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嘉霓说出了自己最讨厌的一句话,“就只是电影,别当真。”
江澍却像是听进去了,手上使劲,将她拉坐到自己腿上,“你——”他有片刻的停顿,低头挨到她耳边,“亲我。”
涂嘉霓笑了,没有立即实践,先只是盯着他,“导演说你上午和昨天一样,没有状态,我刚才看了几条,确实拍得不是很好。你说实话,我在这里,是不是真的影响到你了?”
黎炼忽然说不拍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演员不在状态,拍也白拍,没必要。他不明说,但有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来。
江澍这回果断地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演员不在状态是常有的事,但江澍显然是情绪反常,心思不在拍戏上。
“是家里有事?”涂嘉霓继续问。
江澍仍是摇头,“没有。”
嘴上是这样,脑袋里却已经浮出景象,那才是他心不在焉的真实原因。
涂嘉霓不喜欢刨根问底,也尊重他不开口的选择,便不再逼问。同时,也满足他刚才的要求,掰正他脸,很轻地亲他。
刚才离开只和黎炼借口说上厕所,她并不能久留,短暂的接吻过后,她比江澍先一步下了楼。
一楼门口,黎炼和叶理清站着在看雨,一人抽烟,一人手里拿一瓶水。
江澍下楼来的时候,黎炼第一时间把他招到跟前,故意开玩笑:“哭好了?”
江澍挠着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黎炼盯着他看,忽地语气十分正经:“小江,你身上有故事,”一句话像是在下定论,下一句又笑了,“先前嘉霓跟我说,我因为不了解你,保留了态度,也因为她的话,从咱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就一直在观察你,寻思着,嘉霓说的是不是对的。你几乎没有失态过,可刚才那部电影,戳中了你吧?”
江澍看一眼涂嘉霓,又听黎炼继续说道:“善于隐忍的人忽然哭了,这一
刻,就是电影所需要的,也是最动人的一刻。”
刚才江澍红着眼睛离开,黎炼恰好看见了他脸上的泪。
“嘉霓的话我信了,”黎炼手里还执了烟头,伸手扔进垃圾桶,“这也同时应验了理清先前说的一句话。”
江澍脸色微微一动,耳朵竖起来,就听黎炼说:“他说,嘉霓善于观察和体会,共情能力也强,所以,她尤其对身上有故事的人没有抵抗力。”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这个电影内容不是平白无故讲的,有我想要表达的内容。不是故意在延长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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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更新:2020-11-05 14:24:30
当晚, 涂嘉霓还是没留下来。
几人一起在酒店吃了晚饭,黎炼明示饭后要找江澍好好聊一聊戏,换句话说, 是要开导他,江澍不得不应下。
饭后,江澍便和黎炼一道目送涂嘉霓和叶理清一起离开,随后, 两人留在了茶室。
黎炼开解人的方式并不特别,江澍一直对黎炼满怀尊敬和感激,可这一次谈话, 表面上他作出一副接受循循善诱的模样,实则频频出神, 几次规整心绪都没成功。
当晚也并没有睡踏实, 躺下前收到涂嘉霓发来的消息,说明晚会过来看他拍夜戏。
戏里已经是秋天, 墙上的爬山虎开始干枯发黄。
江虹到了大三, 课业比先前繁重,去学校的时间多了不少。
陈西在高考结束后考进师范学校,读的文学院的秘书学, 一班七十多号人只有十个男生,十个里有四个是gay,行动摸不透, 剩下几个除了打游戏就是和师兄师姐联谊, 这和想象中的大学不一样,陈西整个人都有些颓。
美术学院和师大就在隔壁,陈西没事做,一有空就会过去找江虹。
当晚江虹把严湖从那条巷子里喊了出来, 打算在熙街吃东西。顾及到他最近咳嗽严重,三人没去吃火锅,改去了一家印度餐厅。
严湖吃不来飞饼,胃口也小,一盘什锦炒饭只吃了三分之一。
结了账出来,江虹怕他没吃饱,让两人在这儿等,她去前面买几份红豆刨冰来。
谁知一回来,两人已经在餐厅门口打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要问清情况,两人却都黑着脸不说话,江虹气得不行,丢下两人兀自回了学校。
红豆刨冰洒了一地,雪花冰融化成水,打糕栗子红豆粉还有饼干,混杂着堆在地上,头顶镜头推远,给了两人和地面一个远景。
“cut.”这已经是这一场的第七条,黎炼渐渐没了耐心,“小江,还是刚才说的那个问题,先休息二十分钟,待会儿继续。”
角落里涂嘉霓一张脸微微皱着,驻足一会儿,转身出了门。
酒店房间里的桌上,涂嘉霓将新的油桐换进花瓶,旧的扔进垃圾桶。昨天下过雨,温度降了些,洗完澡出来,她下意识直接
往床上躺,刚躺下,又立即起身拿了吹风机吹头。
她一直没这个习惯,江澍总是时不时用行动提醒她,她渐渐有了意识,但偶尔还是会忘。
潦草吹了两下,她抱着电脑坐到床上,工作了一会儿,时间接近凌晨两点。江澍还没有回来,手机里也没有他发来的短信。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开门声,涂嘉霓立即醒了过来。睁眼望过去,江澍进门后径直进了洗手间,淅淅沥沥的水声很快传来。
等他来床上睡下,涂嘉霓不见他靠过来,便翻身主动挨过去,他似是知道她醒了,并不惊讶,开口问道:“吵醒你了?”
涂嘉霓靠在他怀里,“拍完了么?”
“嗯。”他只回一个字,话里透着疲惫。
“明天我又得开始忙了,就暂时不过来了,有事随时打电话,现在先睡觉,你说话都没力气了。”
江澍明白,“忙”不过是借口,她大概还是认为是她影响了他,他知道她的用意,却还是默许了她的决定。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现,自己才始终不在状态。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应了一声,随后眯上眼。
戏外不过几日,戏里通过几个蒙太奇镜头,已经从秋天过渡到了冬天。
自上次严湖和陈西打架之后,严湖和江虹冷了几天,之后严湖主动去学校找她,两人才重归于好,可吵架的次数却从这时多了起来。
严湖身子骨弱,天气一冷十分容易感冒,感冒咳嗽一块儿来,理发店里整天都是他的咳嗽声,可他还是改不了抽烟的习惯,尤其是江虹时不时在面前拿着相机拍他的时候,他抽得越凶。
这天,严湖正给巷头花店老板的儿子理头,鼻子下忽地一凉,他伸手要去摸,底下小萝卜头先一步通过镜子看见了,吓得大叫:“鼻血!”
严湖用指背摸了摸伸到眼前,随后吸了吸鼻子,“看见了吧?吃多了零嘴就这样,以后你妈让你少吃点,你可得听进去,不然就得跟我一样流鼻血。”
最近冷得厉害,可照说重庆湿气重,不至于干成这样,只能是和上回一样了——上回江虹在旁边,他也是忽然就流起鼻血,江虹非要带他去诊所,最后
医生给他开了瓶急支糖浆,说就是上火了。
江虹偶尔去学校,回来见冰箱里头又是些油烟重的菜式,都要苦口婆心念一次,严湖嘴上说知道了,下一次还是照做。
第三次流鼻血,是和江虹一起睡在床上的时候。两人正情浓,严湖鼻血忽地流下来,滴在江虹胸脯上。
场面有些吓人。
江虹身体抖了抖,翻身先去穿裤子,边吆喝他:“穿衣服,再去让医生看看,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吃太重!你说你一天要抽几包烟?一个咳嗽这么久治不好,你身体还要不要了?”
江虹确实是有些急了,开口有些没收住,“你们男人都这样,这一刻答应了,下一刻就反悔。”
严湖一直都没动,靠着墙壁坐在床上,听她说完竟冷笑了一声,“我们男人?你睡过几个男人啊?”
江虹正扣着衬衫扣子,闻言一愣,她抬眼看过去,确定刚才那句话确实是从严湖嘴里说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
严湖看上去漫不经心,“你在跟我睡之前,先跟陈西睡了是吧?”
江虹愣了好一会儿,随后继续把最后一枚扣子扣上,“你们上回打架就为了这事儿是吧?”她又坐回床上,弯腰开始穿鞋,把后背留给严湖,“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不是么?而且咱俩已经在一块儿了,我的过去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我现在就只想跟你在一块儿,这不明显么。”
她平静得有些异常,穿好鞋回头,“我在成年之后就跟人睡了,不止一个,而且还有我不熟的,你情我愿。我不提,不是我故意瞒着你,而是我以为你不在意。隔壁放了什么,我知道,你的底片,你不敢去碰的东西,可是我问了一次就没有再问你了,因为我尊重你,尊重你的过去,尊重你的一切——”
“也尊重你现在碌碌无为、混吃等死,每天被一个咳嗽折磨得流鼻血的状态 。”
这一句,精准地戳到了严湖的痛处。
他几乎是暴跳了起来,掉了漆的床头柜上放了江虹买来的鲜花,他伸手拿起,用力往地上一掷。
很闷的一声响炸在逼仄的房间,瓶子四分五裂,水流了出来。
江虹心中的某一份信心也跟着碎了,她相
信严湖不是真的介意她的过去,而是最后那一句,那十分讽刺的一句,让他没有尊严,随即发起火来。
江虹坚信自己没有错,拿起包,她跨过地上的玻璃碎片,一路下了楼。简陋的地板缝隙不小,水从上头流下来,滴在了楼梯口的地面。
江虹看一眼,背影决绝,迅速消失在了理发店门口。
“cut。”黎炼很是满意,“这几场状态都不错,下一场准备!”
巷子口已经提前支起烧烤摊,旁边放简易的折叠脏凳子,几箱啤酒在墙角码着。
一行人从理发店移动过去,井然有序地做着准备工作。
黎炼站在旁边和江澍讲戏,寥寥几句后又说:“你控制好量,得喝,但不一定要上脸,白的也可以试试,不舒服了随时喊停。”
江澍点了点头。
众人就绪,黎炼挥手:“action。”
刚才那一番都算不上争吵,但分明已经撕破了脸皮,严湖也并没有追出去,穿上衣服下楼,不过是为了买酒,买醉。
头顶路灯伶仃吊着,还有蚊虫围绕。严湖坐在底下,没点烧烤,一味地喝酒,七八个酒瓶堆在桌上,最后他起身掏了钱,拎起一瓶往回走。
一路踉踉跄跄,时不时踢到石子或垃圾袋,冷天里,他只穿一双凉拖,下一次又踢到什么,软的,重的,还有些热气,没踢动。
他停下脚步,打个嗝后低头,看不清楚,又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弯下腰,眯着眼睛去细看——
一只布满了血迹的,显然已经死了的猫。
严湖喉咙滚动两下,终是忍不住,转身开始吐了起来。
“cut!”黎炼语速很快,“赶紧来个人,把人搀起来!”说完自己也动身过去。
江澍的状态在从开始走进巷子之前,就有些不对劲了。脸色惨白,手在轻微地抖,黎炼一时没看出这是演出来的还是真醉了,直到江澍漏说一句台词,黎炼心里有了底,但眼下的状态只有真喝醉了才演得出来,他便没喊停。
江澍看着还残留些意识,不然也不能一直坚持演完。很快,林沸听说消息后急忙赶了过来,在黎炼的安排下,准备把人带回酒店。
江澍却执拗得很,摆着手说“不回去”,林沸知道这是真醉了,不然这样的语气
不会出现在江澍嘴里。
他也从来没见过江澍喝醉,脑袋飞速运转后,他把旁边帮忙的工作人员支开,一个人带着他往回走。
涂嘉霓接到林沸电话的时候,已经睡下了,听说了情况后立即起身换衣服,招了辆出租就往片场赶。
到了地方,林沸已经等在巷口,迅速靠近低声说一句:“在车里。”
他一时看不明白涂嘉霓的情绪,只见她抿唇不语,不知是担心还是生气。
他最近都觉得江澍不对劲,江澍内敛,却少见地把心情不好写在了脸上,现在他搞不定人,本能地想到找涂嘉霓来。
工作人员还没全部离场,涂嘉霓远远见着黎炼站在那儿抽烟。半夜两点多,她突然出现在这儿并没有合适的说法,只好先在外头站着,直到林沸过来,说是正准备收工,她才有了机会进去。
江澍是坐在后排的,涂嘉霓手快地开了副驾驶的门,瞥见黑影,又立即关上,往后开门上了车。
江澍闭着眼,手紧紧抓着前排椅背,显然是不想被带走。听见声音后也没有立即睁眼,某一刻,像是有感应般,他猛地睁眼看向了旁边。
他熟悉她身上的味道,熟悉她的气场,也比任何人——包括林沸——摸得着她的脾气,只是一眼,他就知道——
涂嘉霓生气了。
果然,涂嘉霓见他睁了眼,压着的怒气在一瞬间反弹出来,她声音很冷,“认得我么?”
江澍迟缓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你自己犯了什么错吧?你不会喝酒,为什么不早告诉导演?你就算是想真的喝醉,也得提前打一声招呼,让大家都有准备,现在整个剧组因为你一个人全体提前收工,下一场戏没法拍,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所有的时间都被打乱了。可能导演有一万种解决方法,但不意味着你就没有错。”
涂嘉霓极力控制着情绪,“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最近的状态都很糟糕,导演没说,但是我也听说了,你这段时间,一场戏平均下来都要拍七八条,即便是很简单的也不能一条过。我怕是我影响了你,所有都没给你打电话,我也相信这不是你的实力,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坚持让导演用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