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逢春活像一头被惹怒了的狮子:“是真的, 怎么样?”
菩提说:“皇上怎么说?皇后同意了?”
贺兰逢春皱着眉说:“皇上没说话,皇后不同意。”
菩提松了一口气:“爹爹,你放弃吧。”
这他妈叫什么话?
贺兰逢春知道他为何而来, 没好气道:“没你小子的事, 你少在这掺和。”
菩提发现他这爹人品属实有些恶劣了,一脸认真地说道:“爹爹,是你说的, 韩福儿是陛下的人,让我不许跟她亲近。可你自己却不守信, 天天去人家姑娘面前献殷勤, 还让陛下给你赐婚。”
贺兰逢春恨不得踢这小兔崽子一脚:“我是你老子,我跟你守什么信?我答应你什么了?老子什么都没答应你。让你蹬鼻子上脸。”
菩提道:“爹爹不高兴, 儿子也必须要说。爹爹你跟她,一点也不般配。”
贺兰逢春发现这小崽子着实欠骂了:“老子跟她不般配, 你跟她就般配,你是不是想说这话?”
菩提倔强道:“至少我跟她年纪相当, 心有灵犀。爹爹你这样, 人家会说你老牛吃嫩草。传出去了,多不好听,有损爹爹您的威名。爹爹您是有身份的人, 家中已有妻室。”
贺兰逢春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
谁能想到跟自家儿子闹这种笑话。两爷们争一个女人?传出去,不得把他贺兰氏的脸都丢尽了!
然而为何会丢脸,纯属是因为菩提这个臭小子,他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明知道自己老爹的心思,不想办法帮忙,反而一个劲地拆台,还要当面戳穿,丝毫不给老人家留面子!养这么个儿子,缺了八辈子德!
贺兰逢春指着门口:“你给我滚出去!”
菩提转身走,临到门口,又折转身,说:“爹爹,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爹爹您还是三思而行,要是被母亲大人知道,肯定要大发雷霆。”
阿福提起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四句诗。
“开天辟地做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心欢喜,月下老人红线牵。”
这是她去年跟云郁在寺中求签时求来的。她当时还不识字,却记住了这四句诗。因为是从他口中念出来的,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说话。他的面孔,他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她都在心里反复回味。
那会欢天喜地,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便是自己的良缘吗?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是去是留?
阿福蹲在地上,撒了把石子,给自己占了一卦。结果让她愁眉紧锁了起来。
正盯着那卦象指指戳戳研究,她听到背后有人清了清嗓子。扭过头一看,却是杨逸,一身素洁的样子,立在树荫下,冲她微微笑着。
阿福心头亮了一下。
不得不说,她对杨逸,比对贺兰逢春或是菩提感觉都好。不对,应该说她对贺兰逢春和那个菩提,都挺讨厌,但她对杨逸是有好感的。她跟杨逸认识的久,杨逸帮过她的忙,而且他是云郁身边的人,跟贺兰逢春不一样。阿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上一次那个吻……还有她偷了他的玉佩……她的心提起来。
其实,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阿福都快忘了这事。她心想,杨逸事后没有搭理她,甚至没有问起她为何那么做,想来是厌恶她了。毕竟换做是她,也会觉得对方是个疯子。
她有点不解他这会出现却是什么缘故,杨逸却有些讪讪地笑,好像有点不敢直视她眼睛似的:“你在做什么?”
阿福看他说笑的口吻,好像不是在生气。她现在对杨逸,充满了讨好之意,云郁、贺兰逢春像两朵乌云盖顶,弄得她心里烦闷不堪,唯独见到杨逸,能让她心情稍稍好一些。她望着他的脸笑:“没干什么。”
她眼神直勾勾的,杨逸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杨逸背着手,下意识地低了低头,假装用脚去蹭鞋底子上的泥。实际上他的鞋底干干净净,并没有泥。他过意不去似的,道:“前些日子,一直没空。朝中的事多,最近闲下来了,听说你在这,所以来看看你。”
阿福心里一动,脑子里转的飞快: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是在为上次没有搭理我的事解释吗?
杨逸笑微微道:“你最近怎么样?”
阿福发现,他每次同自己说的话都一样。“没事来看看你”,或是“最近怎么样”。她以前没觉得这话里有什么,只是寻常的问候,此时此刻,她却莫名察觉到一点玄机来。
阿福起身,向他走去。杨逸见她低着头,难为情地哦了一声。
杨逸说:“怎么了?是有不开心的事?”
她欲擒故纵,装作一副赧然受了伤的样子,摇摇头,眼角委屈地垂下来,声音低哑道:“没有什么。”
杨逸果然紧张起来:“到底怎么了?”
阿福抬起头,像是隐忍着某种情绪,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会来太原王府上?”
杨逸道:“过来拜会的,顺便看看你。其实我也纳闷,你怎么到太原王府上了。不过心想着,太原王总不至于亏待你的。应当不会有事。”
他言语充满温和善意。阿福有些病急乱投医了,心想,其实杨逸也不错。她现在急于摆脱贺兰逢春的纠缠,同时要给自己腹中的孩儿找一个名分上合理的父亲,以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安全。杨逸出身好,而且他是自己除了云郁外,唯一私下有过交往的异性男子,只有他适合利用。
她脑子里灵光忽现,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一脸单纯望着他眼睛:“杨大人,咱们能不能走一走,说说话儿。”
杨逸笑了笑:“好。”
她猜想,杨逸应该是对她有好感的。
从他的表情中看的出来,他并不讨厌她。而且,杨逸没有找她索还玉佩。他应该知道,玉佩是她偷的,但好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勾引他。她要感谢云郁带给她的成长,她不再是个莽莽撞撞,不谙□□的小女孩了。她大约知道怎么挑逗男人,让对方动情。尽管这样做,对她来说有些羞耻。她故意挑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穿过几个门,又过了几道墙,便进了郁郁葱葱的园林,周围一个人也没了。
只听到鸟叫。
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自己心跳在加快,快到她有点心慌,整个心腔子里咚咚咚的。她拿出手绢擦汗,竭力掩饰自己的不安。这气氛很怪异,因为她一直憋着不说话,而且地方太偏僻了,孤男寡女。杨逸有些尴尬,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你要去哪?”
他笑笑,表情显得很自然。不愧是有风度,有教养的世家子弟。
阿福狠下心,一把抓住他手。
杨逸怔了怔,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想松开。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抓紧了,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恋恋的目光看他:“你肯不肯跟我来?”
杨逸愕然,犹豫地止了步。她牵着他的手,邀请他:“你跟我来,好不好?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她脸蛋红润,少女的肌肤像水蜜桃一般,汁水饱满,充满弹性。尤其是出了汗,天气热,越显得颜色白里透红。嘴巴红红的,一双眼睛大大的乌黑,含情脉脉,好像会说话。
“来呀。”
她声音软软地对他说:“你别害怕呀。”
“我又不是鬼。”
她娇声娇气说:“我不会吃了你的。你怎么这么胆儿小。”
杨逸好像中了蛊一般,无法拒绝,只能被牵引着,跟着她前行。
她找到了一处干净的草坡,先用手绢铺在地上,然后坐下。杨逸随着她一同坐,脑子里是一团浆糊,胸中燃的是一股欲.火。刚才手拉手并肩而行的过程中,他已经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猜测到她的意图。身体已经自然而然有了反应,这处境让他十分难堪,简直想落荒而逃了。然而她并不放过他。半跪半坐在他面前,她先是握着他身前的双手,情意绵绵地望了他一会,而后投入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杨逸红了脸,盯着她:“你要做什么?”
她仰起脸,腰肢像水蛇一般,漆黑的双眸,水汪汪地回视着她,极尽深情,红唇一张一合,声音迷迷糊糊的,带着诱惑:“我不知道。是你要对我做什么。你不想吗?”
“你太坏了。”
杨逸知道她是故意的了,心里有些愤懑:“你是个妖精变来的。
“专为你来的。”她痴迷地望着他脸。
杨逸伸手去拍她脸蛋。她这副妓子般的表情,他简直怀疑她是不是吃了春.药了。然而手一摸上去,她脸滚烫,额头都红了。皮肤嫩嫩的,又热又滑,肉嘟嘟的一拍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郁郁好像一时半会来不了。。。emmm
话说大家介意女主和别的男人那啥吗。
第109章 理由
她红唇颤动着:“你喜不喜欢我?”
杨逸轻轻捏着她的脸, 头同她贴近了一些。
他动情了,果然受不住挑逗,嘴唇噙住她, 一张一合吮吻,手也沿着她周身游走抚摸, 想解她衣衫。
杨逸很熟练, 想来平日里没少做过这种事。阿福习惯了跟云郁做这种事, 突然跟一个陌生男子亲热,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他跟云郁身上都有淡淡的香味,身体也很干净, 举止都很温柔。杨逸仿佛更老道, 比云郁更懂得取悦女人一些,很快就让她心惊胆战,颤栗起来。但她心里明白, 她跟这个男人,并不是很相熟。杨逸并不爱她, 她也不爱杨逸。这种并非发自真情的身体交流, 又让她有种不适感。
她并没有真的想将自己下半生托付杨逸的意思。她知道杨逸是有家室的,有妻有妾。对杨逸来说, 她只是露水姻缘,送上门的女人, 不要白不要。她并不想刚离开一个复杂的地方,又把自己乱进另一桩复杂。
她控制着节奏。
感觉他快要不能自已了, 将她搂在怀里, 要解开她裙裳时,她伸手捉住了他的手。
戛然而止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这个当口。杨逸红着脸, 低声道:“怎么了?”
阿福道:“我身子不方便。”
杨逸以为她说的身子不方便,大概是女子来月事的意思。杨逸有些不甘心,盯着她:“你在同我开玩笑吗?”
阿福道:“你想要我,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杨逸道:“什么条件。”
阿福道:“娶我。告诉太原王,告诉陛下,说我是你的人,告诉他们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娶我,找机会带我离开洛阳,然后休了我,送我回家乡去。”
她说了一长串,然而杨逸敏锐地抓住了其中最隐晦的一句:“你有了孩子?”
他很意外。
阿福伸手捂着他的嘴:“你别大声。”
杨逸低声道:“是陛下的?”
阿福摇头:“不是。”
“那是谁?”
阿福说:“你别问。你只要帮我就是了。”
杨逸有点生气了,动作轻柔,又很坚决地推开她。她欲伸手拦他,他皱着眉,拿开她手,转过身去整理衣服。
他脸色很不好看。
“杨逸。”
她有些畏惧地道:“你得帮我。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
杨逸回头,克制着情绪,语气明显的不悦:“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在宫里,爬上空床,取悦圣上。背地里却又不知怀了谁的孩子。现在你又来勾引我,让我替你做孩子父亲。所以我遇上的是个什么人?是个水性杨花,见了男人就投怀送抱的贱女人?是吗?”
阿福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都愣了。
杨逸站起身,道:“所以你费这么大心思把我骗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阿福愕然道:“是……”
“韩福儿,你长能耐了,都学会骗人了。还会使美人计。”
“谁教给你的这降服男子汉的花招?甜言蜜语,色相勾引。你还学会了什么好东西要给我看看的?”
杨逸感觉不可思议:“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真好,连憨憨傻傻的韩福儿都会妓.女的手段了。”
阿福道:“我不是。”
杨逸凝望着她酡红的脸:“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呢?”
“我没有骗你。”
阿福道:“我要是骗你,我就不会告诉你了。我只是有求于你。”
杨逸冷笑道:“那你给我什么好处?用你的身子来换?”
她哑声道:“我……我现在身子不方便。我愿意的。我答应你,我欠你一次。我一定会报答你。”
杨逸冷冷道:“我不稀罕。你怀了谁的种,找谁去吧。我不缺一个女人。”
他提步要走。
阿福恐惧中,眼泪就下来了。她想到自己一心掩藏的秘密,主动告诉了人,向人求救,却遭来了无情的嘲笑,顿时手足无措。
“杨逸!”
她冲着他背影大叫道:“我都把事情跟你说了。你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什么水性杨花,投怀送抱。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她话音带着哭腔。
杨逸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肝儿和肺都在疼:“你想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心里有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没人告诉我这些。”
他顿了顿:“我不是神仙,也不是算命的,更不会读心术。你太高看我了。”
杨逸一直是温和的,善意的,阿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了。
“是你把我卷进来的。”
她眼含泪花,生气道:“当初在河阴要不是你把我送到陛下帐中,一个劲儿撺掇,我不会痴心妄想。”
她的一切贪想和妄念,都是从河阴那一夜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