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林夭虚笑了笑。
他被她笑得受不了,低了头咬了咬她唇,含糊的气息滚出,“你是越跑越远了,之前从西州跑到海市,现在都要去沙漠了,你还真是翅膀硬了,要越飞越远。”
“再过几年,你是不是要上天?”
他一边吻她,一边去摸墙上的灯开关。
“林夭,你绝不绝情?”
林夭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他如海深的眼底一片虚无。
这种虚无纯粹而干净,让人心惊。
偏偏又饱藏了感情,属于她的,无法倾泻,只能克制的情感。
又带了占有欲和侵占欲。
一路滚入她心底,霸道地占领了一席之地。
他追逐了多久,如此炙热,誓要抱着她一起燃烧殆尽,即便化成了灰,也在所不惜。
——是太狠心了。
她在他滚烫的气息中迷失,最终认命了。
林夭攀上他肩膀,把脸仰起,依着意识去迎接他的亲吻,“我是挺绝情的。”
啪,江嘉屹打开灯,冷白的光倾泻而下,在他视线堪堪触碰到她手臂时,她说——
“可能像了我最讨厌的那个父亲。”
江嘉屹眉头狠狠一皱,视线定在她手上的伤痕处,他把人松开,拽着手臂看:“你手……”
刚抬起眼,又赫然看见她脸上的伤。
他只来得及匆匆一扫,没看清,林夭已经迅速转过脸去,低了头。
“怎么回事?!”他两下把人拽回来,力气极大地强迫她抬起脸。
她很安静,清清冷冷地抬着眼睛,眼底暗淡无光,近乎于麻木,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一时凝滞得火气也烧不起来,视线定格在她眼中。
而后,缓缓的、凝滞地皱了眉。
眼睛冷而黑。
“林夭!”他警告她,“怎么回事?”
林夭笑得潇洒:“我欠了高利贷,你怕吗?”
“多少?”他拧眉,“他们打你了?”
“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数。”
她右手手腕又开始发抖,神经质似的,无法克制,一路抖进心底。
还该死的控制不住!
她想点烟,结果连续抖得打不了火机。
一只手探过来,把烟和火机夺走,随手丢在一旁。
“我能还。”
他镇定把人抱起,托到桌子上,平视她,尔后毫不犹豫深深卷了她的气息,追逐着撬开她的唇,吻得愈发深入。
唇齿把她淹没了,不放过任何一寸。
欲/望像烟,顷刻间散了满屋,又随之升腾,无尽无望无法自拔。
他轻描淡写的:“不就是钱?”
江嘉屹冰凉的手一下一下揉着她手腕,像安抚。
林夭颤着眼睫望进他眼底,唇角也跟着轻抖了,又被他吻住了。
有什么被他吻碎了,终究无法抵挡。
“不用你还。”她侧开脸,轻喘了气,坚决道。
刚刚灭下去的火又蹭地升起来,他用力捏她的手,克制着暗哑的声音:“林夭。”
——“别跑了。”
林夭充耳不闻:“我想抽烟。”
江嘉屹漆黑的眼睛望她一会,帮她取烟放到唇角,她稍张了张嘴,抿了烟头。
他侧着头替她点火。
啪——火光乍然亮起,他眉眼半亮了一片,隔了火光望她,安静而凝滞。
林夭深深吸了一口,轻呼出白烟。
升起逸散,弯弯绕绕。
她那么郑重地侧了脸,头发顺着肩膀披散,像一路燃烧的冷火。
林夭眯了眼,兀自笑笑——
“你喜欢我啊?”
他深深望着她,又疲倦又无可奈何:“两天没睡,为了逮你,命都快没了。”
林夭说:“那就试试吧,三个月……很快。”
第39章 寻觅
白昼渐起, 世界渡上一层冷调的光。
若即若离。
江嘉屹从她言语之间,读到一种悲情,就算是答应他的追求, 也缺少了情侣间热恋的甜蜜和羞涩。
偏偏他沉迷于这种冷寂的凄清中。
除了林夭,这世界上没第二个这样的人。
这一个瞬间, 江嘉屹迫切地想要吻她。
深入的、直到日光消弭,天地尽失。
这么一吻,定擦枪走火。
他隔了白烟望她脸上、手上的伤,最终克制地低了低眼, 仿佛毫不在意,“嗯,先试试。”
林夭见他眉眼如坠深海, 情绪瞧不真切, 笑了声:“你看着不太乐意,我没有强迫人的习惯,那算——”
江嘉屹指尖一跳,倏地一把将她拽过来,低眼覆在她唇上, 堵了她剩下的话。
鼻尖全是她的味道,清逸的, 像她这个人。
她身上许久没了薄荷味,从前他最爱她身上的薄荷香,如今她身上常用一款香水,后调像清茶。
他便又爱上了清茶。
如今她属于他了, 整个人都是他的。
他压她唇,忍耐着深入的欲/望,哑声道:“怎么?非要我说我爱你才算看着乐意?”
林夭懒懒哼笑了一声, 任由江嘉屹揽她的肩膀,他力气很大,大得让她放心把全身的体重交给他。
江嘉屹松开她的唇,来到她耳边,低哑了声说:“那我爱你。”
很小声,太小了。
害怕被别旁人听去了,就会变得无足轻重似的,珍而重之。
林夭嘴角绽开一个不为人知的笑,慵懒的、悄无声息的。
可她不会回一句“我也爱你”,她不知该怎么说,心里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肉麻。
她不会,这几个字太厚重,仿佛不到最后关头无法说出口。
一个从未被父母说过爱的孩子,是不懂得言爱的。
没有人教过,也学不会。
“看来很多人跟你说过,”江嘉屹松开她,望进她无尽的眼底,“反应这么平淡。”
他微微仰了仰脸,烦闷地捋了一把头发,冷调的光线跃进,沾上他眉眼。
林夭看着轮廓分明而利落的男人,看着他抿成一线的唇角,又看着他低垂而静寂的眼底。
张了几次口,说不出来。
她深吸了口烟,烟雾吐了几次,可那四个字却顽强地堵在嗓子,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江嘉屹说:“不说算了。”
林夭说:“对不起。”
“这么难说?”
“挺难的。”
“是吗?”
林夭牙齿碾了碾烟头,“生气了?”
江嘉屹抬了抬眼,避开她的视线,从暗淡的光线中浅淡地笑了声。
他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道:“没。”
“一句话而已,也就随口说说。”
他随手打着打火机,啪地亮起一簇火苗,在微风与呼吸中摇曳着。
轻描淡写的。
仿佛真的没有在意。
他指腹抚过她脸上的伤,转移了话题:“擦过药了?”
“还没,医生说洗澡之后擦,还没洗。”
“去洗洗,我帮你擦。”
林夭被他双手接着,从桌上跳下来,顺势弯了腰,从打开的行李箱捡了毛巾和换洗的衣衫。
她把没抽完的烟交到他手里,进浴室的时候回头看他一眼,他坐在沙发上,交叠了腿,不远不近凝视她。
浴室的门是磨砂的玻璃。
林夭在里面从脱衣服,到淋浴,到擦沐浴露,身形的侧影都映在玻璃上。
蒸腾起雾气,模糊了玻璃上起伏弯曲的侧影。
江嘉屹望了好一阵子,最终缓慢地侧开了脸,捻了捻指腹,她身上的味道似乎萦绕不散。
林夭随便洗了两下,伤口被水碰到会刺痛,便洗不久,就裹着浴巾出浴室。
门一开,白色的热气随她的走动,滚了满室。
头发湿哒哒垂下,往下滴水,滚落到她光裸的肩膀上,一路流到浴巾上,最终消失。
她很白,被热水一冲,更白得晃眼。
她看向江嘉屹,他依旧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靠着椅背,眼皮耷拉着,从半抬不抬的眼缝中端详她。
江嘉屹闷声抽她剩下的烟,静悄悄的,有什么情绪在探头。
他手里捏着她医院开的药膏:“过来。”
林夭跻着拖鞋走过去,被他一探手,握了手腕。
江嘉屹的手一贯凉,此刻更凉了。
“身上有没有?”他问。
林夭半牵起嘴角,要笑不笑地睨他。
“你看看?”
他跨了两步拽上了阳台的门帘,微弱的晨光霎时间隔绝在外,连同或许可能存在的视线。
他走回来拉她到沙发坐下,抬手缓慢剥掉她身上的浴巾。
垂眼打量。
身上也有伤,腰侧和后背有被坑坑洼洼的石路磨出来的擦痕,连同前一晚他留下的吻痕。
红红白白,触目惊心。
使她兀然多了破碎的凌虐感。
分明见过几次、睡过几次,可如今还是看一眼,就想要她。
他按耐着把她拉下来躺下,头枕在大腿上。
林夭趴在他腿上,懒洋洋侧了脸。
他挤了药膏,混杂了指尖的凉,缓缓涂抹在她背上的每一处伤口。
缓慢的,爱抚似的轻重。
有点痒,又有些燥。
她身上滚烫,他指尖冰凉。
两种极致。
一碰便激起了无端的酥麻,一路顺着脊椎钻入她大脑。
林夭轻轻低哼了声。
他在她腰际抚了一遍又一遍,不像涂药。
越摸越痒,痒入骨髓。
林夭受不住仰了仰脖子,哑声道:“喜欢?”
江嘉屹低了低眼,没回答。
事实上,她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他不喜欢。
但现在不方便要她。
来来回回涂完了腰际,又撩开她湿漉漉的头发,半俯了身,去涂她的侧脸。
“要搬去哪?”
林夭困倦地眯起眼,轻哼了声:“嗯?”
“如果没找到住处,先住我家?”
他指尖一下一下地拭过她脸颊,偶尔擦过耳后。
带起一阵灼热。
林夭望他一眼,疏懒地笑:“方便天天上床?”
江嘉屹指尖克制地顿了一下,闷声道:“不是。”
“真不是?”
“真不是。”
林夭还是笑:“不去。”
他把一缕不听话拂到她脸颊的头发捻起,绕到她耳后:“为什么?”
“我不用你养。”
林夭半认真半开玩笑。
“住一下而已,没不让你工作。”他说。
“那我给房租。”
他挑眉:“你觉得我会收?”
“那就不住了,”林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不做金丝雀。”
江嘉屹眼底一滚,问:“你以前不也住我家?”
“我以后会还给江意禾,但和你谈恋爱期间,我不想欠你的。”
他声音无端淡了淡:“你算这么清楚?”
林夭静了片刻,声音低下去:“每次谈恋爱前,我都会说清楚,这次也跟你说说。”
江嘉屹没什么反应。
她便接着说:“三个月后,我可能会分手。”
“我知道。”
“如果没到三个月,你先腻了,那你可以直说,我不耽误你。”林夭指尖握住他的手,让他先停下来。
他置之不理抽回来,徐缓地继续涂她的脖子,一寸寸往下,眉眼淡淡。
“分手后,你可以恨我,但希望你不要把江意禾拉进来,”林夭呼了口凉气,凝滞道,“我只有她了。”
存粹的,不含任何利益和杂质的感情。
江意禾仿佛是她无血缘关系的姐妹,在她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仅有的这么一个亲人。
原本他也是她其中一个亲人,可如今在一起,关系变了质。
江嘉屹指尖停了停,悬在半空。
他眼底静了片刻,没忍住,问她:“三个月后,为什么突然会腻?”
“没为什么,就有种一开始很喜欢吃炸鸡,然后天天吃炸鸡,连续吃了三个月的感觉,最后就腻了。”
林夭回想五年前恋爱的细节,确实是这样,到后来,见一面都觉得腻烦,无法控制,也无法摆脱。
早病入膏肓了。
“从一开始恋爱就是这样?初恋。”他收着手,指尖沾染了她的体温,挥之不去。
林夭说:“初恋?”
这个问题让她恍惚,她忘了初恋是什么时候,或许初中或许高中,连那个人长什么模样也毫无印象。
“怎么分手的?”
这个问题打开了她的回忆,“好像一开始就这样,只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有问题,腻了之后怕伤害人,不敢开口说分手。”
最后似乎是毕业去了不同的学校分手的。
“后来我才发觉,拖着不说似乎更伤人,所以学会了干脆。”林夭坐起身,重新裹了浴巾,交叠了腿坐在他身边。
“你介意?”林夭轻轻斜了眼睛去看他。
不自觉晃了晃脚尖,似乎多了燥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