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管事和李三都严肃地应下。
这件事一时半会地出不来结果,刘玉真并没有时时惦记着,她有别的事情要忙。
这第一件便是去县城,召见了青庄新换的庄头,这刘庄头是青庄的老人了,大半辈子都在青庄度过对那里熟悉得很。
之前只是因为他是刘老太爷安排的人,所以并不得老太太和二太太的看重,而刘玉真身边没有管这么大庄子的人选,所以就把他提拔了上来。
刘玉真嘱咐了几句,然后让他把冯庄头带过去打下手,至于冯庄头原来管着的那小庄子则另选了一个人,毕竟有着十顷地的青庄比较要紧,她得派个自己人过去盯着。
而刘庄头也没有意见,相反他还松了一口气,暗自决定不能得罪了这个姓冯的,要处处商议了才好。
这第二件事便是张家了,张家这次是举家出动,上至快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才三岁的小娃娃全都来了。
浩浩汤汤三十几口人,这些都是亲戚而前院又没有了屋子,所以就都安排在了东厢房、前院的东西厢房以及后罩房等地住着。
有他们在,屋子里一整天都热闹得很,时常能看到那些孩子们在追逐打闹,其中有张家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男娃,陈家喜爱咬文嚼字的远哥儿、在一众兄弟里长得最高的康哥儿,最近能跑能跳但经常摔跤的佑哥儿以及瑾哥儿和瑜哥儿这一对爱跟在哥哥们身后的双胞胎。
他们上门的当天晚上,张老太太就上门来送了刘玉真一袋大小不一的灵芝,她感激道:“三外孙媳妇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我瞧过佑哥儿那鞋子了,这寻常人是想也想不到的,就得你这样读过书的才懂呢。”
“这下好了,佑哥儿能跑能跳,老婆子这心啊就能放下大半了。这些灵芝是你二舅舅之前上山放羊的时候采的,你拿去炖了补补身子吧。”
刘玉真谦虚地回道:“外祖母您太过褒奖了,佑哥儿是个好孩子,我和他三叔都是疼的。这点小事怎好收您的礼呢,您快拿回去吧,合该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孝敬您呢。”
老太太笑道:“家里头还有呢,他们在山上时常能采,攒了一袋子这回都带了来,你呀就莫要再推了,你们读书费脑子,最是要进补的,若是不收可是瞧不起我这个老婆子咯。”
刘玉真无奈,只要再度谢过,收下了,心里暗暗想着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得在回礼里面多加两支人参才好。
她见她收了,便道:“好孩子,我那孙女若是有你三分聪明啊,老婆子就不愁了。偏偏她不但不聪明还笨,受人教唆险些害了佑哥儿,若不是你和三外孙火眼金睛,佑哥儿后半辈子可怎么好!”这说着说着眼角竟是流出泪来。
刘玉真和张老太太这是第一次见面,见她落泪连忙安慰道:“外祖母您莫要伤心,这都过去了,佑哥儿定能平安长大的。”
旁边的张氏、小张氏、张家的媳妇孙媳妇们也都开口劝慰。
张氏道:“娘,老三媳妇说得对,这都过去了,这祸头过去就只剩下福气了,佑哥儿的福气在后头呢。”
大舅母也劝道:“是啊,娘,佑哥儿如今好了,您就可以放心了,不用再整宿整宿睡不着了。”
“哎呀,瞧我这不争气的,”张老太太用袖子擦拭着眼角,“让你们看笑话咯。”
“其实啊,我今天来是还有一件事,”她神情渐渐严肃,“先前大外孙将我那不成器的孙女秀娘送了回来,我奇怪得很,一问才知道她竟是做了蠢事。”
“三外孙和你帮了佑哥儿这样大的忙,她竟是连谢都没有一句,”她朝着身后道:“秀娘,你来,给你三弟妹道谢,多谢她给佑哥儿做了那样好的鞋子。”
“这就是再生父母啊!”
第127章
刘玉真吓了一跳, 连忙站起身道:“使不得, 使不得……”
“我和夫君既然是他的三叔三婶,那疼爱他便是应该的, 当不得谢。”
这可是刘玉真的真心话, 她做那鞋子为的是佑哥儿, 可不是大嫂小张氏, 佑哥儿已经学着康哥儿采了花来谢过她了,所以小张氏谢不谢的她还真不在意。
她虽然对大嫂小张氏之前的行为有几分微辞, 但如今婆婆张氏的亲娘, 陈世文的外婆亲自开口,又是送灵芝又是上门致歉, 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再不自在,小张氏还是在张老太太的催促下向她行礼了,她连忙以福礼相回。
西厢房的堂屋内, 两个人一年轻白皙红润神采不凡, 一略显苍老眼底青黑肤色暗淡,一个通身气派一个略显拘谨, 同为妯娌明明年岁相差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这让张老太太暗暗叹息。
……
张家来了以后,陈荷花出门子的事情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而多亏了刘玉真之前派去的两个丫鬟帮忙,认亲时需要准备的衣裳鞋袜等都准备好了, 料子都是从京城或者府城采买的绸缎,不是很贵但胜在县城里没有那些样式, 送出去也能给陈荷花长脸。
所以刘玉真做主, 让她替换了之前张氏给准备的棉布衣。
张氏私底下在陈荷花耳边嘟囔着浪费, 直说这样好的料子应该压箱底里,将来若有女儿便给她做陪嫁,若是没有也可以拿去当铺换银子,自己只做一两间撑场面就好。
不过这到底是亲女儿,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大日子,见女儿不为所动,张氏心疼过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迎亲的那一日,陈世诚背着她出门,一步一步地走得很沉稳,而陈世文则拍着新郎官的肩膀,嘱咐他要好好地照顾荷花,那严肃的脸色把新郎官吓得够呛。
拍着胸脯连连保证必不相负。
陈荷花婚宴过后,便是刘家大房过继嗣子的大事了。
也不知曾二舅是怎么跟那些族老们谈的,反正所有人都同意了,选了个黄道吉日将瑞哥儿过继到大房夭折的长子名下,成为大房长孙,曾氏的孙子,刘玉真的侄儿。
在过继的这一日,刘玉真也见到了三房一家以及几位姐妹。
三房如今虽然分了出去,但是三老爷和大老爷、二老爷依然是同父亲兄弟,三老爷也依旧是老太太的儿子,所以刘府若有什么大事他们也是要上门来的。
这要开宗祠的过继自然也不例外,刘府所有的人不管多远都赶了回来。
三房两年多前就分了出去,只分得的那么点家业自然比不上府里,一家几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三老爷和三太太看着都老了许多,神色也不如往常丰润。
“周氏如今的日子可不怎么样,”忙里偷闲的曾氏和刘玉真说道:“她的那件事亲近的人家都知道了,不让她再上门去,连带着几个子女和周家的姑娘们都受到了影响。”
“二姑娘还好说,毕竟是外嫁女嫁的又是亲表哥,但是他们家老三和老四可就惨了,在县城里说不上好媳妇。”曾氏摇头,“还有周家,这两年也没嫁出去几个,周大太太愁得不行,跟我说家里的姑娘们都将她恨得牙痒痒的。”
正说着,三房长女——二姑娘刘玉媛走了过来,她嫁给了娘舅周家二房的长子周二郎,成亲至今已有四五年了,生了二个女儿。
刘玉真此次回来发现她的模样老了些,性情也改变了许多。
“大伯母,五妹妹,”刘玉媛如柳枝般站着,“好些日子没见了,上回在陈家也没机会和你说几句话,这些年五妹妹你过得可好?”
看着她,刘玉真心情复杂,“挺好的,多谢二姐姐关心。”
“那……”刘玉媛正要再说些什么,但却被快步走来的三姑娘刘玉蓉打断了,她人还没到声音便到了,“五妹妹,可算让我找到你了,咦,二姐姐也在啊,真巧。”
“你这孩子,可是把我给忘了?”曾氏取笑道。
“哪能呢,”刘玉蓉夸张地笑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大伯母您啊,蓉儿给大伯母请安,大伯母万福。”她笑嘻嘻地给曾氏行了个礼。
“好孩子,快起来,”曾氏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徐嬷嬷走了过来凑近了她的耳畔细说了几句,曾氏便道:“罢了,你们姐妹几个聊吧,我到前头去转转。”
几个人目送她远去,刘玉蓉上前一步,拉住了刘玉真的手道:“五妹妹,你可还记得知府于大人家的太太,于夫人?”
于夫人刘玉真是见过的,当下便点头。
“于大人升官了,”刘玉蓉道:“要到京城去做官,于夫人也要跟着去,她还让我捎带了贺礼来你待会儿记得让人来拿。”
“升了个什么官?”刘玉真问道。
刘玉蓉思索了片刻,答道:“好像是什么‘郎中’?对对对,夫君是这样说的,我还当时还奇怪呢,怎么于大人放着好好的知府不做而去做大夫。”
“没想到郎中竟也是个官。”
刘玉真没忍住笑意,“郎中,那就是吏部、工部、礼部等等衙门了,只有他们才有郎中这个官职,再往上便是侍郎、尚书。”
“于大人好福气。”
“可不是,”刘玉蓉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声道:“五妹妹,于夫人怀孕了!”
刘玉真吃了一惊,“真的吗?于夫人好像四十了吧?”印象当中,于大人是四十无子才纳妾的,于夫人都已经是做外婆的人了,竟然怀孕了。
而且于大人还有王姨娘生的那个,已经被记入于夫人名下的长子,上回刘玉真去的时候还瞧见了于夫人和小女儿逗他玩呢。
“年岁不知道,但的确是上了年纪了,”刘玉蓉道:“于家捂得紧,若不是我给她送新做的胭脂水粉的时候听到她在呕吐,恐怕还发觉不了。”她期待地道,“但愿她能一举得男,也打击打击王家的气焰,你是不知道啊……”
刘玉蓉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通王家最近几年的事,直说得等候在旁边的刘玉媛有几分不耐烦。
她插嘴道:“五妹妹,我有事儿要和你说。我听闻你和五妹夫就要到京城去了,不知可否将我们也带上?我和夫君也想到京城去。”
刘玉真愣了一下,回道:“二姐姐你想去京城?”
“是啊,”她略有些期待地道:“听闻京城有个国子监,里头的夫子们都是有才学的,夫君便想要去学习一番。”
刘玉真想了一下,问道:“那不知周二公子可考上了举人?名次几何?”
刘玉媛一滞,略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夫君考秀才的时候是第五十名,”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不过待他去国子监学习一番,回来就能考中举人了。”
刘玉真和刘玉蓉面面相觑,刘玉蓉忍不住道:“二姐姐,你说二姐夫要去京城国子监,不知可有荐书?”
“据我所知这国子监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那里头收的都是拔尖的举人,我夫君也想过要去呢,但是他考不上举人跟别提拔尖了,家里的长辈也不是四品以上的,没有蒙荫可用。”
“二姐夫要怎么进去啊?”
刘玉媛呆住了,半响迟疑着道:“这,这要四品以上才可以写荐书啊?五妹夫不是状元吗?他不能写吗?”
她对着刘玉真保证道:“若是能成,家里会好生感谢他的。”
刘玉真:“……?”感情是想着让陈世文举荐,这带着他们上京城,然后再送到国子监去?不说陈世文没有蒙荫可用,即使是有,也轮不到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二姐夫啊。
刘玉真啼笑皆非。
“二姐姐,这事你有没有问过二姐夫啊?”刘玉真觉得能考中秀才的周二郎估计不会不知道国子监的入学条件,没忍住问道,“是他让你来问的吗?”
“我觉着这样的事还是让他去问我家老爷为好,他们都是读书人,这里头的门道比我们这些闲听一二的都懂,你觉得呢?”
刘玉媛脸色微红,讪讪道:“我,我是看着夫君闷闷不乐,还说国子监如何如何好,便想着让五妹夫帮个忙。”
刘玉蓉噗嗤笑了,“那二姐姐,你可险些好心办坏事了。”
刘玉媛略有些不甘地走了,刘玉蓉看着她的背影冷笑。
“怎么了?”刘玉真问她,“你今日好像是故意的。”故意打断刘玉媛的话,也是故意和她东扯西扯说些杂事,刚刚还只是有点怀疑,但是如今看她的神色刘玉真就明白了。
“她啊……”刘玉蓉回过神来,摇头道:“你莫要理会她,这两年你在京城是不知道,这样一个柔柔弱弱好似神仙一样的人,是多么的恶毒,周家二房已经死了两个妾室通房了,还有那滑了胎的,总之我每回家来都能听到姨娘说周家又怎么怎么了。”
“她刚刚说想要跟你去京城,估计是上个月二姐夫有个妾室大出血,落下了一个男胎,二姐夫恼了她正想法子赔罪呢。”
“这种事你可不能粘上。”
第128章
“还有这样的事?”
刘玉真吃了一惊, 以前还在家里大家都还没有出门子的时候, 刘玉媛是一个娇娇柔柔富有善心的姑娘,看到落在地上, 被雨打湿了翅膀的鸟儿都会心疼落泪。
可是出嫁后这才几年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委实让人惊讶。
“莫要说她了, ”刘玉真不想去深究她的事情, “三姐姐我们到那边去坐会儿吧,这里热得很, 他们都去办迁坟的事去了, 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
夭折之人不能葬入祖坟,所以哥哥死的时候她们母女想了个法子, 趁着父亲的墓穴尚未合拢将他与父亲葬在了一处。如此虽然还是不能公开祭拜但好歹能从亲爹处分些香火,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
如今既然给他过继了嗣子,那首要的就得迁坟, 独立立碑, 族谱上也得做更改。除了迁坟之外几人还商议了要将刘大老爷的陵墓重新修缮一番。
此事事关重大,但曾氏和刘玉真因为是女眷都不能前往, 所以身为半子的陈世文和她新上任的侄儿一同去了。陈世文不但自己去了,他还把康哥儿、瑾哥儿、瑜哥儿几个也一同带走,说要带他们到外祖父坟前给他老人家看看, 上柱香再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