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一直都看骆长霖不顺眼,也不知道是因为骆雪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和骆长霖之间偶尔有些来往,反正他就是各种小家子气,时不时就要闹点儿别扭。
不过现在也好在骆长霖和骆雪都各自有些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可以用以牵制,骆长霖这个人虽然叫人捉摸不定,但最起码就目前来说她是没看出来这人对她和姬珩有恶意的。
骆长霖突然发迹入仕并且一跃就成为天子近臣,这在朝堂乃至于整个京城之内自然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骆氏宗族之内,那些当初被摒弃留在骆璟良这一支里的人少不得觉得老族长处事不公,各种扯皮纷争,闹得老族长家里成天乱糟糟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不过他倒是很清醒,就由着这些人闹他,怎么闹都行,却死卡着不准他们再去骆长霖跟前说话,有人想去找骆长霖的都被他叫人押回来翻脸严惩了。
他这一支认栽就此没落了,无所谓,只要能保着骆长霖那一支蒸蒸日上,就是莫大的运气了。
骆家的事自然与黎浔无关,而信王府这边安静了几日之后,这天一大早宫里林皇后那却破天荒的派了龚嬷嬷登门,带了林皇后从林氏宗族里千挑万选出来的一美人儿,说是送来服侍姬珩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204章 善妒
宫来来人, 又是林皇后的心腹嬷嬷,自然是不能拒之门外的。
年十九亲自出来相迎,瞧着不合时宜跟在她身后一同前来的姑娘心里就先咯噔一下——
他们信王府虽然没有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他这个大管事做了这些年,对这些门道也是门儿清的。
龚嬷嬷点名说要见黎浔, 年十九可不敢贸然就把人往自家王妃跟前带, 就委婉的先探了探口风。龚嬷嬷虽然很反感,但反正她此来的目的明确,现在不说一会儿也得说,就还是跟他表明了来意。
年十九印证了心中猜想, 再看向与她同来的那个姑娘就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何必呢, 非要往自家来撞枪口,若是选个王爷在家的时辰过来还好点, 就撞一次,偏趁着王爷不再过来捏软柿子?这不纯粹活腻歪了找死么?
虽然也不想去给黎浔添堵, 但也不能晾着这位龚嬷嬷, 就还是去禀了黎浔。
黎浔这阵子很少出去掺合事,都在府里, 反正地方大, 她想走动活动都不耽误, 闲暇了就做些针线。
这会儿正领着书云和年念在房里, 她和书云给孩子做小衣裳,年念手笨不怎么会使针, 却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这阵子开始就缠着书云要学,今天这才做了小半个时辰就扎了七八次, 练习给布料锁边锁了四天了还是缝得歪歪扭扭。
书云正拿着她那块破布对着针脚傻乐呢,年十九就来了。
年念匆忙抢过那块惨不忍睹的破布藏到身后,向来粗线条脑子慢的丫头,居然窘的脸通红。
年十九倒是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只是为难的禀报了前院的事,也很是拘谨汗颜:“龚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能直接轰走,这会儿殿下又不在……”
年念一怒,拍案而起:“她这是什么意思嘛?”
就见不得自家主子和主母之间关系好呗,想方设法的上门给人添堵!
真够恶心人的!
年十九横了她一眼,不叫她乱说话。
书云心中也是愤愤不满,唯恐黎浔被她们气着了,虽然没说什么却是紧张兮兮的盯着黎浔。
“人家是冲着我来的,你寻他做什么?”黎浔不温不火,这话却是笑着跟年十九说的,一边已经护着肚子缓慢的站起来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宫里各宫掌事的嬷嬷和姑姑们,身份上甚至比某些官宦人家的女眷都体面,龚嬷嬷这样的人出宫来确实各家都得捧着她的,很不好弄。
两个丫头怕她吃亏,都有点紧张兮兮的连忙跟上。
彼时龚嬷嬷已经被年十九命人请到厅上喝茶了。
她倒是还算规矩,没坐在人家的主位上,随便在下首选了张椅子坐着,而与她同来的那个姑娘则是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站在她身后。
黎浔这人是见什么人就讲什么规矩排场的,这种场合自然是输人不输阵,除了俩大丫头之外身后还跟着八名穿着同色比甲衣裙的婢子,在自家院里走动也可谓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声势浩大。
那姑娘知道这会是她将来的主母,听见院里的动静就偷偷瞧过来,再看见这个阵仗就不由的心头一紧,用力捏住了手里的帕子又重垂下了眼睑。
龚嬷嬷却很镇定,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起身,迎到门口。
待到黎浔跨进了门槛儿之后就屈膝见礼:“奴婢给王妃请安。”
那姑娘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也是一声不吭的跟着行礼。
“龚嬷嬷免礼吧。”黎浔笑道,就原地站定了,也没有再往里走的打算,目光直直的看向她身后的姑娘。
那姑娘本能的瑟缩了一下,绞着帕子更是将眼睑低低的垂下。
龚嬷嬷只以为她是要寻借口推辞,立刻就定了定神要抢白……
却不想,黎浔已经先发制人的开了口。
“年先生说母后这趟是叫嬷嬷给我送了个人来,就是这姑娘吗?”她问。
表情轻松自在,看不出任何的不快,也挑剔不出半点不满和醋意来。
姬珩和她成婚之后她就怀了身孕,从黔州到京城,前后怎么也有七个多月了吧,姬珩身边就没见第二个女人,林皇后是有特意关注打听过的,别说有名分的,就是临时用一用的通房丫鬟都不见一个。于是这些人就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姬珩可能还是因为新鲜,暂时才尽量的由着她,而他身边之所以没人的根源还是在于黎浔善妒。
新婚燕尔温柔小意的时候,趁着这股子热乎劲,姬珩会被她的小性子拿捏一时也正常。
所以,龚嬷嬷今天原是准备找这个醋坛子母老虎来干一场硬仗的,此时却被她这出其不意的态度弄得……
完全没能硬起来。
她微调整了下心态和表情,方才一板一眼的露出个皮笑肉不笑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笑容来:“是的。前几日王妃进宫给娘娘拜寿,皇后娘娘瞧着您的月份起来了,这挺着大肚子处处不便就很是懊恼。娘娘说了,她这几个月一直身子不爽利,这事情是她疏忽了,您大着肚子也不方便服侍咱们六殿下,她本该早些给您挑几个人送过来的。这会子也时间仓促,就先从娘娘的娘家那边要了个本分规矩的,叫您和殿下凑合先用着,等回头她得空再从宫里给您挑几个好的送过来。”
一个不够,居然还想把这当成是个长期的营生来做了吗?
年念怒发冲冠,捏着拳头一时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龚嬷嬷却是有备而来,说着就把那姑娘从自己身后扯过来,推到黎浔面前:“这姑娘叫杜雨凝,今年十六,算是我们娘娘的姑表亲吧,清清白白的家世,见过的世面不多,胆子有些小,但人却是最乖巧懂事的,王妃您瞧瞧。”
那姑娘是不敢直视黎浔的,仓促的连忙跪地磕头:“妾杜氏见过王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黎浔垂眸看她。
龚嬷嬷摩拳擦掌在等着她拒绝,也准备好了逼她就范的说辞,却不想黎浔只是轻飘飘的瞟了那姑娘一眼就淡淡的道:“起来吧。”
后又看向了龚嬷嬷,依旧是和和气气不温不火的模样,“我这身子也不方便进宫去谢恩,就劳嬷嬷代我谢过母后吧。”
龚嬷嬷闻言,就彻底愣住了,就这种纵横宫中多年自认为阅历惊人的老油条都有点没招架住,过了一会儿方才勉强重新稳住了心神,心不在焉的点头:“王妃客气了。”
屈膝行礼时,又总觉得她这表现很不对劲,便又偷摸的拿眼角的余光来瞄,最后就不甘心的又试探:“既然王妃还算满意那这个您就先凑合用着,后面等娘娘得空再挑了好的奴婢再给咱们六殿下送来?”
说好的小心眼,说好的母老虎,说好的醋坛子呢?!
黎浔依旧是和和气气,气定神闲:“好。”
她就这么个“逆来顺受”的模样,龚嬷嬷反而是拿着她完全无法的,只能僵硬着一张面皮又行礼告退了。
年念的脾气早就压不住了,只不过因为年十九教过她在王妃身边当差一定不能当着外人乱说话,会拆主子的台,小妮子掐着拳头忍半天,等龚嬷嬷被年十九领着出了院子就再也忍不住了,恨恨道:“王妃!您还真准他们再往府里头塞人来啊?”
黎浔微笑:“送就送呗,送多少我收多少,来者不拒!”
年念还有些迟钝,书云却已经隐约听出了她这话里有话的意思……
就说嘛,自家姑娘哪是这么好欺负的!
而听了黎浔这话,跪在地上的杜姑娘也甚是诧异——
她被送来王府之前龚嬷嬷就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她信王爷身边没人,足见王妃是个小心眼不容人的。
忍不住蓦然抬头看过来。
不期然——
就和黎浔也刚好转过来看她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她也这才注意到这位与她同岁的王妃的真容,她虽然自诩长得不差,但这位王妃也是一等一的好颜色,并且两人通身的气质天壤之别,只一眼就本能的叫她觉得自惭形秽。
她虽是和林皇后这边算是沾着亲的,但也是表了两表以外的,家境并不算好,否则早就按部就班的议亲嫁人了,不必蹉跎到现在还被人拿捏着走了这一步。
她自己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她从小到大亲见着母亲怀孕数次,尤其是等肚子大起来之后,哪一次不是疲态又难看的?而且孩子生一个,就老得更快一些,仿佛孩子就是魔咒一般的可怕。
可是——
现在再看眼前的信王妃却是光鲜亮丽,神采奕奕的。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美,每一处都高贵,这种差距,更让她产生了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卑微。
杜雨凝的脸不自觉的微微涨红,迟疑着正要再避开视线垂下眼睑时,黎浔已经直白的开了口:“皇后娘娘把你打发过来并不是只是交代了服侍人这一件差事吧?说说吧,她还叫你干什么了?”
杜雨凝眼中惶恐的情绪一闪而逝,她飞快的垂眸掩饰。
可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开口时候声音就又透出了底气不足:“没……没有……”
黎浔笑了笑,却没有为难她,只转头吩咐年念:“既然皇后娘娘做主把她送来,那从今以后她就是王府的人了,可是方才龚嬷嬷并没有带她的身契过来,想是宫里行事匆忙给忘了。你去跟年先生说,叫他派人去一趟杜姑娘家里,叫她家人签下一份契书带回来,这样她才能算是咱们府上的人。”
林皇后是把这姑娘送来做妾的,打的是婚嫁的算盘,自然不会叫她家人顺带着给什么卖身契。
可黎浔要她家人写的是身契,而并非是要跟他们过纳妾的文书,这两者之间是有本质区别的。
并且可想而知,杜家既然把女儿交出来了,就说明也没把这女儿太当回事,王府的人去要他们写卖身契,他们也一定不会多想的就会写了来。
年念不很懂这其中的意思,只一脸凶悍的瞪杜雨凝这个眼中钉,又憋着气不情不愿的走了:“是。”
杜雨凝这里显然也是没明白黎浔的用意的。
书云为着林皇后今日的举动心中也是有火,就代替黎浔提醒她:“你家人签了卖身契你以后就是奴籍了,生死都可由主人家定夺,就是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无可奈何。我家王妃向来就耐性不大好的,机会她约莫就只会给你一次,她问你话的时候你最好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否则……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想开口都没机会了。”
为了个女人跟宫里费劲扯皮太不划算,把人捏在手里要杀要剐都随意,这多省事?
就算是信王妃也还是她家当初的二姑娘,做事就是这么干脆果断有条理,从不拖泥带水!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你浔姐还是你浔姐……
第205章 行刺
杜雨凝有点儿懵。
这事情的发展方向和龚嬷嬷对她说的不一样。
其实她也不算太天真, 林皇后见她的那一次和龚嬷嬷私底下对她说的都是以后她攀上了信王府做了王爷的侍妾,就有风光的好日子过了,可是为人妾室的在主母手底下讨生活, 哪有过的好的?
可就是再艰难……
她以为中的也仅是女人之间的争宠和刁难罢了。
现在倒好,这位信王妃脸都没变一下, 可龚嬷嬷刚一走, 摆在她面前的怎么直接就只剩下一条死路了呢?
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紧张的拼命摇头:“不……不是。没有……王妃,我……”
跟林皇后选出来的一颗棋子,黎浔懒得与她周旋, 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杜雨凝循着她的视线狐疑的看过去,神色彷徨。
黎浔道:“我这个人疑心病重, 容不下任何有可能威胁到我的人。不管你进我信王府的真实目的为何,说句实话, 我若心一横叫这孩子有个什么闪失,依着我家王爷的脾气, 他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别说是你和你家里,就是整个林氏一族都别想全身而退了。”
姬珩身边就黎浔这么一个女人, 其受宠程度已经可见一斑了。
事关子嗣之后, 一切就更不一样。
杜雨凝直觉上就不觉得黎浔是单单在吓唬她的。
她打了个寒颤, 目光又是本能的闪躲。
“可是我不会拿我的孩子跟你们玩这种伎俩。”黎浔接着往下说, “但是我更不会冒险。你可以咬紧牙关不回我的话,一会儿等年先生拿了你的身契回来, 我找个由头处置了你,咱们一了百了。”
杜雨凝张了张嘴,想说话, 黎浔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也不要说什么你死于非命你家里人一定会告上公堂,我是不在乎那些虚名的,我就说你是意欲对我不利失手将你打死了,我是他们姬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我的一举一动关乎的才是皇家颜面,京兆府尹还会向着你们家人不成?到时候皇后娘娘敢闹?她趁着我有孕在身给我们殿下后院塞人难道是什么光彩事?没人会给你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