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见这儿已具模样,心中甚感安慰。他让金彩做了这个别院的管家,吩咐若还有什么需求,或者还有人愿意卖地卖房,写信去京城即可。
待刘宝山来到金陵,因他本就会栽果种树,此刻有自家姑娘养着,没有生活忧虑,遂白天或在山里挖坑种树,或去田中耕田作地,晚上回到村中与大家一起住着,也是养老送终的好打算。
妙玉也跟着去村中转了转,回城正是炊烟袅袅之时,妙玉掀了帘子看看远山近村,突地自言自语道:“香火闻久了,看看人间烟火,竟也感觉出不一般的况味。”
作者有话要说:
出世容易入世难,妙玉入世了~
第18章
一切顺遂,贾琏放心地带着湘云、妙玉等回京。还未出金陵城,就听系统“叮”的一声,第五个任务发放奖励了。
贾琏瞧了瞧,这是一根双股金丝绛珠簪子的彩色图案,样式并不复杂。簪子顶部有四个节点,每个节点生出三根金丝,金丝的末端挂着绛色红珠,共有十二颗珠子。若插入女子发间,远远观之,便如绛珠草结的果实。
贾琏心中奇怪起来:绛珠草?这是什么东西?他可从未见过绛珠草,甚至听都没听过,可是这个念头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钻了出来。
先前的那些任务奖励,大多是有利于接下来的行动的,想必这个簪子将来也能派上大用场。那么,要送给谁?
贾琏现在一头雾水,但既然是祖宗系统给的,以后总有用处。贾琏决定回京后把绛珠簪的图纸按原样画出来,再找工匠打制一根发簪。
*
抵达京城时已是四月初夏时节,阳光如金似蜜,天空湛蓝一片,路边的杏子树结了小小的青杏,看着十分讨喜。
贾琏起程时就去了信,约了抵达时间。这会子才下船,贾家接人的小厮们就纷纷涌了过来。
“二爷,可把你们盼来了。”
“一路可还顺利?”
湘云一下船,就欢天喜地起来,说着:“可算回京城了!虽然金陵也挺好,但我还是喜欢京城。”
妙玉在一旁十分沉静,与喧嚣的湘云形成对比。
“好了,快上车,这回就算你想走,老太太也不让你走了。”贾琏笑道,这个湘云向来大大咧咧,聒聒噪噪,幸亏包了一条大船,与妙玉彼此不相扰。
把湘云送至老太太屋里,凤姐正好在这儿伺候老太太用饭。贾母见了湘云,笑意盈盈,一个劲儿地说:“园子里又可以热闹起来了。”
又让凤姐快给湘云安排一下住处。
凤姐道:“邢姑娘住在了四姑娘处,湘云就去三姑娘那儿住着罢。”
贾母点头道:“嗯,也好。”
贾琏见老太太正在用饭,也不好说正事,只说:“我先回屋换了衣裳再过来。”
*
回到屋里,贾琏一边换衣裳一边问平儿:“近来家中可安否?”
平儿说:“二爷出门的这两月,府里有奶奶管着,二爷就放心罢。”
巧姐一见贾琏回来了,嚷着要爹爹抱。
贾琏抱了抱女儿,说道:“好像长高了。”
逗着女儿玩耍,问起今春林姑娘的身子可还好?
平儿说:“春雨转暖那阵子一直咳嗽不停,这会子天气晴好,人也精神了许多。”
贾琏有些担忧,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用不了多久就要去了,到时候还谈什么四皇子?
平儿收拾着东西,奇怪地看向贾琏:“二爷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外出大半年,都不怎么问询林姑娘的。”
“这不是又去了趟苏州么……”
“又去苏州了?”
“妙玉给父母迁坟,我去帮着料理了一下,又去林府走了一遭。林府里的老管家,对他们家的姑娘一直记挂在心中,我又不能据实相告,只能说些好话哄着他们。”贾琏忧心忡忡,“可是万一有个好歹,也不能一直瞒着不是。”
平儿一向善解人意,听罢只道:“这病根子不除,又有心病,总归难以长久。”
说话间,外头喊起一声:“二奶奶下来了。”
王熙凤掀了门帘就进来,看到贾琏在逗巧姐,笑眯眯地问:“如何?事情办得?”
贾琏神气地道:“有我琏二爷出马,事情岂有办不好的?”
王熙凤笑着看向贾琏:“瞧把你美得。”
“一共置下三十多亩良田,四十几亩旱地,另有三间屋舍,一间原来的私塾,一并买下。”贾琏报备道,“可惜如今田地出让价格看涨,不然还可以买下更多。”
“现在三间屋舍已经修葺,金彩和他媳妇并几个仆人一同在那儿住着种田,还有宝珠姑娘也过去了。”
“宝珠?”凤姐与平儿同时讶然。
凤姐疑惑不解:“宝珠怎的想住去乡下。”
贾琏道:“想来一个人在旧宅里住着,也快闷坏了罢,让她住过去也好,大小也是主子,管着也不错。”
凤姐听罢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贾琏想起那根绛珠簪,问道:“四妹妹如今在园子做些什么?”
凤姐一听到惜春,就无奈了起来:“她还能干什么?念经习佛,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要剃发入庙了。”
“老太太就不管么?”
“老太太怎么管?自从去年撵了入画,又与她嫂子吵了一架,她越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味躲在屋中。”凤姐喝了杯茶,“她本就是个清冷性子,如今大了,越发冷傲,除了林妹妹、三妹妹和妙玉等几人,谁都不搭理,就连珠大嫂子也不怎么搭理。”
贾琏皱了皱眉,虽然说前世的惜春妹妹,还未抄家就入了空门,没有受这俗世的苦,也算是好事一件……可她曾经也是乖巧活泼的女孩儿……
贾琏有些叹惜,自己的事情也多,顾头顾不了尾。
“你怎么突地问起四妹妹来了?”凤姐奇怪地问。
贾琏正要解释,却见平儿噗哧笑道:“我方才也觉着奇怪呢,二爷一进来就问林姑娘好不好,现在又问四姑娘,往常他不管出去多久,回来可从不过问园子里姑娘的。”
贾琏呵斥道:“哥哥问问妹妹们的近况,有什么可稀奇,就你嘴多。”
当即也不想多作解释了,起身就要出门。
凤姐问:“你才回来,又要去哪儿?”
“去给老太太汇报一下。”
*
翌日,贾琏让平儿跟着一同去藕香榭。二人进了院里,贾琏在外面的游廊等着,平儿站在“暖香坞”的门斗下问向一个小丫头:“四姑娘可在屋子里?”
彩屏迎了出来,说:“原来是平儿姑娘,我们姑娘正在读经。”
惜春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
“难得你来一趟,可是二嫂子有什么吩咐?”
平儿说:“哪里是我们奶奶有吩咐,是琏二爷想有事请教你。”
惜春不由得微微惊讶:“二哥哥?这倒是真的少见。”
“可不是,一早上就要我陪他过来,此刻,他正在游廊处等着。”
惜春望过去,见贾琏果然在廊子上等着,平儿说要不把他叫过来吧,惜春抬手说:“不必了,我走过去吧。”
兄妹二人寒暄了两句,惜春便问:“二哥哥找我,可有什么吩咐?”
贾琏说:“也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都说整个园子里独你的画画得最好,今儿可否帮我把一样东西给画出来。”
惜春一听,心中倍觉舒服,笑容甜美地问:“二哥哥要画什么?”
贾琏沉吟了一下,起初他获得系统的奖励时,想过直接去找工匠画纸样,再打制出来,可又觉得这般鲜艳的红珠子,实在少见,心中隐隐觉得现在还不是制出来的时候。因此今日只让惜春先画出来。
他想了想,编着话:“因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位仙姑交给我一个双股簪子,醒来后,觉得先把它画下来为好,哪日得空找工匠制出来,也算圆一圆梦。”
惜春难得地笑道:“原是为这,倒也不难,二哥哥可还记得它的样式?”
贾琏说:“正是因为花样从未见过,所以记得十分清楚……走,去书房,我画个草图与你细细地说。”
忙活半日,可算把绛珠簪落于纸上。贾琏细细对照一番,见颜色、长短、样式,分毫不差,不由赞叹道:“四妹妹的丹青果然一绝,竟与我梦中一模一样。”
惜春得意了一回,莞尔笑道:“只是这图上画的样子,果然没有见过,大概像什么山间野果。”
贾琏说:“我对这些头饰样式没有研究,对花草也不精通,不过是觉得好端端的做这样有趣的梦,一定是个什么预兆,改日若得空,去做成簪子。”
*
这两日,贾琏歇了歇,回回神,清点了一下自己的银子,除了五千两分文未动,这次南下带的银子花得只剩下几十两。
贾琏暗叹钱是真的不经花啊,幸亏有妙玉这尊财神爷。又怕这些钱被凤姐发现,想了许久,才把它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尔后闲闲地坐在廊子下的藤椅上,泡了一壶好茶,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刻。
凤姐也凑了过来,笑道:“二爷真会享受,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人呐,比不得我这劳碌命,哪有一刻工夫是能闲的。”
贾琏恭维着:“所谓能者多劳,你能耐大,自然要多劳神一些。”
“可别,高帽子一戴过来,我是生怕你又要叫我做这做那的。”
才刚落音,外头响起一阵吵闹哭喊声,周瑞家的旋即进了院子。
凤姐察觉不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瑞家的说道:“彩霞的娘哭着喊着要进来找二奶奶……”
“发生了何事?”
周瑞家的见琏二爷在,一时欲言又止起来。
凤姐急问:“什么事儿,你便直说吧。”
“彩霞竟叫旺儿小子生生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彩霞这个不大起眼的丫鬟,应该有人记得她罢~~~
第19章
“什么?!”凤姐与贾琏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
凤姐惊讶得脸色一转,拿手绢捂了捂嘴,贾琏端着茶杯的手,不禁微微抖了一下。
凤姐急忙问:“这事太太可知道了?”
“想来也很快就知道了。”
凤姐走到周瑞家的跟前,说道:“周姐姐,你去太太那边听听什么风声……”
周瑞家的点头说:“我去不难,只是如今彩霞娘在外头闹着要见奶奶。”
“你先把彩霞娘也一同带去,看太太有何示下。”
彩霞一家是王夫人带过来的,旺儿一家是随了凤姐来的。先前凤姐许多外人不知晓的事情都交由旺儿去办理,因此当他来为儿子讨要彩霞时,她不得不考虑这一层,点头便给了。如今彩霞被打死,太太少不得要对她有所怨言。
周瑞家的一走,凤姐便捶了捶手,斥道:“旺儿小子也太不像话了,这么好的媳妇,别人疼还来不及,他倒有天大的胆子,敢把人打死。”
贾琏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惋惜,有些责怪地说:“我当时便说旺儿家的小子长得丑陋也就罢了,又是吃酒又是赌钱的,没个人样,把彩霞讨去是大大的不妥,可这事儿你说了便算。如今大好的一个姑娘,白白糟蹋了性命。”
凤姐本就有些慌乱,见贾琏又来怼自己,不禁哼道:“不过是死了一个放出去的丫头,横竖还是我王家的人,二爷操的什么心?”
贾琏瞪了凤姐一眼:“我当然不是为你们王家操心,我是为我贾家操心。”
因为他此时考虑的不仅仅只是彩霞,更有迎春,如果不赶紧救迎春,彩霞的今天,便是迎春的明天。
凤姐本就有些隐隐后悔与担忧,此时贾琏又给自己气受,不禁气道:“既是如此,你便好好**们贾家的心去罢,在我姓王的跟前耍什么威风!”
贾琏一时语塞,不想与凤姐斗嘴,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出去了。
平儿劝道:“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彩霞长得原本也挺好的,当初林之孝家的就来说过旺儿小子不大妥,确实可惜了……”
凤姐睨了平儿一眼:“连你也站在他那边?”
“我并非站在哪边,只是如今死了一个服侍过太太的人,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下。”
“不过多给几两银子罢了。”
平儿无力地道:“奶奶又在说这样的傻话了,今时不同往日,还是要忌讳忌讳。”
凤姐听罢,没有再说话,只暗自思忖。
*
稍晚些时候,周瑞家的过来。
凤姐忙问:“太太那边怎么说?”
“彩霞娘向太太哭诉了一番,太太是个佛爷,少不得拿出体己,赏了彩霞娘二十两,算是给她的抚恤。还说既是旺儿家小子打死的老婆,当然也要向他们家讨个说法。”
“二奶奶……”周瑞家的压低了声音,“太太的意思,旺儿既是随了二奶奶来的,此事由你出面找旺儿商议为好,人既然已经没了,回是回不来了,但好歹多少给活着的人赔偿点。”
王熙凤也在考虑这一点,人没了就没了,但银子是最实在的东西。
说话间,外头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喊声。不用说,一定是彩霞娘在闹。
平儿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过来,说道:“我才从那边进来,就见旺儿和他媳妇并彩霞娘和小霞一边扭打着一边走过来。”
四月里的天,凤姐燥出一头汗,用帕子扇了扇风,走到了外头二门上。
只见旺儿、旺儿媳妇、彩霞娘、小霞全部扭在了一团。
“都给我住手!”王熙凤站在门口喝道。
彩霞娘头发散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道:“我的彩霞啊,你怎么死得这么冤……”小霞在一旁也陪着抹泪。
“行了行了,别嚎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还是想想后事要紧。”凤姐不耐烦地说道。
“什么后事?如今我只想要把他们家这个挨千刀的送去见官,清天白日打死这么标致孝顺的媳妇,还有没有王法了?”彩霞娘指着旺儿和旺儿媳妇,骂道,“当初我便不同意这门亲事,却是被逼得强按了头。你们家养出来的黑心肝是什么货色,你们做主的心里没有数吗?非要赔上我家姑娘好好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