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追妻日常——和二萌
时间:2021-01-09 09:41:36

  纪良自知亏欠小娘子良多,签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搓了又搓,一向冷硬的脸上有些落寞。
  顾煊随意仰靠在竹椅上,双腿蹬直,修长笔直。
  他的手落在椅子一侧,十分有规律地敲击着椅子腿。
  半晌,他问:“那……你会亲自过问这些事吗?”
  小娘子道:“会的。女子一世只有一次这样的场面,我想,应当都是希望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婚事也操办得完美。”
  顾煊眸色沉了几分。
  “那男人需要做什么?”
  “这……”小娘子看向纪良。
  纪良摇摇头:“给她打下手?捏肩解乏?”
  闵英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当夜,单青山的院落里发出一阵喊叫——
  “什么!!你说主子收拾包袱去郡主府了?”
  闵英踹他一脚:“小声点,宫杖怎么没把你打残废?”
  那日单青山在宫门前打了那禁卫,虽是顾煊放眼全局而授意的,却也明面上过了一遍责罚。
  而今他正装着“哎呦”两声,活蹦乱跳地打听他主子和郡主的事。
  “你可别说了,我快憋死了,你快跟我细说说他们俩的事!”
  闵英白他一眼,却也细细说来。
  ※
  郡主府灯火通明。
  姜嬉正靠在灯下绣并蒂莲,准备做个枕套。
  携书与陶嬷嬷一人一筐针黹,正头碰头细细绣着,有说有笑。
  抱画进来禀道:“主子,皇叔来了。”
  姜嬉的针刚自下而上冒头,她提针拉线,转回头来:“皇叔?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抱画道:“不知道,提……提着包袱来的。”
  “……?”姜嬉疑惑,“包袱?”
  她放下绣绷,起身理了理衣裙,“皇叔现在何处?”
  抱画道:“是大门上来……”
  “在这儿。”院中突然传来一声沉磁的嗓音。
  这声音分辨度极高,带着些许沙哑。
  姜嬉总觉得耳垂又莫名痒了起来,脸上也飞起不正常的红色。
  她迎下阶来:“皇叔这么晚造访,可有要事吗?”
  皇叔道:“无事。”
  姜嬉:“……那您是来?”
  顾煊又改口:“有事。”
  他一扬手,包裹提在手上,“来投奔你。”
  姜嬉满头疑惑。
  她不知道,今日顾煊在纪良家学到的心得,唯有“打下手”“捏肩解乏”七个字。
  他原想着住在郡主府隔壁夜园就好,后来想着□□越院十分不方便,因此便直接拎了包住进来。
  姜嬉双颊一股一股的,“投奔?”
  顾煊点头:“蹭饭。”
  他心想,“打下手”“捏肩解乏”这些说法先藏着,先抑后扬,届时再使出来讨她欢心。
  虽则他在这些门道上不算精通,可举一反三他大抵是会的。纪良性子也冷清,他一声不吭地“打下手”“捏肩解乏”,能讨得小娘子欢心,想必他也是能的。
  姜嬉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点了点头,转头道:“携书,去将最好的清梨院收拾出来,给皇叔住。”
  携书面有难色,凑到她耳边道:“主子,清梨院院子大,收拾好可能要夜半过后了。”
  姜嬉一窒,“那不然……”
  “不然先在你们主子屋里歇着吧。”顾煊接话道。
  他这话一出,众人先去打量他的神色,确定他并非玩笑之后,一个个面露惊愕之色。
  这亲还未成,皇叔便这样急色了?
  天可怜见,顾煊只是想打下手和捏肩捶背。
  他要是知道这院子里的人如何作想,只怕宁愿回夜园住一宿。
  姜嬉面色红成一片,眸光闪躲,道,“那去把抱厦的帘子都放下来,那厚垫子厚毯子铺上,今晚我宿在抱厦,皇叔宿我屋里。”
  “那不行。”顾煊出言阻止,没有反驳的余地,“我要和你一块儿。”
  众人:……
  姜嬉:……
  陶嬷嬷冷言道:“启禀厌夜王,这恐怕不合适。虽有亲事,但尚未成亲,男女之别,还请厌夜王为我们家郡主名声考虑一二。”
  顾煊恍然大悟。
  他脖子根开始红起来,红色迅速向上蔓延,憋得整张脸通红。
  步怀敦远远听见这处人声起伏,其中还仿佛有沉戾的男子声音。
  他拿书的手一顿,慌忙往这里赶来。
  还没近前,他便听见顾煊要与姜嬉同住的虎狼之词。
  步怀敦内心大骂:登徒子!亏面上看着还一表人才!
  见陶嬷嬷站出来说话,他一面在心里赞许陶嬷嬷,一面大声道:“不若王爷今日屈就,到我廊院去稍息一夜吧。”
  顾煊拧起长眉,又觉得陶嬷嬷此言有理,眼下这也是个出路。
  “好。”
  姜嬉听得出来,皇叔这句好,说得是心不甘情不愿。
  但眼下只能委屈皇叔一晚。
  因着太后素喜节俭,姜嬉这郡主府上的奴仆也不便多设,许多房屋便没有每日清扫,闲置的多是一季洒扫一次,故而眼下并未有便捷能住的屋子。
  思来想去,便只能如此。
  步怀敦延手做出请的姿势,“王爷,这边走。”
  顾煊眉毛一挑,把包袱挂到他的胳膊上:“你且先去,本王与嬉儿说几句话。”
  步怀敦看着手臂上挂着的包袱,咬牙带回了廊院。
  他走后,顾煊见姜嬉身边还竖着几个丫鬟,便先遣退她们。
  陶嬷嬷固执地站在原地,防狼一般盯着他。
  姜嬉失笑,“嬷嬷,你也先下去吧。放心,这是在郡主府呢。”
  陶嬷嬷这才告退。
  姜嬉笑道:“从前皇叔的神色一冷起来,她们便是连看也不敢看的。现在这样造次,也不知是她们胆子肥了,还是皇叔软了。”
  顾煊道:“兴许是当主子的胆子肥了,底下的人胆子也就肥了。”
  他说着,牵过姜嬉的手,往屋里走去。
  他牵地这样自然,小小的手被他包在大大的手掌里面。
  他常年练武,关节处又些许粗粝,磨在她软软的、细嫩的皮肤上,无端叫人觉得舒服得紧。
  原本庭院和她的屋子并不长,可被他牵过手,时间便是数着心跳过的。
  她脸上热滚滚一片,心里砰砰直跳,甚至过门槛的时候,差点扑到他身上去。
  幸而她提前回了神,注意到脚下的路。
  顾煊进门,先是看到桌面上摆放着的针黹框,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姜嬉垂头,提了裙摆进门,“想绣个并蒂莲,做个枕套。”
  顾煊点头,心想那小娘子说的果然不错。
  他并不首先落座。
  反而把姜嬉轻轻按座在绣墩上,他自己绕到她身后。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
  他……并不知道如何捏肩捶背,多大的力道,什么样的手法,他全然不知。
  “嬉儿……”顾煊抿了抿唇,“我替你按按肩吧。”
  姜嬉忙道:“使不得,皇叔怎么能做这事?”
  “坐下。”顾煊道。
  姜嬉只得讪讪,重新坐下。
  顾煊的两只大手放到她肩上。
  他有些忐忑:“要是按重了,记得说。”
  姜嬉绷着头皮,点点头。
  她心想:皇叔今日有些反常。
  姜嬉肩上的线条很好,没有多余的赘肉。
  入手所及之处,全然是筋骨。尤其那对锁骨,隔着衣服,仍旧清晰明显得叫顾煊莫名燥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缓缓用劲。
  “啊——疼——!”
  没想到他还没使够一分力气,姜嬉就哀嚎了起来。
  陶嬷嬷原本就不放心,并未走远,等他们入屋之后便坐到不远处的石凳上,等着顾煊出来才安心。
  没想到,她这一等,就看见窗上的两抹影子重叠到一起。
  矮些的身影似乎趴在桌上,高些的身影站在矮的身后,两手掐住……
  陶嬷嬷凑近一看,似乎是掐着郡主的腰呢吧?
  她心想,许是烛光投影有误也未可知。
  于是找来一根扫把握在手里,就等着有情况了冲进去。
  没想打,这一等,就等来了姜嬉的喊声。
  她举着扫把,两步作三步,绕过屋角。
  只听那“登徒子”的声音清清沉沉:“这样呢?”
  而后郡主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鼻音,“好些了。”
  “登徒子”厌夜王试探问道:“那我开始了?”
  陶嬷嬷听了,脑袋一热,冲将进去,一柄扫把直直拍了过去。
 
 
第42章 重伤
  陶嬷嬷闯进门来。
  她这一笤帚又快又急,恨不能直接把人从姜嬉身上扫开。
  顾煊纵横沙场数十年,早已练就耳听八方的能力。
  但就这回,他沉浸在与姜嬉独处的喜悦中,眼里心里全是她柔软的侧颜。
  心驰则神往,对某件事全神贯注时,其他能力便会退化成三岁小儿。以致于陶嬷嬷带了笤帚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他才反应过来。
  可惜陶嬷嬷来势汹汹,顾煊眼见那笤帚挥过来,也只能抬起胳膊,硬扛下来。
  好在如他所想,妇人的力气终究没有多大,这笤帚打在手上,不痛不痒。
  他金尊玉贵,纵使经历风沙多年,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儿,鲜少遭受这般“毒打”。于是陶嬷嬷这一笤帚下去,他手臂上立刻起了一道红痕。
  “嬷嬷这是做什么?”姜嬉惊魂未定,忙站起身来扶着顾煊,“皇叔如何?可曾受伤?”
  她上下其手探看伤情,柔荑抚在他手臂和前胸,顾煊猛觉火气大盛,全身都燥热起来。
  “嬉儿,”他按住姜嬉的手,凤眸危险地眯起:“你轻薄我。”
  陶嬷嬷本已冷静下来,想着自己一笤帚打了当朝厌夜王,吓得烫手似的扔了笤帚。
  如今一听这什么轻薄不轻薄的话,纵使她年纪老迈,也听得脸红脖子粗。
  她心想,嬉姐儿尚未过门这厌夜王就如此轻慢。日后当真成亲,照嬉姐儿的软性子,这苦恐怕有得受。
  她越想越是心惊。
  护主心切,陶嬷嬷道:“王爷慎言。”
  顾煊闻声,抬起眼皮,凉凉觑她一眼。
  陶嬷嬷原本雄心万丈气势满怀,受了这一眼,腿软了半截,说话也结巴起来。
  她不自主地埋下头,说话已经尽力硬气,却仍止不住哆嗦:“还、还没成亲呢……”
  原本她对厌夜王笤帚相向,便已是大不敬了。又擅自管他说话,只怕要受灭顶之祸。
  姜嬉急于为她解围,忙说:“嬷嬷,不妨事。你去找太医来瞧瞧,我看皇叔伤得不轻。”
  陶嬷嬷还欲再言,姜嬉打断她的话,让她快些去,陶嬷嬷这才不情不愿,出屋寻太医去。
  顾煊轻轻哼笑了一声,“嬉儿倒是清楚我伤在哪儿。”
  姜嬉头皮发紧。
  方才皇叔站在她身后,她全程只见到笤帚挥过去的残影,却全然不知打到了皇叔哪里。
  说他伤得不轻,只是为了给陶嬷嬷解围。好在皇叔并未追究。
  眼下皇叔愿意放走陶嬷嬷,反而对她发难,她倒是没想到。
  “臣女方才是想查看皇叔伤情,不是想、不是想轻薄皇叔……”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一张脸透红,头几乎要埋进地砖砖缝之间。
  顾煊见她这幅局促模样,心头一颤,突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允你继续轻薄。”
  “啊?”姜嬉差异抬眸,懵懂的神色落尽他的漆瞳之中。
  她瞧着,他的眼神并不算十分肃穆,甚至还有几分玩笑的意味,便立刻笑眯了眼,走到顾煊身边捶着他的上臂,道:“皇叔看在我们历生死共患难的份上,饶我一回。下回我绝不胡吣,以免影响皇叔硬汉威严。”
  姜嬉想,皇叔的确是会不舒服的。
  毕竟一朝战神,天底下头一号的修罗人物,光是名号就能叫人闻风丧胆。说他被一把笤帚打成重伤,着实影响形象,搁谁谁都不乐意。
  顾煊却不知她还有这样油嘴滑舌的一面。
  往常见到的小哭包和小拼命三郎,今夜摇身一变,倒成了审时度势小灵通。
  顾煊心情大好,纠正道:“看在你即将是厌夜王妃的份上。”
  姜嬉得寸进尺,小手捶得更加起劲,“那不若,皇叔允我瞧瞧伤处可好?虽则皇叔铁血硬汉,可也是金玉身子,要珍爱才是。”
  顾煊拉住这小狗腿乱捶的小手,把她拉到绣墩上座下,而后撩起自己的左袖。
  大约离手腕三寸处,有条清晰的红痕。
  手臂肌肉并不粗壮,纹理分明,线条利落。那红痕落在上面,显得十分突兀。
  姜嬉探过身子,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那伤处,有些不忍道:“疼吗?”
  顾煊启唇,又突然愣住。
  疼吗?
  “疼。”
  被风沙刮破的脸颊很疼,被火罐烧伤的皮肤很疼,被刀剑割裂的血肉很疼,与饿狼搏斗时被抓伤很疼,行军十七日割血而饮很疼。军中众人只见他身姿昂藏,风卷长袍,拄刀西望,天下众人只见他功勋加身,卫冕战神,却从未有人问过他疼或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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