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风盗月[快穿]——青梅可尝
时间:2021-01-07 09:49:04

  原来血浓于水,也抵不过虚名浮利。
  顾言风眼眸黯淡下来,没做考虑便接过瓷瓶,“解药呢?”
  胡尔伊漠抬手,掌心里赫然放着枚青黑的小药丸。
  男人仰头饮下,一把夺走药丸,快步流星往外走去。
  临出门了,步子却顿了顿。
  “兄长,王妃死的那一年,我下令砍去满城花树,其实是怕你瞧见那丹桷,思念母亲。
  可是我忘了,人的眼睛是黑的,心是红的。
  眼若红了,心便黑了。”
  顾言风没有回头,低沉的嗓音微微发哑,“从前至今,我问心无愧。
  往后忆起,我希望兄长,问心有愧。”
  -江月旧恹恹卧床几日。
  扶威、容玉都来看过一遭。
  唯独顾言风不见了踪影。
  某天夜里,少女咳个不停,头也烧的厉害,恍惚间好像撑不下去了。
  江月旧半阖着眼,瞧见窗外翻进来一人。
  男人坐在床沿,将她扶起,摸了摸她的额头,心疼道,“是我不好,我来迟了。”
  顾言风说着,将手里的药丸递到少女唇边。
  江月旧歪头避开,一把攥紧了他的衣袖,蹙眉质问,“哪来的?”
  男人答非所问,脸色苍白,目光却很沉静,“小爷本事通天,区区一幅绝命散而已,不足为惧。”
  少女懒得听他胡言乱语,抬手就要掐他脉搏。
  顾言风手一缩,“别闹,快吃了。”
  江月旧不说话,也不肯吃药,就这么定定地瞧着他。
  仿佛要将他看穿了去。
  男人微叹一口气,出声哄道,“吃了解药,再睡上一觉,我们就能回中原了。”
  少女还是执拗地一动不动,眼眶红红的,像是被谁欺负了一般。
  偏巧小废物不识时务,挤到床榻上来,叫顾言风吓了一跳。
  江月旧拎着沙狐的脖子,抱在怀里,闷闷道,“你骗我,你根本没养过什么像猪一样的狐狸。”
  顾言风轻笑,漫不经心道,“嗯,我是没养过狐狸,往后养你,可以顺带着也养一养它。”
  少女咬着下唇瓣,眼里泪水愈蓄愈满,“你又骗我。”
  江月旧抬头,吸着鼻子骂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没有以后了?”
  男人伸手抹了抹她的泪珠子,强撑着摇摇头。
  可眼里温柔再多,也抑制不住唇边溢出的血迹。
  斑斑驳驳,顺着他好看的下颚一路流淌到衣襟上。
  江月旧再也忍不住,胳膊圈在顾言风的脖颈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个疯子,神经病,臭男人,谁让你……
  谁让你一命换一命了……”
  男人喘着粗气,抬掌轻拍着少女的脊背。
  他看见眼前浮现出模糊的白光,怀里的人似乎也越来越遥远。
  “小月儿,你可要活的久些……
  长命百岁……”
  顾言风说的断断续续,在她怀里没了声息。
  江月旧边哭边夺过药丸子,往地上砸了个粉碎。
  “我偏不……
  我偏不如你意……”
  她握紧了男人的手掌,指尖相触,一片冰凉。
  少女将他的大手贴在自己脸颊上,长吁一口气。
  虚与委蛇够了,就算是死,她也想选择自己想要的死法。
  “别丢下我啊……
  采花大盗……”
 
 
 
第40章 肆拾
    扶威登基的第四年秋。
  容玉方喂小废物吃了些肉干,便听婢女匆匆来报,说是囚牢里的那位罪臣殿下,快要不行了。
  女子手臂上的银钏顺着她推门的动作,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路过偏殿一个小院子时,听见里面传来玉器落地声,伴随少女尖锐的哭叫。
  直戳耳膜。
  容玉叹了口气,调转脚步,迈进了院子里。
  “你们这些刁奴,胆敢拦着我!”
  树下少女的衣裙穿得歪七扭八,一双星眸失了光彩,涣散着聚不上焦。
  即便这样,她仍昂着姣好的脸蛋,口中骂骂咧咧,“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当今锦丹的王后!”
  地上匍匐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婢子,埋头一声不吭。
  容玉挥挥手,吩咐她们退下,然后盯住小妹,冷冷道,“菱华,你又犯病了。”
  “阿姐,阿姐你来了。”
  菱华浑然不觉自己的病态,而是挽住女人的胳膊,“快带我进宫,我要见大哥哥……”
  容玉一把拎住少女的腕子,边往外拽去边道,“好啊,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看看你的大哥哥到底是万人之上,还是阶下囚徒!”
  菱华声色一滞,旋即用力挣开,“你骗人,你可知污蔑王上是什么罪!”
  女人不再理会她,手上使劲,直接拉她踉跄着拖出了宫。
  -地牢昏暗,照不进日光。
  容玉轻车熟路绕进最底层的重犯囚房,老远就看见门框前倚着个独臂的男子。
  女人松开菱华,让婢女按住,无视她的哭闹,自个走到桑术面前。
  瞧见容玉那张素来跋扈的娇靥,男人眸子像是点了烟火,骤然一亮。
  “公主……
  怎么来了?”
  容玉每年都会来,不说旁的,就只问一句,愿不愿离开这儿,同她走。
  而每年,桑术的答案都一样。
  有生之年,他都会护在胡尔伊漠身边。
  以报幼年时的救命之恩。
  可现在胡尔伊漠大限将至,他的恩情,也该还清了。
  容玉掩下心头的欢愉,故作冷淡道,“我来瞧瞧殿下是死是活。”
  桑术抿唇,神色虽暗淡,倒也未阻拦,侧身让开一条路。
  女人抬脚踢了踢铁牢门,她力道轻,一脚竟没踢开,反被大力险些撞倒。
  男人无声弯弯唇,似被她娇憨的模样逗笑。
  容玉哼声,飞去一道白眼。
  桑术这才敛了笑,单手一推,开了牢门。
  女人走了一段漆黑的小路,终于在地牢的尽头看见了倚着墙壁,毫无生气的男人。
  胡尔伊漠仍旧五官凌厉,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伤的重,隐隐可见腐烂的迹象。
  容玉知道,此时无论她说什么,都刺激不到眼前的男人。
  自四年前那两个人死后,甚至连王位,他都没再争过。
  女人静静看了他一刻钟,忽而生出股岁月飞逝之感。
  胡尔伊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可容玉知道,他早已身心狼藉,满地灰烬。
  女人的满腹奚落、嘲弄以及咒骂,都在唇边滚了一遭,然后被缓慢咽下。
  容玉颤了颤眼,转身往外走去。
  没走两步,脚边丢来个老旧的香囊。
  上边血迹斑斑,看不出原来的刺绣和模样。
  容玉捡起香囊,听见胡尔伊漠嘶哑干涩的嗓音在空荡的地牢中响起。
  “让它替我去,晒一晒太阳。”
  黑暗里的人,若不曾见过光亮,想必会更好过些。
  不贪恋,不强求。
  女人捏了捏香囊,似随口一问,“你可,后悔?”
  胡尔伊漠没作声,过了半响,才低低地笑。
  “不悔。”
  是她,误我。
  亦是她,救我。
  只不过半途而来,她放手了,他还在坠落。
  如今落到底了,就更想念她。
  容玉心里道了句执迷不悟,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
  外头日烈,阳光刺目。
  女人兀自站了会儿,突然感到前方有人替她遮去了半数光芒。
  眯开一条眼缝,瞧见来人是桑术。
  “你在干嘛?”
  男人紧张的移开视线,瞥向远处,踌躇着不说话。
  容玉负气,转脸要走,却被桑术大步拦住。
  “我,我来送你。”
  “去哪?”
  “回家。”
  女人扑哧一笑,上前一步,与他并肩。
  日光将二人背影照的熠熠生辉。
  “还走吗?”
  “不走了。”
  “娶我吗?”
  “娶你。”
  “想得美~”“……”
 
 
 
第41章 肆壹
  是夜。
  两名宫婢打扮的丫鬟望了眼殿内睡得正香的小公主,轻手轻脚合上门,退到外边去。
  年纪稍长的婢女打着灯笼,小声道,“宣政殿摆宴,罗姑姑唤我去帮忙,今日要留你一个人守在这儿照看公主了。”
  余下一名鹅蛋脸模样的婢女忙不迭点点头,“放心吧松香姐,我会照顾好公主的。”
  松香闻言,这才抬脚下了台阶,末了,又不放心似的回头嘱咐,“昭和公主夜里会口渴,记得提前备水,还有啊,小主子虽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但你断不可怠慢了。”
  豆蔻笑着一一应下,眼见她走远了,便搓搓手掌,沿着台阶坐下。
  大晋这位昭和公主,天生痴傻,明明已是本该及笄的年纪,心智却犹如六七岁幼童。先帝在时就不受宠,后来新帝登基,念着手足情深,才对这位傻子皇妹关爱有加,时常挂问几句。
  要不然啊,这福至宫的日子,恐怕还要更加艰辛。
  小丫鬟这么想着,抵不住困意来袭,头一歪,靠在木柱子上睡了过去。
  殿内焚着香,床榻上娇美的少女正抱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一双水眸睁的浑圆。
  睡不着。
  实在是睡不着。
  江月旧翻了个身,幽幽叹着气。
  这一世的宿主是个傻子公主。
  本以为当傻子好啊,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可她没想到,吃吃睡睡一个月下来,竟会无聊到夜不能寐。
  考虑到昭和公主的智商缺陷,宫里几个婢女简直将她呵护的无微不至。
  出门怕摔着,用膳怕噎着。
  江月旧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撑着床榻坐起身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到时候还没等到楼妖的指示,自己就要先胖死了。
  少女套了件鹅黄的外衫,穿好绣鞋,蹑手蹑脚走到窗边,翻了出去。
  -
  福至宫偏僻,绕着宫墙走了好大一圈,江月旧才寻到一条通明的大路。
  许是宫中设宴的缘故,一路上连个宫女都没碰见。
  江月旧走了好一阵子,隐约听见不远处的假山后头,传来阵阵人声。
  少女蹲在一处矮草堆里,借着夜色望了过去。
  透过碎石缝隙,隐隐绰绰勾勒出两个男子的轮廓。
  其中一人戴着黑色蒙面,而另一人背对着假山,只能看见腰间的蹀躞玉带,在月下泛着冷辉。
  “准备的如何了?”
  “都已妥当,届时以打翻酒盏为信号。”
  两人均压低了声音,听不出原声。
  可仅凭这只言片语,也能知晓他们像是在谋划什么大事儿。
  又过了一阵子,假山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少女刚准备起身,却听前方传来个尖锐的叫声。
  “什,什么人躲在那里!”
  江月旧赶忙抬起一张素白的小脸,装作茫然的模样循声看过去。
  小宫女嚷嚷完才发现是昭和公主,遂上前一步搀扶道,“公主,您怎么在这儿?”
  少女顺着她的话回答,“这里,黑黑,没有人……”
  说着,还不忘伸手胡乱指了指,然后害怕似的抱紧了小宫女的胳膊。
  宫女赶忙抚了抚昭和公主的后背,轻声道,“您是不是去参加宫宴时迷路了?不要害怕,奴婢这就领着您去宣政殿。”
  江月旧在热心小丫鬟的带领下入了宫宴,坐在女眷席。
  此次宴事多为外臣,他们的家眷也眼生的很,并没有人注意到坐在角落里嗑瓜子的昭和公主。
  一场大气磅礴的乐舞之后,数十名胡姬捧着瓜果酒水鱼贯而入。
  风吹珠帘,丁零作响。
  胡姬貌美,腰肢纤细,走路的姿势也轻盈飘逸,仿佛要舞一曲飞天。
  江月旧瞧着瞧着,突然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
  中间那个胡姬,腰后有什么异物,折射出冷冽的亮光。
  兴许是把匕首。
  少女脊背发凉,飞快扫视了一圈高台之上的天子。
  晋平帝年少登基,励精图治,哪怕是对傻子皇妹也处处关爱,奉若珍宝。
  若他死了,新帝可保不齐会怎么羞辱痴傻的公主。
  念此,江月旧一把掀开珠帘,伴随着杯盏落地的信号声响,少女像一只野猫似的扑向了那名胡姬,整个人都挂在她的后背上。
  大殿突然安静的有些诡异。
  只剩下琼汁玉液顺着桌案一滴滴落地的“啪嗒”声。
  上方的晋平帝愣了几秒,待到看清少女的面容,这才惊讶道,“昭和皇妹?你怎么在这儿?”
  江月旧嗲着嗓子,“皇兄,芝麻糕!”
  众人顺着公主的手指望去,发现胡姬盘中正摆着碟芝麻糕。
  趁大家注意力集中之际,少女偷偷伸手抽出胡姬腰后藏着的匕首,“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与此同时,晋平帝左手边的男人突然高喝,“有刺客!来人护驾!”
  -
  江月旧在一片慌乱中抽空看了眼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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