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追妻日常——和二萌
时间:2021-01-09 09:41:36

  出入宫禁,身上有许多东西都是不能带的,故而所有人须得在城门处登记搜身搜车。
  因着这一道程序比较繁琐,城门值守的人力又是固定的人数,于是这一检查起来,便耗时颇久。
  姜嬉她们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马车颜色装扮各异,车角挂了各家的木牌。
  她撩开车窗的帘子望出去,看见各家贵眷都下了马车活动筋骨。
  已经有人看见这边的马车,目光频频往这边望过来。
  却碍于单青山和闵英两位大汉杵在外头,不敢靠近。
  只有姜妩穿着一身嫡女才穿的浅紫色衣裙,直接过来,盯着车角郡主府的木牌问道:“这不是郡主府的马车吗?”
  单青山和闵英和她都有过一面之缘,齐齐道了声:“是。”
  是归是,但还是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仿佛这就是他们厌夜王府的车架一般自在。
  姜嬉听见声音,撩开帘子,看姜妩站在马车下。
  她虽装点得精致,粉也扑得厚实,却仍难以掩盖眼下乌青。
  见她这样,似乎是有话要同姜嬉说。
  姜嬉转头向顾煊征询意见:“皇叔,我要下去一趟。”
  顾煊此时已然平复许多,闻言道了声“好”,并未说多的话。
  得他点头,姜嬉便提起裙摆,下了马车。
  她一下马车,前面站在各自车前的贵眷们都纷纷往这处涌来。
  姜妩忙执了她的手,拉着她快步走到远远的宫墙下。
  姜妩站定,往回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跟过来之后,往姜嬉手里塞了张纸条。
  “这是他要我给那位的消息。我明着过去给显得突兀,你帮我给了吧。”
  毫无疑问,他指的便是东宁侯李舒景。
  那位,不言而喻,指的是厌夜王顾煊。
  姜妩说完话,道:“他醒了,无恙,你且放心。只是对外还不能如此说,所以没有透一丝风声出去。你们一起长大,我怕你担心,便先告诉你,你别说漏了。”
  姜嬉笑道:“他最近对你态度可和缓些了?”
  姜妩脸上一阵飞扬,轻轻点了点头。她开心极了,闪着眸子,同姜嬉说道:“嬉儿,我有望了。”
  姜嬉听了,内心一片酸涩。
  姜妩长得不算最好,却也是京城大家闺秀里数一数二的贵门娇女。
  她原是可以站在高处,挑尽万人的,却随在李舒景身后低声下气讨好许多年。
  情之一字,酸甜苦涩,姜妩也算尝尽了。
  而今有了盼头,姜嬉有种为她高兴。
  “好好好,总算苦尽甘来。”
  姜妩面色突然有些郁结:“上回请太后给你指婚那事,到底对不住你。我也不说旁的什么借口,我当时便只想着……”
  姜嬉拍了拍她的手:“无妨,你不要往心里去,眼下好好照顾阿景是最主要的。”
  就算姜妩不说,衍王也会利用别的人在太后面前把指婚这事揭个头。
  姜嬉如今总算清楚衍王上一世是怎么谋算的了。
  先是撺掇太后为她指婚,引起她的慌乱;而后借由执墨一事施以援手,两人算是结交;最后在宫宴上,如果像她想的那般,便是灌醉了一个知名猥.琐的官宦之子猥亵于她,他再挺身而出相救,并且答应她保守秘密,对她百般体贴厚待。以此破解她的心防。最后便是太后在殿上当众问罪,她自乱阵脚,便与衍王有了婚姻上的牵扯。
  可笑在,她上辈子竟因衍王欣然接受她的婚事,而倍感温暖。
  想来,这大抵全是他的阴谋。
  她正想着,宫门前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尖叫声。
  姜嬉心头下意识猛地一跳,回过头去。
  只见那里已经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无一不是宫装妍丽者。
  被围住的马车高耸显眼,轻纱飞动,金铃作响,赫然就是郡主府的轻纱金铃车。
  糟了!
  姜嬉一急,提起裙摆,大步走了过去。
  携书正迎面而来,脸色急切得很。
  两人交汇,携书一边协同姜嬉往回走,一边道:“是王爷的刀。守门的大人不敢让他的长刀入宫,王爷质疑要入宫,那守门的大人不知怎的,十分不知礼,说了许多浑话,还伸手去抢。单大人看不过去便出了手,将人打倒在地,又砸了几拳。”
  姜嬉心中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般,呼吸不过来。
  饶是皇叔为了做戏还是如何,这动静都过于大了些。
  京城贵胄家眷大都在当场,这事一闹开去,皇叔能有什么法子保住青山大哥?
  若没法子抱住青山大哥,总不至于叫他直接牺牲了性命去。
  皇城脚下殴打皇城司的人,打头便是一个藐视皇威之罪扣下来,除非太后和陛下松口,否则便是三头六臂也难以脱逃。
  姜嬉想着,眉宇之间有了几分担忧。
  长风穿梭于宫巷之中,拍打着她髻上的金步摇,吹出一阵纷乱的金铃声响。
  她来到人群之中,有几个注意到她的贵眷为她腾出一条道来。
  随着锦衣华服渐渐往两旁移开,姜嬉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位身穿皇城司制衣的人正仰躺在地上,腿抽搐着,眼角唇边皆是鲜血。
  单青山正跪在一身玄衣的皇叔身前,手上还滴着鲜血,显然是这位皇城司的人身上所流的。
  再看皇叔,不知何时,他已然把长刀横背于背上,面色寒沉,立在当场。
  “皇叔。”姜嬉热切喊了一声,表现出乍见的惊喜。
  她仿佛才看见他腰间的长刀一般,忙睁圆了眼,走上前稀奇道:“皇叔当真把刀带来了!我不过是句玩笑,想瞻仰瞻仰这把攻城略池的长刀,您倒是疼我,真将它带来了。”
  她说这话,一方面给皇叔带刀进宫着了个由头——
  不过是疼她,给她看刀才携带刀兵的;
  另一方面,也是提点着众人——
  眼前这位是家国壁垒,大庆英豪。成就如此盖世功劳,谨尊从他“刀不离身”的习惯,倒也不是不能通融的。
 
 
第34章 带刀
  姜嬉的声音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
  她的话传入顾煊耳内,他冷厉的目光立刻有了轻微的柔和。
  他垂下眼皮,侧出手牵住姜嬉的柔荑,稍一用力,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怎么过来了?”
  他的声调放低,原本沉磁的声音更是带得胸腔震动一般。
  落在旁人耳里,似是呢喃。
  姜嬉听他这么问,便也压低了声音问道:“皇叔有何打算?”
  她的目光仍是看向众人,嘴角维持着微笑。
  往日恬淡得声音,此刻看起来有些紧张。
  然而,未等皇叔再答,一道猎猎的声音从高高的宫墙那头传过来,若隐若现。
  边上的夫人们交头接耳:“只怕是皇城司指挥使亲自来了。”
  “来了又有什么办法,这位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我看也不是不能通融,若非这位,这大庆还……”
  “快快别说这些话,你叫宫里头的两位怎么想?这里是镐京,这位功高盖主,怕还是有好一番苦争。”
  ……
  镐京的夫人们最爱家长里短。
  不管是从什么话题开始,她们总能谈及婚嫁婆媳。
  自打顾煊和姜嬉回京之后,她们更是没少把话扯到他们身上。
  眼下两人活生生站在眼前,她们聊着聊着,也就聊歪了去——
  “你说得是呀,这位若是和宫里头的那两位斗起来,谁要是嫁给这位,恐怕就没什么安稳日子过了。”
  “看这位也不像是要娶亲的模样,据说前些年有个西域最好看的帝姬进了他的营帐,被处了绞刑。”
  “别说了别说了,瘆得慌。”
  “我看未必,喏,你们他的手。”
  众夫人齐齐看过去,只见玄衣与紫服交相掩映之下,两人的手紧紧连到一处。
  她们面露惊愕,看向姜嬉的脸。
  偏生她脸上全无娇怯之意,一张小脸明艳微愁,显然并未把心思放在手上,给人一种她已然习以为常的感觉。
  各位夫人看在眼里,纷纷与平日交好的人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她们正要生出许多遐想,猎猎之声穿过宫墙走了出来。
  打眼一看,不是皇城司的人还有谁?
  为首的那人铁面无私,明叫卢敢当。
  此时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剑上,面色沉肃,欠身问礼。
  “卑职卢敢当,见过厌夜王金安。”
  顾煊瞧都未曾瞧过他一眼,只一手牵着姜嬉,一手按着长刀,凤目半阖。
  因侧着脸,从卢敢当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轻轻飘扬的几捋额发,以及高挺好看的鼻梁。
  如此模样,看着颇有些天纵轻狂的模样。
  卢敢当转头看向姜嬉。
  姜嬉经常出入宫禁,他自来与姜嬉相熟。
  “卑职见过郡主,郡主玉安。”
  他直起身来:“王爷息怒,出入宫闱,非禁军不得佩刀剑。王爷这刀,带不得。”
  顾煊闻言,转过头来。
  仅是一道目光,就让卢敢当有些受不住。
  卢敢当来时还放言,王爷也是人臣,有何可怕?
  眼下真正对上,他才知道他手下那些犊子并非浑说。
  果然是极致的压迫感。
  他终究还是软了态度:“王爷若想带刀入宫,也不是没有法子。太后说了,郡主德才端方,淑慧柔嘉,想是能看好王爷的宝刀。不若就由郡主带入禁宫,届时宴上摆出来,以供众赏吧。”
  “此刀随本王深久,本王不欲旁人碰它,只能由我的王妃过手。”
  顾煊抬起眼皮,眸光沉冷,话音云淡风轻。
  “这……”
  卢敢当犯难。
  众所周知厌夜王不近女色,府中别说歌姬美妾,稍“中用”些的丫鬟都没有。
  王妃之说,仿佛更是天方夜谭。
  “那……王妃何在?”
  卢敢当终究还是要提醒他“您没有王妃”这个事实。
  眼见皇叔的脸肉眼可见紧绷起来,眸色转厉,按着长刀的手也握了起来。
  姜嬉头皮一响,细弱道:“皇叔,不若我来吧,我定会看好你的刀。”
  顾煊等的就是这句。
  只能王妃持刀,嬉儿主动要刀。
  嬉儿。王妃之位……
  那是不是意味着嬉儿已然应允,他可以开始动作了?
  他唇角轻轻勾了起来,“好啊。”
  地上跪着的单青山顿时吓一跳。
  什么?
  好,还加了个语气词“啊”?
  他听错了么?
  闵英也如顾煊一般,误会了。
  他敏锐地查知他们家主子此刻心情有多愉悦。
  于是他内心也雀跃起来。
  天知道,他们等一位王妃等了多少年了?
  而顾煊的这句“好啊”,也让卢敢当悄悄松了口气。
  他感激地看向姜嬉。
  “那郡主……”
  “它很沉。”顾煊道。
  他话音落下,手上便传来一道温温软软的压感。
  广袖之下,姜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顾煊立刻一把手反握回去。
  这回他控制了力道,大约能把她的手包起来,却不至于伤到她。
  姜嬉转头和他对视一眼,而后看向单青山。
  她道:“卢大人,皇叔这把宝刀沉重,我自然是拿不动。不若见他将功赎过,捧着宝刀随我入宫吧。”
  将功赎过。
  单青山若能借此机会摘了“藐视皇恩”这个名头,便是再好不过。
  她意思直白,卢敢当也懂。
  他摇摇头:“不可。此人于皇城之下重伤皇城司禁军,此时卑职不能做主,需擒了,宴后再于太后和圣上面前过一遭。”
  原本重伤禁军是不必过到天家跟前的,可犯事的不是别人,是大庆柱石的亲随,这便难办。
  单青山从来敢为敢当,此刻他抻直了脖子,道:“属下单青山,重伤这厮,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主子无关,请主子安心入宫。”
  及至眼下这种情景,他仍只对顾煊有交代,视旁人于无物。
  卢敢当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佩服起来。
  倒是条汉子,忠肝为主,不为自己辩护半句,难得一见。
  闵英有些动容。
  “主子……”
  顾煊浅淡道:“嗯。”
  他垂眸,动手解身上横背的长刀,递给闵英。
  “你护她入宫。”
  闵英深知自己此刻不该再多嘴。
  于是把刀横着举过头顶,等着姜嬉迈步。
  姜嬉被顾煊握着的手紧了又紧:“皇叔……”
  “乖。你先去。”
  姜嬉又看了他一眼,这才点头,把手从他手心脱出来。
  她走到闵英前面,向卢敢当道:“卢大人,那我们便先入宫了。”
  卢敢当躬身:“恭送郡主。”
  紫衣勾勒出姜嬉姣好的身材。
  她聘聘袅袅走向宫门,紫色的身影嵌在大面红色的宫墙之中。
  顾煊又想起了那日梨花树下那一幕。
  凤眼轻轻眯起,他按捺住自己。
  快了,今日之后,他的手臂就能环过她的腰身,能看到她嬉笑怒骂各种脸色,能同她商量心里的谋权和大局。
  他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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