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根分明,很长,不算翘。
岑鸢有时也会好奇,他的睫毛会遮挡视线吗。
但也只是好奇而已,她从未问出口过。
她有耐心的又哄了一遍:“听话好不好?”
商滕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从沙发上坐起身,接过她递过来的碗。
那碗醒酒汤,他全部喝完了,一滴都没剩。
岑鸢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商滕住在岑鸢家。
另外一间房原本是给江祁景准备的,他偶尔也会过来,所以岑鸢每天都会打扫。
饼干刨了半晚上的房门,可能是不满商滕留宿在它家。
第二天一大早,岑鸢不想去菜市场买菜,就在手机APP上随便买了点。
送在楼下,她下去拿。
有鸡蛋、西红柿、挂面以及面包片。
她下了两碗西红柿鸡蛋挂面,把面包放进面包机里加热,又煎了两个鸡蛋。
两个都是给商滕的。
可能是昨天喝的太多的缘故,商滕很少这么晚起床。
他打开房门出来,身上的衬衣纽扣解了几颗,领口微敞着,锁骨深邃,甚至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岑鸢微怔住,匆忙转过身子,提醒他:“你的扣子。”
商滕愣了一会,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衬衣纽扣散开了。
他慢条斯理的系好:“抱歉。”
岑鸢摇头:“盥洗室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谢谢。”
“不用。”
经过她身旁时,商滕脚步微顿:“昨天的事,麻烦你了。”
岑鸢有片刻的惊讶,以为他已经不记得了。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内心,商滕非常善解人意的替她答疑解惑:“我喝酒不会断片。”
也就是说,昨天的事他全都记得。
那他说的那些话岂不是也......
很显然,商滕似乎没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他将衬衣袖口往上卷了一截,然后进了盥洗室。
岑鸢看着他高大傲然的背影,微抿了唇。
她把早餐端出来,顺便给他泡了杯牛奶。
商滕出来的时候,看到牛奶了,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岑鸢轻声开口:“早上还是少喝点咖啡。”
商滕安静的看了她一会,然后点头:“好。”
那顿饭吃的很安静,偶尔饼干会爬到岑鸢的腿上,撒个娇打个滚。
岑鸢抱着它哄一会:“妈妈先吃饭,晚上再陪你玩。”
商滕听到这个称呼抬眸。
岑鸢面对它的时候,很温柔,像是真的在哄小孩子一样。
把饼干放下以后,注意到他的视线了,岑鸢轻声笑笑:“以后再胖点,我就抱不动它了。”
商滕点头,问她:“喜欢猫?”
“嗯,狗也挺喜欢的。”她咬了口面包片,玩笑道,“再养一只狗,我的人生就完整了。”
商滕轻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岑鸢问他:“你呢?”
商滕:“我?”
“你喜欢小动物吗。”
他摇头:“从小到大,那些猫猫狗狗看到我不是吓的逃走,就是冲上来咬我。”
他说的过于平静了,平静中又带了点正经。
原本是一句不算特别好笑的话,但被他用这种正经的语气说出来,有点好笑,又觉得可怜。
岑鸢笑了一下,觉得不太礼貌,又忍住了。
“那你的童年,是怎样的?”
“很普通。”商滕回答的有点漫不经心,“除了学习,就是大大小小的竞赛。”
高中叛逆过一阵,但也没持续多久,他就被送出国了。
在那边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异国他乡,身边一个熟人也没有。
商昀之除了给了他一张卡以外,就再也没有管过他。
岑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依稀记得,高中的时候,商滕好像的确很忙。
偶尔几次见到他,还是在学校的篮球场。
那个时候的岑鸢是台下的观众,安静地看着他收获鲜花和掌声。
夺目且耀眼。
商滕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所以后来他和自己结婚,甚至连岑鸢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想结婚的话,其实可以找到比她各方面条件都好的。
所以刘因一直觉得,是岑鸢用了什么手段才把商滕勾到手的。
虽然之前闹过一通,但是刘因现在也已经接受了岑鸢和商滕分开的事实。
现在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还没有物色好下一个女婿人选,所以暂时放过了岑鸢,没有来烦她。
用完早餐了,岑鸢收拾好桌子准备去洗碗。
商滕站起身:“我来吧。”
她抬眸看着他,有点惊讶:“你还会洗碗?”
他淡声:“我刚到国外的时候,都是自己做家务。”
他走过去,把她腰上的围裙解开。
距离一下子拉近,岑鸢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皂角香。
“你坐着等我一会,我把碗洗了,开车送你过去。”
岑鸢拒绝了:“你宿醉过,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走去玄关换鞋子:“那我先走了。”
商滕点头,目送她离开:“嗯。”
岑鸢离开后,他站了一会,然后走到窗边,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她的背影。
走到路边打了一辆车,身形纤细瘦弱,她吃的太少了,应该多吃点的。
饼干在旁边不满的冲他叫。
蓝色的的士在路口转弯,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商滕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脚边的橘猫。
沉默了一会,他蹲下身,摸了摸它背上的毛,诱哄它:“叫爸爸。”
第五十三章
今天店里不忙, 涂萱萱家里出了点事,她爷爷奶奶吵架,闹离婚。
正好她爸妈又去外地旅游了, 调节老人情绪这一重任就落在了她身上。
她觉得头大的很, 在店里拿着手机唉声叹气了半天。
岑鸢柔声安抚了她一会, 然后给她放了半天假:“老人多多少少情绪会有些敏感的, 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语气。”
涂萱萱感动的抱着她:“老板真是人美心善。”
岑鸢无奈轻笑:“好了,快点回去吧。”
涂萱萱把东西收好:“要是店里来人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我从家里过来很快的。”
岑鸢点头:“店里的事不用你操心的, 还有早早。”
“那我先走了。”
“好。”
许早是店里新招的员工,用来顶林斯年的班的,年纪也不大,刚毕业没多久,性格内向文静。
但是很听话。
岑鸢坐在椅子上织毛衣,给饼干织的。
上次带她去宠物店洗澡, 它盯着别人那只穿着衣服的布偶看了很久, 估计是羡慕了, 所以岑鸢就想着,也给它织几件。
反正也没什么事, 闲着也是闲着。
许早从后面工作台出来,身上都是粉笔灰, 岑鸢把纸巾递给他:“下次可以穿工作服, 这样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
他轻声应了一句,接过她递来的纸巾:“谢谢。”
岑鸢摇头,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一点半了:“今天也没什么事, 你先回去吧。”
许早愣了下:“这么早?”
她笑道:“有点想我家猫了,想早点回去看它,正好今天也不忙。”
这个理由......
好吧。
许早点头:“那我去把外面的东西搬进去。”
他是男孩子,一些力气活他刚好可以做,岑鸢偶尔会打打下手,不过每次都被许早拒绝了。
他很有礼貌,也懂分寸。
知道岑鸢身体不好,所以很多事情都尽量避免让她亲自去做。
岑鸢有时候觉得,其实生活也没这么遭。
譬如她遇到的,都是一些很好很好的人。
这个点坐车的人很少,岑鸢搭乘五路车回家,直接到了家门口。
在楼下的蛋糕店,她买了点蛋糕和牛奶。
结账的时候,她犹豫了会,又走到冰箱旁,多拿了两瓶牛奶。
她经常在这儿买蛋糕,收银员都认识她了,礼貌的提醒她:“这个鲜奶存放日期很短的,你买这么多,一个人喝不完的话,很容易变质。”
岑鸢笑了笑,轻声说:“不是一个人。”
收银员愣了下:“啊?”
她拿出手机扫码,付了款,然后拎着塑料袋,和他道过谢,推门离开。
门上的风铃被撞击的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些悦耳。
旁边有人打趣那个收银员:“你女神谈恋爱了,你没戏了。”
被戳中心思,他红着脸踹了他一脚:“少他妈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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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鸢回到家,饼干安静的躺在它的小窝里睡觉,听到声音了,它睁开眼,从窝里出来,围着岑鸢转圈。
她把冰箱门打开,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放进去:“稍等一下,妈妈忙完了再陪你玩。”
饼干像是听懂了,喵呜一声,在她脚边趴下。
今天天气不错,窗帘开着,阳光落进来,整个房间都是温暖的。
岑鸢喜欢这样的天气,会让人心情变好。
饼干在被阳光照到的地板上打滚,小碎花的窗帘被风吹开,像是少女的裙摆。
忙完手上的事情以后,岑鸢把它抱过来,先用温柔的语气和它商量:“不可以乱动,也不可以抓妈妈,知道吗?”
它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喵呜一声的应道。
岑鸢把袋子里的小毛衣拿出来。
粉色的。
她怕弄疼饼干,所以动作很轻的给它穿上。
饼干也听话,不反抗也不动,安安静静的趴在她腿上。
穿好衣服后,岑鸢笑了一下,捏了捏它的大肥脸:“太胖了,压的妈妈腿疼。”
它傲娇的喵呜一声,生气了,从她腿上跳下去。
“生气了吗?”
岑鸢跟过去,抱着它,“我们家小饼干怎么生气了都这么可爱。”
饼干在她怀里蹭了蹭,又不生气了。
有人在外面敲门,岑鸢透过猫眼看了看。
是商滕。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造访,把门打开,商滕手上拿着维修的工具。
岑鸢愣了一下:“这是?”
他走进来,言简意骇:“水管。”
岑眼说:“上次让物业来看过了。”
“我知道。”他说,“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岑鸢现在属于一点磕磕碰碰都会受伤的程度,他不敢让她身边出现任何不可控的危险。
岑鸢看到他手背上的伤了,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的把手往身后放:“没事,摔了一跤。”
岑鸢显然不太相信:“看着像抓伤。”
商滕沉默了一会,问她:“上次打疫苗,有三个月了吗?”
岑鸢:“......”
“饼干抓的吗?”
商滕没说话。
岑眼皱了下眉,过去抱饼干:“怎么回事,又乱抓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生气了,饼干一直缩着尾巴想逃,又被岑鸢给抓回来,她语气难得带了厉色:“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商滕迟疑了一会,替它说话:“是我的原因。”
岑鸢抬眸,面带愧疚的和他道歉:“你不用这么纵容它的。”
“没事。”
商滕沉默片刻,“它还小。”
岑鸢说:“不小了,都八个月了。”
她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周身才有点烟火气。
之前的她总是给人一种很虚无缥缈的感觉,仿佛随时会离开一样。
商滕莫名的会害怕,害怕她有一天会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可是现在,他更喜欢现在的岑鸢。
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会生气,也会发脾气。
他微不可察的掩去唇角抿起的弧度,卷着袖子,进了洗手间。
岑鸢站在门外看着,他的手指细长白皙,骨节分明,虎口处有薄茧。
此时正专心的拧着螺丝。
以前还很小的时候,她和周悠然相依为命。
那会周悠然总说,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不然有什么坏了,你也只会失神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人对岑鸢的印象好像都是,她很全能,什么都会。
其实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也会难过害怕。
如果有避风港的话,谁又愿意独自漂浮在深海中呢。
迫不得已罢了。
修好水管以后,商滕把该检查的全部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方才洗净了手出来。
岑鸢给他倒了杯热水:“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他伸手去接,岑鸢看到他手背上的抓痕了,还是新鲜的,甚至都没结痂。
看上去总觉得......有点可怜。
“实在是......很抱歉。”
商滕微抬眉骨,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费时间。
他轻声问她:“后台有时间吗?”
岑鸢的注意力很轻易的就被他移开。
“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