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风盗月[快穿]——青梅可尝
时间:2021-01-07 09:49:04

  她只是撑着一口气,像是祈祷一般,唤了那人的名字。
  如果上苍可以听见,能不能施舍一点怜悯。
  让他来救她。
  -
  顾言风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种感觉很微妙,生死关头她唯一想到的,本能依靠的,是他。
  说不清喜怒,男人将少女的脑袋摁在怀里,大掌微微收紧她的腰身。
  江月旧轻的像片羽毛,却又莫名在他心上有了胜过常人的重量。
  火海翻涌着热浪,浓烟滚滚。
  顾言风被呛得咳嗽连连,脚下步子生风,眼见着就要逃出法华殿去,烧断的门上牌匾却正好摔落下来。
  那方向,正对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少女。
  四周火焰丛生,男人未多做考虑,旋身一挡,后背被那滚烫的牌匾狠狠砸中。
  顾言风闷哼一声,忍着皮肉烧焦的痛楚,一手护着江月旧的头部,一手以剑撑地,跃出了火海。
  段桓自不远处走来,抬眼瞧了瞧缩成一团的少女,“公主怎么样了?”
  “只是昏了过去。”
  顾言风说着,反手又是一剑,指向身后偷袭之人。
  冷刃相碰,宋清雪踉跄几步,被那横生的霸劲逼退。
  “公主既然无事,那便还我夫君一个公道。”
  段桓暗戳戳从男人怀里夺过昏迷的江月旧,皮笑肉不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本官先送公主离开。这儿,就交给顾统领了。”
  “……”
  怀里陡然一空,失了温度。只剩后背,还传来火辣辣的钻心的疼痛。
  顾言风舌尖抵着腮帮子,睨了眼少女灰蒙的脸颊,忽而笑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啊。”
  宋清雪不知他话中深意,只看懂了男人俊容上的一片讽刺,遂握紧长剑,怒视道,“休要胡言乱语,看招!”
  夜色漫漫,月光温柔。
  只是那滔天的火势和黑暗中剑锋凌厉的二人并不算温柔。
  段桓冷眼看着,知晓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于是抱着江月旧阔步离开了缘山寺。
  下山的马车颠簸,少女睡得不安稳,嗓子里又像着火,不时嘤咛几声。
  那软怯又无助的嗓音犹如落絮,飘进心池,哪怕再轻,也是一阵涟漪。
  段桓忍不住伸手拨弄起她的脸颊,指腹重重擦拭江月旧面上的灰痕,又惹得后者不快地蹙眉。
  男人方得了趣,想要多逗弄一会儿,惊觉马儿受了惊吓,一路狂奔起来。
  马车外的车夫一声哀嚎,人已滚落到山间,身首异处。
  段桓笑意全无,掀了车帘跃上马。
  男人死死夹住马肚子,抬手勒缰,那缰绳却被人有意划割,稍一使劲便断裂开来。
  马儿失控,直直往悬崖边飞奔。
  眼瞧着无法再停住,段桓干脆翻身弃马,背靠着马车车沿斩断了绳索。
  大力冲撞之下,江月旧从车厢内滚出来。
  此刻男人屈膝,准备跳车逃生,未曾想被少女生生打断了动作。
  段桓没打算带她一起跳车。
  毕竟事出突然,他首要考虑的只会是自己。
  可现在江月旧不但滚了出来,甚至还本能地抱紧他的大腿,颇有一副要死一起死之态。
  男人咬咬牙,提着少女的软腰,往怀里一收,在马车坠落山崖之前,双双跳了下去。
  -
  冬日冷风呼号,山林间仿佛有鬼魅作祟。
  江月旧一睁眼,就瞧见漫天繁星,点亮了整片夜幕。
  身下压着个人肉坐垫,倒不觉得有多疼,只是喉咙里干哑着,眼眶也发涩。
  少女费力爬起身,环顾四周,发现一片枯林矗立,细听之下,似有豺狼嚎叫声。
  江月旧推了推男人,小声唤道,“段大人,段大人?”
  虽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她很感激段桓出手相救。
  否则,自己一早便葬身火海里边了。
  少女这么想着,半蹲下来,将人架在肩头,一拖三拽,寻了处溪边空旷地。
  江月旧扯下一截衣裙,在水里浸了浸,擦了把灰扑扑的脸蛋,又替段桓也擦了擦面颊。
  男人昏睡,剑眉紧锁。
  看着面相就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可经此一难,或许是因为有了救命之恩的分量,少女却觉得段桓顺眼了不少。
  天寒地冻,江月旧找来枯枝落叶生了火。
  溪水潺潺,她仍冷的厉害,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整个人朝段桓那儿缩了缩,展开他的毛氅,一把将二人拢住。
  挨得近了,男人体热,总算驱逐几分寒意。
  少女趴在他的胸膛上,瞧见段桓双臂、脖颈处均带了些划痕。
  想起方才男人垫在自己身下,江月旧于心不忍般抿抿唇。
  未料到,这笑面虎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心,翌日天亮了,江月旧才悠悠转醒。
  她本趴在段桓胸膛上,可现在却枕在男人的臂弯里,脑袋抵着他的下巴尖,双手更是将人抱得紧紧。
  任谁见了,都是一副暧昧情深的睡姿。
  少女悄悄瞄了眼上方,发现段桓还没有恢复意识,于是小心翼翼退出他的怀抱。
  只是手指不经意触碰到男人的额发,指腹一片滚烫。
  他发烧了?
  江月旧半跪在段桓身侧,贴着手掌又是一摸,果然烫的厉害。
  视线再往下移,男人身上细小的伤口有的还在流血,有的却微微肿起。
  像是伤口发了炎症。
  少女暗骂自个粗心大意,昨晚未将他包扎一番,现在情况才变得越来越棘手。
  但好在上一世的宿主是个神医,找些止血的草药并不是什么难事。
  江月旧拎起裙裾,拧在一块儿打了个结,然后脱了绣鞋,赤足过了小溪。
  冬日里溪水冰凉刺骨,冻得她牙根发颤。
  少女忍着酷寒,蹚过溪流,在对岸的林子里挑挑捡捡,寻到好些有用的药材。
  等到她磨成药汁,又抓了几条鱼烤熟,段桓这才缓缓睁开眼。
  男人发现自己靠着树干,身上裹着毛氅。
  不远处生了火堆,上头还架着几串香喷喷的烤鱼。
  而那傻子公主挽着高高的里裤,露出大截白皙纤细的脚腕,正蹲在火堆旁研磨着什么东西。
  江月旧赤足踩在地上,周遭一汪水渍。
  这么冷的天气,她脚腕处的皮肤很快被冻得通红。
  少女忍着寒冷,小身板不时哆嗦几下,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直到某一刻回过头,对视上段桓冷寂的眼眸时,江月旧才倏然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相公哥哥,你醒啦。”
  少女语气欢欣雀跃,软软一唤,叫的他心神都在发颤。
 
 
第51章 伍壹
  药汁敷在伤处,先是一阵清凉,继而传来火烧般的痛楚。
  江月旧瞧见男人面上细微的变化,体贴地鼓着腮帮子,替他吹了吹伤口。
  “吹吹就不疼啦。”
  少女蹲在一旁,煞有其事地说着。
  段桓轻笑,但想起诸多疑点,又冷着脸质问,“微臣竟不知,公主如此……能干?”
  “相公哥哥受伤了。”江月旧早已想好说辞,徐徐解释道,“小时候昭和常给皇兄包扎伤口,昭和还认识很多草药,很厉害的。”
  少女娇憨笑着,冲男人眨眨眼,就像是想要颗糖作为奖赏的小孩子。
  可惜段桓没有糖,也不全然信她。
  男人顿了顿,又道,“这是哪儿?”
  “不知道。”
  江月旧随着他的视线转移了一圈,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昏迷多久了?”
  段桓嗓子微微发哑,一时间连称呼也变了样。
  少女蹙眉想了会,认真答,“好久好久。”
  “……”
  男人抚额,心道果然不能跟一个傻子较真,她根本是一问三不知。
  段桓单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奈何躺久了,腿脚都有些发麻,不听使唤。
  江月旧及时握住他的胳膊,将男人全部重量都靠在了自己身上。
  “相公哥哥,你要去哪儿呀?”
  少女一挨过来,就像是软软一团棉花入了怀。
  段桓被那清晰的触感吓了一跳,胳膊抬起,挡了一挡道,“微臣要去看看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昭和扶你一起去。”
  江月旧清脆而欢快地应下,仿佛不是前去探路,而是要去什么好地方玩耍似的。
  男人面色不虞,刚要呵斥几句,却忽然瞧见少女赤/裸的双足。
  天色朦胧,那玉足白的莹莹一抹,在黑漆漆的土地上踩来踩去,格外显眼。
  段桓满心数落的话语全都蓦地卡住,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小傻子,想必为他做了许多。
  “公主怎么不穿鞋。”
  “昭和去给相公哥哥抓鱼啦!”
  江月旧唇一扬,笑得骄傲,“昭和烤的鱼可香了。”
  少女小跑到火架边,拾起一串,举高了冲男人挥手,连眼里都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段桓一时间看愣住。
  乡野山间,她灰头土脸,衣衫不整,本该没半分俏丽可言。
  可偏生是这样的情况下,男人觉得她哪哪都可爱。
  弯起的眉梢,露出的细足,甚至是沾了泥土的鼻翼。
  无一不像醇酿入喉,百般甘甜。
  男人敛眸,也随之噙着笑,阔步走了过去。
  段桓轻轻夺过少女手里的烤鱼,重新放回火架上烤着,然后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侧一带。
  男人双臂穿过江月旧的腰肢和小腿,稍一用力就将人抱在怀里。
  少女微一错愕,仰着脸怔怔望他。
  段桓默了默,抱着人走回树边,轻柔地放下来,又屈身捡起扔她散乱的绣鞋。
  “微臣替公主穿上鞋。”
  说着,男人竟真的半跪在地,一手托着江月旧的脚踝,一手拎着绣鞋,认认真真套上。
  江月旧未料到他会做出此番举动,忍不住心虚地抿抿唇。
  搞什么嘛,突然动真格了?
  “公主?”
  段桓见她走神,抬手拍拍少女的手背。
  后者晃了晃双腿,笑嘻嘻地看着他笑,“相公哥哥,你对昭和真好。”
  男人在江月旧身侧坐下,哄骗似的问,“微臣是如何对公主好的?”
  少女想了想,掰着手指一本正经道,“相公哥哥给昭和穿鞋,还给昭和撑伞。”
  “最重要的是,相公哥哥冲进大火里救了昭和。”
  江月旧边说边转过脸,像小猫一样用脸颊蹭了蹭男人的肩,雀跃道,“相公哥哥是天底下除了皇兄,对昭和最好的人!”
  段桓闻言,悸动之余却又一阵失神。
  做这小傻子的大英雄确实叫他心生欢喜。
  可是眼下冒领了顾言风的救命之恩,他竟担心小傻子知道了真相,就不会这么粘着自己了。
  江月旧自然不知男人心中所想,她靠在树干上,惬意地抬着下巴,“相公哥哥,你看,今天的星星真亮。”
  男人循声望去。
  星空如常,皎皎洁月空悬。
  再转而瞧她的眼,里边却很平静。
  平静地淌着星河,平静地载着他的满船清梦。
  段桓哑然失笑。
  不知是笑自己的荒唐想法,还是笑这片刻虚假的岁月静好。
  “公主可知,您与星星有什么不同之处?”
  江月旧好奇地垂眼瞧他,“昭和同星星一样灿烂?”
  男人摇摇头,一双冷峻的眉眼突然柔软起来,含着些缱绻的情意。
  “星星在天上,公主在微臣心上。这便是不同。”
  不得不说,段桓这厮说起情话来,简直与她不分胜负。
  暂且败下阵来的江月旧前一秒还在懊恼,后一秒却又笑逐颜开起来。
  因为她瞧见男人的身后,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白光。
  亮白之中,正是金匣子散发的淡淡光芒,且带着愈演愈烈之姿。
  这么说来,还是她要更胜一筹。
  毕竟段桓他,心动了。
  少女瞬间心情大好,屁股一蹭,就挤到男人身边。
  “相公哥哥,昭和困了。”
  说罢,江月旧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再自然不过地将小脑袋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段桓怔了怔,倒也没反对,异常体贴地任由她枕着。
  “公主睡吧,今夜就由微臣守着您。”
  一语毕,少女阖上的双眸微微一颤。
  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顾言风。
  他也总是这样守着自己。
  泼天雨里,静谧夜里。
  甚至在她的幻想中,那场大火里,走来的人,还是他顾言风。
  会是他吗?
  江月旧呼吸一滞,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重新闭上眼睛。
  她不能去想他。
  她不能害了他。
  -
  天亮之后,段桓寻到条下山的小路。
  一路上,江月旧跟在男人身后边,乖巧的一言不发。
  走了也不知多久,二人歇在一处草屋前。
  段桓见少女走的疲倦,小脸微微泛红,遂开口,“公主可还有力气?”
  江月旧点点头,眼里诚恳,没半点娇气。
  男人凑近她红扑扑的脸蛋,眉目风流,调笑着问,“当真不累?”
  少女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委屈自己,于是嘴一瘪,像个孩子般撒娇道,“若昭和说累了,相公哥哥可以背我嘛?”
  段桓轻笑,那声笑很快又带了些自嘲的意味。
  “微臣自然愿为公主殿下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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