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吻中失守——向笛
时间:2020-11-09 10:28:56

  晚风一下子燥了。
  吹不散的浓烈。
  他先咬她下唇,低哑说了一句“你太慢了”,才把她抵在桥上的栏杆,捧她后颈,深卷了她唇齿间的气息。
  一寸寸占领,直到这个人完全属于他。
  林夭被他吻得腰软腿麻,他还是不放过她。
  他扶着她的腰,隔了薄薄一层衣料,指腹抚摸着、抚摸着,一下子意识便跟着朦胧了。灼热聚拢又逸散,来来回回。
  痒到心里去,攀到极点。
  一下下抓挠她,无处闪躲。
  不知是刚刚泪意没尽还是刺激,林夭眼泪又下来,混在唇齿之中。
  于是,他所有的侵略性便随之消失殆尽,只剩轻轻的一个个吻。
  吻她唇角、吻她鼻尖、脸颊、眉梢。
  “哭什么?”
  “痒。”她低声说。
  他望她数秒,笑了:“哪痒?”
  林夭不知真假地说:“眼睛。”
  他便去吻她眼睛,又低笑:“骗子。”
  林夭也笑,不清不楚的。
  尘埃被一辆辆车带起,又荡到远处,偶有一粒落在她眼睫,盈盈深深。
  江嘉屹倏尔把人拉到怀里抱紧,在她头顶无可奈何说:“别笑了,我受不了。”
  之后便全是他的紧绷和克制。
  理智尚在。
  江嘉屹说:“现在给我讲讲你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从你记事开始。”
  “那很长。”
  “我听着——”
  “有点狼狈。”
  林夭迎着风笑,头发飘起在半空摇曳。
  仿佛清淡的、漫不经心的。
  她糟糕的家庭、糟糕的出身,混沌的黑暗的日子,她从来不愿意展露给任何人。
  特别是在家境良好的人面前。
  仿佛连最表面那层遮羞布都要赤/裸裸地剥开。
  就怕换来对方一个意味深长而怜悯的眼神,然后居高临下说一句:哦,原来你家这么差啊?真可怜。
  从此,成了被俯视对待的对象。
  她和江意禾的友情能长久至此,其实更多是因为江意禾很懂得保护一个人柔软的、不可触碰的内心。
  江意禾从不过问林夭的家事,因为在她面前,林夭只是林夭,跟别的毫无关系。
  “我从不跟别人讲我家的事。”林夭说。
  江嘉屹似乎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他从她包里捻了支烟,侧了脸点着,漫长地、恒久地等着她:“我当第一个。”
  他静了一瞬,又道:“那天周开祈跟我说,关于你,他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
  林夭看着他。
  他继续:“不怎么对劲。”
  “吃醋?”
  她虚拢着他的外套,仰头,任由头发扫过脸颊。
  江嘉屹低眼,帮她把头发撩开,不清不楚笑了下,像自嘲:“不太想,但还真有点吃。”
  他说:“反正也吃了很多年,习惯了。”
  “什么?”
  “你高中时候交的男朋友,我都知道。”
  林夭缓缓挑了眉:“嗯?”
  江嘉屹指腹轻抚她脸颊上的痣,很凉,低声道:“你挺烦的,那时候我老在想,你身边那些男的,怎么没完没了。”
  林夭觉得不太对劲。
  他忽然转移了话题。
  “跟我说说你的过去。”
  林夭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松口了。
  她给他讲了她的过去,从小时候被家里忽视,到哭着求他们让她继续念书,到被林动欺压。
  故事很长很长,每一次崩溃和绝望,都成就了现在的她,一个完完整整的她。
  她低垂着眼,苍凉笑笑:“林动这样的人,我还真没什么办法。”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有生活和梦想,还有要维护的朋友,人有了要守护的,便有了软肋,林动太懂,专门动她的软肋。
  她时时刻刻紧绷得像在悬崖走钢丝冒险者,战战兢兢想跨过去,却有一只恶劣顽固的手,死死拽着她的脚腕,要把她一同拽下去。
  “报警?”
  “报过了。”
  无数次,从初中开始,到后来的每一次。
  她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即便报警,父亲一出面,也就是两兄妹吵架打架,家庭纠纷。
  后来父母去世,她报警,林动也就关个十天八天。
  他毕竟没杀人放火打家劫舍,骚扰判不了刑、殴打他人导致轻微伤也判不了刑。
  就是一个很纯粹的无赖,却像狗皮膏药,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江嘉屹指尖抚摸她的眉眼,冷声道:“嗯,交给我就行。”
  林夭抬眼,拿了他的烟,抿了一口,呼出、跳升,低声道:“不能用钱解决,他会缠上你。”
  他说:“自然要用钱解决,但不是给他。”
  “嗯?”
  “我有办法。”
  林夭虚望着他,挑眉。
  他牵起她的手,轻轻摩挲她指尖,往桥下不疾不徐地走:“放心,我不犯法。”
  林夭望着他的背影,一身洁白的衬衣,干净清隽,轮廓利落得仿佛能破开浓郁的夜色。
  他埋头往前,头发被风吹起,又飘落。
  她忽然想起刚刚的对话,很想问他——
  “你到底,喜欢了我多少年?”
  台阶一级级往下,他倏尔回头,眼底漆黑沉默。
  “暗恋?”林夭追问。
  “这个问题不太重要。”
  “挺重要的。”
  路灯故障倏然闪了一下,就那么一瞬间的黑暗中,江嘉屹哑了声音说:
  “再问,我就吻你了。”
  八年,从十五岁开始。
  ——暗恋。
 
 
第44章 情人
  林夭没回杨塑家。
  她被江嘉屹勾走了。
  江嘉屹的别墅位于海市黄金地段, 价值不菲。
  他家布置性冷淡风,或精致或简洁,整体看上去大气开阔, 陈设恰到好处的艺术品。
  很高级的品味。
  只打开了最小范围的暖灯,其余埋在黑暗里。
  若隐若现。
  这是林夭第一次来, 陌生望了一圈,回头是一边走进来,一边带上门的江嘉屹。
  他一抬头。
  林夭对上他投来的视线,没由来的风吹开了燥闷。
  她懒懒倚着墙, 歪斜了身子,没骨头似的。
  他动了动,忽而靠近揽住她的腰。
  似有若无的清茶香扑了满身, 围拢了他。
  稀里糊涂又吻上了, 吻着吻着,身上的布料越来越少。
  暗火霎时滚了一室。
  江嘉屹哑声喊她:“林夭。”
  一边喊,一边把她外套剥掉,露出圆润骨感的肩膀,他指腹摩挲着, 入了迷。
  她趴在他肩膀处,闻言朦胧地抬了抬头。
  又没了声音, 吻得更深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林夭仰着脖子感受他星星点点的温热,忽然说了句:“我们像情人。”
  江嘉屹动作顿住。
  她只是随口一句,迷朦地撑开眼睛:“不继续?”
  他气息低了低:“为什么像情人?”
  “因为见面就上床。”
  她仰头对上他诡异的目光, 笑得不清不楚:“不像?”
  良久的沉默,有什么在摇摆着。
  他眉眼压了压,克制地吻了吻她嘴角, 松开她:“不上床,我让你来参观一下我家。”
  林夭挑了下眉。
  他把脱掉的外套挂在架子上,然后回头,郑重其事道:“还有睡觉。”
  林夭想明白他的心思,笑了:“我说像,没说你是。”
  他像没听见,兀自往前走。
  灯光半明,他也跟着一半冷寂,一半滚烫。
  她看了一会,觉得好笑,低笑了一声,才弯了脊背脱鞋子进去。
  “介意?”
  他摁了遥控,厚重的窗帘自动展开,闻言,他把玩了一下遥控器,垂眼道:“没。”
  完全不介意。
  事实上两个人也都累了,工作压了几天,难得今晚是能早些休息的。
  江嘉屹让林夭跟他睡一个房间,她没拒绝。
  卧室全是他的气息,清冽干净。
  一面墙的书,书页古朴的气味混杂着,有种身处西州江家别墅的错觉。
  林夭先洗了澡,等江嘉屹去洗的时候,她卷着被子躺在床上玩手机,忽然手滑,手机砸在脸上,又掉到床底下。
  林夭一边揉鼻梁,一边探出身子去捡,没勾到,掉里面去了。
  她下地半跪着打算俯身,又不想头发扫在地上,便翻了下床头的柜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绑一下头发的。
  抽屉徐徐拉开。
  一个熟悉的物品跃入眼底,像五年多以前的那个夜晚。
  老旧的发绳静静躺着,有些脱线了,带着时间冲刷的质感,铺满了回忆。
  林夭垂眼望了许久,才把发绳拿出来,冰凉而柔软。
  时间一瞬间慢下来,秒针仿佛凝滞了。
  她虚握了下,像握住了厚重深沉的感情。
  静立许久,林夭才把发绳重新放了回去,当作没看见。
  可她确实看见了,看见江嘉屹久远而深沉的内心。于是半个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江嘉屹睡着了,就在她身边面对着她,深深浅浅的呼吸送出,如同起起伏伏的情绪。
  他们没有这样安静地睡在一起过。
  林夭也面向他躺着,夜色从窗户洒进,消弭于他眉眼之间。
  一张清隽立体的脸。
  望着望着,不自觉动了手,指尖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她稍稍引了脖子,看见他额角浅淡的伤疤。当初他十八岁被她喝醉吻了一下,从二楼楼梯滚下的记忆重新跃进脑海。
  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他是以什么心情,把发绳藏了这么久。
  林夭收回手,却被他忽然睁开的眼睛逮住,她避之不及,翻了个身,结果被他捞回来。
  “别躲了,我没睡。”
  房间角落一盏暗灯,照亮小小一角,灯光浅浅漫开。
  林夭望他眉眼,忽而静了,低声问:“不睡?”
  “你不也没睡?”他说。
  她指尖还残留着刚刚碰到的发绳的触感,就着昏黑的夜晚能遮掩她的一切情绪,说:“问个问题。”
  “嗯?”他低低应了,鼻音带了浓郁的疲倦,化不开。
  “我离开的那五年,一直想着我?”
  她本以为离开后,江嘉屹很快会喜欢上别人,她曾经不相信有那么长情的人。
  “不怎么想。”他淡淡道。
  林夭抬眼,望尽他眼底深处,漆黑浓郁的一片,看不真切,情绪也跟着变得不清楚,分不清真假。
  他继续补充:“也就是有一个晚上,没忍住打了你的电话。”
  “什么时候?”
  “忘了,很久了,只记得一个电话在晚上,一个在深夜,一次是你挂的,一次是我挂的。”
  林夭忽然想起接过的电话里的确有这样的两次通话,因为对方长久的不吭声,让她有了含糊的印象。
  只是从没想过会是他。
  他声音更低,很悠远:“也就是那几年,我画不了任何女性,无论画谁,画到最后会发现,全是你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怀疑自己废了。可画别的毫无问题,甚至更进一步,可偏偏就是画不了女人,任何。
  那是他最烦躁的一段日子。
  他以为忘掉她了,恒久的、永远地忘掉,再也不会想起。
  可每次动笔,笔下的那张清冷的面孔会提醒他,其实没忘,甚至记得很清楚,每一处细节,每一个表情。
  “最后变成了很多幅关于你的画,挺烦躁的,那时候想一把火烧掉。”
  他淡淡讲着以前,没有她的那五年。
  “烧了?”林夭问。
  “都搬到后花园,打火机也打着了火,只要淋汽油就能烧掉。”
  “最后还是没烧。”
  他那时候举着打火机,望着那堆画很久,从傍晚到夜晚,一直没有下一步,最后他砸了打火机,又让人把画搬回去了。
  “下不了手。”
  也该死的舍不得。
  就算那时候恨她入骨,也还是他妈的舍不得。
  多看一眼,就无端心软了。
  最后那些画被他放在密室了,防火防风地护着,偶尔他会进去待几个小时,就静静望着。
  那时候油画圈里都说江嘉屹不画女人。
  所以那副《烟》才这么有名气。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烟》只是其中一幅而已,冰山一角。
  林夭似乎能想象到那个场面,气氛滞住,良久,她又问:“是我喝醉亲了你,你从二楼楼梯摔下去的那晚,开始喜欢我?”
  那年他十八岁。
  江嘉屹在昏暗中扬了扬眉,没回答。
  她说:“我没想过。”
  没想过会得到一个人,这么确切而坚定的爱。
  “你欠我不少。”他握起她的手,带她去碰额角浅淡的伤疤,让她去感受。
  其实他有件事一直没告诉她,也不打算告诉她。
  那个仿佛开始的夜晚,不是她主动。
  而是他。
  是他没忍住,主动亲了她、那个眉眼染上酒意,意识混沌的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