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叠金明灭——刀豆
时间:2021-01-06 11:03:28

  韩烈是真的不喜欢那人,替自己的小妹不值。
  韩烈脸色可怖道:“他要不是皇帝,人头都会被我剁下来。”
  阿福睁大眼,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韩烈伸手搂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别哭,别难过了。就算你以后再嫁不出去,哥哥养你一辈子。咱们不怕。有我在,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
  韩烈拿手给她擦了擦泪:
  “躺下睡会吧。我要去买两个丫鬟,还要找个厨子。算了,我先去酒楼给你买点饭菜吃的回来。你想吃什么?”
  阿福说:“我想喝粥。”
  韩烈道:“好,那我就去德兴楼买。那家的鲍鱼粥做的好。”
  韩烈去了,临走关上房门。
  阿福也累了,这些日子,精神一直不好,到了舒适的环境,总算放松下来。
  时间是正午,日头正高,雪白的日光穿过窗棂,洒在几案上,照的案上那瓶栀子花格外格外白,叶子格外绿。
  栀子花贱,好养活,颜色美,香气又足,寻常百姓家时常拿它来做插花。满室的香气,闻着很安神,阿福
  很快睡着了。
  恍惚中,好像听到有脚步声,房门被推开。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只见一个白影子走进来。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云郁。他轻轻的,来到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笑笑的有些羞涩。
  阿福有些迷惑,心想:“他怎么来了?我是在做梦吗?”
  “怎么是你啊?”
  她受宠若惊地问。他笑的温柔极了,目光中充满了爱意,说:“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想你了。
  要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多么难啊。
  阿福有些回不过神。他却搂抱了她,伸手放到她肚子上,说:“我好高兴。”
  阿福一阵喜出望外:这事我也没跟任何人说啊,他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看懂了那幅莲子图了?还是阿兄告诉他的?阿兄不是说了不告诉吗?她心里充满疑惑,但还是被他这句话说的开心起来,笑说:“我也好高兴。”
  她说完这句话,发现自己真的有点记吃不记打。他那么对自己,说了那么无情的话,怎么就不生气呢?听他哄两下,立刻就被他勾走了,屁颠屁颠的,像个小狗儿似的。
  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爱你的。”
  她破涕为笑:“你说真的?你再别骗我。你再骗我,我会伤心难过死的。”
  他说:“不会的。”
  “你说,咱们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阿福说:“我不知道。”
  他说:“我摸到了,是男孩。正好,我给他取个名字吧,小名就叫他悦儿,大名就用怡字,怎么样。只盼他一生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阿福听的有点兴奋,说:“叫悦儿好,那就叫他悦儿。”
  她感觉幸福极了,只想这么抱着他,和他说着话,偎依着,直到天荒地老。他却不知不觉,化作了一缕清风消逝。“不要!”她心里无声地大叫着,“你去哪儿了,不要!”她猛然睁开眼睛,只见床边空荡荡,屋子里也是空荡荡的。几案上的那瓶栀子花还在,只是颜色有点发黄了。屋子里的光线也暗下来,太阳已经离开了窗子。黄昏的夕阳洒在院落。
  原来只是梦。
  她心里真是懊丧极了。
  桌子上摆着一个食盒,她下床去,揭开盒子看,里头是一份粥,还有几样小菜。她出门去,只见韩烈正在窗下,跟仆人说话。看见阿福,他说:“你醒了?我先前进屋来着,买了饭菜,看你睡着了,便没叫你,放在桌子上了。”
  原来是韩烈进屋来过。
  难怪她梦里清楚听到开关门的声音,还做了那么个怪梦。
 
 
第98章 支走
  云郁说着给韩烈封赏的事, 贺兰逢春一直心不在焉,脑子里只想起刚看到的那张脸。
  的确是个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人。
  怎么早没注意到呢?
  他纳闷。
  那双眼睛很吸引人。
  还有那脸蛋,跟他所见的任何美人, 都不一样。特别生动,不是那种木雕泥塑的美人, 说不清, 反正就很诱人。
  贺兰逢春心想:这皇帝的眼光是比自己好。自己这会才发现, 皇帝是早就发现了。呵,男人。说的是不近女色,实际上还是好色。
  贺兰逢春有点鄙夷皇帝:这不就是贪欢好色么, 还装。
  他暗暗打量皇帝, 瞥瞥眼前这个玉树临风,花容玉貌的人儿,脑子里想象了一堆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人, 穿上衣服,倒是端庄一本正经, 脱了衣裳, 指不定是个什么样儿。
  不过,他跟那韩福儿, 既然有过苟且,怎么又把人撵了?
  八成是托了我那宝贝女儿皇后的福。
  “大将军?”
  云郁问了话, 见贺兰逢春半天没回答,才发现他在走神。
  云郁道:“大将军在想什么?”
  “啊?哦!”贺兰逢春发现皇帝笑盈盈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连忙把心中放飞的小鸟捉回来:“啊, 皇上刚才说什么?”
  云郁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仿佛日光下的花影一般,神妙莫测, 动人心魄。
  “大将军想到什么好事了?”
  贺兰逢春灵魂一震,道:“有吗?”
  云郁笑而不语:“朕看大将军心情不错。”
  贺兰逢春讪讪,惭愧道:“叛乱初定,朝廷百废待兴。臣日夜殚精竭虑,不敢懈怠。”
  云郁道:“那看来大将军是殚精竭虑的太过,昨夜没休息好,所以走神了。”
  贺兰逢春尴尬道:“臣惭愧。陛下刚刚说的什么?”
  云郁道:“朕说的是给韩烈封赏的事。朕打算封他个游击将军,赐忠义伯爵。大将军以为如何?韩烈是你手底下的人。”
  贺兰逢春道:“韩烈此战确实立了大功,应该封赏。就照皇上的意思办吧。”
  云郁道:“朕这几日,一直在草拟封赏的册子。除了随朕北狩,护驾有功者,萧赞,还有冀州韩氏等,也都立了大功。也都要加官。等册子写好了,朕会拿给大将军过目。”
  贺兰逢春恭敬道:“陛下拿主意就好。”
  云郁道:“朕还有一件事,想问大将军的意思。”
  贺兰逢春道:“陛下请讲。”
  云郁道:“朕想追封先父任城王为皇帝,先母任城王妃为皇后。这件事朕深思熟虑已久,诏书已经写好了,却迟迟不敢公之于众。恐朝野议论反对。经云灏这事,朕已经下定决心,过几日,朕会找个时间宣诏。”
  儿子做了皇帝,想追封父母,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件事,涉及到名分问题。帝王家,名分问题,从来是根本问题,牵涉多方利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到底是他们云氏内部的事,跟贺兰逢春也没啥关系。
  “臣支持陛下。”
  贺兰逢春道:“臣赞成给任城王和王妃追封。”
  云郁看贺兰逢春不反对,心里稍稍有了些底气,邀请贺兰逢春:“朕今夜在华林园设了宴,款待功臣。时候还早,大将军可愿随朕往园中走走?”
  贺兰逢春道:“陛下相邀,臣荣幸之至。”
  云郁笑吩咐左右:“那便去请皇后一道来吧。大将军跟皇后也久日未见了,难得今日有空闲。”
  落英是个没心没肺的,听说云郁叫她一起玩,便高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了。云郁见了她,笑容温和了很多,牵着她的手,夫妻携行。贺兰逢春跟侍臣们不远不近跟在身后,一同享受着御园的美景,自己落日的斜晖。
  晚上的庆功宴,韩烈自然也是去了。
  宴上,云郁亲自敬他的酒,并让黄瑾宣读了给他封赐的诏书。韩烈本以为只是升官,没想到皇帝还封了他爵位,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意味着韩氏往后也是贵族身份了。韩烈喜不自胜,声音洪亮地接旨谢恩。
  贺兰逢春现在风头无两。此番忠心护驾,平定云灏陈庆之之乱,他立了大功,太原王之上,又加封天柱大将军,录尚书事,持节并都督中外诸军事。朝臣见了他恭维,说,太原王而立之年,便已做到了人臣顶峰。古今内外无出其右者。贺兰逢春心中却不以为然,他心想,三十岁做录尚书事,算了不起吗?他没记错的话,云郁十七八岁就做了侍中,相当于宰相之职。二十一岁就做了皇帝。本无资格继位的人,这才叫登峰造极。贺兰逢春对做皇帝这件事,有点执念。他现在三十岁,做臣子已经做到了顶,难道接下来的几十年,就只能止步不前了?人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想是要更进一步,那就只有——皇位。他望着坐在龙椅上,面容带笑的年轻君王,心情复杂。
  他知道此时此刻云郁的笑容有多假。这种局面,皇帝笑的出来才有鬼了。
  面上,云郁自然是表演的无懈可击,滴水不漏。他让侍臣不断地给贺兰逢春劝酒,天一杯地一杯,灌得贺兰逢春酩酊大醉。这人酒品不好,一喝了酒就要手舞足蹈,又是唱歌又是跳舞,逗的满朝文武哈哈大笑。众人都是醉的东倒西歪。落英看她爹爹跳舞,也跑去跟着一起跳,只有云郁跟身边的侍臣没喝酒,一直清醒着,面带笑容,在一旁文明观猴。
  这一切,都跟阿福再无任何关联了。
  当然,韩烈加官晋爵,的确是件大喜的事。韩家一身布衣,而今也算是有了身份。阿福挺高兴,心想,这下嫂嫂也当上了爵夫人,几个小侄子将来的前程也有望。韩烈这么多年一直靠女人资助,而今到岳父岳母面前总算能扬眉吐气。未来看起来,也挺好的。
  阿福现在只盼着肚子里的小宝宝能健康长大,平安出世。
  阿福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做母亲了。
  韩烈本想在洛阳呆一段时间,等阿福身体好些了,再送她回并州,没想到才升了官几天,贺兰逢春便向朝廷请了旨,让他带兵去青州剿匪。很快,任命的文书很快就下来了。
  军令如山,韩烈这下就有点懵了。
  他有些疑惑,贺兰逢春以往有任何军事上的安排,都会事先跟属下商议的。尤其青州剿匪,不算小事。他去问贺兰逢春:“太原王,这事有点突然,怎么先前没听你提起过?”
  贺兰逢春坐在案前,翻阅着书简,见他,抬了抬眼皮,道:“这是我的安排。”
  贺兰逢春起身,道:“青州现在流民做乱,有两个郡的郡守跟着一同造反,陛下甚是忧心。我向陛下举荐的让你去平叛。先前平定云灏之乱你立了大功,这次如果你能够平定青州,我会顺便向陛下保举你担任青州刺史,如何?即便做不成刺史,做个郡守也是稳稳当当的。”
  韩烈听说贺兰逢春要保举他做青州刺史,顿时受宠若惊:“末将怕辜负了太原王的器重。”
  贺兰逢春对他信心满满:“这点小事,对你不在话下。”
  贺兰逢春道:“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让你去做青州刺史,我会放心。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看好你。只要你肯用心王事,别说出人头地,来日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韩烈被这番话激的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韩烈道:“末将愿替太原王效犬马之劳。”
  他犹豫了一下:“只是……”
  贺兰逢春道:“只是什么?”
  韩烈道:“只是末将有家眷在京中。小妹一个人,末将不放心。”
  阿福的身体,又不好跟着他车马奔波。
  贺兰逢春道:“我当是什么,这点小事。有我在京中,你怕什么?你只管放心去就是。你的家眷我会替你照顾。兴许要不了两个月战事就结束了。”
  韩烈听了这番话,感觉也有些道理:“末将领命。”
  贺兰逢春道:“那你就赶紧出发吧。”
  韩烈回到家中,将这件事告诉阿福。
  阿福听了,很是不安。若是寻常倒罢了,可她现在怀着身孕,需要人照顾。她在洛阳无亲无故的,韩烈走了,她肯定会害怕。韩烈安慰她:“要是顺利的话,兴许两个月,我就再回来了。家里有丫鬟有仆人,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吩咐她们就是。太原王这几个月会在京中,他答应了会照应你的。”
  阿福道:“你真的信他么?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企图。哥哥,他是不是知道我有身孕的事了?”
  韩烈思忖道:“应该不会。只要你不说,就算他知道你怀着孩子,也不能断定这孩子是谁的。这种事,他早晚也会知道。你嫂嫂跟太原王妃关系亲密,时常往来,等孩子出生,咱们家平白无故多了一口人,你指望他不晓得吗?随他猜去,你不承认就是。好歹我也在他手下这么多年,能混到这步,自有我的能耐。若无真凭实据,他不敢随便动你的。”
  阿福发现,韩家跟贺兰逢春的关系,绝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她虽然一度劝哥哥,离太原王远一些。但韩烈这么多年在贺兰逢春手下,彼此早就密不可分。韩烈,还有他身边那些六镇出身的将领士兵,跟贺兰逢春一系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结,相当于一个利益共同体,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拆散。
  这大概也是韩烈坚信贺兰逢春不敢得罪他的底气。否则他来个反戈一击,或者带着兵拔腿跑了,贺兰逢春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任命书已下,说什么都无用,阿福只得失落地点头。
 
 
第99章 菩提
  韩烈去青州平叛了。
  贺兰逢春琢磨着, 韩家妹子一个人在洛阳,岂不是无人照料?正好可以找理由,把她接到府上来。贺兰逢春感觉自己真是个机灵鬼儿。
  他堂堂太原王, 柱国大将军,自然不可能亲自去请一个小丫头。
  他脑子一转, 一脸严肃, 吩咐侍从:“去, 把菩提叫过来。”
  片刻,一个肤色白皙,身材高大的少年便从门外跨进来, 朗声叫了嗓子。
  “爹。”
  这少年, 不用说,正是贺兰逢春的长子,贺兰菩提了。
  贺兰逢春年仅三十来岁, 所以这菩提,虽看着像个大人, 其实才今年十五岁, 还是个小孩子。贺兰逢春此次出征带着他,特意让他在军中历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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