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妖祟王爷献祭——隔江人在
时间:2021-01-14 10:06:14

  “你看这些够吗?”
  水眉四肢冰凉,被顾廷看上是她一辈子悲剧的开端。
  她只是说一句想出门去,就被他用铁链儿栓在床上,整整一天不许下床,她近乎虚脱。他总是喜欢叫她穿着戏服带着凤冠,然后肆意玷污她,他喜欢那种践踏掌控的感觉。
  和他在一起,她不是疯,就只能死。
  “够了!”水眉佯装镇定,强颜欢笑一瞬,拐进王府大门。
  一进门她膝盖一软,就瘫软在地。
  顾廷总是能唤醒她最可怕的梦魇。
  朦胧里她抬起泪眼,天已经微微亮了。
  水眉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她已经熬过了长夜。
  马上就要天亮了,马上就能看见太阳了…
  顾廷的试探让她心慌意乱。
  难道说,顾廷也已经重生?
  水眉压抑着慌张的心跳,捂住脸蹲在墙角,哭出声来。
  “谁欺负你了吗?哭什么?”忽然有人在宫殿门口,低沉着声音朝她看。
  水眉抬眼,那人一直保持着站立姿势立在廊下。仿佛从未离开,在等待着人一般。
  *
  汝南王妃一行人,终于是灰头土脸回去了,整个王府差点没搬空,今儿廿九进宫,明儿又是入朝拜官年又是要祭祖过除夕的,花销更大,汝南王妃甚至要凑银子来应付了。
  气的她当下就把王爷那几个宠妾卖了,她的新衣裳没了,鞋子也换成了去年的,换好了凤冠蟒袍,强颜欢笑着和其他的封诰夫人们一起预备着进宫面圣。
  汝南王府的事情早传遍了整个王府了,大家表面还是姐姐妹妹的喊着,暗地里都笑话她起来。
  崇王妃素来和汝南王妃走的近,也脸上无光,两个人低着头不说话的,沉默着到了宫里。
  天亮了,这边人却睡死过去了。
  外面有人敲门,估摸是接王爷的,水眉手忙脚乱的扒拉荣凤卿被子,小嘴儿不停:“王爷您醒醒!多大人了还赖床,羞也不羞!”
  荣凤卿翻身转过去。
  “王爷您赶紧的!梳头洗漱,更衣入宫了!外面催了三遍了都!”
  荣凤卿把脸埋进被子里,他白皙到脆弱的脖颈一下子暴露出来,有刀疤从衣领口露出些,这白皙和狰狞在一起,愈发凄楚。
  水眉有一瞬间不忍,但还是抽走了他被子,他不是王爷,也不是将军,此时就是一个赖床的孩子,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水眉叹口气,在他耳边轻笑,无所谓道:
  “还说王爷盖世英雄呢!我看还不如我家汉子!我家小凤凰可从来不赖床,人比人,气死人,还是个王爷呢,连他根头发丝也不如。”
  荣凤卿一瞬间睁开了眼,目光森寒。
  水眉颇有些得意的轻笑,两个人磨蹭许久,终于出了门。说也奇怪,水眉本来没有资格去宴会的,皇上不知为何就破例给了口谕,特意要水眉陪着荣凤卿一齐入宫。
  水眉自然乐意,她巴不得能看着小凤凰,他现在身边太危险了。
  宴会是在回龙阁中举行的。
  皇后率后宫妃嫔和诸位诰命夫人们在右殿中,那些名门的碧玉闺秀和徒有爵位的公子们设宴在左殿中,小姐们今天可安静了许多,看见心仪的公子,也只敢含羞带怯的送些秋波,无他,皇上就设宴正殿暖阁中。
  正殿暖阁中,文武大臣,功深勋重者为两列,左边文臣衣紫袍金,玉冠林立,书生儒雅君子风熏,右边一列卸甲衣蟒,手捧着红缨冠跪坐席前,猿背蜂腰杀气腾腾,皇上正坐十二立屏正中,一拥南朝万里江山。
  他座下左右,各有一锦席玉案铺设于前,远超于大臣列。
  左边坐着个青年,他穿着豹纹裘衣,足蹬鹿皮绒靴,手边放着,肤色微黑,他盘膝而坐,身上腥膻味混着檀香,越暖越烈,离他近的大臣面色个个难看,没有一个人看他,每个人都端足了架子,趾高气昂。
  南朝乃是礼仪之邦,为何要对夷蛮低头?
  那青年也不恼,只是觉得这回龙阁里甚是燥热,手摸进胸口轻轻一扯那羊绒毛,旁边太监都忍不住侧目看他。
  没规矩的夷蛮人……
  “皇上驾到…”
  太监悠扬的声音响起,浮尘一甩辟邪除祟,帘幕后丝竹齐奏仙乐,黄金楼阁春色融融里,有仕女捧金盘玉瓶,翩然而至,日月扇忽合而分,明丽昭然,神仙妃子里簇拥着位中年男子入座席上。是当今天下,顺帝无疑。
  顺帝时年四十有六,正值壮年,白净面皮未曾蓄须,群臣见皇上来了,均起身三呼万岁。
  狼庭王也单膝跪地,双手微合亦示尊敬。
  顺帝笑眯眯的看了狼庭王一眼,又回视群臣,满意道:“狼庭王有礼了,众爱卿平身。”
  一时间大臣们才敢起身跪坐定,不闻人声只听见绸缎衣袖摩擦出的沙沙声音,整个回龙阁静谧温暖。
  右边的席上还是没有人。
  这镇西王比狼庭人更没有教养!皇上都来了还不到席!
  顺帝扫视一圈,微笑道:“鸣鸑呢?”
  随侍太监愣住了,明月是谁?
  文武大臣也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为官这么多年,怎么没有听说过明月这号人?
  顺帝垂下眼帘:“陈公公,你去催下鸣鸑,越发没规矩了。”说着朝狼庭王颔首笑道:“镇西王近来懒散许多,狼庭王莫要见怪。”
  “那是自然。”狼庭王笑出了酒窝,捏紧酒杯道:“唯有镇西王这样的盖世英雄,才有资格叫南朝帝王和我等心服口服的等。”
  镇西王!
  大臣们如梦初醒,这个名字离他们太过遥远了。
  终于有人想起来那个人。
  荣凤卿,字鸣鸑,封镇西王。从名字到封号,无一不是皇上亲赐的。
  “快去催荣王爷!”小太监得令匆匆自侧门走了,刚出去就撞着一个高大身影,来人猩红绣金蟒袍,深红飘带蒙着眼,玉冠整齐,整个人鲜烈如血,偏生他白的不似人间,半是雪半是血,一如他身上清冽煞气。
  “王爷来了!”小太监吓的倒退了两步,不敢再看,心道完蛋了,看荣凤卿一眼他要倒一年霉!
  晚上回去他要垮火盆!
  “镇西王到了!”
  高声一唤,正直皇宫后山钟鼓齐鸣,宫殿门一扇一扇为他而开,路过宫人具五体投地不敢仰视。
  三年了,他第一次出现在阳光里。
  无数目光注视着他,又蓦然收回。
  纵然功勋盖主,姿容倾城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妖孽,也就剩下威慑狼庭的用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一直不杀。
  满朝文武心情是复杂的,荣凤卿仿佛是来打他们脸的,偌大的王朝,居然还有一个废人支撑,这是对他们赤裸裸的打击,这么多年,没有一个能顶上他的。
  入座,四下寂然。
  “今日是给狼庭王接风洗尘的大宴,两国干戈多年民不聊生,而今唯有和之一字,能解百年之虞,熄两国之隙。今日宴会载歌载舞,干戈就此而止,明日再会称兄道弟,四海从今晴明。”
  顺帝缓缓的举起一杯酒,亲自下座而来:“狼庭王,赏饮一杯?”
  “自然,狼庭亦苦战久矣,化干戈为玉帛,世代夙愿,狼尧敬您才是。”
  狼尧和顺帝换过就酒杯,各自饮了,香甜的果酒香气弥漫开来,配上丝竹仙乐,几乎叫人如坠瑶池酒海,昏昏欲醉。
  群臣皆不敢动杯,此时荣凤卿那边发出突兀的声音,他自顾自的用九龙杯酌了杯酒,一饮而尽,回味着那酒,眉眼微缓和了。
  他好久没有喝酒了。
  小九龙杯实在不过瘾,他忽的起身要走,太监感觉拦住他,荣凤卿把九龙杯中余酒倾尽,吩咐道:
  “看大杯来。”
  “是…”
  狼庭王看见荣凤卿,饶有兴趣的举起了酒杯,对着荣凤卿虚敬一杯,荣凤卿似是感觉到那边动静,也扬杯一敬。
  “镇西王的眼睛,越发厉害了。当年隔里取人头不在话下,今日蒙着眼,却越发尖了。”
  狼庭王打趣,顺帝看向荣凤卿的眼里多了些晦涩之意:“鸣鸑最是眼明。”
  “是啊,镇西王蒙着眼,是他那眼煞气太重,是鬼眼,叫人看见了压抑的很。”
  “镇西王蒙了眼,万民和乐,开了眼,国士无双。”
  群臣一片溢美之词,这时荣凤卿忽然抬头,缓缓开口:
  “鸣鸑是谁?”
  顺帝的手一颤,宫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第27章 鸣鸑(一更)   青州柠檬隔空吃醋……
  “镇西王真是幽默, 自个拿自个取乐了,明月在天,而鸣鸑却在席呀。”
  有人打破了这尴尬, 大家这才继续喝起来。
  荣凤卿对自己叫什么十分漠然, 又是一杯下咽喉。
  忽然他觉得,这酒很好喝。习惯性的又倒了一小杯。
  他环顾四周, 傻奴不在。
  荣凤卿眉头微皱, 赌气似的自己灌自己, 不知道怎么的, 这酒又不是那样好喝了。
  亏得他还惦记着她, 那傻奴整天却只知道她那个死去的丈夫,真是煞风景!
  想她作甚, 自顾自喝酒!
  水眉浑然不觉他的纠结, 她在右殿里, 穿着一身朴素衣裳, 和整个宴会格格不入。
  因为刚刚荣凤卿赖床了, 她辛辛苦苦把荣凤卿从床上拖下来捯饬好, 自己没时间洗漱了。只能穿着普通布衣来, 连宫女都不如。
  她整个人被孤立住了, 仅仅是因为她的衣着。
  宴会是分餐制的, 男女隔着长长的轻纱围障,灯下朦胧眼,绰约人如玉。少女们云鬓簪花,百花齐发,公子们锦衣而坐,觥筹交错。
  有心上人的隔着幕布遥遥望去,偷窥一眼, 又被小姐妹捂着嘴笑着拍拍肩膀,指指点点见,整个宴会是压抑着声音和情绪的,无端暧昧,却别有一番风味。
  水眉是被挤在门边上的,坐在波斯地毯的边缘,手里拿着个红红的苹果儿抱着啃,她两辈子都没看过几回这种水果,别说吃了,只觉得香甜无比,唇齿流芳。
  那些小姐们看着她眼神都怪异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乡下丫头,撤下来的供果也吃的津津有味,真真是没见过世面,待会八十八道小肴如何吃得下去?
  水眉只觉得太好吃了,又脆又甜,嚼起来沙沙的一点不涩,真的是天上仙果一般。
  她甚至还想多拿了一个踹怀里,给荣凤卿带一个。
  这么好吃,当然要和他分享!
  水眉吃完了,浅浅的打了个饱嗝,她起身去盂里丢了果核,回来时候自己位置已经不在了,原来大家是乱坐成一团的,她一走位置就被人挤去了。
  水眉正艰难找位置时候,只听见外头一阵叮铃咚咚的响,原来是侧面的一个大西洋钟,雕着几个披着布的娃娃,身后还长了两个鸡翅膀,小鸟儿也若隐若现的露一点。
  水眉咂舌,雕个美男子的还有看头,雕个孩子放这里,不猥琐吗?
  旁边小姐看猴一般的看着她,个个腹诽,西洋钟都不认得的乡下佬,也配来和她们一席而坐,真是掉价。
  水眉看着钟的视线没有停留多久,就被一阵巨香迷的昏头转向了。
  门口铃铛清脆的一响起,两列宫女并排缓步而来,左边的手执小香案,右边的端着琳琅满目的食盘,具是金盘玉盏。宫女们额点朱砂,酥胸一抹,当真是活色生香,瞬间把所有公子的注意吸引去了,叫小姐们恨的牙痒痒。
  原来是送膳的。
  少女们挨个坐好了,个个面前都是放了食案,琳琅满目的菜肴,一个个轻咀慢嚼,吃相斯文,唯独水眉面前什么都没有,还是杯茶。
  “敢问姑娘姓氏?”
  有宫女发现水眉,虽然对她穿着不敢苟同,但是还是温柔问她,到底是宫中女子,不是那些以衣冠取人的肤浅小姐。
  “水。”
  宫女们翻着册子,发现没有水眉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边变故,那些小姐也都看着她起来,忽然有人想起来,曾经选美时候见过她,好像是萧嫱家的表亲来着的。
  “这不是郡主家的表亲吗?”有认出来水眉的,纳闷道:“怎么也和我们一起?”
  萧嫱看见了水眉,她恹恹的低头不愿意为水眉解围,她恨死水眉了,害得她大晚上不能休息,今日眼下都有些青黑了。
  更何况昨日,崇王妃为了抵债,把她的嫁妆悉数拿去赔给镇西王了,那可是她从萧家带回来的东西,是萧家父母半辈子的心血啊!萧嫱有苦说不出,她稀罕这个郡主吗!
  她不过是为了嫁给良人,而那良人,却遇见水眉就不对劲。
  萧嫱一片绝望,翻年就是她和顾廷婚礼了,她拿什么嫁?嫁给一个心心念念想着贱人的人?
  她紧攥拳头,恨不得能生吞活啖了水眉。
  “她真是你家的吗?”有人轻声问。
  “姐姐说笑了,别说五服以外的表亲,就算是我们家侍女,也不至于苛虐至此,这样破衣烂衫的。”萧嫱冷笑。
  “那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这样的打扮,不知礼数的,凭什么和咱们一起坐?还能放进宫里来了?”
  议论一片,水眉也有些拘谨,被当做这种焦点并不好受,那些人的目光仿佛要把她衣裳扒下一般,刺骨而赤裸,毫不掩饰她们的不屑。
  “这…姑娘。”大宫女也有些犹豫,轻笑道:“敢问您是哪家进宫的。”
  “镇西王。”水眉有些羞怯的看她。
  大宫女面色一僵,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匆转过去走了,水眉莫名其妙的继续坐下,她一个人看着众多闺秀吃饭。
  “怎么着,还喜欢看别人吃饭?知事的就主动去廊下伺候着,和宫女们要些菜饭自行吃去,怎么还在这里?乖讨人厌的。”
  “莫不是指望咱们给她留剩饭?”
  “那还是倒了给狗吃了吧哈哈哈。”
  水眉抬眼看向萧嫱的位置,果然声音都是那边传来的,萧嫱也轻觑她一眼,四目相对,萧嫱心虚的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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