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快活的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那个...月儿姐姐,怀枝也不是很想看了...”
“不行!”白惜月这是跟自己杠上了,用不容回绝的口吻说道,“你必须得想看!我今天非要成功不可!...”
“月儿...”
不待孟怀枝说完,小狐狸凝聚全身心力,铆足了劲,将小小的狐嘴张至了最大...
“哈啊!——”伴随一声叫喊,一股庞然的熊熊烈火自她口中汹涌而出,那灼目的焰芒冲出了足足有三丈之远,为周遭的暗云镶上了一圈耀眼的金边。
而身为被害人的孟阙只感到背上一热,心中暗骂,这两个小屁孩儿...我就看看不说话,便就真当我只是个交通工具吗??
正要一振父纲,只听一记惊慌的女声响起,
“不好了义父,孟怀枝他着火了!!”
第15章 闲庭叙,忆往昔
时值夤夜,万籁俱寂,月朗风清。
位于青丘腹地深处,一座装潢甚为雅致的宫宇,仍旧灯火通明。朱红宫门的上方,悬挂一盏古朴典雅的六角宫灯,在风中摇摇晃晃,于门前的条石踏跺上,投落下悬荡不定的昏黄光影。
那泛旧的光影里,有一人长身玉立。
那人一袭青衣,仙姿邈邈,形貌昳丽,一双温柔欲滴的浅褐色瞳眸,正一眨不眨地,凝着远方空茫的夜色。
“吱呀”一声,看似厚重的宫门被极为轻巧的打开,只见一抹袅娜娉婷的蓝色身影,不急不缓地自门内步出。
“钰郎,去屋里等吧...”婉露轻声劝道。
白钰摇了摇头,面带忧虑:“怎得这么晚了,还不见回来?”
婉露失笑,皆言当爹的都是女儿奴,如今看来...当真是没错。
“有孟阙上神护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虽如此,但是...”他仍是犹犹豫豫,不肯离去。
正僵持间,只听清脆亮丽的女声于不远处响起:“爹爹!娘亲!~”
两人迅速抬眸,齐齐向声源寻去,只见他们等了一夜的女儿白惜月,正欢喜蹦跳着朝他们奔来。
“月儿?”眼见女儿平安归来,面上忧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深深笑意。
小仙子扑入白钰怀中,一边娇声喊着“爹爹”,一边可劲儿的亲昵。
白钰笑着,连连应声,随后收紧臂弯,将她一把抱起。这时才发现,女儿身后还跟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孟阙领着小龙自暗处走出,直至来到了灯光下,教人看清了颜容之后...白钰同婉露登时被吓了一大跳。
“这...我知你瀛洲岛日光强盛,但...”白钰盯着孟怀枝那张黑如锅底的小脸儿,不禁皱起了眉,“但也不至于...晒的这么黑吧?”
“露姨,钰叔叔...”
孟怀枝先是乖乖巧巧地问了好,随后莫名咳嗽了起来,咳嗽也就罢了,怎得边咳...边往外边儿喷黑烟啊??
这题明显超纲了,满头问号的两人不由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玄袍仙人。
孟阙撇了撇嘴,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就是月儿喷火,不小心喷他身上了。”
!!!
白钰和婉露反应了足足有半刻钟之久,才将这骇人听闻的说辞给消化干净,白钰率先回过神来,忙急声探问:“少主他没事吧?月儿这可是朱雀真火...”
“没事,就是被呛着了,”孟阙摆摆手,言语轻松,“给他洗个澡就是。”
闻言,白钰才是放下心来,随即冷了脸色,语气严肃地唤道:“月儿。”
许是感到羞愧,白惜月把白净的小脸,深深埋进她爹爹的衣领之中,糯糯地说:“爹爹,我知道错了...我跟他道过歉了。”
“是么?”白钰不听她一面之词,柔声向孟怀枝进行确认,“怀枝,她可是向你道过歉的?”
小黑脸儿立即点头。
“你可是愿意,原谅她?”他继续问。
点头如捣蒜。
“她不是故意的,你莫怪她。”孟阙亦帮声。
眼见白钰缓了神色,婉露是时出声:“好啦,你们肯定还要谈事,我先领少主去沐浴。”婉露牵起小龙的手,再对白惜月说道,“月儿,你也来帮忙吧。”
“是,娘亲。”
小仙子依依不舍的,自她爹爹怀里脱出,髻上亮银的桐花在宫灯的映照下格外晃眼。
婉露微微眯眸,眼神不由深沉了几分。
目送三人离去后,两位仙君将才你请我请的,移步闲庭花苑。
彼时闲庭的玉兰花树开的正盛,大朵大朵的白玉兰点缀于盈盈枝叶间,树下一蜿蜒小溪清澈见底,本是停栖于藻荇中酣眠的鱼儿,为这脚步声所惊觉,摆了尾巴躲去了石隙藏匿。
小溪延行至庭院另一头的墙角,那墙角下围了一方水池,池中立有一石刻宝莲,晶莹剔透的水柱正源源不断的,自莲心喷涌而出。
“月儿说闲庭建了喷泉,果真没骗人。”孟阙一拂衣袖,在玉兰树下的石桌旁坐定。
白钰于他对面落座,随手幻出一副茶具,替两人斟好了茶,将才悠悠说道:“如今卸了担子,闲暇也多,便和露儿一起,将这闲庭好好整饬了一番...来,喝茶。”
“婉露仙子惯是贴心体己的,”孟阙呷了一口茶水,继而说道,“幸好先到你这儿来了,要是回了瀛洲岛,被袖儿见着小龙那灰头土脸的样子,非活劈了我不可...”
“神尊曾为了你,毅然决然跳了归墟,如此深情厚意,哪会舍得伤你?”白钰笑笑。
“这倒也是~”他语气颇有些得意,毕竟,能教六界四海唯一至高无上的神尊,为之动容的人——天上地下,只他一个。
“我可没空听你显摆,快同我讲讲,今日月儿上天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孟阙幻出水墨折扇,悠悠挥动着,凌迟出声:“说实在的,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同意让月儿上天庭。毕竟你和天帝,你们曾经...”
白钰垂眸,睇着手中的茶盏,神情莫名地说,“是天帝动用了天界至宝留魂玉,保得露儿神魂不灭;也是天帝,自剔仙根,为她重塑肉身...他也算是,赎清了。”
“是啊,当年那些爱恨纠葛,于你们三人而言,皆是一场情劫。如今各安天命,各得其所,实为最好的结果...”回想起前尘往事,孟阙亦是感慨。
“想必他待月儿,定是极好的...”白钰酌了口茶水,觉着今夜的茶水,尤其的苦。
岂止是极好,天帝看待月儿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咽在肚子里,说出来,也只会勾起白钰的伤心事。
“对了,临走之前,他递了我一封信,托我转交于你。”
言罢,孟阙摊开掌心,一封笺口拓了金印的信件,赫然呈现于白钰的眼前。
第16章 他沐浴,她烧水
恰逢夜风拂过,撩动了青衣仙君垂落于鬓边的一缕发丝,一瓣白玉兰随风落下,如宝船入海,顺溪流悠悠荡去了远边。
纤长的睫毛扑扇了一下,指尖一点法术,将封口处的金印消去。一张澄心堂纸,言语寥寥,他面无表情地看过之后,幽蓝的狐火燃起,薄薄的纸扉顷刻化为灰烬。
“他信上...说了什么?”孟阙问道。
“除了表示感谢,其他什么也没说。”他低头饮茶。
“啧,真是难得~”孟阙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帝寂遥...竟也会写感谢信了?稀奇,稀奇啊~”
“看来,他如今的处境...真是堪忧了。”白钰一声叹息,不免忧从中来。
“这倒是...你可知,今日迎驾典礼之前,那半吊子的洛启,居然也敢挡他的道了...”
“竟有此事?”白钰诧异。
“是啊,白宣没同你讲?”
“我没问他,”顿了顿,白钰才说,“宣儿如今是青丘的狐帝,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考量的东西也更多了...我若问了,怕是也不会跟我说实话。”
“难怪你早前发来传音符,让我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上天庭,替你看护月儿...”孟阙恍然大悟,继而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寂遥如今的境遇...的确是不容乐观。毕竟,若不是东王公一力护持,他早在六百年前,就被那帮位高权重的神仙给赶下台了...如今昊天帝归位,算是给天界的凡仙们吃了一颗强心丹,是以,寂遥才会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举办今日这个所谓的迎驾大典。”
“这么说来,天庭如今是虎狼之地,我却是不能...让月儿再去了。”白钰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怕也是由不得你了。”孟阙意有所指地说,“话说这昊天玉皇,也是个妙人,他看穿了天帝的心思,还劝他心思莫要太重;却也顺了他的意,将月儿捧在手心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好一顿夸...所以,不管月儿愿不愿意,她如今在各大神族眼中,怕都是个碍眼的。”
“只要不再去天界,倒也碍不上他们的眼。”白钰的眉头,是越皱越深。
“天界若是乱了,那么六界四海,整个天下必然大乱...如今已经成神的袖儿,只会袖手旁观,不会再像六百年前那般,倾心尽力,力挽狂澜了。命运,终是会将每个人都卷进去...”
“啪”的一声,孟阙合上了折扇,慨然一叹:“无一能逃脱。”
本是温凉如水的良夜,莫名刮起一阵大风,那玉兰树上的花朵便簌簌地往下落,落成了一地...难言的氐惆。
彼时的白惜月,正坐在铜炉旁打盹。
被这破窗的冷风一激,蓦地惊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迷迷糊糊地环看了一圈,只见锅是锅,灶是灶的...没错,这是她家的厨房,她的确已经从那个万花筒一般的,华丽丽的天宫回来了。
她拿着把蒲扇,百无聊赖地扇着炉火,心里是超级无敌的郁闷。九重天上的仙人们,现下都在欢欢喜喜的观赏烟火,而她,却只能在这儿守炉火...
“唉......”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厨房看火,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这是她娘给她安排的差事。至于为何安排这样的差事,说起来,全都是因为那个孟怀枝!
明明是条龙,幻回真身去河里泡一泡,不就干净了吗?还得让人伺候沐浴??神尊的儿子,排场就这般大的么?
哼!真是的...
结果她那刚正不阿的娘亲,认为小龙被火烧都是她的过错,为了让她记住教训,便遣她来厨房烧水。烧水还不够,还得试好水温,端到浴殿去...
娘亲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惩罚她,明明,明明她一点法术,就是百十里外的温泉水,也能给引来。
哼,不就是欺负我不会法术嘛!以后,我一定要拜一个超~级厉害的师父,练一身的好本领,让你们都...刮~目相看!
“嘶!——”一道尖利的啸声骤然响起,惊了她一跳,再回神原是水烧开了,她忙丢了蒲扇,去拎那水壶的提手。
结果可想而知,着急忙慌的白惜月,那一下可被烫的不轻。
低眸睇着满手红彤彤的烫痕,灼烧的痛感如火燎原,是这般真切又难受,直教她红了眼睛。
“不痛不痛,轻轻吹吹,痛痛飞飞...”
回想起方才磕伤,此般一吹拂便就好了,可如今故技重施,竟完全不起作用...难道,这咒语,对烫伤是没有效力的吗?
算了,忍忍吧。
她胡乱吹了吹,随后取来抹布裹住把手,将滚烫的开水空入木盆中,再兑了冷水,试试水温...嗯,刚刚好!
她有些吃力的端起木盆,当即向浴殿赶去,与此同时,悬有重重纱帘的浴殿之中,只有婉露同孟怀枝两个人。
婉露尽心擦拭那张黢黑的小脸,真有种在刷锅底的错觉...所幸小龙到底不是凡俗,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是分毫无伤,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同神尊交代。
正打算伸手去解小娃娃的衣服,谁知被轻轻推开,她不解地抬眸。
“露姨,怀枝想自己洗...”小龙抓着自己的衣领,有些害羞。
婉露微怔,倏尔一笑:“点点大的娃娃,就这般矜持啦?”
在瀛洲苍龙阁,向来都是清璇姑姑管他沐浴的,突然换个人来...他实难适应。
“好吧。”婉露笑着应允,突然想起,还尚未替小龙准备浣洗的衣物...所幸晟儿时常来,估摸着,应还留了些幼时的衣服。
“你自己先呆一会儿,露姨出去一下。”
婉露这么交代了一句,便推门而出,只余下孟怀枝一个,巴巴地盯着眼前的浴桶。
也不知露姨出去作甚,但他真是难受的紧,立刻就想舒舒服服的泡个澡。此意念一生,原本空空如也的浴桶登时注满了清水,他伸手探了探水温,嗯~刚刚好!
如此这般...还等什么呢?
迅速剥去身上的褂衫,如同一条滑溜的鱼,瞬间没入了水里。
龙族喜水,皆是临水而居,孟怀枝也不例外。
正当他在水里,优哉游哉无比快乐的翻腾时,蓦然听见一记软糯的女声响起,
“娘亲,我来送水啦!”
第17章 泪成雨,都怪我
!!!
这是...这是月儿姐姐的声音?!
“娘亲?”咦?怎么没人应啊?
“娘亲,快开门啊,我快端不住了!...”这是实话,她被烫伤的手,到现在都还痛着呢!
“月儿姐姐,露姨不在,她刚刚出去了...”也不知是在害羞什么,孟怀枝一张白净的小脸开始隐隐泛起了红。
“这样啊,那我自己进来了。”
“等等!!”
由于双手端着盆儿,白惜月本想用肩膀将门给顶开,听他如此说,便止了动作询问道:“等等?再等水可就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