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凶手——少地瓜
时间:2021-01-04 09:43:52

  家里出了杀人犯,以后可怎么抬起头来!娃娃们才几岁?他们还要不要挺直腰杆做人了?
  大嫂这么一喊,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姜家二哥、三哥两家,也都偃旗息鼓了。
  是啊,小弟如今可是……杀人犯啊。
  度蓝桦仔细跟姜家大嫂核实了,虽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但貌似姜河确实是从洞云寺回来之后就有点不大对劲,开始越加频繁的往山上跑。
  甚至有一回,还有几个侄子侄女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凶狠……
  虽然已经知道了姜河的大体位置,但正如姜十五所言,月亮山内部地形复杂,想藏个人实在太容易了,搜山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结束的。
  度蓝桦没留在前山村干等,而是先带姜家人回衙门请画师做画像,自己也稍事休息,顺便换个衣裳,之后打算前往洞云寺见无色和尚。
  昨儿在山上跑了一天,那身骑装早就又脏又臭,甚至还被挂了几个洞,完全不能穿了。村长家的女眷见衣料贵重,不敢胡乱浆洗,倒是借了她一身衣裳,奈何并不合体。
  回后院的路上碰见了团团转的林家良,对方一见她就行了大礼,满面愧色。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姜九出事是意外,他是真没想到自家师父短短一天内竟真能找出线索推翻论断,更没想到自己的人竟然会出这么大的篓子,简直没脸见人了。
  “起来吧。”忙了一天又没能好好休息,再加着急上火的,度蓝桦现在有点哑嗓子,但语气还算柔和。
  “这事儿倒也不能全怪你,”她捏了捏眉心,觉得脑袋有点发胀,“我也是大意了。而且那两人本就是作为向导跟我出去的,已经很好地履行了职责,后面的事,是我自己考虑不周。”
  老张大意了,她又何尝不是?
  白天在山上的时候她就不敢对老张和老刘委以重任,可入夜之后人手不够,竟疏忽了……
  “师父说这话越发叫我无地自容了,”林家良沮丧道,“他们本就是吃公门饭的,却连个人都看不住,这点谁都说不过去。”
  “我也没说揭过去,该罚还得罚,不然以后不长记性。”度蓝桦失笑,“咱们也都多上点心,把个人职责细细划分,别再发生这种赶鸭子上架的笑话了。”
  “是。”林家良郑重点头,想起她刚才步履匆匆的样子又问,“雨还没停呢,师父还要出去吗?”
  度蓝桦点点头,“去趟洞云寺。”
  林家良一愣,“洞云寺?”
  他记得前段时间师父和肖大人也曾亲自去过一趟,回来后还嘀咕了好久,叫人多加留神的,怎么今天又要去?
  莫非……跟那无色和尚有关系?
  听说老婆回来,而且似乎马上又要走,肖明成进行了短暂到几乎没有的迟疑,果断把公文带回后面正院,一边隔着屏风跟度蓝桦说话,一边批阅。
  “又查出什么来了,怎么忽然要去洞云寺?”
  度蓝桦将换下来的衣服叠好,嘱咐李嬷嬷让小丫头好生浆洗熨烫,再加两匹细棉布和四样点心一起送还到前山村村长家,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姜河,就是那个杀人未遂的在逃犯,”她先用手指将披散的头发从头到尾拢了几遍,这才拿起牛角梳梳理,“我在他家发现了荷包,而且据他的家人回忆,他从洞云寺回来之后就行为异常。”
  三下五除二绑好头发,度蓝桦又选了一条绣着火红枫叶的发带来搭配衣服,“我怀疑无色在教唆犯罪。”
  “换那条银杏叶的更合适,”肖明成抽空抬眼看下,积极表达自己的观点,“教唆犯罪?”
  度蓝桦果然从小柜子里重新抽了一条绣着金黄色银杏叶的灰底发带往头上比了比,确实比枫叶的更配,于是立刻换上,又朝肖明成飞了个眼,“肖大人审美棒棒哒。”
  “什么哒?”肖明成茫然道。
  “说你眼光好。”度蓝桦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见又是英姿飒爽的一枚,满意极了。
  她走过去抱着肖明成的脑袋啃了一口,然后去他对面坐下等画像,边剥橘子边道:“总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姜河过去那么多年都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怎么去了一趟洞云寺就变了个人似的?”
  撕裂的橘皮迸溅出汁水,空气中立刻充满了酸甜的香气,微微带点刺激,让度蓝桦鼓胀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觉得你像啃甜瓜,”肖明成摸着脑门儿上若隐若现的牙印,有点欢喜又有点痛,无奈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昨天我也问过高平他们,说最近城中吵架斗殴的人好像突然多了许多,衙役们都忙得脚不沾地……之前不是派人监视了么?先去问问他们,最近无色是否有什么可疑的行为。”
  如果无色真的心怀鬼胎,决不能放任他继续张狂。
  “肖大人就是最甜的瓜,张嘴。”度蓝桦把吃剩的大半个橘子直接塞到他嘴里,“不过我觉得不会有什么答案。”
  总觉得无色不像是会轻易露马脚的人。
  肖明成被满嘴橘汁呛得咳嗽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画师那头送过来画像,度蓝桦又啃了肖明成一口,留下满脸橘子香,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去。
  肖明成扭过头去,张了张嘴,到底只憋出一句话,“今天记得回来吃晚饭!”
  “知道啦!”度蓝桦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只有活力满满的声音透过雨幕飘回来。
  肖明成又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会儿,突然笑了笑,然后又抱着公文溜溜达达回三堂去了。
  说好了两人并肩前行的,对方这么努力,他越发不能懈怠。
  不然,一定会被远远抛开的。
  因为还在下雨,度蓝桦这次出门就换了马车。
  车厢内温暖而干燥,四角还垂着清新淡雅的香囊,行走时晃悠悠的,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很有节奏的传进来,度蓝桦坐了没一会儿就精神昏迷……
  太适合睡觉了!
  从府衙到洞云寺,度蓝桦足足睡了将近一个小时,以至于下车时精神饱满面色红润,过去两天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
  为戴罪立功,林家良也跟了来,一路上鞍前马后十分殷勤,还主动联系上那两个负责监视的衙役。
  然后度蓝桦出门前的猜测就被证实了:
  除了无色异常耐心、信徒异常多且忠实之外,他们什么异常都没看出来。
  “卑职本想隐藏身份上去问话的,”其中一人道,“奈何观察了两天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无色简直就跟真的能掐会算一样,香客们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三言两语就泣不成声的大有人在。
  两个衙役紧急商议了一回,觉得主动上前暴露的可能在九成以上,于是果断放弃,选择继续远距离监视。
  “你们做得对。”度蓝桦点头赞许,这俩人有勇有谋,关键还会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计划,显然比老张他们靠谱多了。
  常年从事某个职业的人身上会形成一种无形的特殊气质,大家都在一起时可能看不出来,但一旦与其他行业的人站在一起,落在有心人眼里跟裸/奔无异。
  连着两天下雨,山路湿滑难行,但慕名而来的香客人数不减反增,仿佛恶劣的天气更能凸显他们的诚心。
  几天不见,无色还是一副飘逸出尘的模样,灰色的僧袍和雾蒙蒙的天气进一步衬托了他清心寡欲的气质,好像真的是佛祖的化身,自远处天上踏云而来。
  饶是已经知道他可能有问题,但韩东等人还是本能地屏息凝神,甚至有点想行礼。
  就连度蓝桦都有那么一瞬间出神,没办法,大师在气质这块拿捏得真的死死的……
  这次度蓝桦选择直接亮明身份,并拿出姜河的画像让无色辨认,“大约十天前,他是不是来过这里?”
  无色仔细看了画像,笑容一如春水般柔和。然后他摇了摇光头,诚恳道:“或许来过,又或许没来过,贫僧不记得了。”
  “你!”林家良被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气出一股无名火。
  度蓝桦摆手示意他安静,又追了一句,“我刚才听几个香客说大师记性甚好,许多人得了荷包后果然得偿所愿,回来还愿时您可都还记得他们呢。”
  无色正色道:“贫僧觉得与许多人有缘,他们误会了。”
  度蓝桦被他出乎意料死不要脸的姿态气笑了。
  高僧撒谎的时候也没忘了起范儿,偏你还不好怎么着他。
  一天见几百香客,普通人能记住几个印象深刻的就很不错了,无色一口咬定他就是记不住认不出,你能怎么办?
  贫僧一视同仁,看所有人都似前世有缘,宛如旧友重逢,以至于他们产生错觉,贫僧也没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95章 荷包(九)
  林家良在度蓝桦耳边低声道:“师父, 最近城中确实骚乱频出,昨天您不在,城西有人动了刀子, 差点没救回来。动手那人身上也带着荷包, 嚷嚷什么赎罪……”
  光最近半个月出的事, 都快赶上过去半年了。
  度蓝桦嗯了声。
  她也是这个意思, 现在有没有证据反而是次要的,既然已经明确怀疑,就绝不能放任无色继续在外蛊惑人心。
  非常时行非常事, 证据没有可以慢慢找, 先把源头掐断再说。
  “记不记得其实不重要, ”度蓝桦迅速平复心态,对无色道,“大师请移尊步,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家良也上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无色没动。
  他还是稳稳站在原地, 却忽然在看了林家良几眼后笑了,然后语出惊人, “这位施主, 让家人失望的日子,不好过吧?”
  所有人都愣了,唯独林家良僵在当场。
  无色抖了抖袍袖继续道:“父母生养之恩大过天,施主不去好好读书,却跑来衙门,整日做些杀生的业障,唉,想必双亲没少暗自垂泪吧?骨肉至亲,业障都是相互的, 父债子偿,而子对父又何尝……”
  他的声音温和平缓,仿佛自带音律,让人不自觉沉入其中。
  “林家良!”度蓝桦低喝一声打断无色,直接上前反向擒住林家良的胳膊一拧,“回神!”
  林家良本能地反抗,结果疼痛进一步加剧,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师父。”
  度蓝桦松了口气,对韩东等人道:“动手,堵嘴拿人!”
  不能再让这该死的秃驴开口了!
  “不被人理解很痛苦吧?”谁知无色竟直接调转枪头对准了她,笑道,“夫人实在是贫僧见过的最有趣的人,每日游走在……”
  他的话被迫中断,因为度蓝桦直接上前给了他一拳。
  无色整个人都被打得踉跄一步,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但他不怒反笑,“呵呵呵,夫人被唔唔!”
  谁也不知道度蓝桦从哪儿摸出来一个麻核桃,让韩东和妞子一左一右按住无色,自己直接上前掐住他的嘴,用堪称粗鲁的动作塞了进去,绑绳子的力道之大,直接将无色的脸都压得凹陷进去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所有人都本能地松了口气。
  不出声就好,不出声就好……
  度蓝桦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成果,上去啪啪啪拍了拍无色的脸,低声道:“大师果然气质非凡,饶是这么着,也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感呢。”
  有一说一,这个样子的无色看上去特别柔弱无助白莲花,反而是她带领的一群人如狼似虎,非常像强抢高僧的大反派。
  韩东等人:“……”
  虽然情况不对,但……肖大人听了这话绝对会黑脸的吧?!
  有被挡在后面的香客发现不对劲,议论声嗡嗡四起,还有大着胆子的人上前帮无色出头,“你们是什么人,怎可对大师如此无礼!”
  “就是,这里可是洞云寺!佛祖的清净之地竟也敢这般猖狂,还有王法吗?”
  无色面向百姓微微挣扎了几下,看上去越发可怜和无辜,也引得众人越发群情激奋。
  度蓝桦看着远处几个听见动静的和尚匆匆往这边跑的身影,再看看激动起来的百姓,忽然转身对无色笑道:“大师操纵人心、发动群众的本事当真令人望尘莫及。”
  无色微微抬眼看着她,没出一声,但眸底全是成竹在胸。
  林家良对众人喝道:“衙门办案,都退后!”
  然而并没有几个人买账,一开始说话那人涨紫了脸喊道:“无色大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罪犯,衙门的人也不能不讲理啊!”
  “对,就是!”
  大冷的天,林家良等人愣是被逼出满头大汗,护着度蓝桦和无色的圈子也慢慢缩小。
  “师父,不好办啊。”林家良焦躁道。
  他们低估了无色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眼见着说不出个一二三,人怕是带不走了。
  这样的情景确实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度蓝桦本人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
  她冲无色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肖大人一直爱民如子,看重名声,绝不会做出违背民意的事情。所以只要百姓们替你抱不平、为你闹事,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就不敢动你?”
  无色的嘴角扯了扯,说不出话,但眼神确实如此。
  度蓝桦的笑容忽然嚣张,带着点儿混不吝的蛮横气,“可惜我不是他。”
  “其实大师你挺厉害的,知道底层百姓容易被蛊惑,但可能你疏忽了一点,容易被蛊惑,也就意味着立场不坚定,”她活动下手脚,笑容落在无色眼中分外刺眼,“你能轻易动摇他们,自然……别人也能。”
  无色眼底的笑意带了点讥讽,仿佛再说“有本事你就上。”
  就见度蓝桦猛地转过身去,气沉丹田,面朝百姓们大喊一声,“都闭嘴!”
  来的路上在马车里睡饱了,力气也回来了,她这一嗓子可谓中气十足,身边的人差点被震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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