并呈报上来。
她要抓住时机,将这些人收为己用。
除此之外,姬愉还让丁久调查天都境内有才能之人,同样将其信息呈报,其间偏重于寒士。
名单信息整理出来后,姬愉又开始了走访劝说。
首先是天都城内。
为了方便,姬愉换上男装。
寒门学子出于底层,欠缺机会,条件足够后游说起来并不太难。但也费了姬愉好一番嘴皮子。
她走在回来的街道上,喉咙还有些火热,身后却泛来凉意。接着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
姬愉转头,忽地呆住。
青天白日里,面色灰白的小女孩穿着身艳丽的花裙子,满目惊喜地看着她:“小鱼?!”
姬愉瞪着双眼,无意识地喃喃道:“九桑……”
她忍不住揉了下双眼,睁眼九桑并未消失,只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小鱼,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九桑啊。”
姬愉的喉咙蓦然有些干涩,她的神情惊疑不定。九桑怎么会记得她,怎么会……
她不是那个世界的吗?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九桑也会认识自己。而且姬愉已经不再是阿飘,为何还能看见九桑?
难不成与巫浔一般通了神异?
满腹疑问之下姬愉失声半晌,她吐出一口气,迎着九桑的目光缓缓道:“我记得你。”
“那就好。”九桑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还魂后就把我忘了。”
她接着道;“我说怎么这几年没见到你了,原来是复生了,挺好挺好,起初见你时就觉得你气数未绝,果然如此。”
姬愉依旧处于震惊过度的状态,许久才接着问道:“田士他们呢?”
“哦。他们啊,可能在家睡觉吧。”
“我说小鱼,你可真是不够义气,你当初走得时候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消失就是好几年,刚才看见你我还以为认错了呢。”
姬愉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不好意思,以后不会了。”
“没事。”九桑摆摆手,又看她:“对了,这次你和你家小孩儿说了没有。别又让人担心。”
“你家小孩儿还挺厉害,听说在人间当了个摄政王,风光着呢。你在人间要有什么事就去找他。看那小孩儿紧乎你的劲儿,定能将一切为你摆平。”
没人会为她摆平,小孩儿早成了青年,哪里还是她的。姬愉摇头失笑,没有和九桑说出实情,只笑着应了一声。
应完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来势汹汹,瞬间侵占了她所要思绪。
既然九桑她们都记得自己,那么巫浔呢?
姬愉呼吸一滞,想到那个少年心跳不由地加速,但下刻,想起巫浔从始至终的冷漠,又像被一盆冷水浇醒。
他应该…不记得自己。若是记得,怎会如此待她?姬愉默默否决了方才那个荒谬的念头。
至于九桑她们……兴许是个意外吧。
两人寒暄完之后,姬愉走在回宫的路上。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太多事情像是梦境,可偏偏却是现实。
快要分不清了。其实也没有时间去分清,她有太多事情去做。
还有两年,只有两年。成与败,都快了。
……
第二日,姬愉办完事后走在街道上时,天色已然泛黑。
忙碌一天,她早已是饥肠辘辘,顾不得回宫用膳,就在街市买了点小零嘴先填肚子。
谁知刚买完转身时就撞到一个人,手中的食物全部掉到了地上,她来不及哀悼喂了泥尘的食物,下意识地说了句抱歉,哪知抬头见到个熟悉的人。
“单丞相?”
“陛下。”男子声音温润,抬手对姬愉行了个礼。
一身青衣便装的单云朝眉目温雅,气质如云,给人的感觉舒适自在,让人不自觉地想与他亲近。
姬愉对单云朝的印象还不错,当即笑道:“丞相不必多礼。”
她扫了眼单云朝手中的纸包和一个精致的琉璃花灯。这花灯很漂亮,一看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姬愉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猜测单云朝是买来送给哪家姑娘的。
“这花灯不错。”她笑着打趣,还未说下一句,就见单云朝将花灯单提出来道:“陛下喜欢?”
“那就献与陛下。”
姬愉的确有点喜欢,但也觉得没理由要人家的东西。
单云朝似乎看出姬愉的心思,他看了眼地上掉落的事物道:“无意撞落陛下的东西,就当赔罪了,望陛下笑纳。”
“可……”
“家中小妹已有许多这样的花灯,倒也不缺这一个。改日我再买给她便是。陛下不必多虑。”
哦。原来是买给妹妹的。姬愉点点头。
也是真的有些喜欢,且她本来就有想要结交这位在朝中有些地位的单丞相,借此拉近些距离也是好事,于是姬愉未再拒绝。
“那多谢了。”她笑着接过花灯。
姬愉本想待会儿去酒楼吃晚膳,现在遇到单云朝,怀着结交的心思就将他请着一起去了。
有个伴吃起来也香。且这单云朝知情识趣,和他聊天也挺轻松。
劳累一日,用完膳后姬愉与单云朝道完别,便回宫早早歇息。
而另一边。
晚风穿红墙掠碧影,进入望月楼拂过青年半散的黑发。
青年端坐书案前,面前的奏折整齐地堆放着。他微垂着头,打开手中的奏折,只看了一眼便随手放在右手边,然后再打开一本,依旧如此,直到看见不一样的内容他才多看了几眼,然后给予批复。
待他全部批复完后,平映便将巫浔右手边的那挪奏折整理好,然后全部丢在了角落里。
角落里已堆积了不少这样的折子,平映知道那都是大臣们对女帝的弹劾与指责,言辞激烈而恳切,然巫浔从未理会。
他替女帝挡住了一切指责,护着女帝成长,却不道一句真心,任凭他人猜忌。
将政务处理完后,青年去瓷盆里洗净了手,然后用宫人递来的白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食案上已经摆好了他的晚膳,是一碗热粥,清淡而无味,他动作缓慢地用着,神情冷淡,姿态温吞,屋内只有调羹触上瓷碗的轻击声。
他咀嚼无声,每一步姿态都透着让人望尘莫及的高贵与优雅,即便只是在用一碗无味的清粥。
天色渐渐暗了,远处的月色有了模糊的影子。
用完膳的青年站在窗前。他一直手搭放在窗棂上,另一只手执着杯清茶却并未饮。他对着远方空望,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却仍让人觉得似在等待什么。
黑夜里忽闻夜莺啼叫,楼阁的门被人轻推开。
巫浔没有回头。
一身黑衣的隐卫单膝跪在地上,他垂着头禀报女帝一日的日常。
青年静静听着。
直到隐卫微微停顿一刻后,头再向下一垂。用毫无起伏地语调继续道:“女帝遇单丞相,丞相欲献琉璃花灯一盏。”
青年神情平静,毫无反应。
“女帝受,欣喜。”
窗棂咯吱一响,屋内一静。
隐卫硬着头皮接着道:“而后女帝邀丞相共用晚膳……相谈甚欢……”
气压瞬间低沉,室内温度好似极速降了好几度。
在低沉的气压中,隐卫连忙补完最后一句:“辞别,女帝回宫。”说完快步退了出去。
平映摩挲了下剑鞘,看着巫浔静默的背影。
巫浔淡淡转身,神色非常平和,平映却脊背一凉。
青年神情沉静,开口:“平映。我是否有曾献礼与陛下。”
平映垂首:“无。”
“那好。”巫浔将茶杯随手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道:“制百盏琉璃灯,取千颗宝石,万两黄金,外加礼服数件,南海鲛珠,宝钗无数。由你亲献陛下。”
“是。”平映僵硬应声。
他退出去时,无意间看见桌案上的茶杯溢出茶水,恍惚是有了裂纹。
没有多看,平映快速移开视线。
望月阁内青年的手指轻点着虚空,漫不经心地想着——
看来是送的东西少了,才养得她眼界如此狭窄。随便来只阿猫阿狗,送盏琉璃灯都能将她哄得欢喜。
是他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单丞相微笑脸.jpg
☆、第 57章
明德殿内。
姬愉看着从殿内堆放到殿外的礼箱,再看着平映呈上的长长的礼单,而后她对上平映平静且僵硬的神情,迟疑地问道:“……你家主子还好吧?”
平映躬身:“回陛下的话,我家主子一切都好。”
“哦……”姬愉抽了下眼角,指着满殿的礼箱:“那这是……”
“这是主子的一点心意。”
一点?姬愉没忍住咽口唾沫:“那他有没有想要再送朕座宫殿?”
平映疑惑。
姬愉解释道:“用来装他送给朕的礼物。难道他是想让他的心意装满朕的明德殿吗?那朕住哪儿?”
平映默了片刻:“陛下说笑了。不过陛下想要再建座宫殿,我会禀告主子,主子应当会同意。”
“可别。”姬愉摆摆手,随手打开一个礼箱:“不至于,朕就开个玩笑。”
她接着再打开个礼箱,看到几盏琉璃灯,脑中掠过什么,很快又消失了。姬愉拿起盏琉璃灯,用手摸了摸,想起礼单上的数量:“一百盏?你家主子真大方。不过送那么多灯干嘛,又不能吃。”
“主子以为陛下会喜欢。”
“喜欢?朕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这个了。”姬愉一时没将单云朝给她的灯联系起来,自顾自地道:“算了。送都送了,说这些也没意义。”
姬愉招来宫人:“将这些灯发给明德殿的宫人吧,多的也可以送给外殿的,就当朕提前给你们过节了。”
平映见状欲言又止。
姬愉挑了下眉:“既然给朕了,那朕怎么处理,你家主子不会在意的吧。”
“自然。”平映微顿,还是道:“陛下不打算给自己留一盏吗?”
“不必。朕有……”姬愉停住,终于反应过来:“你家主子监视朕?”
姬愉没将这想到吃味上去,在她心里此时的巫浔高高在上,没对任何人动凡心。
她指着这些灯,微眯着眼睛:“这算什么?警示朕?”
有见费这大功夫警示人的吗?平映替自家主子叫屈:“陛下想多了,主子没那意思。”
姬愉轻晒一声:“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这心意朕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
平映行礼告退,最后回眸挣扎:“陛下,这灯……”
“朕要不了那不多,一盏足矣。”言下之意还是要送出去。
平映点头,未再多言。
待他离去,姬愉看着满殿的礼箱,眸子轻轻垂下。
她不是傻子,平映几次提起这灯,可见巫浔的在意。可他为何会在意这些?
姬愉叹口气,让人将礼箱收放到偏殿,琉璃灯发放下去。
下令后她不知想到什么,终是留了一盏,将原来那盏送给宫人。
……
平映将明德殿的事禀报给巫浔,他本以为主上会生气,谁知这次巫浔异常的平静。
“嗯。”他站在窗前,午后的光晕将他的身影映照的朦胧。
青年的唇角勾起雾隐花般的浅淡笑意,隐约间传来轻轻一叹,寂寥而又释然。
“不在意……也好…”
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
春日的夜晚落了些细柔的小雨,宸宫被细雨沾湿,绿树细嫩的枝叶晕染上春意。
姬愉没撑伞,也没让宫人跟着。她穿着轻便的春衫,沿着庭廊走到望月阁。
望月阁前站着值夜的宫人,阁内没有光影,漆黑一片。
姬愉悄悄舒了口气。看来得来的消息没错,巫浔今夜没歇在望月阁,而是回了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