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着迷——锥花
时间:2020-11-27 08:52:18

  不过是心思恍惚的当口,桑渴已经半个身体抽离他的怀抱了。
  Dawn目光透出冷色,他去牵扯怀里的姑娘,结果青年走了两步像是忽然狠下了心,门帘翻飞再坠落,下一秒,他直直冲进了夜幕里。
  桑渴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瞳孔放大,心一下子从天堂摔进地狱。
  ***
  裴行端从书店落荒而逃的时候,差点撞到来给桑渴送鸡汤的阚老太太。
  银灰色的保温壶被老人家提着,健步如飞,身姿隐约跟某个差不多大年纪的老者重合。
  裴行端将她扶稳,愣怔着说了声抱歉,便抿唇不敢再瞧,之后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阚老太心里打鼓,又不禁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小伙的背影两眼,虽然行色匆匆冒冒失失,在他的周围隐约还闻见了血腥味,不过那小伙看上去很是俊俏惹目。
  她收回想法,扭过身抬头,不远处的书店的门帘挂着,里面开着小灯。
  年轻时红娘出身的阚老太一心一意想给桑渴这个丫头寻个登对人家,她不禁联想起桑渴那小丫头也生的水灵,跟刚才的小伙模样倒是看着挺配。
  走进店里,发觉店里气氛有些不太对,在看见条纹衬衫的男子后,阚老太惊喜道:“傅先生怎么有空过来?”
  Dawn正蹲着帮桑渴一块儿捡书,起身解释说:“我来接小渴回去。”
  桑渴状态不好,正在机械的收拾方才弄乱的书架,听见阚太太的声音,立马僵在原地,不动弹了。
  Dawn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柔声唤她的名。
  见桑渴一直低着头,阚老太笑着去执她的手:“小渴,阿婆今天特意给你煲了鸡汤,一会啊带回去喝。”
  女孩子还是不说话。
  “这孩子,怎么还害羞了呢。”桑渴今天不太对劲,阚老太抬头,冷不丁看见桑渴还红着的眼眶,一下子急了:“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呢?快给太太看看,被顾客刁难了?”
  “没,没有。”桑渴别过脸,小声说。
  Dawn把遗落的书收拾好,抬头望见老太太和桑渴两个人面对面说话。
  女孩子显然还是没能从刚才的事件中缓过劲,蔫蔫的,神思也有些呆呆恍惚。
  面对老人家的关切,她只顾着点头。
  ...
  跟阚老太作完告别,关上店门。
  桑渴很自然地躲到Dawn的风衣里边,她觉得冷。
  说她难受,她整个人却也面无表情,倒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令她觉得麻木的庆典,她是制胜的一方但看上去却像是落败的那一个。
  青年人灰头土脸地跑掉,而她并不见得好到哪。
  极端的厌恶是建立在浓浓的化散不开的幻想爱意之上。
  归根结底,她在乎那个名叫端端的少年。
  毋庸置疑。
  Dawn的心思就变得更为微妙,作为他们之外横插进来的局外人,而他这个局外人却对桑渴产生了浓烈的别的心思,不再是单纯的医生与病患之间的纯粹。
  二十出头的姑娘,轻易就夺去了他的目光,他的心神。
  而这一切,是他从未想过的。
  桑渴抱住他心口的一瞬间,他几乎有种想摊牌的冲动欲望。
  小渴,忘掉那个人,彻底忘掉,向我投诚,好不好?
  恍惚之间。
  “医生,带我回家,好不好?”
  不要不要小渴,好不好?
  女孩子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打断了他的分心,Dawn愣怔了一瞬,继而他对桑渴说:“好。”
  *
  桑渴躲在Dawn的大衣下,他们慢悠悠走在小径,最后上了路边的黑色大奔。
  而无人知晓的是,不远处的草坪石墩上,正坐着一个人。
  黑色的、路灯映照不到的城市边缘地带,他像是什么游荡的孤魂野鬼。
  火光顺着指节皴擦,一缕青烟袅袅抬起,顺着头顶不甚清亮的月亮,一直弥散到天边。
  裴行端捂着缓缓渗血的小腹,用执烟的手抹了一把脸。
  烟吸尽,他站起来,彻底沉没进黑夜。
  *
  晚上,桑渴失眠了。
  她没有选择回家,而是跟去了Ferry,跟医生呆在了一起。
  舅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桑渴默默地听,电话挂断后她缩进了被子里。
  Dawn的办公室很大,她有好几次晚上就睡在这。
  床铺是专门为她收拾的,Dawn特意为她买了鹅黄色的床单,被褥,并且重新为他自己购置了一张临时的折叠床。
  Dawn就在躺在边上守着她睡觉。
  桑渴前段时间失眠的症状已经几乎没有了,可是今天因为见了那个人,她又开始睡不着。
  脑子很乱,很涨。
  “医生...”
  “小渴睡不着。”
  桑渴看着床头的暖光电灯,揉着眼睛。
  说完,她翻了一个身,跟一米外的男人面对面,对视。
  她的脸没有血色,呈现一种病态的白。
  紧接着她将手臂朝他伸出,做出索求拥抱的动作。
  “抱抱我吧。”
  Dawn身体一僵,眼底微荡,三秒后,他坐直身,然后上了桑渴的床。
  男人轻易将床压凹下去一块,桑渴抱住他的腰,主动将头埋进他的颈窝。
  她觉得冷,莫名的,冷,闭着眼睛,她说:
  “我想忘掉他,想彻底忘掉他。”
  忘掉谁?
  “您帮帮我吧。”
  随着话语,桑渴揪着他衬衣的手愈加用力,丝绸的衣服被扭成褶皱。
  *
  男人此时此刻虽然被她抱着,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满足、依赖感,只有无止境的冷意从心底窜寒。
  她又将他认错了,即便嘴里说着祈求遗忘的话,那双眼睛骗不了人。
  这份滔天的欢愉、依赖、爱意,只有在她将自己认成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有所企及。
  察觉不到端端的回应,桑渴急了,将头抬起来,看见身前男人紧紧皱着眉。
  为什么?为什么皱眉,是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吗?
  思及,桑渴瞬间白了张脸,手指僵直,不甚好的回忆如海浪甚嚣尘上。
  她开始朝着Dawn露出惊恐的神情,并且要推开他,哭着叫:“走,走开——”
  男人面色隐忍之至,挣扎间,桑渴的指甲不甚刮伤了他的下颚。
  这是她今天,短短几小时内,将第二个人弄出血。
  桑渴愣住了。
  直直惨盯着他的下颚。
  她甚至忘记了呼吸、道歉、和求饶。
  “小渴。”
  这声呼唤让桑渴停止了惧意和颤抖,她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Dawn的眼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摘掉了,男人一双凤眼,瞳孔透着琉璃色,神情隐晦。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过后再睁开,他柔着声叫小渴,用手臂圈揽住她的后脊。
  这个姿势其实有些危险,桑渴几乎是跨坐在他的双腿上。
  桑渴的肢体有些僵硬,但很快,想清楚抱着她的人是谁之后,她便瘫软了下来,在他怀里乖巧的一动不动,像一具柔软的玩偶。
  “我不是端端,我是傅修远,小渴。”
  “来,唤我的名,傅,修,远。”他一个字一个字,试图引导她投诚。
  用绝对的清醒以及理智,去强行按压下心底的难受和爱意。
  落地窗帘沉沉遮弥,隐去了外界一切的变数,这方天地里,只余下两具滚烫的体温。
  男人嗓音清冽,一字一顿温柔至极,眼神同样透着缱绻。
  被这样一双温柔的眼睛盯着,会有种自己是被偏爱的,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的错觉。
  *
  桑渴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有些溺进去了,过了一会,她张开嘴巴,试着跟念:“傅,傅修...”
  不料念了一半,Dawn掉落在床的手机突然震动。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桑渴的注意力又被手机吸引。
  Dawn从不接陌生来电,可是这个时机未免太过于凑巧。
  他皱眉,可正是由于这通来电,原本两人攀升的体温开始趋于缓和。
  心思百转千回,他按下接通键。
  结果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强行忍住的男人喘息。
  城市公共电话亭,男人一身黑衣,握着电话的手五指拧紧泛白。
  他佝偻着腰,夜幕里,他试图搅局。
  “别碰她。”像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像是从山巅坠落,无涯的尽头折磨终结。
  终于,青年还是出了声。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
  “别碰她。”
  “是个人就他妈别碰她!我们公平竞争。”
  青年人咬牙切齿,盯着不远处的大厦、楼宇。
  而那家病院,二楼窗户遮盖严实的窗帘,他口吻蛮戾,后槽牙被磨得咯吱作响。
  Dawn默默听着,下颚崩成一道直线。
  他眼底的泥泞渐渐清明,怀里的姑娘还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端端...”
  桑渴见他一直在听手机,也不说话,开始呢喃叫他。
  叫完她顷刻又捂住嘴。
  他不是端端,他是医生...是傅...
  Dawn握着电话,他沉默了一会,对青年说:“好。”
  这声‘好’低沉又生冷。
  紧接着他并未挂断电话,而是再度将怀里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姑娘再度搂进怀里,他试图诱导着问:“小渴,你刚才,想让我帮你忘掉谁?”
  说,你想忘掉谁,彻底忘掉谁?
  一字一语,电话亭里的青年听得清楚分明,他的四肢开始僵硬。
  出声筒几乎被他嵌压进耳朵深处。
  喘息的声音淹没了周遭车流鸣笛,似乎周遭只剩下屏息心跳,还有滔天的不信。
  桑渴。你想忘掉谁?
  女孩子想了一下,她轻声说:
  “我想忘掉那个…叫...裴行端的。”
  说完,她冲医生先生羞涩的笑了一下,抱住他的臂弯,眼神里满是憧憬,像是在看什么天神一样,“您帮帮我吧。”
  Dawn看着女孩子的眼睛,蓦然笑了。
  他说:“好。”尾音扬得厉害。
  好。
  电话亭里的青年瞳孔放大,他轰然愣住。
  不等他开始叫嚣、嘶吼,“嘟嘟....”耳朵里徒留冰冷的机械音。
  你说什么!?桑渴,你说什么!!
  你刚才是怎么答应我的!啊!?
  青年开始踹机器,公用电话被他摔在地面,用脚踩,踩坏,踩烂。
  手腕、太阳穴边的青筋条条凸起。
  电话挂断,dawn的额头已经微微渗出汗。
  男人半跪着,不敢看女孩子的眼睛:“对不起...对不起小渴。”
  我利用了你对那个人的爱意,对不起。
  桑渴仍呆呆的,想不清楚为什么要对她道歉。
  过了一会,她用手臂攀上了他的后背,说没关系,眼睛看向身后灰白色的窗帘。
  而电话亭里的青年,发泄完,落寞矗立,像是一道冰冷的雕塑。
  他也在看遥远楼宇的窗户。
  太疼了,他开始体力不支,站不直,腹部一阵痉挛,他一屁股跌坐在电话亭中。
  捂着小腹,裴行端开始撕心裂肺的狂笑。
  笑完,他又开始哽咽:“骗子,小骗子。”
  “你又骗我,桑渴,你他妈又骗我。”
  哽咽到最后,他又不停的说对不起,捂着脸眼泪水掉进嘴巴里,看向玻璃门隔断开来的天空。
  很脏。
  又脏又模糊。
  “对不起。”裴行端捂着额头。
  “我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就像我没有想过,那些人会一个个离去,而你,我最最喜欢的你,会用这种方式,将我凌迟。
  不知道他在跟谁道歉,玻璃门外有路人聚集,他撑地爬起来,推开玻璃门,一步一步离开这里。
  路人对他投以另类的眼光,走进又发现话亭被恶蓄意破坏,以及门边缘沾染的血迹。
  惊慌地回头去寻找这个疯子,青年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城市天空黑洞洞的。
  像是他的眼睛。
  *
  桑渴那天很晚很晚才入睡,医生先生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哼安眠曲,等她彻底睡着天都快亮了。
  Dawn简单洗漱一下,就开始准备新一天的工作。
  窗帘拉得很深,阳光漫不进室内,室内的灯也被他调暗,乍一看像是才刚刚开始午夜的沉眠。
  Dawn离开时看了一眼在软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姑娘,他眼底划过柔情。
  柔情过后,他又心思百转。
  青年的话语又在耳畔。
  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么?
  Dawn面容僵了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桑渴,他关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祝您余生幸福。
 
 
第37章 偏执着迷
  隔天桑渴是饿醒的, 迷迷糊糊爬起来想去厕所。
  走了两步她才发觉这不是在自己的卧室,而是在Dawn的办公睡房,而房间的主人此刻正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工作。
  Dawn察觉到桑渴的动静, 将视线从笔记本中抬起来,就这么看着她, 见着她从被窝里爬起来, 旁若无人的下去找厕所,整个人懵瞪瞪, 傻乎乎的。
  发觉女孩子看见了自己,他起身对她笑, 走近帮她整理睡皱的衣领。
  “饿了。”桑渴说,身体被接触到时有一些不自在的僵硬, 头发挡住她半张脸, 双手撑在Dawn的小腹处, 将自己跟他撑出一点距离:“小渴先去上厕所。”
  说完她就转身去了卫生间。
  还没睡醒。
  Dawn望着女孩子的背影 ,有片刻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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