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贾琏握了握拳,若不是尚有一丝理智留存,他定要一拳打过去。
“我也不求多,两千两银子,我便饶她一命。”
孙绍祖没有再多言,只喝完最后一杯酒,掏了些散银子,重重拍在桌上,便抽身离去。
贾琏见孙绍祖扬长而去,心中怒火升腾,对着背影骂道:“你这没了天良的,将来定是个横尸的货。”
第15章
贾琏回到府里,余怒未消地对凤姐说道:“真是出门没烧香,遇到个讨债鬼。”
凤姐不明所以地问:“兴儿不是说你们碰到了孙绍祖么,他还分了些野物给你,我说他怎么转了性子……如何又变成讨债鬼了?”
将来龙去脉一说,凤姐也拍案而起:“谅他也不敢,打死了老婆,咱们就送他去见官。”
贾琏见凤姐说得这般轻松,想起前世的迎春,就是被生生打得一身伤,大夏天的伤口化脓,请的大夫又胡乱医治,最后才身亡的……
他摇摇头:“姓孙的果真有这个胆子。”
凤姐表情凝重地道:“你不会真打算依了他,给他送银子吧。两千两……且不说如今上哪去筹这么多银子,单说这姓孙的明摆着就是敲竹杠,依我看送不得,你若应了他这回,下回恐怕就不只要两千两。”
贾琏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好好的一个人被打死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凤姐一眼,没有说话。
凤姐突地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道:“你不会打的这笔银子的主意罢?”
原来这回去金陵,一共打点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东西两府各五百两,老太太又命鸳鸯送了五百两来,称是暂时借给他去办事的,日后等形势好转再归还。
贾琏知道老太太不好做,直接给他这些钱的话,到时候一碗水端不平,又要生出许多事来,遂答应下来。
凤姐见贾琏没有回应,以为他果然打了这笔钱的主意,一时激动起来:“这些银子是办正经事的,何况二姑娘到底是因为老爷嫁过去的,这事不该由你来管,东府知道了,又当如何看?”
“放心,不可能动这笔银子。”贾琏抚了抚额,说道,“再说吧,头疼,明儿就要去金陵……”
这回去金陵,他不光是自己去,还要带上妙玉与刘宝山。他们主仆二人去年就说好开春后要回姑苏办事,他既然顺路,自然要负责到底。
“正是呢,你去金陵,那些事务都没钱操办,哪来的闲心思量二姑娘的事?”
贾琏没再与凤姐讨论下去,只身一人回了偏房。
贾琏担心的是,万一系统又发布命令,让他赎迎春,又要如何是好。
却是怕什么来什么,贾琏本就被银子的事压得喘不过气,辗转反侧入睡不能,只听“叮”的一声,系统又发布任务了。
【任务六:保全家人,解救迎春。】
具体内容:领取任务后,宿主需将贾迎春从孙绍祖手中解救出来。
任务奖励:一张家塾建筑设计图。
贾琏看罢,目瞪口呆,迟迟不敢领取任务,疑惑地问:“祖宗们,怎的任务不是一个接一个的么?如今第五个任务尚且未完成,第六个任务就来了,我如何顾得了?”
系统毫无感情地答:“你若不接触孙绍祖,也触发不了这个任务,只能说冥冥中一切有天意。”
贾琏有些郁闷,嘀咕着:“若哪日一下子同时给我下达六七个任务,我要做哪个好?这个任务实在太难,我没法接。”
系统炸了毛,咆哮起来:“逆子贾琏!妹妹有难,你怎可见死不救?”
“不是我不救,是我目前无能为力。这里要钱,那里要钱,祖宗们给我这个系统,却不给我资金,我要如何是好?”
“若家人都不齐全,又谈什么解救家族命运?不孝子孙,你若不领取这个任务,后面一环接一环的任务,你是不是打算都不做了?”系统吼道。
贾琏也消极了起来:“横竖不做,一起完蛋算了。”
“你——”系统突地没了声音,贾琏唤也唤不醒。
直到约莫过了一刻钟,系统才又打开了,这次许是换了个祖宗掌管,他和声细气地对贾琏说:“好孩子,你且领取了任务再说,前面几个任务都完成得这般妥帖,焉知这个任务就不能完成了?”
“你先不必回答我,好好思量再做决定,这个任务七日内有效。”系统说完,又没音了。
*
一早,平儿就过来说:“妙玉已经上车了,就在门外等着爷,刘宝山也在外边。”
妙玉与贴身丫鬟寒梅坐在一辆大鞍车内,赶车的正是刘宝山。兴儿喜儿一前一后跟着,同行的还有两位仆人,后面跟着送行的人。
众人在运河码头上了一条大船。
贾琏心事重重,一路上皱头紧锁,毫无笑意。
直到第七天,任务有效期将过之时,贾琏终究还是领取了这个任务。
系统道:“这就对了,好好完成任务。”
贾琏回:“我只先领,何时完成,你不可催促。”
按照计划,贾琏先把妙玉等送到姑苏蟠香寺,就折回金陵。待他们办完了事情,再来金陵与自己会合。
抵达姑苏时,已是三月天。
处处姹紫嫣红,百媚千娇。河边绿柳依依,在春风轻拂下,掠过清凌凌的水面。
贾琏看着江南春景,心情舒适明朗。
贾琏走的时候,把喜儿留给了他们,方便照应。自己则与随从骑快马回了金陵。
*
金陵老宅内。
金彩心中暗忖,近来二爷回金陵的次数着实有些多,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后来听二爷说想在凤凰山下置办田地,心中困惑解除,疑虑消散。
他连声说道:“这是天大的好事情!老陈听了一定欢喜。”
贾琏带了金彩,徐秋管事,再次来到凤凰山下见老陈。
山下的那些土地,其实是肥沃的,好好开垦也可以获得丰收。
老陈听罢琏二爷说的打算,果真激动地拍着手说:“不瞒二爷说,我在这儿守祖坟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着,若能将山下这片村子的田地买部分下来,简直不能更好!”
老陈又道:“若腾不出人来,就由村民租种田地,祭祀供品之类的支出,能节省许多。倘若还能在村中办学,请了族里识文断字的老先生来教书,村里人也是欢喜的。”
“好虽好,如今最大的难题,却是买田地。”贾琏忧心忡忡,“万一无人肯卖,或者坐地起价,该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依我平日里与村里人打交道,便知道有些村民就偷偷在打听咱们府里愿不愿意买一些地。上回两位爷过来,他们又来打听了一番。盖因我也没听府里有意向,都说没有这样的打算。”
管事徐秋说:“即使不买下这些田地,把山上这片祖坟附近山地再盘下来,扩大山头,在山中栽树种果,用不了几年,也是可以盈利的。”
金彩则道:“二爷不必一下子就把成片都买下,如蚕食一般,一点一点地增加,那些想坐地起价的村民则兴不起浪。”
这三个老仆人,一人支一个招,越说越起劲,精气神十足。贾琏看着他们说得头头是道,暗想这些年他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如今倒像一腔抱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贾琏在老陈的带领下,仔细地在山间地头走了走。越考察,心中越佩服秦可卿,感叹她也是胸中有丘壑的女子,可惜折在了那样一对父子手里。
日暮时分回到祖屋,与金彩、徐秋一同喝了点儿小酒,贾琏突然想起来一事,问道:“东府蓉大奶奶去世时,珍大爷不是认了两个义女么?”
金彩回道:“二爷说的可是瑞珠小姐和宝珠小姐?”
“正是她们。殉了的那个是?”事情太多,贾琏也记不清了。
“是瑞珠小姐。给大奶奶守灵的是宝珠小姐,后来送灵回来,宝珠小姐也就在这儿住下了。”
“原来是这样。”
宝珠当初是以秦可卿义女的身份,为其摔丧驾灵,要在家里做一辈子姑娘。贾琏猜测着瑞珠与她定是知晓了什么,才出此下策来保全自身。
然而时过境迁,再提这些旧事也没有任何意义。
徐秋问道:“二爷可是要见见这位宝珠小姐?”
“今天太晚了,明儿再说罢。”
*
次日,贾琏命人请了宝珠来厅中。
宝珠在金陵宅子里这么些年,一直避不见人,上回贾珍过来,她也没有见,平日里都在祠堂里或者屋子里念念佛,做做针线活儿,府里派了两个丫鬟伺候她,不过她并不需要人照顾自己起居,只让丫鬟做些粗活。
她完全没有想到琏二爷要见她。
“宝珠见过琏二爷。”宝珠一边行礼,一边说。
贾琏打量她长得有几分模样,吃穿用度比一般的丫鬟要好,粗活做得少,自然更水灵一些。他点了点头说:“你就是蓉大奶奶的义女宝珠?”
“正是。”
“你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习惯,没有什么不好的,母亲在世时待我恩重如山,我要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贾琏只是想起了才见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只说:“我早就听闻蓉大奶奶的义女住在这里,几次回来都不得空见,今儿见过即可。你且安心住着,你的孝心至诚,想必蓉大奶奶会知晓的。”
“谢谢琏二爷。”宝珠说着便退下了。
连日奔波,贾琏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想在家歇一歇,中午时,接到了史侯府传来的话,金彩道:“保龄侯请二爷明日过府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
贾琏太南了……
评论真冷呀,求评求爪~~~~收藏也要呀~~~~
第16章
正所谓“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①,史家家族庞大,史公之后共分十八房,部分居京城,部分居金陵。
袭了保龄侯爵的是史鼐,另有一兄弟史鼎是忠靖侯。原本两侯都居京城,后来史鼐迁委外任,因贾母疼惜史湘云年幼,舍不得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便接她在贾府住了一段时间。去年,史鼐回了金陵,遂派人把湘云接了过来。
这日恰逢休沐,史鼐才得空见贾琏。
贾琏入了侯府厅堂中,规规矩矩地给史鼐请了安。
史鼐比贾赦年轻一些,故而贾琏也称其为叔叔,虽分别两地,不像忠靖侯那般时常有往来,但四大家族息息相连,贾琏也没有那么生分,只当来走亲戚。
史鼐问:“你何时来的金陵?”
贾琏答:“五日前到的。”
“来了也不吱个声,可是我这府里有荆棘?”史鼐严肃地冷问一声,颇有些贾政的范儿。
“叔叔错怪侄儿了。”贾琏赶紧赔罪,“因这次来得仓促,先送人回姑苏再回的金陵,结果路上不慎染恙,原想等过几日好些了再来看望叔叔的。”
史鼐瞧着贾琏精神确实有些不适,这才说道:“原是如此,可有吃药看大夫?”
“不过是因为南边暖和些,一下子把厚衣裳脱了,受了点风寒,不打紧。”
两人坐着喝了些茶,贾琏说了说府里近况,又问:“湘云妹妹可安好?老太太时常惦记着她。”
史鼐将茶杯一放,说道:“我今儿找你过来,正是想商讨云儿的事。”
“……湘云妹妹怎么了?”
“和云儿订亲的那家小子没福,前儿不久生了场大病,竟就此去了。”史鼐叹了一声,说道,“原本今年就打算出阁的。”
贾琏大惊:“怎的没听说这事。”
“就前些天的事,一时还未商议好,也不便递这个消息。”
“这几日,我与你婶婶商量,总觉得既然老太太疼惜她,让她在园子住了那么些日子,还是得找个京里的人家好些。”
贾琏听后,说道:“湘云性情开朗,又知书达礼,叔叔婶婶为她考虑周全,心中可有看好的人选了?”
史鼐点着头道:“我迁到外任时,与驻边的卫家将军兴趣颇投,他家有个孩子,据说也未订亲。可惜当时云儿说的这个还在,我便没那念头。”
贾琏惊呼:“卫家?可是叫卫若兰?”
“正是他,我虽未见过卫公子,但料想不差。”
“那确实一表人才,他与湘云妹妹若能成,不失为一段良缘。”贾琏欣喜说道。
贾琏心说怎么会把他叫来侯府呢,原来是为了这个。既然有这个意思,贾家与卫家又是世交,说成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当即便拍着胸脯:“这喜事儿一说准能成。”
史鼐这才放宽了心,交代贾琏回京时,把湘云也带去住些日子,顺便把婚事敲定,又叮嘱道:“去年甄家被抄没,着实吓得人提心吊胆,你们也仔细些。”
贾琏这才想起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史家也离抄家也不远了。
当即脸上变了色,想说一些话,却见史鼐脸上已有忧虑之色,而自己家又何尝不是风雨飘摇,说再多亦无用,互相感慨了几句,这才告辞回到贾家老宅中。
*
已至播种季节,再过些时日就是清明,贾琏想尽快把置办田地之事落实好。
老陈回老宅见贾琏,说:“琏二爷,这些天我打听了一下,愿意卖地的村民也不少,只是开价比市价高上一些。且所卖之地,皆不是良田,远离水渠,旱地为多。若想买下离水近些的田地,则要价颇高。”
贾琏问:“有多高?”
“一亩不下这个数。”老陈伸出了两根指头。
“二十两?”
眼下田地卖价连年看涨,二十两一亩倒也不稀奇。②
贾琏在心中盘算着,族中人口众多,若这一世果然又重蹈上一世覆辙,抄家之后,子孙后代携妇将雏来此种田读书,少说也有上百人,田地若贫瘠,种无所出,也没什么用,根本养不活那么多口人。因此少说也要买上百亩田地,加上还要置办若干房舍,或者兴建一所全新的家塾,一千五百两银子,远远不够。
贾琏有些吃力,但依旧要壮壮士气,说道:“钱财不是问题,只是不能由着他们,若谁狮子大开口,坏了规矩,宁可不要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