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对我恨之入骨——吃鲸路人
时间:2021-01-08 11:15:42

  “你看,你无话可说了。”
  封决气愤地指出。
  林寒见稍加思索,果断地道:“我错了。”
  封决没想到她在对峙中的下一句竟然是认错,一口气顿时卡在了嗓子里,憋的不上不下,足足缓了几秒才开口:“敷衍至极!”
  林寒见紧跟着问,双眸一错不错地注视他:“你要如何才能消气?”
  “……”
  这下连敷衍的说辞也用不上了。
  林寒见看封决不说话,见缝插针地道:“你对我半点不防备,实则很是奇怪。”
  封决不想理会她的话,又心生疑惑:“什么奇怪?”
  “你将我视作对手,即便我们现在相熟许多,你也不该完全摒除了对我的警惕。”
  林寒见无意在此时点破太多,特意曲解了一些东西,“还是说,你断定我不能恢复到以往的状态,不配做你的对手了?”
  封决当即否认:“当然不是。”
  林寒见便不说话了。
  她不追问,也不引导发散,点到为止地能将问题止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
  封决望去时,便见林寒见略垂着眼,视线不知道落在地上的那片区域,眼睫间或颤一颤。分明纤弱柔软,惹人怜爱,偏偏在此时提醒了他,她原本该是如何厉害威风,是不愿被人看轻的。
  不警惕她,是信任的表现;可是作为对手,他怎么能想当然地对她半点不提防?
  就因为她近些日子帮了他许多么?可这用为她治疗从而报答的由头,很说得过去。
  封决思来想去,成功把自己绕进去了,未通人事的少年,不被戳破那层“喜爱”的窗户纸,想不通时思绪自然而然地拐到了误导的角落。
  “你若不想被轻视,就该早日好起来。”
  封决稍显凝重地道,他此刻心情不大好,说不出缘由,因而烦闷,“我也会将你视作对手,给予你应有的尊重。”
  “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寒见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多谢妖王大人体恤。”
  封决看她如此,心中更别扭。
  他们已到了巡城的最后一座城池,扈邕城。
  两日后本该离开。
  扈邕城将领帐下谋士与朝中大臣离奇死去,牵绊住了他们的脚步。
  妖王还在扈邕城,便有人敢行此不轨之事,全然是不将妖王放在眼里,必定要留下查清楚。
  林寒见单手支颐,望着院中池塘里的鲤鱼跃出水面,语气平静地道:“我觉得不大对。”
  “什么?”
  封决就在她身边,一眼望过去尽是帷帽上的白纱飘扬,近在咫尺都无法看清林寒见的面容,他不禁道,“……怎么在院中你也戴帷帽?”
  林寒见随口应:“我畏光。”
  比起之前说得有模有样的理由,这句明显随意许多,开玩笑似的。
  林寒见足够小心谨慎,唯一有过短暂失误的还是被上次封决堵住,没来得及戴帷帽。
  易容倒是省事,但封决这个人简单直接却喜欢明白说事,要是平白无故地在他跟前易容,他定要问个清楚才能罢休,还不如戴帷帽,免得变来变去。
  林寒见将话题拉回正事上:“你清剿叛军在前,处理酆都内乱在后,威势名声完全做足,没道理要在你巡城的时候、在你眼皮子底下立即这般作为。太挑衅,太不智,太没有道理。”
  封决闻言,沉默片刻,问出心底由来已久的困惑:“当初你说要来酆都,就半点没有预料到酆都鬼乱可能牵扯更多么?”
  林寒见诧异地看看他:“怎么……现在想起说这个了。”
  既然说啥,封决也不藏着掖着,照实说出感受:
  “只是觉得你谨慎聪明,对酆都事情大约会像如今一般,提前思量几番。”
  林寒见默然,而后道:“这样不好么?”
  听封决这意思,仿佛要秋后算账,问她当初为何不提前多说些了。
  那她只好拿城门口处的危险来做辩解。
  “好极。”
  封决伸手来捏她落在肩上的一缕发尾,简短道,“聪明些才好保命,还省了我不少事。”
  “……”
  林寒见默然。
  以为他要兴师问罪,结果是夸她,顺便自己偷懒。
  那么理所应当的口吻,好像她的聪明已然和他的一切相关了。
  再深究些,这次的事似乎也是要交给她了。
  林寒见伸手去拿倒了清茶的杯子,手指攥了攥,又放下,到底没喝,道:“这件事,需细致着查,我看扈邕城的主将不大行,要么让相乌来吧。”
  “你查就是。”
  封决从怀中掏出一枚扳指给她,“拿着这个,方便行事。”
  他不仅习惯了她,将这些事全权交给她,既是信任,又有依赖。
  她无孔不入地渗透了他的所有事。
  林寒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扳指。
  这事如她所料,很不对劲。
  隔夜,便有人爆出来说是扈邕城同人界勾结,特意放出妖物扰乱,为人界部分官员提供升官发财的辅助;再往深了查,还有同修真界的勾结,以取得人界信任,宗门声誉。
  其中利益纠纷错杂,牵扯甚广,又发作得迅疾猛烈,一发不可收拾。
  三界无一能逃脱,隔壁的魔界也跟着扯进来,疑心他们也有此种勾结。一时间民愤激烈,人人相疑。
  这早已经不是妖界内务。
  林寒见眼睁睁看着这件事如火烧干草,瞬间燎原整片版图,哪怕能够反应也无法阻止。
  连通几界的翙阁理所当然被请了出来,不论从情面还是合理的角度,翙阁最好从中调度而不惹进犯之嫌。
  作为主事人,林寒见在扈邕城驿站见到了沈弃。
  多日不见,沈弃消瘦许多,本是温润如玉的皮相更为凌厉锐利,翩翩公子的气质削减不少,平添了些许寒锋出鞘的冷寂。
  他站在台阶上,白玉覆面,背后是敞开的红色木门,没有点灯,他如临黑暗深渊,浅色的唇轻掀,别有深意地道:
  “时近黄昏,不宜见客。有贵客前来,当提前通报准备才是。”
  林寒见陡然握紧了手指,她如今彻底能够确定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人的手笔,颤抖着手低斥道:“疯子!”
  院中人秩序井然地退了下去。
  林寒见道:“你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弃面色温淡,无甚表情,此刻终于弯唇一笑,有了活泛气:“如若不然,怎么好让你心甘情愿地来见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若妖界主事人不是我, 今日非我来见你,你还想做出什么事来?”
  惊怒交加,林寒见的语气急促, 疾言厉色。
  沈弃向来是最理智聪明、伺机而动的人,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他偏偏做了,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将几界全拉进这趟难以化解的浑水里。
  “……”
  沈弃沉默少许, “我不知道。”
  林寒见以为他在耍自己, 质问道:“你说什么屁话,你不知道?!”
  连粗俗的话都口不择言的说了出来, 丝毫不挑拣措辞, 明显是真气着了。
  沈弃望向她,眼中骤起波澜,如雾气氤氲蔓延,可是神色仍旧冷凝,未动分毫。
  他没有反驳。
  更不说话,不辩解。
  他就僵持在那里, 隔着台阶同她相望。
  林寒见从怒火中脱离,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沈弃的不同寻常,她倒是不怕沈弃——最难搞破败的样子都在最初见过了, 又那样近身过,后头再掀什么风浪不过是惊讶有余,而无多少威慑。
  林寒见低声问:
  “你怎么了?”
  沈弃眼中平复了的情绪便又掀起, 因她短短一句并不知是否真心的问询,而乍然露出触动难言的复杂神色。
  他处在光影交界, 往前一步就是被染成橘色的霞光, 落在他委地的乌色大氅边缘。
  穿乌色配金玉带, 大约原本是想显得持重严肃,毕竟是正事场合,要与妖界主事人相见。
  实则这时的沈弃并不适合穿此等深沉的纯色,他脸色本就又冷又白,黑色更衬得人形销骨立一般,瘦腰一束愈发纤劲。
  沈弃向来会伪装,又惯于掩藏自己,什么时候做出的表情是出于真心无从分辨,林寒见却觉得这一刻应当不是假的。
  于是林寒见又多问了一句:“你是否病中未愈?”
  “何出此言?”
  沈弃道。
  语声微哑,清冽偏沉。
  林寒见如实道:
  “你脸色不好,心情也坏。”
  沈弃每到病时就尤其不快,一副恹恹的懒散样,处理事情来能省则省,窝在一个地方都懒得动弹——通常还要拉着她一起咸鱼,不动如山地缩在她身边,让她想挪窝也不好动。
  闻言,沈弃轻笑,说不出的嘲讽:“敢问妖界的王后,我如何才算是心情好,才能心情好?”
  林寒见便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怎么发现自己踪迹的了。
  “你这样聪明。”
  林寒见本是气势汹汹,打定主意要和沈弃拼搏厮杀一番,不料真见到了沈弃这般,倒是无端消了冲天的火气,试图和他好好说清事情了,“该知道掀起这场事于你无益,如今人人相疑,便连你的翙阁也要被猜忌是否参与其中谋利。”
  沈弃长睫轻扇,再看林寒见的目光已覆霜雪:“王后谬赞,我的聪明实在没有什么用处,也就算不得是聪明。”
  林寒见无奈至极:“……你都能调查到我的容貌,该知道王后之说并不属实,以讹传讹罢了。”
  沈弃问:“我既能知道,你也该知道这些,你却不阻止,任由胡说流传。”
  他顿了顿,咬字更为清晰稍缓,像是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蹦出来的:“即便是利用,这样的流言所能运用的方面又有几多?你到底怀揣着接近妖王的心思,焉知不是真的想做他的王后!”
  林寒见的眼神也冷下去了:“所以呢?”
  “……”
  “你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些话。”
  沈弃强行压下了嗓间的闷咳,嗓音便愈嘶哑破败:“是,我没有立场说这些话,那么你也不该来问我行事,我愿意如何都是我自己的事。”
  这话反击不错,却被他说的如同赌气。
  林寒见将将泛起的那点怒气当即失了方向,她对沈弃的反应都太熟悉,他这不符常态的模样——完全就是吃醋了。
  他既危险,还任性。
  林寒见自然可以掉头就走,换别人来谈,但沈弃状态异常,好像随时能一举跃进疯子的行列,若她真走了,不好算准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此行本就要解决事情。
  “夜间风大,我们进去谈吧。”
  林寒见主动如是道。
  沈弃审视她片刻,转身进屋。
  -
  屋内没有伺候的人。
  沈弃在该点灯的地方放了几个成色上等的夜明珠,他闻不得点灯的气味,也不麻烦所住处所的管事,常备着照明的夜明珠。
  林寒见坐在桌边,伸手提茶壶,是空的,她抬眸看了眼沈弃:这人最喜欢喝茶。
  如此看来,他不光是片刻前没让人伺候,在这屋子许久连口热茶都没喝上。
  做戏的可能性极低。
  她突然到访,都没有仪仗侍女随行。
  “我去让人倒壶水来。”
  林寒见道。
  “不必。”
  “你声音干哑,太久没喝水。”
  林寒见指出。
  沈弃一滞,没应这话,硬邦邦地问:“你要谈什么?”
  林寒见放弃和他说这些,自己从储物袋翻了两枚却灵花出来,拧出花瓣汁接了半壶水。
  她各自倒了杯,没劝沈弃,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花香盈口,馥郁不腻:“扈邕城谋士和大臣的死,是你的手笔么?”
  问她要谈什么,真就直接谈了起来。
  这时候倒如此听话了。
  沈弃不看她,视线落在屋内一盆海棠花上:
  “不是。”
  林寒见略放了心:看来是沈弃放了消息,有心人心中不平去杀的了。
  为达目的主动出手,在沈弃这里算不上稀奇,只是林寒见要问一问,好确认他此次的行事手腕到了何种程度。
  然而沈弃下一句话便是:“我未来得及出手罢了。”
  林寒见僵了僵。
  “沉疴宿疾,不发作则已,一发作则伤筋动骨。”
  沈弃望着杯中的却灵花汁,嗓间迟钝地涌起干涸的渴望,他却较着劲不想去喝,这让他想起自己对林寒见的渴望也是如此,无能为力地企盼,等候那点施舍,“多少人积怨已久,一朝寻得源头,反扑势头远超想象。”
  林寒见打定主意要平心静气地同沈弃谈,还是没忍住道:“你都知道其中厉害错杂,还偏要一意孤行,掀起这盘旧账的好法子我不信你想不出来,闹成这样、这样……”
  她蓦地无力,垂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随着气息一同轻下去,她整个人陷在某种阻断的真空中,飘渺虚幻,连情绪都好不容易才克制轻忽地露出一星半点:“却说只是要我来见你一面。”
  他怎么做得出来?
  林寒见单手捂住上半张脸,纤瘦的指节缓慢迟滞地曲起,她的声音从褪去血色的唇间不稳地流泻出来,那种脱力的疲惫深入骨髓,甚至不能说是在寻常地说话: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沈弃……我已经不去招惹你,不出现在你面前,我躲得远远的……你要怎么样才能忘记,才能将过往一笔勾销?只要你说出来,我拼尽全力都去做到;只要你能忘了,你放过我,多的是女子愿意跟随你。喜爱我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自己以为的那般深刻,你只是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坑过,你不高兴,心里不痛快,所以你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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