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萤理了理裙摆,坐在了河岸边。
“因为这个世界生了病。你想要向和宇智波一族为敌的木叶村复仇吗?杀光他们,从老人到婴儿,就像他们对宇智波一族做的那样,让三代目火影的儿子去屠光整个村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想要这么做吗?”
“佐助君,宇智波鼬对你说的谎,一方面是为了让木叶放心留下你这个宇智波一族的遗孤,另一方面,他肯定希望你能亲手杀了他,彻底保全宇智波一族的名誉。”
“因为他对亲人下手了,所以他以为只有亲人也对他下手才算赎罪。你可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有意义吗?这样会比较快乐吗?已经失去的东西不会再回来,就算你杀光全世界的人,死去的人还是不会回来。那么难道要什么都不做吗?可以接受吗?”
“怎么可以……”宇智波佐助凄惨地呻|吟。
“没错,怎么可以接受?怎么能够接受?他们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做他不应该做的选择,承担他不应该承担的罪孽,他们把一个温柔可亲的哥哥,孝顺有礼的儿子,完美可靠的朋友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好让他们不必承担骂名。更可怕的,他们是以大义的名目去做这一切的,他们感觉到了羞耻心吗?还是仅仅在叹息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宇智波一族真不该做出愚蠢的选择呢?”
“他们不想承担骂名,可那本就应该是他们要承担的东西,所以现在全忍界都知道这件事了,还有更多的事,比如木叶白牙的死,日向日差的自杀,迈特戴被人耻笑的一生和最后的荣光……佐助君,你想要报复他们吗?想要让他们迎来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结局吗?”
宇智波佐助的手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滑了一下,他攥起拳头撑着地面,仿佛那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动作,他抬起头,一双两勾玉写轮眼被泪水洗得晶红。
七夜萤甚至都无法给他一个拥抱。
“或许我说的不是全部的真相,比如宇智波止水到底是不是自杀,他的眼睛又去了哪里。但是我所说的都是真相,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也说过我是个脑子有病的人吧?我确实是,所以我疯了地想要报复他们,报复整个世界。佐助君,我快要做到了,忍界的变革即将来临,他们的信仰和忍道,他们的理念和决定,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新时代被判定为错误与罪恶,正如当年他们任意将无辜的人变成罪人。”
“你知道最让我感到荒唐的是什么吗?我甚至不用感情用事,不用偏袒任何一方,他们本来犯下的罪孽就足够让我完成复仇,甚至远远超过。”
“我今天来,是来邀请你跟我离开的。既然全忍界都知道了宇智波灭族事件的真相,那么在或许是高层中唯一一个心软的领导者,三代目火影的死亡之后,木叶方面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将你这个他们眼中的不安定因素,谁也不知道。”
“你愿意跟我离开吗?佐助君。”
流水为什么不能停下来哪怕一瞬间呢?
为什么不愿意倒流呢?
还是说它做不到?
甚至都没有人能给她一个拥抱。
有轻盈的脚步声靠近。
宇智波佐助身为忍者,竟然没有发现。
七夜萤扭头,看到负责警戒有无人靠近的布加拉提走近,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这是一个看上去还蛮像样的口罩,七夜萤有些恍神,觉得自己似乎没在这个世界见过这东西。
她看向布加拉提,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说话的意图,仿佛他特地开个拉链走出来,为的就是给她递一个口罩。
七夜萤嘴唇动了动,沉默地戴好口罩,前倾身体,抱住了无声痛哭的宇智波佐助。
“你可别推我,你敢推我我就敢死。”
这么嚣张又不讲道理的话,是小时候的他最讨厌的那个笨蛋姐姐最爱说的话。
那个少白头的超级讨厌鬼,说了几百遍不要一看到他就抱过来也不听,还最爱把他本来就炸的头发揉得更炸,然后疯狂嘲笑。
宇智波佐助呜咽着,颤抖着,抱紧了七夜萤。
不久之后,宇智波佐助终于发现了布加拉提的存在。
他先是一惊,旋即发现对方盯着自己的脸看,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眼睛,缩起脖子,把泪流满面的脑袋藏进了七夜萤怀里,想要恶声恶气,可是他能藏住泪水,却藏不住哭音。
“他、他是谁?”
“我的协助者,布鲁诺·布加拉提,拥有能够在任何一个物体上开启空间的特殊能力,最擅长收集情报。你是不是在他出现前都没发现,很有说服力吧?刚才我说的有些事,是他亲耳听当事人说的。”
宇智波佐助不说话,自以为隐蔽地,动作幅度很小地拿七夜萤的领口当纸巾擦眼泪。
七夜萤也不再说话,温柔地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用抚摸顺毛的方式抚摸炸毛,结果可想而知。
第39章
宇智波佐助从七夜萤怀里退出来, 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却发现自己手脚发麻, 根本站不起来。他的眼前多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手臂上的经络泛着天青色, 几乎要透体而出。
他抿了抿唇,握住了那只手, 踉跄了两下,勉强站了起来。
“不行, 我没力气了, 这孩子太重了。布加拉提, 来帮忙。”
宇智波佐助眼睛一瞪,却又分明感觉到了对方的瘦弱,只好咬着牙, 自己站稳了, 他还记得低着头, 不把通红的眼圈和鼻子暴露给别人看。
七夜萤于是摆了摆手,示意布加拉提继续隐避,然后才对宇智波佐助道:“我就当你答应了,走吧, 去收拾东西顺便和其他人告别。”
“???”
宇智波佐助:当我打出问号,不是我有问题, 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你以为这是玩游戏别人还给你一百个数的时间藏起来吗?你不是在拐带我叛逃吗???”
七夜萤忍着戴了口罩后呼吸不通畅的难受, 弯了弯露在外面的眼睛, “不哦, 我们是改变世界的伟大的先行者,不用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躲躲藏藏的,你不是有队友和指导老师吗?和他们说你要去做什么,如果他们阻止你的话……”
宇智波佐助竖起了耳朵。
七夜萤笑着一把搂过他的肩膀,轻轻地带着他往前走,“那这种人一定要断绝关系。因为对方要么脑子不好使,要么就是单纯的自私。”
宇智波佐助往边上一躲,却发现搂着自己肩膀的手还卑鄙地扯住了他的袖子。
“喂……”
“佐助君想先和谁道别呢?算我个人的请求,也向鹿丸君表达一些谢意吧,那孩子的心理负担也很重的。你的态度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不要给我自说自话!跟你说了几百次了不要小看忍者,你连盘菜都不算还这么大张旗鼓的是想自投罗网吗?你不会忘了自己还是五大忍村的通缉对象吧?”
“啊,就是因为五年前我开始曝光各大忍村的秘密后才被通缉的,不过这个情况快要改变了。”
“……怎么说?”
“三代目火影死亡后,你觉得下一个接任火影的人最有可能是谁?”
宇智波佐助勉强顺着七夜萤的问题想了想,然后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来!他来了劲,开始在脑海中拉名单,一个一个的删选排除……最后发现四代目火影之后,木叶村里根本没出过实力和名望并重,能叫众人心折的强大忍者。
见宇智波佐助一直没说话,七夜萤提醒道:“火影之位的继承都是师徒传承,你想想,目前还活着的火影弟子里有谁能在现在这个木叶的危机时刻站出来,挽大厦于将倾?”
宇智波佐助烦了,“你直接说不行?硬要问问问显得自己很聪明?”
七夜萤没忍住,拿下巴撞了他脑袋一下,然后反而自己被他的炸毛戳疼了。
“我愿意这样?小时候我嫌弃你的样子忘了?现在我化身为有耐心的好姐姐教导你知识,难道你不该认真听讲吗?”
“你这家伙……”
“唉……是真的有用啦佐助君,通过思考这些事——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一通百通的,你想明白了这些事,自然也能想清楚当年的事。虽然我就是那个直接告诉你答案的人,但是你也不希望一直由别人来告诉你答案吧?今后一定有需要你独自做的决定,那么在那之前,你至少要明白自己做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不是吗?”
宇智波佐助沉默了下去。
七夜萤没有继续逼他,他今天受了很大的刺激,确实需要缓一缓。
“目前最正规的人选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现在待在你队友漩涡鸣人身边的自来也,一个是初代火影的孙女千手纲手。这两个人都离村多年,只剩下传说,但是也有一个好处,传说是不会褪色的。要是有高层的支持,那么无论是他们中的谁,想当火影都比其他人要简单。”
“自来也从三战开始就将自己的生命投身到为忍界寻找‘命运之子’的事业中,是个明显对火影之位没兴趣的人。千手纲手则是在战争中失去了太多,甚至还患了恐血症,早已心灰意懒用赌博和酒精来麻醉自己。”
“这是什么鬼人选?”
“不过那是之前的事了。千手纲手愿意回来担任火影,并且承诺在她担任火影后一定会解除对我的作品的封禁,撤销对我的通缉。”
宇智波佐助当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过,“笨蛋啊,你走错了!我住那边。”
七夜萤顿了顿,淡定转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解释自己上一句话,“你想想,千手纲手固然因为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以及深爱的恋人而对木叶心灰意冷,但是这到底是她的村子……呵,其实,你想想宇智波鼬也能明白。被村子这个虚幻的概念给束缚住的人,就算再怎么犹豫依旧会回来。此之谓火之意志,落叶归乡。”
“……”
“这里是千手一族的心血,她全族都埋在里面当养分了,她再怎么不想管,到底还是不能不管。而且,这个村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初代二代火影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她身为后辈,当然要为祖先收拾烂摊子。”
“佐助君,你去外面看看,整个世界的变革即将来临,忍村能够堵住自己的耳朵,难道还能堵住全天下人的耳朵不成?一直在外游历的千手纲手和自来也就明白,不过自来也依旧幻想着所谓的‘命运之子’,而千手纲手倒更实际一点……当然,我也不否认这是因为我在千手纲手身上下了更多功夫的原因。”
“有些被埋藏在枯枝败叶下的罪恶,只有她才有资格和胆量揭开。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也希望她能够是一个好的领袖,让无辜的血能够少流。”
“……由她来揭开罪恶,然后装模作样的道歉,改正,然后呢?这就是你说的复仇?”
“当然不是,冷静一点,越是痛苦的时候就越要冷静,先把话听完,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
“……”
“我当然不能精准地预言接下来的发展,但是有很多事都是可以操作的。你知道吗?木叶崩溃计划失败的大蛇丸给了我一些情报。”
“大蛇丸?!”
“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倒不如说相信那个人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但是,如果他说的合乎逻辑,且能解释许多疑问的话,我们不妨将其当作暂时认可的事实——毕竟,他提供的情报能够极大地打击我们的敌人。”
“木叶高层?”
“没错,准确来说是木叶之暗,根部首领,志村团藏。如果大蛇丸说的是真的,那么宇智波止水的死和志村团藏应该脱不了关系。”
“佐助君,”七夜萤看向脸侧带着泪痕的少年,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也是有很多粉丝的人了哦,我说的话,很多人都会相信的。而一件事,只要大多数人都相信,那么和一定意义上的真相也就没区别了——当然,因此,我一直非常谨慎地审视自己说的话。”
“不过这件事不一样,我只是复述了大蛇丸的话,然后在声明了这一点之后提出自己的想法而已。并没有违反北极星的理念。”
“有非常多的人会看到,志村团藏再也无法躲在黑暗里,千手纲手迫于压力,无论如何都不会视若无睹。”
“听说志村团藏的梦想是成为火影,我们彻底打碎他的梦想吧,别说当火影让众人仰望了,我们要让他永生永世跪在地上,彻彻底底不能翻身。他会成为‘恶’的代名词。而宇智波,被他定义为邪恶的一族的宇智波,则会在你的手上变成光明的存在。”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吗?只要想到那个画面,我都会感到由衷的快乐。”
“……那……鼬呢?你说了这么一大通,根本没说到他。”
七夜萤微笑着,眼镜后的眼眸温和且平静,仿佛根本没听见宇智波佐助说了什么,又像是听见了,却完全不当回事。
“唯一的友人被这个生病的世界异化为了可怕的东西,我也很难过,但是,他做了太多无法原谅的事。如果他死在宇智波族灭的那一晚,那么他就是我永远的朋友,我将永远怀念他。可是他活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木叶还需要他潜伏在晓组织,或许是因为他还要确保你不会被木叶以意外为名害死,又或许还有别的理由……但那都无所谓,无论是你认识的七夜萤,还是出现了十年的北极星,都不可能毫无代价地原谅他。除非他醒悟、悔改、赎罪,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错误。”
“佐助君,难道你就能轻易地原谅他吗?为了你他亲手杀死了宇智波一族的人,他让你的幸存染上了亲人的血。如果五年前让你选,你会这么选吗?他考虑过你的意见吗?他知道你不愿意他这么做吗?”
“他很傲慢,佐助君,而且他一门心思往死路上走。”
“北极星宣称任何一个人都拥有悔改的可能性以及资格。宇智波鼬也有,只要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