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做个聪明的妈妈,这样以后就可以教她的娃娃读书认字。她可不想以后被自己的娃嫌笨,不认字,那可太丢脸了!
读书大概真的有让人平静的功效。
她将云郁的影子,渐渐从心里挥走了。只要精神一投入,她就会彻底忘了那些事。而今的生活,比小的时候衣食无着,还有在宫里做宫婢时要好多了。离开那个人,她的确少了很多忧虑,变得轻松快乐了很多。
若要说有烦心的事,那就是菩提了!
阿福发现,这个菩提,好像有点喜欢她。
自从那天菩提爬到她家墙头,被她一弹弓打下去之后,这个小子就有点疯疯癫癫的。那天装疯卖傻地亲了她一下,阿福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想起,感觉有点怪怪的。阿福只当是遇到了个小流氓,被揩了油,吃了豆腐,看他是贺兰逢春的儿子,算了不敢计较,没想到这小子热情洋溢的惊人,冷不丁就往阿福的房间里钻。他是太原王的世子,在这府里横行无忌,也没人能拦他。于是阿福刚到太原王的第一天,第一个夜晚,睡的正香时,突然感觉到一双诡异的手在自己被子上摸索。阿福一睁眼,就看到床上居然多了一个人,头就在自己枕头边,眼睛眨巴眨巴看自己。
两个一先一后地尖叫、蹦跳起来。
“啊啊啊!”
“啊啊啊!”
大半夜的,鬼都吓出来了。
阿福差点以为这是谁的人头掉在自己枕头边了,定睛一看,敢情不是人头,还连着身子呢!
菩提!
阿福抱着被子跳起来:“你在叫什么?”
菩提一脸茫然,东张西望:“什么?什么?我不知道啊,你叫我才叫的啊。我以为你看到了什么了,有鬼吗?”
“我看到你了!”
阿福道:“你闯到我房间里来干嘛?大半夜,你怎么进来的?”
阿福头皮子发麻,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菩提笑嘻嘻说:“我爬窗子进来的呀。”
阿福:“???”
阿福一脸的震惊。
菩提躺在床上,面朝着她,高兴说:“我们部落里的习俗,男子若是喜欢某个姑娘,便趁着夜深人静,偷偷爬过院墙,到姑娘的房里去,同她一起睡觉。等生了娃娃,就可以成婚了。”
阿福:有这种习俗?我怎么没听过?
不过她生长的地方在朔州,汉化之风甚盛,远不是贺兰部落这种还保留着复姓的小胡蛮子能比的。
阿福头一次见到这么火辣奔放的小伙子。
“那要是生不了娃娃呢?”
菩提说:“那就换一个,生了娃娃再说。”
阿福心里连说呸呸呸,谁要跟你讨论这什么习俗了。
阿福:“你喜欢我?”
菩提点头。
阿福看这小伙子长得平头正脸的,别说,这绿眼珠儿,小卷毛儿还挺可爱,若换做是她之前,搞不定还真会考虑一下。以韩烈而今跟太原王的关系,说不定她跟这小子,还真有姻缘。虽说不上门当户对,但都是代北人,乡里乡亲,门第悬殊不大。贺兰逢春这种,在中原贵族眼里,属于暴发户,跟韩家一样,出身鄙陋。都没啥文化,性子更容易合得来,利益上也完全一致。只是而今吧……阿福心里地叹了口气。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肚子里有个小崽子呢,可不敢再去祸害人家大好青年。
这大概就是命!
阿福告诫菩提道:“你可是太原王的世子。你的婚事,肯定是太原王说了算,按照中原的礼仪,三媒六聘地娶进门,哪能由你胡来。那不是招人笑么,再说,我也没说喜欢你,愿意跟你睡觉,跟你生娃娃呀。”
菩提说:“我不信。”
阿福说:“不信啥?”
菩提说:“你肯定喜欢我的。我哪里不讨人喜欢了?我白天亲你的时候,你还脸红了呢。”
阿福说:“我哪有!你骗人!”
菩提说:“我没骗人,我都看见了!”
第102章 烦人
阿福一脸老实地说:“我跟你才第一次见, 怎么可能喜欢你。”
菩提一口咬定:“你还为我掉眼泪了呢。”
阿福反驳说:“我那是被吓哭的。”
菩提说:“你敢说,你看到我死的时候,你心里不难过, 不心疼,不愧疚?我这么相信你。你让我趴在墙头上不要走, 我就趴那不走, 你让我闭上眼睛, 我就闭上眼睛。我这么乖这么单纯,这么被你打死了,你敢说你不后悔?你又后悔又心疼, 所以我亲你你也没生气, 也没拿大耳刮子甩我、骂我流氓。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喜欢我。”
阿福说:“你胡扯。”
“反正你打了我,你就要对我负责。”
菩提一手拽着她胳膊,装疯卖傻往她肩膀上靠, 一手扶着额,呻.吟个没完:“你把我脑子打坏了, 以后我脑子不好使了, 变成个傻子,没有姑娘看得上我。我就只能找你了。”
一边说还要一边努着嘴往她脸上亲。
阿福不甘心被他讹上。
菩提像块牛皮糖往她身上粘, 阿福像撕牛皮糖似的将他往下撕。她撕的越用力,他粘的越紧。阿福龇牙咧嘴道:“你白天还好好的呢, 到了晚上就过来发骚!”
菩提力大如牛,两手抓着她的肩膀, 将她往枕头上一按。
他攥着阿福的手, 跟她双手合十,像钉钉子似的钉在身体两侧。那枕头是瓷的,床又硬, 阿福后背猛一下磕上去,差点没把骨头磕断,痛的哼出声。菩提却兴奋起来,身体往前一跨,骑到她肚子上,笑嘻嘻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发骚?我就是半夜睡不着,想你想的发骚呢!”
菩提说:“我已经骚的不行啦!不信你摸一摸!”
阿福当他只是个毛头小子,喜欢耍嘴皮子的,却忘了毛头小子最容易冲动。身体又好,精力充沛,又缺乏自制。他个子又高大,一身肌肉硬邦邦的,身上跟夹了根擀面杖似的,活像个野物。阿福被他压着,肚子被他顶的生疼,脑子里一嗡一嗡的。然而身体太瘦弱,菩提泰山压顶似的,饶是用尽全力,她也根本挣脱不开。阿福吓坏了,慌乱之下,她故意张开嘴巴,骗他伸舌头,趁机一咬。
菩提嗷嗷的惨叫,捂着嘴,顿时松开她。
“哇呜泥嗷窝……”阿福没听清他说啥,咕叽咕叽,呜哩哇啦,总之在生气,又哭又嚎。
阿福尝到嘴巴里的鲜血味。
腥甜的感觉充斥着口腔,让她有点恐惧颤栗。刚才她用了力。她肯定菩提伤的不轻,毕竟他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夜里没点灯,屋里黑,什么也看不着,她害怕极了,也不敢上前去看,只看到菩提退开了,便飞快地坐起来,蜷缩在床内。尽量将自己缩小,双手抱在身前,护着肚子,怕他会暴怒还手,要打她。
菩提又没打她,反而像个小孩子似的,在那哇哇大哭。只见他捂着嘴巴哭了一阵,吐了一泡血在手上,看到满手血,吓着了,又开始呜呜嗷嗷地哭,好像在说“舌头没了,要变哑巴”之类的。阿福心里乱糟糟的。她实在搞不懂这个男孩子,一开始看他觉得单纯可爱,像个小孩,着了他的骗。谁想到他会真的侵犯她,她一着急发了狠,把他弄伤了,他却又像个小孩子似的哭起来。仿佛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只是两个人在玩游戏,而自己没有分寸,玩的太过。
阿福硬着骨头,没有去理他,任他哭。
菩提哭了一阵,大概是伤心,疼狠了,自己跳窗子逃跑了。逃跑的姿势很不好看,像个断了尾巴的秃屁股狼。
阿福一晚上没睡着觉,先是担心他会再回来,或是再来欺负自己。她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坏,竟然真能用强的,对只见过一面的姑娘家动手动脚。后半夜,她又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咬重了,万一真把他的舌头咬掉了,这人有个三长两短,贺兰逢春要是责难起来怎么办。心焦得很,失眠了一夜,天亮才勉强合了一会眼。
次日一早,阿福起床梳洗,也没心思吃饭,忐忑不安地来到菩提的住处。
跟丫鬟一问,果然听说:“世子生病了,在床上,还没起呢。”
阿福顶着两个黑眼圈,心里愁死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反应太过度。虽然两次都是菩提先招惹,她急了才反击,当时觉得这小子确实很过分。尤其是昨天晚上。可是菩提招惹归招惹,毕竟没有真的伤到她,而她是两次把人弄伤了,而且这次还伤的挺重。
她心虚得很,心里又烦乱,又迷惑。
想缩起脖子装乌龟,可毕竟人家是主,她是客,在人家府上住着,甭管这事怎么起的,主人生了病,她不来看望,怎么都说不过去。阿福怕他真有个三长两短,结了仇,或惹上麻烦。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她让婢女帮忙通报了一声,然后便在门外等着。
不一会,婢女便邀请她进屋探视。
菩提正在床上躺着,看到阿福进来,他赌气,泪眼汪汪地一转身,拿背对着她!阿福知道他是故意,又羞又赧,涨红了脸,往床边坐下。
阿福伸手碰了一下他肩膀:“你没事吧?”
菩提生气不理。
阿福也为难得很。
明明是这个人不对在先,怎么弄得好像是自己犯了错似的。
偏又不能不闻不问。
要她说“我错了”,“对不起”,那是万万说不出口的。阿福也是有骨气的人,明明自己没招谁没惹谁,惹上这麻烦,已经够委屈了。
“我看看嘛。”
她有些过意不去,去扳他脸,扳过来一看,吓坏了。这家伙,整个下半张脸都浮肿起来了,嘴唇都没了血色。菩提满眼委屈的样子,泪水在眼睛里面打转。阿福不安说:“你张嘴我瞧瞧?”哪张得开,舌头肿的跟猪舌头一样,说话都张不开嘴。
不是他不肯说话,是根本没法说话。
阿福一看这样,愧疚坏了。她虽然有些小机灵,小心思,但总的来说是个朴实善良的老实人,忙问:“你找医生看了没有,吃药了没有?”
菩提像个哑巴,只会点头和摇头。
阿福说:“你先躺下,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阿福一上午没离开,在房中,一会去帮他看药,一会陪他吃药。菩提指着她手上的药碗,张嘴,啊啊了两声,示意要她喂。阿福说:“你是舌头受伤了,又不是手受伤了。自己端着喝。”这家伙就耍起无赖来,索性一扭头不吃了。行吧,阿福也不跟他伤患计较,便拿勺子边吹边喂他。
“我也不知道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阿福趁着他舌头坏了,不会说话,索性苦口婆心起来:“我弄伤你是我不对,可是谁让你先过分的。你是太原王的儿子,你做什么都对,我也不敢得罪你。我只想好好待着。你要是看不起我,我还是敬重你,见面给你鞠躬作揖。你要是看得起我,我也愿意跟你做朋友。我比你大两岁,你叫我姐姐都成的,我肯定拿你当弟弟待。就是求你,以后别缠着我了。我虽然无权无势,身份不及你,但我也不会任你欺负的。你要是欺负我,我一定会还手的。不是伤了你,就是伤了我自己,你别这样了好不好?”
菩提绿眼珠子转了转,寻思她说的话。
做朋友?菩提心说:不要脸,谁要跟你做朋友。我才不跟女的做朋友呢。叫姐姐嘛……这个听着不错,可以考虑一下。我每次见了姐姐,都要抱抱她,把头埋到她怀里去撒娇。叫姐姐的意思是……以后可以这样了?
阿福道:“你听见了没?”
菩提不服气地嗯哼了一声。
“嗯哼是什么意思?”
阿福说:“你要是答应了,你就点个头。你要是不答应,你就摇头,好不好?”
菩提嗯哼两声,不情不愿地点头。
这家伙还听的懂人话嘛。
阿福顿时心轻松了一截,脸上露出笑来。
菩提这回可算受了奇罪。因为舌头肿了,不但不能说话,连吃饭也吞不下去。喝药要用勺子喝,肚子饿了也只能吃粥,还要慢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亏他没把昨晚的事说出去,阿福也就装傻。每天去厨房帮忙,用鲜虾鲍鱼之类,煮些清淡营养的粥给他吃。
几天下来,关系不但没疏远,菩提反而越黏人了起来。舌头稍微好了一些,能说话了,就开始跟屁虫似的缠着阿福,张口姐姐,闭口姐姐,撒娇弄痴,无所不用其极。
阿福本意是想跟他好好相处,拿姐姐的身份压一压他,让他不敢太放肆,没想到他顺杆子就爬。而且动不动一副调情的口吻,弄的阿福面红耳赤。
阿福在花园里散步,他也要调皮闹一闹,拍一下她肩膀,吓她一下:“嘿!”或者是趁她不注意时,突然蒙着她的眼睛:“你猜猜我是谁?”阿福伸手去拿他手,他就改挠她的咯吱窝,故意逗人笑。
烦死人了,躲都躲不开,简直没招。
第103章 冷漠
于是几天之后, 贺兰逢春得空回府,就看到这么一幅情景。
韩福儿在园子里摘花。
花园里花多,开的十分热闹, 她穿着鹅黄衣裳,绿葱裙子, 一身纤薄素净, 站在一丛开的正茂盛的玫瑰花前, 摘玫瑰花。花美,人也美,贺兰逢春看的笑了出来, 感觉她这样子憨态可掬。正看的高兴, 突然见一不速之客来到她背后,趁她不注意,搂腰就抱!
他当是谁在煞风景呢, 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儿子菩提。
贺兰逢春大是皱眉。
这小子几天不见, 怎么成了这幅德行了?
阿福转身, 大概是生气,拿手打他, 推搡了他两下,训斥了几句。菩提便有些委屈, 低头嗯哦着。
看得出来两个小感情不错,因为红了一阵脸后, 又和好了。
菩提问:“你又在干什么?你摘花儿做什么?”
阿福说:“我想把它晒干, 装在香囊里,挂在身上,或是帐子里, 这样就有香气了。”
菩提说:“那我也要一个,你要送给我。”
阿福说:“回头给你一个。”
菩提估计是以为四周没人,嘻嘻笑,动手动脚。阿福躲着他走,来到芍药花前,她蹲在地上,用绢囊铺在石板上,把花朵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