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冷冷地看了王绾一眼,只说了句:“今日好端端的酒兴,却不曾想被这厮给搅了,不如明日再与王上不醉不归。臣,先行告退。”
言毕,也不管嬴政是否同意,撇下席间众人独自拂袖而去。
嫪毐一出行宫,便看见一直在外等候的卫尉秦竭颠颠儿地跑来:“侯爷,今晚情况如何?”
“本侯装作耍酒疯略一试探,便知这秦王外强中干,不过是个草包,不足为虑。”提及嬴政,嫪毐显得很轻蔑。
“可是两年前章台宫一事,至今回想起来仍然令小的胆战心惊呐!”
“两年前?”嫪毐冷笑一声,“两年前他是运气好,要不是吕不韦赶来救场,他嬴政还能活到今天?!”
“那小的们明天……”
“按计划行事。”
“谨遵侯爷之命!”
作者有话要说:
【大秦の小剧场】
大秦Style开始!BGM起——
七国作死谁最强?
咸阳城里问吕相。
敢问作死何资本?
女装大佬好皮囊!
……
嫪毐:没有颜值的女装不是真大佬,颜值就是本侯的资本。
(剧透:番外里会有嫪毐大人的女装惊艳亮相哦!)
第85章 蕲年宫变
樊於期扶着嬴政回到寝宫, 并挥退了所有宫人。
原本路都走不稳、一倒在榻上便闭目酣睡的嬴政突然间坐起身,眸光里俱是萧杀寒意。
“王上受委屈了!”樊於期单膝下跪,心中自是愧疚难当。
小政受此大辱, 他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要这一身武功有何用?
“将死之人, 理他作什么!”
嬴政话音刚落, 却见樊於期一把扯过他的手,摊开掌心, 果然见手心一片血迹。
之前筵席中被嫪毐羞辱至此,嬴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手掌上的伤口也是他情不自禁握紧酒樽,被那杯壁上的花纹硬生生割伤的。
“王上还说自己不在意……手都成这样了,明日怎么握剑。”樊於期说完,翻开自己的袖口, 从里衣撕下一块布为对方包扎。
嬴政淡淡地说道:“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
拂晓刚过。
天色依旧昏暗不明, 雍城的街头巷尾间便响起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敲锣声。
一位雍城百姓从睡梦中被吵醒,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嘴里不满地碎碎念:“哪个糊涂鬼在打更……前两天刚下了场雨, 天干物燥个屁!”
说完, 打了个哈欠继续倒头大睡。
行宫的宫门处,列队的卫兵正严阵以待。天蒙蒙亮,地面反射出的破晓微光照亮了他们的铠甲……
就在今日,他们的王上便要在蕲年宫行及冠大礼, 亦是在六国使臣面前, 乃至天下人面前宣示大秦的国威。
嫪毐一身朝服,踏着地上残留的夜间霜露行至宫门处, 预料之中被卫兵拦住:“长信侯,此处乃是内宫,外臣一律禁止入内。”
“若本侯一定要进去呢?”嫪毐话音刚落,那名卫兵的脖颈突然被人往旁边大力一扳,当即倒地,没了气息。
与此同时,他的同伴也被人在背后抹了脖子!
几十名守卫几乎在片刻间悄无声息地殒命,如此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的杀人方式,很显然是杀手的手笔。
“侯爷真是高明啊!”秦竭从宫门后悄悄探出脑袋,发现卫兵们已经全部被解决掉,于是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对嫪毐举起大拇指,一个劲地拍马屁。
嫪毐不屑地冷笑,这不过是略施小计,打更的声音便是动手的信号,而霓虹楼的杀手们早就将行宫周边牢牢控制,得到信号之后便迅速干掉守宫门的卫兵。
想当初因着嬴政那小子的缘故,他被吕不韦调往雍城,在此经营了两年……如今想来,倒也不全是坏事。
今日君王冠礼,不可误了吉时,因此一切都得趁早准备。
赵姬刚刚洗漱完毕,霜儿正为她梳头,其余几个宫女低头打扫地面。
这时殿门处蓦然传来一阵响动,动静不大却甚是奇怪。
霜儿放下木梳,起身去开门,不料门一开,一名侍卫倒进殿内,背后-插-着一把剑!
霜儿当场吓得尖叫起来,随即便看到嫪毐和秦竭一前一后走进殿内。
“此处是太后的秦宫,外臣不得入内,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来人!”
一连喊了几声都无人赶来,害怕归害怕,霜儿还是张开双臂护在太后身前:“你们……”
嫪毐面无表情地上前,像拎小鸡似的一只手掐住霜儿的脖子,轻轻一提便将对方整个人轻而易举地提起。
霜儿透不过气,面色迅速由红转白,两条腿无力地蹬踏、挣扎着,然而根本无济于事。
“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赵姬“噌”地站起,震惊又愤怒地指着擅闯禁宫的嫪毐与秦竭两人。
嫪毐慢慢松开手,霜儿终于能顺畅地呼吸,伏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和喘气。
紧接着,他绕过霜儿来到赵姬面前,像模像样地跪拜行礼:“参见太后,吕相特命微臣前来向太后求取虎符。”
秦竭也跟着跪拜道:“请太后交出虎符!”
“岂有此理!”赵姬根本不信,上来就对嫪毐破口大骂,“不韦若是需要虎符,自会亲自找哀家,何须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佞过来传话!你们是何居心,以为哀家看不出来吗?!”
“吕相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实在抽不开身,所以才会让微臣来跑一趟,还望太后不要为难臣等。”
嫪毐忍着火气讲完,不料赵姬态度更强硬:“别枉费心思了,哀家是绝不会把虎符交给你的!今天乃是政儿及冠亲政的日子,尔等若欲行不轨,必将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嫪毐着实没想到这个赵太后竟如此软硬不吃,看来磨再多的嘴皮子也是要不到虎符了,他本不欲和一深宫妇人多费唇舌,如此一来便只好动点真格了。
“太后一意孤行,臣也无可奈何……带上来。”嫪毐拍拍手,两个霓虹楼杀手提着吕心和吕念出现在太后面前。
面对孩子们“嘤嘤”的哭泣,赵姬一下子慌了:“你们有本事冲哀家来,欺负孩子算什么……”
“太后若肯配合,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他们。”秦竭边说边将剑架在吕心与吕念的脖子上。
自己的孩子被对方拿来作要挟,性命攸关,赵姬不得已,只好应允:“只要你们不伤害孩子,哀家什么都答应你们……霜儿,把梳妆盒拿来。”
堂堂大秦的虎符,谁能想到被太后藏在自己的梳妆盒里?!
赵姬的话让在场四人都不禁心生诧异,暗道真是闻所未闻,幸亏不曾搜宫,否则定要费一番工夫!
不多时,霜儿双手捧着虎符,犹豫地望向太后。
“给他们吧。”赵姬颓然道。
此刻,在她的眼中,没有什么比两个孩子的性命更重要。
嫪毐朝身旁的秦竭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得意洋洋地上前。
就在秦竭伸手握住虎符的那一瞬间,一支暗箭“嗖”地从窗外破风飞来,不偏不斜地贯穿他的脖颈,当场血溅五步!
但见秦竭直挺挺地倒了下来,眼睛还是睁着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几个打扫寝宫的宫女突然起身,长袖一挥,几发袖箭飞出……那两个霓虹楼的杀手猝不及防,当即毙命!
此时,樊於期破窗而入,护住赵姬:“臣奉王命前来救驾,请太后立即随臣撤离!”
第86章 生擒奸佞
变故发生的一瞬间, 嫪毐便已藏身于柱后,眼睁睁看着秦竭和自己的手下被射杀,而虎符也被夺走。
若说一点不懊恼是不可能的, 他暗暗攥紧手掌, 自己千算万算, 唯独没算到嬴政早有防范, 更没料到樊於期有勇有谋,心思缜密, 并非自己印象中的武夫。
原来嬴政早就安排樊於期带领一批人手埋伏于宫中,之所以等到现在才行动,就是为了从嫪毐手上趁机夺回虎符,毕竟他们不能明着从太后手里抢。至于太后身边那几名粗使宫女则是嬴政这些年里暗中训练的死士,以备不时之需。
而今天这一幕亦证明嬴政的未雨绸缪是正确的, 这些人终于派上了用场。
虽然夺回了虎符,但此时形势依旧严峻。
嫪毐还没死, 此人无疑是最大的隐患。
于是,樊於期一面指挥那几个死士护送赵姬等人马上离开行宫,一面命令手下跟着自己去追击嫪毐。
谁知就在正门附近遇见一队霓虹楼的杀手,双方即刻展开厮杀, 行宫内血流成河……
樊於期目光略微一扫, 发现乱战的人群中并无嫪毐,便知对方使出的是声东击西之计,让霓虹楼的主力假意从正门突围,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消耗他的人手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当真奸诈!
嫪毐不在这里,那就一定在后门!
思及此, 樊於期自知不可恋战,便立即返身,带上一部分人朝行宫后门飞奔而去……
·
伪装成宫女的死士们护送着赵姬一行人打算趁乱冲出重围,前门不知是何情形不能冒险,于是只能走后门,一路上先后遭遇了几拨零散的杀手,好在都被死士们顺利解决,算是有惊无险。
眼看着行宫的后门近在眼前,却不想迎面居然遇到一路逃至此处的嫪毐。
原来果真如樊於期所料,嫪毐让大多数杀手一齐涌向正门处以拖住嬴政的人马,自己则带领赵高等几名亲信欲从后门突围,却意料之外碰巧撞见也打算从后门撤离的太后等人,不由得感叹一句“天不亡我”。
诚然,若能挟持太后为人质,就不愁逃不出去了。
嫪毐目光里顿时杀气涌现……
护在最前面的女死士弹出袖中利剑,反手一握:“太后快走,其余交给属下们!”
她的话仿佛一个信号,其他五人纷纷亮出短剑。两人为一组,围成一个三角的形状,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朝嫪毐挥剑刺来!
赵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转身和霜儿一起带着两个孩子仓皇逃窜,却分不清方向地乱跑乱撞,慌乱中四人相继走散……
嬴政所派出保护太后的那六名伪装成宫女的女子是那批死士中的佼佼者,无论身手、临战经验或应变能力都称得上是最强的。
然而她们对上嫪毐,再厉害的能力也变得不堪一击。
嫪毐根本不用亮出自己的剑,仅凭内功和三招两式便将那六人的剑轻松折断。
“杀你们,就像踩死蚂蚁一样……”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嫪毐冷笑一声。
下一个目标便是太后了,她带着两个孩子必定跑不远。
刚抬脚,不料脚踝处被紧紧抓住。
嫪毐一低头,原来有个死士尚有一口气,正拼了命地抓着他的脚脖子,不让他去加害太后。
女人的纤纤素手却力道极大,嫪毐甩了几下都没甩掉,最后还是赵高拔剑彻底捅-死对方才让嫪毐得以脱身。
“贱东西!”嫪毐首场行动以为十拿九稳,没料到竟遭此重挫,自己精心创立经营的霓虹楼也损伤惨重,一想到这些他就怒火中烧,气得一脚将那女子的尸身踢飞。
“主公,此处现下无人。依属下之见,您还是尽快离开行宫再做打算吧!万一等到嬴政用虎符调来驻守在附近的秦军,再想脱困可就难了!”赵高趁机提议。
嫪毐原本是准备控制住太后一干人等,母后在自己的手上,嬴政势必不会坐视不理,这样一来主动权依然在自己这里,可是赵高的建议亦不无道理。
正当他左右权衡之际,男子沉稳浑厚的声音传来,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响彻在耳畔:“长信侯此番即便插翅也难飞了,奉劝你速速束手就擒!”
嫪毐抬头,便见樊於期从对面高高的檐角纵身一跃而下,而他带领的一众护卫已将行宫的后门包围。
嫪毐心知若不是刚刚被那几个死士绊住了手脚,也不至于让樊於期一伙人堵在此处,说不定自己已抓住了太后顺利脱身……
想到这里,他更加愤恨地看向樊於期,眼神里满是阴狠,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樊於期手持巨阙,二话不说举剑便砍,剑刃裹挟着寒光利芒破风而来!
然而巨阙强大的力道对上身法轻盈如羽、诡谲如魅的嫪毐,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对方几个侧身闪避便让樊於期陷入被动,又趁对方使力过度,后腰反方向一个拉伸,凭借着惊人的柔韧性反身弹跳而起,轻而易举避开剑刃的攻势,紧接着反守为攻,一脚踹了樊於期的胸口!
樊於期当场被踹飞,险些一头栽在墙柱上,高大的身躯绊倒门口的好几个琉璃大花瓶后又重重倒地。
胸口处好似被钝器击中,闷痛不已,樊於期忍痛缓缓爬起,而他胸前的护甲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脚印!
若非有嬴政找人专门为他打造的这一套玄铁甲胄护身,只怕刚才那一下就算不死,肋骨也要断几根!
手下们见樊於期吃了大亏,忿忿不平之下全体一涌而上……
但此等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嫪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轻松击退,卫兵们死伤惨重。
嫪毐本不欲和这伙人纠缠,现如今嬴政的人马死伤过半,樊於期也受了伤,此刻没人能拦得住他,于是准备抽身而退。
就在这一刹那,几道白光闪过,霓虹楼的几名骨干突然倒在了血泊中……
嫪毐惊愕地回头,只见身旁的赵高持剑对他后背一刺!
本能地将身子一偏,紧接着腰部一凉,他意识到自己还是被刺中了。
“荧惑,你居然反水……”嫪毐看着倒地吐血的赵高,禁不住咬牙切齿。
其实刚刚被对方刺中的一瞬间他便用内力将对方震飞,换言之赵高偷袭虽然得手,但也内伤不轻。
可嫪毐仍然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赵高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背叛他的。
赵高咳出几口血,艰难地起身:“王上把我安插在你身边多年,为的就是今日。我本就不是你的人,何来反水一说?”
嫪毐眼看自己身受重伤,再战下去必没有好结果,足尖一踮,霎时间腾空而起……
樊於期不止一次与之交手,深知对方故技重施,毕竟嫪毐轻功了得,若就此让其逃脱便真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