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眉脸上露出笑意,对未来满是信心。
青州!她要给荣凤卿一个大大的惊喜,最好是先荣凤卿到,然后站在码头迎接他!
荣凤卿,她来了!
第51章 待旦(一更) 并不是鸟不拉屎哦……
水眉一众在这个小渔村休息了五六日, 那老渔民是村里赤脚医生,略懂医术,到附近荒山上采药给几个人治病。
顾寔和二狗那两个顶多水肿吐水, 水眉最倒霉, 吐了许多不说,腿上的伤又加重起来, 几乎走不得路, 所幸老人家给她敷了许多草药, 逼着水眉在床上躺了四天天, 第四日腿又结疤了, 水眉才被允许起来走路。
离开那日,是老人家雇这村里唯一一个牛车托着她们走了。她们穿着皱巴巴的衣裳, 挥别了老人, 离开了这个渔村。
她深深的朝老人家拜了一拜, 也许是她这辈子净遇人渣吧, 对帮助她的人她格外的珍惜和感激。
对于前路, 水眉重新充满了信心, 这么多艰难她们都过来了, 还怕什么?
她们不走山路走官路, 自小县城一路行至兖州主城, 几个人颠簸了一路,终于在第七日的午夜时分到了兖州主城。
来此已是深夜时候,夜色迷蒙星垂平野,寒风比京城的肆虐许多,带着漠北的沙毒气息,水眉到城下,城门紧缩。
也是, 晚上不能开城门的。
水眉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叫人家开城门引接他们,就在荒郊找了处破驿站住下,那驿站常年堆灰,只有一个老人家看着店,懒散的卧在柜台后,交了一些碎银她才睁开眼,剩下的什么都不管你,随你去挑选客房。
水眉他们随身的银票已经在水里泡烂尽了,只有些碎银,还留了些给渔村救他们的老人,为了节省他们就扣扣掐掐的用着,订了一间房,依旧是水眉睡床上,两个大老爷们睡地铺。
几个人奔波太久,个个饥肠辘辘的,去找那老板,老板只是指着厨房位置,叫他们自己解决。
厨房灶台的灰堆了不知道多厚,还有小狗踩过的梅花点点,水眉烧了锅热水洗了好几遍锅才算干净,她把厨房仅剩的一点点面粉揉成面,准备做些馄饨,汤汤水水的吃着舒服,把厨房的一点点肉和菜都搜刮了,她一边包,陈双泉一边的烧火,顾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面露羡慕。
馄饨包好了,热腾腾的下锅去,水眉把老人家送的那些的干虾米紫菜也放了些进去,一时间鲜香四溢香气扑鼻,叫顾寔馋的直流口水。
水眉照顾着锅里还要继续包馄饨,只能使唤顾寔:
“筷子!”
顾寔赶紧把筷子洗了送过去。
“盐!”
顾寔赶紧翻那些瓶瓶罐罐的,把盐拿过去。
“亲嘴儿!”
顾寔一下子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啥?”
“亲嘴儿,快点!磨磨唧唧的你还吃不吃啊!”水眉被水烟熏的满脸通红,挽着袖子皓腕凝雪,好不动人。
顾寔大着胆子走到她面前,水眉抬眼一看,顾寔面如滴血,双眸迷离的看着自己,慢慢靠近。
水眉气的上去就是一锅铲,打的顾寔头昏眼花。
陈双泉一边烧火一边幸灾乐祸的笑:
“叫你拿亲嘴儿!你吃饭的时候和什么亲嘴啊,不是碗吗!你巴巴的把个臭嘴巴子凑过去,人家抽不死你,哎哟脸皮挺厚,城墙码的吧。”
顾寔才知道自己想歪了,又羞又恼的跑了。水眉一声吼:“回来!拿碗!”
终于是饥饿战胜了害臊,顾寔低着头端着碗过去了,水眉冷着脸儿,舀过一大勺馄饨给他,他端着蹲到墙角喝起来。
好鲜…
比他在王府天天吃的山珍海味还好!
水眉也端起个碗儿喝起来,她离他们远远的,咬起一个馄饨,皮呲溜一破,汤水四溅在她嘴里,又烫又幸福。
嚼一个,喝口汤,人间美味。
水眉很快吃完了,身子热络起来,困意很快上来,她眼皮子打架,爬上楼睡觉去了。上楼拐弯时候,她整个人撞到一个坚硬的什么东西上,她揉揉眼睛,定睛看去。
一个黑衣人,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水眉毛骨悚然,拔腿就跑,那人拎小鸡一样的拎住她,冷声道:
“小厨房里面东西是你烧的?”
“是。”水眉老老实实。
“盛一碗上来,按价格给你。”
“都吃完了啊爷。”水眉欲哭无泪。
“那就再做!”他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重重的拍在桌上。
“没菜了。”
两个人沉默下来,只听见厨房里面那两个人刷锅洗碗声音,黑衣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水眉,要离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倨傲的问她:
“你们是什么人?来兖州城做什么?”
“我们来寻亲。”水眉吞口口水。
“寻亲?这个节骨眼啊你是送命还是寻亲?都往外跑,你们巴巴的赶着来?”那人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审视,水眉直觉感受他不是普通人。
“敢问兖州城,发生了什么吗?”
“狼庭来了,五千精兵就在城外,随时攻城。”他言简意赅,眯着眼睛看她,
水眉瞪大眼睛,如遭雷劈。
不是吧?她是什么狗屎运啊!怎么她到哪里哪里出事?
“怎么可能!”水眉急的要跳起来了。
“狼庭已经连着骚扰雍州冀州了,怎么不可能,向东就是兖州,咱这里自然难逃,现在兵马就在兖州城外十里郊,陆续还有呢。”他嘲笑的看向水眉。
水眉背后冷汗都快下来了。
她们现在跑,还能跑的掉吗?
不是吧,她出门被人绑架,跑路被恶狗咬,坐船遇见海难,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又遇见狼庭。
她那小心肝,还能受的了吗!
她们还是跑吧!小命要紧!
水眉拔腿就要跑,被那人一把定住,他轻笑:“还是省了心思跑吧,要能跑,城中上万居民早跑的干干净净了。今日兖州主城已经四面封城了,跑不掉了。”
水眉沮丧急了:“要你管!”
她爬墙也要跑了!
“我又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过提醒你一句,偷跑一律按奸细射死。”
水眉:……
她好惨啊。
“所以说,安安心心待着吧,死不了的,兖州城缺厨娘,你要来吗?”
最后一句是他这么多废话里面的重点。
水眉抬头看他,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顾寔匆匆跑上楼的声音,他声音带着怒气:“谁再和你说话!”
反应过来时候,水眉已经被他挡到身后去了。顾寔虽然衣裳破旧,但是难掩他少年俊秀公子贵气,叫那黑衣人眯着眼打量半晌。
“我看你们模样上品,都是富豪人家儿女,不像是来兖州投亲的。”
顾寔吼他:“要你管!离水眉远点!大半夜不睡觉乱晃做什么!”说着一把把水眉推进房间关了门,把她按床上逼着她睡了。
陈双泉擦完手从厨房出来,正巧与那黑衣人擦肩而过。
“太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双泉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士兵模样的人从房间走出,手里拿着一包包裹,鹰待旦随意拆开,陈双泉急了:“放开!不许拆!”
鹰待旦眯着眼,当着他的面一下拆开。
传国玉玺一下子失去庇佑,在昏黄灯火下露出它难以遮掩住的光芒,琉璃金龙盘旋翘首,大大的金印上刻着威严的字迹。
鹰待旦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饶是他没有见过金印,也应该听说过传国玉玺。
“这是假货!假货!你放手啊!谁准你看我们东西了!”水眉扑上来,支支吾吾的笑,心里面把这个鹰待旦骂了个狗血喷头。
谁给你的权力,随便翻人包裹!
水眉真的生气了。
“你们几个行迹实在可疑,现在包裹中又有这种东西,本将实在不能不怀疑你们身份,是否为狼庭细作。对了,忘记说,本将名唤鹰待旦。”他看好戏般的叉着手看她暴怒。
“你怀疑我们就能随便开我们东西吗?你爹娘没教过你吗!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碰!”水眉气的碎发都立起来了,小脸涨的通红。
鹰待旦神色有些挂不住了,他有些恼羞成怒,自腰间拔出把宝刀,架在陈双泉脖子上,声音森寒:“不由得我起疑,跟我走!去兖州城交代分明!不然休想活命!”
水眉气的都抖了,她忽然鬼使神差开口:“鹰枕戈将军,是你什么人?”
鹰待旦眼神一暗,刀架上他脖子。
果然是有关系,水眉恨的牙痒痒。
早晚,她要鹰枕戈打死这个鳖孙!
*
水眉被连着行李一起绑了,气愤的跟着他走,他随意的扛着行李一颠一颠的,气的水眉眼睛都泛红:“你不要颠!”
传国玉玺!你个龟孙子也敢颠!颠不死你啊啊啊!
“小将军!”
一众士兵看见她们来了,各个起身,丢下了手中的窝窝头,微笑着看向他们。
“城中还有多少人?”
“一千残兵,满城多老朽妇孺。”
水眉沉默住了,仔细思考了下的确如此,东北主兵力在青州,十万大军驻扎,无人敢犯。兖州地荒人稀,又在冀州保护圈中,自古不是兵家之地。
可也不能沦落到只有一千人吧?
“偌大的兖州,只有一千兵马?”水眉透去怀疑目光。
鹰待旦的目光几乎吃人。
“我爹来的时候,把一万精兵带回青州了,说要重新整理荣家军,要不是他自作聪明,老子能沦落到做缩头乌龟吗!”
水眉恍然大悟,怪不得兖州无人,是鹰枕戈把兵马悉数带走,但是没有想到前脚带走,狼庭后脚来了。
真是丧气啊。
鹰待旦抿唇不语,来到城门前,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对着城楼外一声怒骂:
“鹰枕戈!我去你妈的!”
城门吱呀一声开了。
水眉:……
原来城楼是这样开的吗?
他身边的战士们,也开玩笑似的个个起来嚎:
“鹰枕戈!我去你妈的!”
鹰待旦怒了,回头看他们,他的爹只能他一个人骂!因为他骂可以,但是别人骂他总感觉连带他这个儿子也骂进去了。
“敢骂将军,一个个想吃刀子了是吧!”他对着旁边的一个喊的最凶的小兵,一枪杆打过去。
“眼下怎么办?要修书给你爹爹吗?”
“老子不用他!也能守住城!”年少的小将军腰悬着一把古刀,手持红缨枪站立城楼上,身影坚毅,凄凉月光拉长了他的背影,绕着土墙,他整个人恍惚要融进光芒里,一瞬间,有着与日月争辉的万丈光芒。
“统帅说过,一寸土地都不能丢,南朝拿什么立国?拿文绉绉的掉书袋吗!拿屁用没有的绣花针吗!拿的是我们的血!咱们的血流的有多广,南朝国土就有多大!”
他站在城楼吼着,无人理会,唯有红旗温柔拂面,应和着他。
水眉有一瞬间的哽咽。
她忽然想知道,荣凤卿都是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在如何战斗,流了多少血,滴了多少泪,她都想知道。
她甚至想,能并肩和他站在一起,丈量着南朝的土地,几辽阔多疆域。
“就算是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也要守住。他鹰枕戈不来,我就死给他看!百年之后功劳簿上我排在他前面!”
鹰待旦兀自絮絮叨叨,少年壮志,一腔热血,月光也难凉。
水眉还没感动多久,忽然听见鹰待旦气急败坏的一声叫:
“啊!”
鹰待旦暴躁如雷的,摸自己的头,使劲甩手。水眉清清楚楚看见了一坨鸟屎。
她噗嗤一声笑了:
“你刚刚说青州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看也不是嘛。”
第52章 被捕(二更) 只要一跑一定出事……
狼庭驻扎在荒郊外, 按兵不动似乎在观察着城里动静,鹰待旦也以虚待实,这几日都是秘密部署机关暗道, 城楼上依旧旌旗烈烈, 将士们神色如常,不敢叫狼庭看出端倪。
水眉被扣留在城里, 派去了后厨烧饭。
怎么说呢, 好似煤火堆里面飘进来一朵白棉花。
她生的着实好看, 又白又软, 声音还甜, 做起事情来麻利又不矫情,很快博得厨房所有叔叔婶婶哥哥姐姐的欢心, 一口一个小眉儿, 叫她叫的欢, 什么脏活累活都不准水眉干。
顾寔和陈双泉也在后厨, 顾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全靠脸在小姑娘间混饭吃, 陈双泉插科打诨说笑话, 天天哄了一大帮老娘们围着他转, 几个人混的倒也有模有样。
傍晚, 水眉正在收拾碗筷,锅灶里发出扑扑的破灰声,是大婶给她埋了个玉米在灰堆里,预备着给她加餐。
“水眉!”
有人声音低沉走进来,水眉一看是陈双泉。
“怎么了?”
陈双泉一把拉住水眉就往外拖,到无人处,他激动的开口:“我昨天探清楚了路, 城西那边有一个山路可以出城!我们赶紧跑吧!狼庭打来了咱们都跑不掉。”
“我觉得狼庭还打不进来吧。”水眉总觉得私自逃跑不太好。
“你觉得城中那一千人,能抵抗狼庭五千吗?何况这里都是些老弱病残的!鹰枕戈把精兵都带跑了!保不准他们今天晚上就打进来啊。赶紧跟我跑!”
“跑了顾寔怎么办?”
“你管他!他现在是鹰待旦身边红人,带不走。”
“不行,要走你走。你想想看,那个地儿怎么可能只叫你一个人发现,当地人为什么不跑!肯定逃不出去,你个大傻子。”水眉皱眉,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