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代男尊女卑,女人只能依附男人而活。
就拿范寡妇来说,她丈夫死了,她族人就将她和女儿撵了出来,霸占她的家产。她就只能带着女儿自卖自身。
难道她就不想告官讨回她丈夫的家产吗?不,她做梦都想,可她家没有男丁,族人收回家产天经地义,就是闹到金銮宝殿,族人都占理。
李秀琴想给女儿找个家境殷实,人品出众,识文断字,有谋生本领,没有婆婆,最好还得是长子。
当然这也只是在她心里想想,没跟男人说,主要那人疼闺女,一说这事,他准保不高兴,非得跟她急,说她想撵女儿出门。
天地良心,这古代姑娘十五岁就嫁人,定亲更早,许多人家十一岁就开始说亲。她女儿都八岁了,也就三年而已。
她不得早点先挑几个合适的对象,先观察他们的人品。最终选个好的先定下来。难不成等岁数大了,让别人挑捡女儿吗?那岂不是毁了女儿一生。
李秀琴没把实话全漏给刘翠花,只说找个条件好点的,识字的,人也正干的。
想挑没婆婆的家庭,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刘翠花乐了,“那你可以找你娘家啊。上次暖房宴,你大哥那两个儿子,彬彬有礼,我觉得都不错。”
她这话是带着试探的口吻,人家也是真心实意觉得不错。可李秀琴却吓得不轻,差点跳起来,想都不想就反驳,“哎,那怎么行!这不是近亲”结婚吗?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这古代表兄妹好像还真能成亲。
但她可是现代人,哪能接受这个?
她话虽没有说完,但刘翠花却看出她不愿意,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亲上加亲,你大哥大嫂难道还能亏待自己的外甥女吗?”
李秀琴摇头,“不会亏待也不行。”
近亲结亲可是会生出畸形孩子的,她怎么可能明知是错,还毁了女儿。
刘翠花见她如此坚决,心里一塞,原本她想让二弟妹感同身受,到时候让二弟两口子帮忙劝劝她男人。没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根本没想过让女儿嫁回娘家。
她如鲠在喉,干巴巴问,“为什么?”
李秀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边好像很流行表兄妹结婚,她要说从书上看的,人家也有话反驳她,为啥那些读书人没有遵守这个原则呢?
她想了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如果大哥大嫂亏待晓晓,我肯定会跟他们闹,到那时我就没娘家可走了。”
嗯,这个理由简直无懈可击。
刘翠花仔细想了下,这话确实有道理啊。谁家没点不愉快呢,嘴唇和牙齿还会打架呢。更不用说婆媳了?
要是真发生龃龉,到时候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第47章
吃完晚饭, 林满堂找了个时机,将林福全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李秀琴听后,叹了口气, “大哥说得也不无道理。”
就是前世, 孩子们都少不了互相攀比, 嘲讽,就更不用说这古代了。
她只是有些可惜枝秀那么好的孩子。
林满堂拍拍她肩膀,“顺其自然吧。”
李秀琴点了点头。
几天后, 刘翠花回了趟娘家, 这次为了平息娘家的人怒意,她狠了狠心,特地到关屠夫家割了两斤猪肉。
刘铁牛和葛淑英见她低头不敢看他们,已经猜到事情没成,只是到底还抱有一丝期盼,“福全怎么说?”
刘翠花坐到凳子上, 手指扭成麻花,期期艾艾说, “爹,娘, 我男人不同意。”
葛淑英拉着风菊的手开始抹眼泪,“我们凤菊好命苦啊。连亲姑姑都不肯帮忙。”
刘翠花大嫂冲过来, 就要给刘翠花跪下, “翠花啊, 你再想想办法吧, 要不然我给你跪下。”
刘翠花坐不住了, 赶紧跳开, 不受她的礼, “大嫂,我……我们家是当家的作主。他不同意,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别再求我了。”
刘翠花大嫂抹眼泪,她男人也在边上一声不吭。
刘铁牛见女儿跟着一块哭,就是不同意,沉声道,“行了。不答应就不答应吧。”
随着大家长这话落下,周围的抽泣声立时全没了。
刘翠花诧异地看着她爹,显然没想到她爹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她还以为自己这次要被爹娘责备呢。
刘铁牛叹了口气,“翠花啊,爹不怪你。谁叫我们家穷呢。没法给凤菊置办太多陪嫁,以至于女婿才看不上咱家。”
这话说得刘翠花心里更难受了,她有心想替丈夫解释,她丈夫不是那样的人。
还没等她张口,就被刘铁牛打断了,“凤菊,这事就算了。你大哥一个人挣钱养家,你二弟三弟这些年也没能跟家里挣个功名。他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爹想让他们跟着福全一块卖凉粉。这事,你能同意吗?”
刘翠花怔了下,卖凉粉?
葛淑英点头,“是啊,去年你们不是跟着你那小叔子一块卖凉粉吗?今年就让他们跟着你男人一块卖吧?你二弟三弟都识字,他们绝对能帮上忙的。”
刘翠花露出为难之色,凉粉可是二弟妹想出来的吃食。他们买了上万斤豌豆,就想着今年靠凉粉挣钱还大伙呢。
她男人带二弟三弟卖凉粉,小叔子能乐意吗?
刘翠花绞着手指,始终没能答应。
葛淑英点头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卖道,“我真是生了个赔钱货。一点主都做不了。你说你有什么用?”
刘翠花抬头有些受伤地看着她娘,“娘!”
葛淑英“你别叫我娘。大忙帮不上,你连小忙都不肯帮。去年你那二弟不是带着好几个村民一块赚钱吗?怎么轮到你弟弟就不成了?我们还是沾亲带故呢。”
刘翠花抿了抿嘴,“那生意是小叔的,他借了我们家那么多钱,就指着卖凉粉还钱。我回去问问他是怎么打算的。回头再告诉你们吧。”
葛淑英对女儿没主意的懦弱性子恨得不成,可偏生又拿她没办法,最终也只能放她离开。
刘翠花走了没多久,刘翠花三弟刘三郎不屑道,“爹,她就是个白眼狼,你何苦求她。”
比起女儿,刘铁牛更恨两个儿子不争气,见他还有脸责怪别人,瞪了一眼小儿子,“要不是你们没本事。读书不成,干活也不成。我至于找你大姐吗?”
刘三郎面上挂不住,抿嘴道,“爹,科举是那么好考的吗?咱们那么多人读书,这些年也不过中了三个童生。我县试过了三场,只差两场。只要我继续读下去,一定能考中童生的。”
这话以前他说了八百次了,刘铁牛由一开始的憧憬到现在的麻木。
“你都二十了,不能再拖了。你已经成家,你媳妇又怀了,总不能一直再让家里养着,学业先停停,先立业吧。”刘铁牛淡淡道。
他这身体一天比一天坏。他都能想到,他头七过后,这个家就得分。大儿子拿七成,二儿和三儿分的那点地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不用说媳妇孩子了。
都是自己的亲骨肉,他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讨饭。趁他还能动弹,他一定要压着两个儿子成才。
这两个儿子身子骨弱,打小也没干过农活,就只能做生意。所以他才厚着脸皮求女儿帮忙。
刘三郎见他爹不接茬,有心想再说几句,却被他娘瞪了一眼,示意他别再跟他爹犟着来。
老头子正烦着呢。难道他看不到吗?
刘三郎讪讪住了嘴。
刘翠花回了家,将她爹的要求与林福全说了。
林福全微微有些惊讶,“你确定岳父真这么说?”
他咋这么不信呢。就刘二郎和刘三郎那副德行,他们能吃得了那个苦?都说种地苦,没错,确实挺苦。
但是做生意,也得要早出晚归,一点也不比种地轻松啊。
以那两人的德行,他真的不相信他们能舍下面子满村吆喝。
刘翠花点头,迟疑良久道,“我爹身子骨越来越不成了。”
她回来时,特地绕道去了李广角家,打听过她爹的病情。对方告诉她,她爹身子骨已经熬坏了。就这一两年了。
林福全听罢,良久一叹,“岳父也是用心良苦了。”
兴许这是岳父最后一次开口让他们帮两个小舅子,林满堂没忍心拒绝,哪怕他心里还打着鼓,并不看好他们,却还是应了。
本来就是姻亲,之前没答应两家的婚事,要是连这点忙都不答应,岳父一家该说他没有人情味儿了。
再说了两个小舅子愿意放下书本挣钱养家,他只有高兴的份儿,哪能阻止呢。
他思忖片刻,决定去找二弟问问。
他二弟都能让别人跟着卖凉粉,让亲戚一块帮着卖,应该也没问题。
吃完饭,林福全去坡地那边找林满堂。他正在和张顺星一块绑篱笆,林福全二话不说过来帮忙。
忙了一会儿,林福全问起二弟,今年卖凉粉要找哪些人。
林满堂诧异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今年去府城卖凉粉。”他想了想,“大哥,你就留在家做凉粉吧。让村民们帮你卖。”
林福全瞪圆眼睛,惊喜来得太快,他有些不敢相信,只是迟疑,“这不好吧,这凉粉毕竟是你的生意。”
他心里感动得不行,他那三个舅子只想着占他便宜,可他二弟只想着帮衬他。
林满堂毫不在意,“我就一个人,顾得了那边,就顾不了这边。再说了,这凉粉已经有人琢磨出来了。大哥,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自家人。”
林福全心想这才是亲兄弟呢,有发财的机会都想着自家人,他暖和得不行,手上动作加快,“行。”
既然二弟都答应让他卖凉粉了,那他让两个舅兄过来拿凉粉,就没必要告诉二弟了。
林福全回了家,就将这事告诉了刘翠花,末了感慨道,“这才是亲兄弟呢。”
刘翠花刚听到还很高兴,听到他这句感慨,面上有些许不自在,只含糊道,“以后大吉大利也会这么好的。”
林福全点了点头。
刘翠花很快传信回娘家。
娘家那边得到消息,全都松了一口气。
五月上旬,果园的篱笆扎完,麦子也由绿转黄,变成熟了,一望无际到处都是金黄的田野以及抢收庄稼的农民。
林满堂这次依旧找周木生帮忙收庄稼。
他自己则是天天带着媳妇女儿来往刘家村磨他的豌豆。他要把一万斤豌豆全部制成豌豆淀粉。
一是运输方便。一百斤豌豆可以出干淀粉四十一斤,一万斤豌豆全部磨成粉,也只有四千一百斤,只用两辆牛车就能装下。
二是随取随用。林满堂不确定府城有没有像刘家村这样的水磨,他不想像去年那样手忙脚乱,势必要先做好准备。把豌豆磨好后,经过六个时辰的沉淀分离出淀粉和酸浆。
倒掉酸浆得到的淀粉还不是最纯粹的淀粉,去年他们直接就用这种淀粉来做凉粉,里面还有不少杂质。
到府城,那里消费水平高,林满堂就想做出更白更透的凉粉。这淀粉就需要再过滤一遍。
将一根有手指头粗细的箩索挂在横梁上,两端套在十字形的沥架上,沥架的四头绑着三尺见方的沥帕,沥帕下面放着洗干净的木桶,将淀粉倒进沥帕里。
手动摇晃沥架,豌豆汁通过沥帕流进木桶里,用清水多冲兑几次,木桶里的豌豆汁通过沉淀露出白花花的粉,这就是豌豆淀粉,而沥帕里就是过滤后没有什么营养的豌豆渣了。
不过李秀琴觉得这东西可以用来喂猪,所以将这些豌豆渣放在帘子上晾晒。
磨好的淀粉放在另一个帘子晒干。晒干后的淀粉放入里面加了一层油纸袋的麻袋,而后在袋里放大蒜防潮,随后将麻袋放至阴凉处。
常温下,豌豆淀粉可以保存三个月到一年。完全不用担心豌豆淀粉会放坏。
周木生花了三天时间就将五亩麦地全部收完。
因为要赶着去府城,林满堂麦子收好后,就让媳妇女儿到打谷场翻晒麦子。
而他则去大哥家借牛和周木生一块耕地。
这时候的耕地方式是从汉朝时就传下来的二牛抬杠法。耕种时,一人在前方牵牛一人坐在杠上脚踏连犁控犁滑入土深浅,一个在后方扶持犁耙。每天只能两亩地。
而林满堂在前世,生产队用的是双滑犁,一天能耕十多亩。
双滑犁比犁耙多了两个头。林满堂原本想去集市定制双滑犁,但想到最近都在秋收,铁匠未必会去摆摊,便没有去。
花了两天半时间,与周木生一块将五亩沙地犁完了。
种花生需要挖垄,林满堂让周木生按照他的要求挖垄,他则是去了郝木匠家定制工具。
这两件工具是后世很火的种花生神器。
一个类似于耙子,只是将耙子的勾子全部换成圆柱形,按到地里时,出现一个个圆柱形的洞,花生往里面丢几个盖上土。
这边种花生没有人会起垄,郝木匠见他要定制这样的工具,还有些不理解。
等林满堂解释完用完,郝木匠直摇头,“种个花生还这么费功夫,你图什么呀。”
这时候的花生只用来吃并没有用来榨油,所以价格并不贵。
林满堂也没有多解释,只让他帮忙做。
郝木匠原本也要收庄稼,但是林满堂这工具很简单,他只要趁晌午休息时,就能做好,便答应了。
至于另一个工具,林满堂不需要找人,他自己就会制。
这个工具就是不用弯腰就能将花生丢进洞里,直接将竹子中间掏空。将花生顺着竹子的管道塞进去,底部对准圆柱形的洞就成。
这两个工具看起来不实用,但却可以减少农民弯腰的次数。
农民常年劳作很容易腰酸背痛,林满堂有前车之鉴,自然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
拿到工具,林满堂将买来的花生种放在太阳底下晒两至三天,每隔一个时辰翻动一次,这样做的目的是打破休眠,促进后熟,提高种子活力。
晒好后,将花生浸泡一夜,用盆盖上密封起来,等花生发出小芽就可以播种了。
早上天蒙蒙亮,吃完早饭,周木生负责挖垄,林满堂负责撒种,撒完种,在坑里施点农家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