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天天见到老爷,你就觉得满足了是不是?”对这样的莲言莲语,张夫人为了保住自己吃的早饭,只好选择打断:“我是老爷的正妻,能天天想见老爷就见老爷的只有我。”
“是,太太说的是,奴婢没想跟太太争,只求远远的看……”丫头还在诉说着自己对贾赦的不离不弃。
张夫人摆了摆手:“快把人给我带下去,再打水洗地。老爷想收用丫头只管跟我说,何必带这样不干不净的东西来恶心人。”
张常家的上前直接拿帕子堵了那丫头的嘴,拉着就往出走。都到门口了,丫头还频频向着贾赦张望,贾赦却再没看她一眼。
贾赦见张夫人已不说话,主动认错道:“我不过一时面子薄,才让人钻了空子。下次再不与贾珍一起喝酒便是了。”
对这样记吃不记打的人,张夫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叹气道:“且等着袭爵的旨意下来,老爷再乐呵也不迟,何必这个时候往人手里送把柄。”
结果贾赦袭的竟还是原著中一样的一等将军,这爵竟不是三等而降,是直接降到了地心去了。贾赦那里四处找人想问出为什么会被降这么多,却没有人给个准话,只好憋憋屈屈的去领了官服,还要进宫去谢恩。
谢恩回来贾赦的脸色更难看,张夫人一问才知道他出宫的时候遇到了和亲王,悄悄告诉贾赦皇帝原本是想让贾赦袭二等伯,不想一旁听政的太子进言,说是贾代善便是原等袭爵没有降等,若是贾赦按着贾代善的爵位降等的话,对其他功勋人家不公平。
不用问,太子这是知道宁、荣两府分宗的内情,把荣国府给恨上了。贾赦吓得好长时间不敢出门,生怕太子还觉得不够出气,半路派人截杀于他。顺带着贾珍也上了贾赦的黑名单——知道宁、荣两府分宗内情的,贾敬已经出家修道去了,贾珍却还是给贾蓉定下了那位秦可卿。
张夫人对此自是喜闻乐见,觉得贾赦若能一直这么老老实实宅在家里,还真是荣国府的幸事,可以让贾琏多些成长的时间,不必幼年袭爵。
为怕贾赦闲极无聊闹什么妖蛾子,干脆用太子吓唬贾赦,说是怕太子用逾制之事让人参奏荣国府,不如按着一等将军的规制把府里都改过来吧。
贾赦听了觉得有理,连忙去礼部请教,又是塞红包又是请吃饭,拉了礼部的一位郎中到荣国府,一通指点之下,荣禧堂正房就被封了起来,更让贾赦佩服张夫人的先见之明了。
等着府门前的一等将军匾额挂上,张夫人也算是出了一口长气,现在一等将军府可能的隐患,就剩下欠银一项了,等着什么时候皇位更替,新皇帝想要银子了,开了老库还银便是。
倒是贾母知道府门外换了匾额又哭闹了一场,可是现在除了贾敏还去劝劝她,别人也只是看着她哭罢了。张夫人现在忙着给贾敏整理嫁妆还来不及,没那个时间陪着贾母表演以德报怨。
贾敏的嫁妆成了难事。张夫人本想着这么些年,贾敏的嫁妆贾母应该都给准备齐全了,临近婚期只需要做些嫁妆箱子装箱,再采买些时新布匹便好。
不想贾母告诉了她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消息:贾母的确给贾敏准备了嫁妆,还准备了不少。可是那些东西当初都随着贾母私库的一把火给烧得乌有了。
绸缎等布匹还好说,大不了多花些银子便可采买,可是细工首饰之类,就有些赶不及了。加之贾敏孝期不好绣嫁妆,也得让人赶起来,这样的事儿又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儿家自己操心,张夫人只能让贾敏接着管家,她自己各处催人。
可是这压箱银子给多少,怎么也得与贾母商量。
贾母一听林府的聘礼八万,脸上就有些不大自在,看向贾赦与张夫人道:“京中旧例,嫁妆差不多是聘礼的两倍。咱们府里的规矩,嫡出的姑娘嫁妆是三万两,与这林家的聘礼差得太远了。”
张夫人心里暗笑,以贾母好面子的脾气,怎么会让贾敏的嫁妆少于林家的聘礼?若是她手里还有私房的话,说不得要拿些出来补贴一下贾敏。
可是现在贾母手里的银子,没了。不光是那些古董摆设,就连细工首饰之类的,也只剩下了没着火那日在正房里头的,以及贾赦后来从赖大等奴才家中抄出来的一千来件。
说起来不少,可是那一千来件并不是什么贵重的,更不成套,放进贾敏的嫁妆之中就是笑话。看着原著里财大气粗的贾母,不得不向自己低头说手里没银子,张夫人的心情大好,说出来的话也就敞亮:
“老爷只有这一个妹妹,便是琏儿这一辈也没有嫡出的姑娘,妹妹的嫁妆公中多出些也无防。”
贾赦就看了张夫人一眼,不知道她怎么那么肯定贾琏这一辈没有嫡出的姑娘——明明他们夫妻还不到三十,要生上两个孩子,应该也是可以想想的。
第74章
听到张夫人说自己一生只能有贾琏一个嫡子, 贾赦心里一惊:不对, 他怎么忘了夫人生琏儿的时候难产了?说不得夫人已经伤了身子, 所以哪怕是出了孝,也不同与自己同房,为的是怕自己担心才没说与自己听。
夫人是为什么难产的?贾赦看向贾母的目光便幽深了起来。那目光犹如实质,贾母想忽视都难, 不由得气愤道:“你太太都这样疼妹妹,难道你做哥哥的, 倒不愿意让妹妹嫁得风光些?”
贾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贾母心里却觉得贾赦这是在看不起自己,向自己示威, 心里憋了一口气, 向着张夫人道:“你妹妹的事儿便交给你了。我手头虽然没有现成的银子,不过那日金银化成水后, 凝在一处放在那里,你让人重新化了, 做你妹妹的添妆。”
贾赦刚想说时间怕是来不及, 张夫人已经一口答应下来了:贾母的私房银子没有几十万两都说不过去, 当日火后张夫人也不是没想着把东西收进空间。可是那些东西堆太大了, 莫明收起来别人一下子就能发现。
不是惦记着那堆东西,张夫人会只为了让贾母感激自己,就来和她讨论贾敏的嫁妆?不过有些事必须先跟贾母说清楚,免得到最后自己出力还不讨好:“老太太,金银化在一起, 重新熔后费时费力不说,怕是还要有损耗。”
本来想让张夫人原数将银子给自己送来的贾母愣住了,什么时候老大媳妇变得这样斤斤计较了?
最后商定的结果,是公中一次性把二十万两银子抬到贾母的私库,而贾母那些化成一堆的金银混合物由着贾赦找人重新熔过。
本来贾母对这个数字是十分不满的,她自己有多少私房自己能没数?金银折变到一起,足足四十五万两银子呀!不想贾赦那里还不满意呢:不说找人重熔有难度,就是这保密之事都不好做,让人知道了,怎么说这些化在一起的金银的来历?
现在贾母在贾赦面前已经毫无威严——几次交锋下来,贾赦发现自己只要把牙咬紧了,老太太根本拿他没有办法,以至现在对上贾母心里毫无压力。
不过贾母也不是没有要求,那就是她会给贾敏出上五万两银子的压箱银,剩下公中给贾敏准备的嫁妆,不能低于十万两,并且不能拿林家的聘礼抵数。
如果考虑到嫁妆的抬数,贾母的这个要求不算不难为人。只是张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克扣贾敏的嫁妆,这些都不算个事。
张夫人现在想的是,怎么把王夫人那边的金银坨子给弄过来。其实不用张夫人多想,贾母已经第一时间派人把贾赦可以重熔金银之事告诉贾政了——贾母知道,贾政现在也穷呀。
分家没分到什么东西,王夫人私房里的银子首饰跟她的一样化成了水,贾政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去工部任职,再这么下去,贾政一房喝西北风的日子都有。
贾母自己的心腹都折了,想把东西重熔都没有可靠的人,王夫人的名声又不好,贾政冒然找人的话,别人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来,这就是贾母与贾政迟迟没有重熔金银的原因。
现在贾赦肯做,那自然要告诉贾政一声。
只可惜张夫人不是一般的黑,早想到贾政会找贾赦帮忙,直接告诉贾赦,自己见不得二房好,所以贾赦想帮忙可以,好处不能少于一半。
至于另一半,有一个爱放印子钱的王夫人,还怕到不了手?
贾赦正在为自己一辈子可能只有贾琏一个嫡出的孩子伤心呢,听到贾政求到自己门上,自然狮子大开口:找人不容易,保密更难。想让他帮忙也行,期间匠人的工费、保密费、损耗费,都要由贾政承担。
注意,是贾政而不是王夫人,反正东西是贾政让人送上门一来的,要是王夫人将来为银子少得太多有怨言,那贾赦只找贾政算帐。
贾政本身就不是个善于经济的人,只能贾赦说什么他听什么。最后带着五万两银子回府交给王夫人,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把个王夫人气的恨不能吐一口老血——自己的私房足足有二十几万两,就算是重熔会的损耗,你就给我带五万两回来?
可是贾政已经与贾赦鉴了文书,哪怕王夫人又哭又闹,又抱着贾珠与贾元春说不活了,也没法让贾政去跟贾赦把东西重新换回来。最后王夫人只能再跟两个孩子抱怨一番,就去想怎么把五万两变成更多的银子了。
其实重熔金银哪有贾赦说的那么难。贾赦自己手里就有一个首饰铺子,不过不是公中的产业,而是老国公夫人也就是贾赦的祖母直接留给他的,理由是她的大孙子喜好美色,给他个首饰铺子,将来给女人送首饰方便。
张夫人算是知道贾赦为什么会喜好金石了,人家从小就是在古董堆里长大的,眼力什么的就是熏也熏出来了。这些不是张夫人关注的重点,重熔后金闪闪、白灿灿的金银怎么分配,才是重点。
贾赦倒没藏私,将四万两金子跟三十万两银子直接抬进了荣禧堂。张夫人觉得这货手里肯定不止一个首饰铺子,不过也不问,只关心这些要不要归到公中些。
对于张夫人一点儿也不想占公中的便宜,贾赦自愧不如:“按说应该补到公中二十五万两,不过你且收着吧,公中的还不就是咱们的。”
张夫人摇头,让人把贾琏叫过来,指着地上一箱子一箱子的金银问他:“琏儿,这些银子你父亲说都要放在母亲这里,可是有些是公中已经出过的,你觉得母亲应不应该都收下?”
贾琏看着金银,小眼睛里也冒光,偏小脑袋在摇,还一脸的不赞同:“公私分明,方为持家之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当家人自己藏私,下人也会跟着有样学样。”
你解释得还真透彻,贾赦觉得自己老脸都要丢光了。张夫人对此满意到十分,抱住贾琏就香了一口:“好孩子,真真可人疼。”
贾琏一脸嫌弃的别开脸:“我是大人了,不要亲亲。”
贾赦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张夫人挫败的看着三头身的小贾琏,虽然你不会再油锅里捞钱花了,可是我还是很想打你一顿怎么破?
二十五万两白银便按着贾琏的想法搬进了老库,贾琏还非得全程都跟着,看到库房落了锁,才悄悄问张夫人:“母亲,父亲没有钥匙吧?”
对这个问题,张夫人只能回答说有,让贾琏十分不放心:“父亲太爱花银子了。”
自己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张夫人也就纠结了一会儿便放下了,因为贾敏的嫁妆已经到了该装箱的时候。一百零八抬的嫁妆,要装进去价值十万的东西,箱子还不能过空,是一件费脑筋的事。
好不容易装好了,张夫人自是要带着贾敏亲眼看一看,就连贾母也终于走出了荣庆堂,细细看了半日,愣是一点儿毛病也挑不出来,只好沉默的点点头。
“琏哥儿来给姑娘添妆。”院子外头传来了赵家的带笑的声音。
贾母因为张夫人之故,对贾琏并没有多喜欢,现在听到贾琏竟来给贾敏添妆,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大好管理。贾敏自己倒是羞中带着喜意,很郑重的让人快请。
贾琏是自己走进来的,小胸脯挺得老高,给长辈们都见了礼,才走到贾敏面前,从怀里一样一样的往出掏东西:“这些给姑姑添妆,母亲说了,嫁妆是女子的底气,姑姑不能带少了。”
贾敏亲手来接,到手了才发现竟是一大把长命锁之类的东西,少不得看张夫人一眼。张夫人准备嫁妆的时候贾琏的确问过几句,可是他怎么想到把这些别人送他的长命锁之类的给贾敏,张夫人还真不清楚。
赵家的一直跟着贾琏,见张夫人等都一脸蒙,少不得解释:“听说今日太太来给姑娘的嫁妆装箱,二爷便让奴婢拿出自己的私房来。又说金子最值钱,就把金锁都挑出来给姑娘送来了。”
就是贾母都不得不感动:“琏儿有心了,将来你姑姑一定不会忘了你。”
贾琏见贾母的机会不多,不过知道她这么个人。今日见到贾母一脸的伤疤,其实心里是害怕的,不过还是强笑着向贾母道:“琏儿是孝顺孩子。”
所 有人都看出了贾琏是在强撑,贾母没呆多一会儿便回了荣庆堂,接下来又是好长时间没有出门。直到贾敏出嫁那日,才不得不坐到正堂,可是脸上却戴了一层轻纱。
若是身姿蔓妙的少女带着轻纱,自是仙气飘飘,可是一位身材已经走形的老太太脸上戴这个,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那些来给贾敏送嫁的夫人太太们,强忍着与贾母说上一两句话,便忙忙的与别人说话去了,没人管贾母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这一等将军府,已经不是原来的荣国府了。
王夫人不得不带着贾珠与贾元春一起来了,不光是带着自己的儿女,还带来了自己的娘家侄女——王熙凤。
对于王熙凤的到来,张夫人还是挺诧异的,这一等将军府与王家,说不死不休都差不多,王家怎么会同意王夫人带着王熙凤上门?再说,王子腾不是已经不理王夫人的事了吗,王熙凤可是跟着王子腾生活的,就这样让王夫人把人带出来,说没什么想法张夫人怎么那么不信呢。
“让赵家的警醒些,不许让琏儿靠近王家的那位小姑娘。再安排个人,时刻跟着那三个孩子,不许让他们在咱们府里出事。”哪怕是自己这里也忙得不可开交,张夫人还是让张来家的先办这件事。
待到送了贾敏出门,嫁女宴将开,张夫人才知道自己这样安排是何等的明智——王熙凤差点儿在一等将军府落水!
原来哪怕荣国府已经换了一等将军府的匾额,可是武勋家的老亲故旧此时还有往来,带来的小孩子也不少,按理自是贾琏这个小主人来招待。
虽然主要是由着体面的管事娘子张罗,可是贾琏这个小主人还是要在场的。不想席要开的时候,张罗的人就发现贾珠、贾元春与王熙凤不见了。好在张来家的安排人一直跟着呢,让人一找也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