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对我恨之入骨——吃鲸路人
时间:2021-01-08 11:15:42

  封决今日到现在没跟林寒见说上半句话,算上昨夜, 四舍五入就是一整天没和林寒见说话。
  她同将领说话,同守城大将说话, 甚至对向她搭话的侍女都施舍了一言半句,唯独没有和他说话。
  封决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坐上马车的时候,他脑内将昨晚的事情重新过了一遍,确定林寒见是在故意给他找茬,不想安生, 但他想不出来合理的理由,只知道她是生气了。
  那么就让她不生气好了。
  总不能,他们两个人都生气, 然后老死不相往来吧。
  林寒见本该因为他略为强硬的措辞而感到不适,实际上那份可能该有的强硬全被他忐忑的态度和眼神软化了,只剩下令人生不起气来的走投无路——因为再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办法了, 所以干巴巴地说出这种擅自一锤定音的话。
  “它是因为却磷粉变成粉色的, 不是我高兴了。”
  林寒见轻声辩驳道。
  封决觉得她好难哄, 为难又无计可施,声音都开始透出纠结的意味:“是放在你手里,你令她变了,你就是高兴了。”
  “我没有。”
  “就是。”
  “……”
  林寒见憋不住,唇角松动一下,“好幼稚。”
  封决目光如炬,迅速指出:“你笑了。”
  林寒见看看他,彻底忍不住,别过脸无声地笑起来,手指刚要掩上嘴唇,就被封决抓住。
  不许她挡住笑容似的,封决握着她的手指在她腕间轻微上下摩挲一遭,猛然将她朝自己拉近。
  “封决——”
  林寒见没他动作快,这一下又是猝不及防,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已经落入了封决怀中。
  封决揽着她的腰随手一提,便将她稳稳当当地架在了自己腿上。
  林寒见侧首看他,正好被他逮住捏到了脸。
  封决手掌大,青筋脉络分明,指尖除却茧子却莫名秀气,肤色偏白,骨节又很修长,拇指和食指分别抵在林寒见的嘴角两边,向上撑了撑。
  力道不重,又让她挣脱不开。
  硬生生让林寒见脸上又出现了与方才无二的笑容弧度。
  “干嘛?”
  被扼住了命运的嘴角,林寒见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封决盯着她开合的唇瓣,喉结一滚,手指一松,两指捏住了林寒见的嘴唇。
  林寒见:“……”
  您有事吗?
  封决抚了抚她的后颈,动作略显局促,而后徒然地同她对视几秒,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想亲吻她。
  又觉得这种时候吻她,她说不定会更生气。
  林寒见拍了下他的手,竟然就顺利脱身,她连忙缩到马车另一头去,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封决。
  封决气恼:“你防贼么?”
  “你的做法不比贼人好上多少。”
  林寒见要怼他简直是游刃有余,信手拈来。
  封决果然又被噎到,一下子断了气势。
  少顷。
  封决耿耿于怀地道:“你如今犹如带刺。”
  林寒见从善如流:“玫瑰都带刺。”
  封决笑:“你自比做玫瑰,竟这般好意思?”
  林寒见便瞧他一眼,眼波流转,潋滟风情,眉眼却清澈秀美,一双桃花眼在眼尾处微有上翘,染出淡淡勾人意味;唇则艳如朱砂,更令人移不开眼。
  若要比玫瑰,自然比得;便是以珍宝美玉、满城花开来比,都无有不及。
  封决哑然。
  静了一静,他突然想到:他们此番对话,林寒见没有不耐或是生气的迹象,想来,应当算是和好了。
  马车行进不久。
  林寒见原本只以为自己心神疲倦,不成想困意来势汹汹,她倚靠着车身,多摇晃几下便开始迷迷糊糊。
  封决看她脑袋一点一点,不必亲身经历都觉得十分难受,道:“你安心躺下睡。”
  马车内极为宽敞,容两个人同时睡下都没问题。
  林寒见“唔”了一声,含糊不清地似乎点了下头,但身子没动,眼睛半睁不睁地耷拉着。
  封决对她招手:“你过来。”
  林寒见迟疑,摇头的动作倒是很明确:“不用了,我稍微歇息一阵就好了。”
  封决敛眸。
  待林寒见靠着车身睡沉了,封决看她随着车身颠簸的身躯,默不作声地去将她抱到怀里。
  然而指尖伸出去,还未碰到林寒见,距离还有半寸之遥,林寒见便陡然睁开眼。眼中锐光凛冽,寒意乍现,令封决僵住了动作。
  且她的手臂一瞬间紧绷了,蓄势待发地随时准备着出手。
  林寒见很快意识到眼前人是谁,放松了神色,眼神沉寂下去,重归平静。
  但方才短暂时间下的惊鸿一瞥绝非错觉。
  封决并不是被林寒见的眼神所摄,他只是想不到,她分明看上去睡得那样沉,居然能在他切实靠近她之前,瞬间清明了眼神,露出不可欺的冰冷一面。
  可是,分辨出了不是威胁后,她眼中的疲惫与倦怠同样做不得假。
  说明,她时刻处在一种提防警惕的状态中,从未有过一刻的松懈,哪怕是在睡觉时。
  可她在戒备什么?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为什么不能放松?
  他如今靠近她时,都不会特别隐藏气息,好让她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的接近。
  ——她在戒备他么?
  -
  接下来几日,林寒见发觉封决在生闷气,或者说,他单方面延续了先前的冷战状态,开始和林寒见整日整日地不说话。
  但他经常也会看一看林寒见,是那种,不想被她发现的目光,如果林寒见要看过去,他就马上移开,绝不对视,欲盖弥彰。
  能憋得住,不是封决的性格。
  起码不是少年封决的性格。
  他太喜欢直来直往,觉得不痛快一定要发作出来,和她吵架也会马上想办法解决——林寒见以为他们在马车上那次对话,就算是和好了。
  封决在观察林寒见。
  他欣赏对手的警惕,能随时应对出其不意的对战,这可不包括在面对应该信任的人的时候。
  封决觉得他对林寒见交予了一种特殊,让他在她跟前几乎是忘了多么警惕,所以他接受不了林寒见对他不假思索地警戒。
  观察了许多天,马上他们就要重回妖王殿。
  封决活生生憋成了一只河豚,忍无可忍,直接杀到林寒见面前,将她堵在暂住的宫殿外的花树下,不由分说地质问道:
  “事到如今,你为何还是那般防备我?”
  他问话时毫无前情,林寒见不知他说的有关何事:
  “什么?”
  封决硬邦邦地道:“马车上,我靠近你,你立即露出警告的样子。”
  他说的简洁,好在林寒见很是聪慧,三言两语就明白了前后,包括他近几日莫名其妙的表现。
  林寒见先不直接做答,不慌不忙地反问他:“若你在半梦半醒中,我突然靠近你,难道你不会骤然睁眼发难?”
  封决斩钉截铁地道:
  “我不会。”
  林寒见一愣,听到的回答和封决的反应与预想截然不同,她疑心听错,确认道:“你不会?”
  “我不会。”
  封决极其不虞地重复,不容置疑地道,“我对你的气息已然熟悉非常,若你简单靠近我,便是睡在我身上,我都不会对你发难。”
  林寒见:“……”
  轮到她哑口无言。
  封决毫不客气,隐约有几分气急败坏:“你自己做不到,就以为我也做不到。”
  “我……”
  “你为什么那样防备我?”
  封决再次问,眉眼下压,嘴角却咧开,露出森森冷厉犬齿,“是怕我趁你不备,就此杀了你么?”
  他浑身戾气毫不收敛,阴沉沉的吓人。
  -
  沈弃看着手中的香料单子,及东南两海的运输线路。
  他指尖苍白,垂落的眼睫下淡淡青黑,抵在桌沿的手腕随滑落的袖口露出一截,瘦削伶仃,手腕内侧还有未消去的疤痕。
  这本是要和陆折予商量做切割的活计,偏生陆折予还被锁在凌遥峰,陆家主母江丝蕤同他扯完家常,想与他说和,顺势让利几分,让沈弃继续管着香料这条线,一并把原本陆家该管的统归沈弃暂管。
  显然江丝蕤知道,如今陆折予不在震慑,若沈弃再撒手不管,中间动荡杂事太多,对此番遭遇了打击的陆家绝非好事。
  那点让利对沈弃来说算不得什么,又不是把东西全送给他了,算下来还是给陆家办事。他应承下来不过是念着陆折予如今疯魔之态,并非和他全无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阁主,妖界密探来报。”
  沈弃将单子反手一盖,道:“进来吧。”
  他静静地坐了许久未开口,嗓音喑哑。
  密探闪身进来,简洁明了地道:“禀报阁主,属下已见妖界王后真容。”
  沈弃“嗯”了一声。
  这密探手脚灵活地铺了纸,拿了笔便开始现画王后的容貌。
  这类密探分布隐秘,所学众多,然而一旦作用一次,就不会继续停留原位,会依照表现进行调配。
  沈弃喝了口茶,问:“如何发现的?”
  “妖界王后性格谨慎,外出必戴帷帽,此番被妖王堵在庭院,匆匆一瞥才得以看清。”
  竟是封决阴差阳错地助力了。
  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密探作画完毕,送到沈弃眼前。
  沈弃抬眸望去——
  画中人神色微愕,似有紧张,长发半挽,樱唇轻启。
  五官精致秾丽,组成了他长夜无眠中反复念想过的一张脸。
  林寒见。
  沈弃闭了闭眼,手指死死地扣住了桌沿,看似清瘦无力,却硬生生捏碎了边沿。
  ……林寒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竟然在妖界。
  竟然真的在妖界!
  妖王攻打魔界、寻找一魔修女子的事顺理成章地和这件事串联了起来。
  沈弃手指僵硬地收握成拳, 呼吸沉重可闻,几息后逐渐平静下来。
  他眼中的风暴随着一同湮灭在眼底的深渊中。
  屋内的空气流动近乎凝滞,是情绪过于激动时修士不可控的灵力外放。
  密探屏住呼吸, 大气都不敢出。
  “让羽一过来。”
  沈弃声线冷淡地吩咐道,“忘记这张脸。”
  密探自然毫无异议, 应得迅速:“是。”
  密探转身出去,带好了门,沈弃踉跄一下,闷声咳嗽着弯下腰来。
  早在最初听到妖王不同寻常的作为, 沈弃就隐隐约约的觉得此事可能会与林寒见有关。
  没有证据,单凭直觉。
  此次寻找林寒见, 这点看似无稽的直觉便发挥了作用, 令他在所有版图撒网时,也时刻记得妖界这处微小的异常。
  千算万算,她又落去了妖界。
  “咳咳!”
  沈弃捂着嘴又咳了几声,想起她要嫁陆折予那日的满目艳红, 想起妖界中人信誓旦旦的“王后”一说,甚至想起了她随身带着慕容止的赠物,至今未丢。
  他能给她的,哪点比其他人少。
  她谁都选了,谁都可以给机会,唯独不给他。
  哪怕连短暂的虚假梦幻都吝啬。
  王后?
  哈。
  难道因为他是个病体, 因为他做过错事,因为他还不够摇尾乞怜……
  某个瞬间, 沈弃对林寒见几乎是咬牙切齿、恨入骨髓, 她半点不留余地, 一点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他, 早早地判了他的死刑,却对其他人那般宽宥。
  陆折予也做了错事,她仍还愿意同他虚与委蛇,予他短暂欢愉。
  为什么……独独不要我?
  为什么只有我,你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阁主。”
  羽一到了,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弃的手几度攥紧松开,迸裂的碎屑没入掌中,他面色不变,稍缓后道:“进来。”
  羽一行礼:“阁主,有何吩咐?”
  “上次交由你安排的那件事,可以启用了。”沈弃道,“埋在妖王殿附近的暗桩你尽可调用,一切按计划行事,不必犹豫。”
  羽一:“是。”
  他心中的惊讶因沈弃最后的那句交代全压在了心里。
  离开时,羽一回首关门,瞥见了沈弃垂眼去拿那只满是裂纹的杯子。
  就这样匆匆一眼,便令羽一心惊,只觉得此刻的沈弃,无边孤独脆弱,无边阴森可怖。
  -
  封决逼问着林寒见,将她牢牢圈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林寒见背靠大树,眼前是封决,无路可逃。封决愈靠近她,她连后仰的余地都没有,鼻端呼吸间全被封决的气息填满,周围气氛都被渲染得紧绷焦灼。分明封决没有亮出尖齿,林寒见却有种被他切实扼住了脖颈脆弱点的沉闷窒息感。
  “我非是防备你。”
  林寒见开口,话说得隐约颤颤,好似被他吓到了,“只是多年来一向如此,我习惯了,并不是针对谁。”
  封决这会儿却理智异常,借着怒气旺盛,一鼓作气地控诉道:“在你之前,我也向来不允许让人随意靠近,可你前日从后背接近我,我连一丝戒备杀意都无!”
  林寒见:“……”
  完了,这次混不过去了。
  由此可见,封决能当上妖王,并不全然是纯靠武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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