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卿卿入我心——五点零九
时间:2020-10-28 09:54:51

  他哪里知道,自家主子早都拉下脸面了,可对方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相信呀。
  “殿下。”
  “通传一声,今晚去容贵妃处用膳。”
  他这一肚子的不愉快总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才行,薛家贪墨证据确凿,卫家也已经交代清楚,虽然此事不能让他完全脱离容贵妃,但也不用再委曲求全的去假意面对薛玲玉。
  况且容贵妃背后的诸多势力除了薛家是母家,另外的世家不都是看在她是太子养母的份上,陈逾白明白,他的态度决定着这些世家的态度。
  自己一直以来都对容贵妃十分尊敬。年幼之时,看惯了眼色,也习惯了忍耐。朝中众人,包括皇帝都觉得他们母慈子孝,殊不知,陈逾白早已厌恶了容贵妃将他当做权利的棋子,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纵容薛家打着太子母家的旗号做伤天害理之事。
  此时,薛保贤一收到浔州传来的消息就急匆匆的赶到了宫中,将整件事都说与了容贵妃。
  “你是说这件事都过去一月了,你才得到消息?”
  “是的,而且浔州安插的人手没留下一个活口,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拿走了赈灾银两。”
  容贵妃的心中生了一层不好的预感,“能在表哥势力范围做这件事,想必此人身份不低。”
  “今日前来就是要和妹妹商量对策,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办?”
  “表哥如何想?”
  薛保贤沉吟片刻,“重新派人去浔州调查此事,我们总得知道这件事情是谁人所为。”
  “好,我这里还有一件事,颇为烦心。”
  “何事惹得妹妹不快?”
  容贵妃叹一口气,“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太子了,分明大婚前对玲玉十分喜爱,怎么又开始宠幸起了娄汐月,之前又带太子妃出去,说是卫婵沅不小心摔下马,彻夜照顾,我瞧着他那着急担心的样子,倒像是上了心。”
  这是陈逾白对外找的借口,摔下马来伤势重一些也正常。
  “妹妹不用担心。”薛保贤信心十足,“小女玲玉天生丽质,自小就得太子喜欢,是谁人也比不了的,那娄汐月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太子只不过新鲜一时,至于卫婵沅,恐怕是不好向卫瑞阳交代,故此担心吧。我是听说,卫瑞阳对她这个女儿疼爱的不得了呢。”
  这么一说,容贵妃松了一口气,“卫瑞阳想来耿直,女儿成了太子妃,自己就是想保持中立,这心怕也已经偏了,他站在太子一方,与我们是有好处的,等到逾白坐上皇位,我一定想办法除掉她,让玲玉坐上后位。这娄汐月嘛,你要多留心一些了,毕竟是皇后推举的人,不得不防。”
  “妹妹说的在理,我这就……”
  “贵妃,东宫传话来了,说太子一会前来用膳。”有婢女隔着殿门禀报。
  “知道了。”容贵妃回头对薛保贤说道:“既然太子要来,你不如留下一同用膳,作为玲玉的父亲,探探逾白的口风。”
 
 
第41章 幼时
  陈逾白带了何六安一同去容贵妃处。
  容贵妃见跟着的不是常禄, 是个侍卫有点疑惑,本来在宫中主子身旁跟着太监视为平常,侍卫出宫才会相伴左右。
  而且太子的气色看起来很阴沉。她和薛保贤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看出了今日太子绝不是平常的用膳。
  “逾白, 一听说你要来, 我就让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茶也是你爱喝的雀舌。”容贵妃给陈逾白夹了菜放在碗中。
  “多谢母妃,今日孩儿来, 是有事要说。”又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薛保贤, “既然舅父也在,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一听这话都紧张了起来。容贵妃夹菜的手停在半空,“是什么事,听太子的语气似乎并不太好。”
  “还请母妃屏退左右。”
  容贵妃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放下筷子挥挥手, 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
  何六安仔细的关上了殿门。
  陈逾白伸手, 何六安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宗放在了他手中。
  “母妃和舅父看看这里面的内容吧。”
  薛保贤起身接过来,打开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天旋地转,还是假装镇定的看完了整个卷宗, 他惊讶于陈逾白把浔州贪墨案的始末调查的如此清晰, 不但拿到了前浔州县令妻子和薛家在浔州负责人的口供, 还查清楚了银两的藏匿之处。
  他颤颤巍巍的将卷宗递给容贵妃。
  容贵妃一看薛保贤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妙。
  当看完后,若不是陈逾白还在,她就要当场骂薛保贤了,此时她只能瞪着眼睛看薛保贤,其中的责怪明显。
  “这是礼物。”陈逾白说道,“这件事幸而是孩儿我查到, 若是旁人,现在薛豹恐怕已经被压入大狱了。”
  薛保贤赶忙说道:“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做了这等事,我竟然全然不知,还要多谢太子。”说着就想将卷宗揣进怀里。
  不等陈逾白吩咐,何六安就先一步拿走了薛保贤手中的卷宗。
  “舅父,这份卷宗还是放在我这里比较好。”陈逾白笑着给薛保贤夹了菜,“只是今后还请表哥收敛一些,以免惹出什么大乱子,到时候我可就保不住他了。”
  “豹儿也真是的,明日让他进宫里来,我一定好好说说他。”容贵妃也赶忙说道。
  “这份卷宗放在我这里,母妃和舅父放心,我会好好的安放。”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给他们的,但也不会交给皇帝,但这份卷宗让两人如鲠在喉,十分难受,却没有任何办法。
  陈逾白很满意两人的态度,他早就知道,青阳候就薛豹一个独子,从小就放纵,他是不得不妥协的。
  心情突然大好,他为容贵妃布了几道菜,“母妃,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白灼虾,孩儿替你剥。”
  又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和谐场景。但三个人都清楚,有什么在他们心中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小男孩已经长大了,查到了连兵部尚书和刑部侍郎都没有查到的案子。
  容贵妃试探着问道:“逾白,你最近好久没去玲玉那了吧?母妃能否问一句,你是不是对玲玉腻了。”
  “母妃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从来就没对玲玉腻过。”确实,不曾新鲜过,又怎么谈得上腻呢?
  “那就好,玲玉对你可是真心一片,你可不能辜负了玲玉呀。”
  陈逾白却突然停下了剥虾的手,看着容贵妃说道:“汐月和阿沅对我也是一片真心。”
  薛保贤捏了捏拳头,又松了一下,“太子妃和娄侧妃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论真心,玲玉绝对比她们更甚,老臣不求玲玉独宠,只求太子能时不时去走动走动,小女对殿下用情至深,老臣看着实在不忍。”
  作为父亲,薛保贤虽用心却不称职,只懂得对两个孩子溺爱,教会了他们琴棋诗画,却没有教会他们稳重的品行,不过看在他对女儿的一番舔犊之情,陈逾白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舅父说的是,逾白谨记在心了。”
  薛保贤面上的表情这才松了一松,但他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如今被陈逾白拿捏的死死的,儿子的卷宗在他手中,女儿是他的侧妃,每天都期盼他的宠爱。
  “老臣吃好了,府中还有事务处理,就先告辞了。”
  “舅父慢走。”
  薛保贤走了之后,容贵妃又骂了好半天薛豹,陈逾白只是安静的听着,不发表任何话语,最后缓缓站起身来,恭敬行礼,“母妃今日的饭菜很合孩儿的胃口,父皇还交办了政务,孩儿先告辞了。”
  容贵妃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吃了大半个时辰,却没动几筷子,心中委实憋屈了好一阵。
  她细细想了想,逾白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的能力,可以查到浔州贪墨案的始末,他身边的那个侍卫又是怎么回事?之前为何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呢。他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孩子大了,翅膀长硬了,想要脱离掌控了。但这又如何,自己毕竟还是太子养母。
  养母,容贵妃叹一口气,她多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如果刚才同自己用膳的是亲子,还能是那样的场景吗?转头看见铜镜里妆容精致但已看出年纪的面容,不禁摸摸自己面颊自言自语,“老了。孩子,这辈子别想了。”
  走在宫道上,陈逾白心情不错,这是多久了,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愉悦过。
  自亲母薨逝后,他就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活在这个勾心斗角,没有硝烟却争斗不休的后宫中,曾经的自己读书读累了可以趴在母亲的腿上撒娇,骑马射箭练习累了可以扑进母亲的怀中耍赖不去,母亲总是做了他最喜欢吃的桂花糕等着他读书练武回来,一碗梅子水一盘母亲亲手做的桂花糕,他觉得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了。
  母亲薨逝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份想念的心情不断撕扯着他,让他疼痛让他思念。
  后来,他成为了容贵妃的孩子,他也曾试着将她当做母亲,在读书累了之后想撒娇,但那人却嫌弃的躲开,说着什么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贵为太子不过读几个时辰书不应该觉得累;他也曾骑马受伤,想要那人安慰的怀抱,但那人却说他笨,都这么大了,骑马还会摔下来。
  他的心越来越硬,他渐渐懂得了如何会让人开心,怎么做会得到表扬。累了不告诉别人,受伤了他就独自上药,浑身的伤口,他都隐藏了起来。
  后来,他终于明白了,那人没有真的爱过自己,他也曾试着将她当做母亲一样去爱,但那人只把自己当做巩固地位和争权夺利的筹码。
  装好儿子,装懂事听话的好儿子自那以后就成为了他的日常,而今日,他终于不用再装了。因为他明白不只是因为自己手中握着她们的把柄,还因为即使他们从此看不惯自己,也没办法除掉自己,因为她只有自己这一个养子,只有自己这一个可以与皇后对抗的棋子。
  “常禄。”语气舒缓,却透着些悲伤。
  “殿下。”
  “我想吃桂花糕,我想喝桂花酿。”全帝都桂花酒酿的最好的女子就在他的东宫,可是他却不敢去见,他不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伤自己,那颗心呀,什么时候才会相信自己。
  一杯接着一杯的桂花酒灌入肚中,陈逾白迷糊起来,仗着酒劲,他跌跌撞撞往清心殿走去。
  天空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常禄跟在身后,心里忐忑不已,他在想要不要把整个清心殿的宫人都赶出去,好让两个人不论是吵架还是谈情都可以毫无顾忌,随心所欲。
  谁知到了清心殿门口,陈逾白望着那已盛开的腊梅站定,看了许久。
  “你说,这腊梅红的像不像血?”
  摘下一朵腊梅放在手心,飘洒的雪落在了腊梅上,盖在了腊梅的花瓣上。
  陈逾白猛然心惊,像被烫了手一般扔掉了腊梅花。他想到了前世的那个场景,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若隐若现的红,那红是阿沅已经被冻了三天三夜的躯体,她穿着火红的嫁衣,死在白皑皑的雪中。
  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清心殿,急匆匆的推开卫婵沅寝殿的门,看见还没入睡的卫婵沅正坐在烛火下缝制着什么。
  二话不说,紧紧的抱住眼前的人,鼻头一下子就酸了,眼眶浸出泪来。
  “阿沅,见到你真好。”
  常禄细心的关上殿门,回头看见一众宫女太监目瞪口呆的守在门口。
  刚才太子那个样子,让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进了太子妃的寝殿。
  文芯急匆匆赶过来,想闯进去,在她心里,陈逾白肯定发了什么疯,说不定会伤害到自家娘子。
  常禄挡住文芯,“殿下只是累了,想在此处歇息。”
  文芯不相信,挡开常禄的手,就要往里冲,常禄一把拽住她,“你听,里面可有争吵?”
  文芯平静下来,细细听去,果然安安静静。
  “让清心殿的人都去歇息吧,今晚我守在此处就好。”常禄吩咐。
  众人退下,文芯不放心的守在门口,“我也要守在此处。”
  常禄笑笑,“文芯姑娘能在这寒夜中相伴,我很荣幸。”
  他知道文芯是忠仆,就同自己一样,喜着主子的喜,哀着主子的哀,他们是一类人。
  卫婵沅真的懵了,手中拿着的针线停在半空,她感觉到了很浓的酒气。
  “殿下,你醉了。”她动了动身子,想将针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陈逾白抱得更紧了一些,“阿沅,你好香。”
 
 
第42章 旖旎清晨
  卫婵沅闻了闻自己衣袖的味道, 今日她将秋季里做的桂花酱拿出来一些做了水晶桂花糕,许是染上了其中的味道。这个院子,能让她休闲的也就剩下荷塘中的小鱼、门口的腊梅和这两株桂花树了。
  冬日里的花都败了,树叶都落了, 她低头看见陈逾白肩头的潮湿, 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外面飘起的雪花。
  喝了酒, 又着了雪,这人是醉了。
  不一会陈逾白就松松垮垮的靠在了她的肩头。本就坐在软塌上的卫婵沅斜着身子, 稍稍用力让自己脱离出来, 陈逾白就整个人斜躺在了软榻上。
  她拿来毯子盖在了他身上。坐到了软塌的另一边,重新开始缝制衣衫。
  入冬了,她不在府中,虽然知道婉瑜肯定会给爹爹和哥哥们置办冬装, 但还是忍不住想亲手缝制, 毕竟现在她多的就是时间。
  应该是过了很长时间, 因为她觉得自己眼睛都累了,是到了要休息的时候了,陈逾白却还没有要醒的意思。收拾好锦缎和针线, 想更衣睡觉, 却又看看软塌上的人, 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日里,她说完那番话,原本想着肯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打扰她,没想到来得如此快,还是醉着酒来的。
  本想不做理会,但这么大个人睡在那里,她又怎么好若无其事的安睡呢。
  喊醒他, 若是耍起酒疯来,别人没赶走却不管不顾的要求欢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算了,就这么睡着吧,反正自己不做理会就行了。
  熄了烛火,放下帷幔,躺上床,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那人熟睡的呼吸声很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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