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贤王一咬牙,挥手间用吼叫遮掩住自己的狼狈:“全部退回扎驻地!留一小队骑兵巡逻看查!”
水眉躲在城楼后面,看向狼庭退兵,松了一口气。
鹰待旦也得以喘口气来,他靠着背面的墙,叽里咕噜的骂着,水眉听了半天,还在骂他爹。
不过也是,假扮荣凤卿并非你长久之计,若是狼庭知道了真相,整个扑来,兖州几乎是要覆灭的命。
他们只能等救援,撑到青州来的那一刻。
时光飞快流逝,狼庭一直在观察着兖州城楼,兖州城楼上做戏做的全,丝毫看不出破绽,眼看就要日落西山了,狼庭再不进攻,明日大概援军就要到。
狼庭右贤王死死的盯着那城楼,双眸满是不甘心,他在军帐前踱来踱去的,满脸烦躁,饭也吃不下,干脆到前山上勘测地形。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荣凤卿既然是从青州来,那他理应由前面的官道入城,怎么会是后面进入呢?
如果是从后面来,那势必是从沿海,那是苏胥的地盘,他哪里来的兵马!
右贤王眯着眼,看一眼城楼上,扯着嘴笑了。
*
熬过这天,明天救兵就能到了。
鹰待旦他们丝毫不敢懈怠,已经动员了两千多居民,在准备的,拿着柴刀镰刀的都有,到万不得已都是战力。
熬到明天!
狼庭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看来荣凤卿果真对他们有威慑力。
水眉想荣凤卿想的两眼泪汪汪,蹲在墙角抹眼泪。
“又来了!”这边战鼓忽然擂起,闷闷的似夏季热暴雨,水眉呆住了,赶紧跑去前面看,鹰待旦面色阴沉的看着来人。
“镇西王也算我们的老朋友了,既然来了,不若让他出来见见我们如何?”
右贤王勒住马头,穿着一身铁甲在城楼前晃悠,很是惬意安适。
“镇西王舟车劳顿,正在用膳,待他用罢了就来见你。”鹰待旦笑眯眯开口,其实背心早就被汗浸透。
要死,右贤王绝对起疑心了。
“行,我就等你们的镇西王吃完,听说他一顿能吃一头牛,是真的吗?”
“统帅饭量大着呢。”
水眉听的胆战心惊,在京城她天天给荣凤卿做饭,荣凤卿吃的量很普通啊,就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样子,大概是她两倍罢了。
原来他这么能吃的吗?
要是打天下失败了,她裹着他跑路去,养不起啊…
右贤王在城楼外等了很久,阴森森开口:
“你们镇西王还没吃好?或者说,你们根本没有镇西王?”
“快了,他向来磨蹭,”鹰待旦冷笑一声看他:“再说,就算他吃顿饭睡一觉也无妨,镇西王对你,何用准备?”
右贤王面色一青。
水眉觉得不太对劲,按照这个架势,右贤王一旦识破,狼庭和兖州等会必定有场恶战。
援军这么还不来啊!
水眉都快愁死了。
又僵持了半个时辰,狼庭右贤王笑了起来,径直下马撒尿,气的鹰待旦面色铁青。
“你们的镇西王,看来不过是个缩头乌龟罢了,都快半日了都不肯来,是什么道理?嗯?再看不见他,我可要亲自去城里面见他了!”
“来了来了!”
那假扮镇西王的士兵走上城楼,马儿瞧见那人模样,先自惊萧一声,倒退了三步,右贤王一愣,眯着眼睛看了半日。
看见荣凤卿的时候,他整个人骨头都是碎的一般,只能低头,不敢抬眼。就算是狼庭王今年去看荣凤卿,三年被囚禁,威风杀气尤在。
这个人,不是荣凤卿。
“镇西王,可敢下来与我比试一番?你赢了我就退兵,可好?”
右贤王阴沉沉的瞧着他。
水眉心里咯噔一下,这只是个伙头兵,打斗这里远远不可能够的上右贤王的水平,一下子岂不是穿帮了吗?
“今儿是十五,戒杀生,镇西王怜悯你性命,今日不想和你开战。”鹰待旦冷笑着,开口,话音未落,“镇西王”一声惨叫,整个人倒了下去。他小臂上中了一短箭,那短箭连着根铁链儿,生生的拽下去了他。
一声跌入尘埃,被右贤王薅起来头发,给他身后的战士们看,狼庭人发出哄笑。
“这就是你们的镇西王?”右贤王狞笑着站到城楼下,嚣张的拎着那人衣领,一把摔在地上,践踏着。
水眉面色一白,鹰待旦捶了下城楼上的垛口,只捶的自己虎口处鲜血淋漓。
完了。
几乎所有人都抱着这个想法。
“对不起…”
水眉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个馊主意是她想出来的。
“你很棒了,托住了他们整整七个时辰,让咱们休整好了,剩下的我们来就好!撤退!你快下城楼!”鹰待旦一把把水眉扯到后面,顾寔沉着脸把水眉推走,他也换上了军装。
今日,要不一亡俱亡,要不就用他们的死换满城百姓。
横竖都是个死了。
“你们怎么不射箭了?射啊!没箭了吧,哈哈哈,我狼庭的勇士们,送他们箭吧!”
狼庭那边似是积蓄了多久的怨气一般,兵马从山丘上倾泻而下,来至于城楼外,乌压压一片好似蚂蚁群,鹰待旦他们待引弓来射,他们也开始动手。
一时间,弓·弩手齐发,万箭如流星不断划破空中,直刺向兖州区上面的将士,那箭上都淬着巨毒,中了箭基本没过一会就倒地不起,一时间兖州城惨烈非常。
“你们的镇西王呢?镇西王呢!”右贤王踩着那人头颅狂笑:“出来啊,你们那个白发紫眸的镇西王,难不成做了缩头乌龟了吗?”
水眉步履踉跄,在跑下城楼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人间地狱。
“水眉!”
箭刃划破寂静的呼啸声音和顾寔的尖叫同时响起,水眉侧目一看,一支箭已经超着她的脑袋直扑而来。
“蹭!”
那箭在水眉耳边擦过,戛然而止。
一双修长的手,截住了它。
水眉浑身一震,回头一看,白衣萧瑟玉面依旧,是林浮金,林浮金刚护完她,就拔剑去帮助那些守城将士。
林浮金来了…
荣凤卿!
水眉趴在城楼上往下看,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兖州的守城将士,对面的狼庭敌人,都停住了动作,仿佛被定住一般。
在长河落日的一线见,自西南山峦,有白马啸西风而来,那人白发随风转,悬铁弓,挂宝剑,眯着眼不紧不慢的下得山丘而来。一人一骑,潇洒至极。
“荣凤卿!”水眉一眼看出来是他,激动的吼出声来。
“你们要笑死孤王吗?还在假装!怎么可能是荣凤卿…”右贤王不敢相信的看向来人,荣凤卿恰好一瞬间张开了眼,那妖异紫眸叫右贤王失去了言语。
白发紫眸,真的是荣凤卿。
“荣凤卿!当真是你!你不是失踪了吗!缘何到了兖州!”右贤王捏紧腰中刀,紧张开口。
荣凤卿看着他,缓缓道:“你是谁?”
右贤王气的面色涨红,咬牙切齿开口:“我乃狼庭右贤王,我兄长不提防遭你暗算,今日我来报仇。你来了正好,连你一起拿下!带回狼庭!”
说着他御着他那高头大马,高举着鬼头刀,直杀向荣凤卿。
要想破除狼庭战士们对荣凤卿的恐惧,他必须战胜这个人!他被囚禁三年!如何能比当年!一定不是自己对手!
右贤王安慰着自己,忽然看见荣凤卿调转了马头,对着城楼方向。
然后他对着城楼那边,牟足了劲回应一声:“小画眉!”
城楼上面好像有一个少女,激动的对着荣凤卿摇手,两个人遥遥相望,情意无限。
右贤王:……
他黄牙几欲咬碎,举起大刀直砍向荣凤卿脖子:“荣凤卿,你能尊重一下我的刀吗!”
荣凤卿还是沉浸在和心爱的姑娘隔楼相望,似乎没有正视他的打算,右贤王恶向胆边生,放慢马步踱至荣凤卿身边,那斩金断玉的鬼头大刀早已袭到他后背,对着荣凤卿的脖子就是横劈过去。
荣凤卿头都没回,自腰侧抽出他那青锋剑,只见青光闪动,剑快的恍惚只有残影,倏地刺出,刀风席向他背上的一瞬间,荣凤卿终于动了,他一手紧勒马绳,腕抖剑斜,先刀一步削向了右贤王。
铮的一声响,刀剑相撞,恨不得地动山摇。
“平手!咱们右贤王和他打了个平手,那荣凤卿不过如此了!”狼庭的勇士们一个个热血沸腾。
下一瞬,右贤王的刀被震落坠地了。
还有他的人。
荣凤卿灰布破衣上沾了血,他理都懒得理右贤王的尸体。
他是先斩杀了右贤王,再挡住那斜劈过来的刀的。
“还有谁要来吗?赶紧的,一起上了。”
荣凤卿漠然的勒转马头,单刀匹马对着数千狼庭将士。
他赶着要去和小画眉见面呢,没空逗他们玩,赶紧速战速决才好。
领兵的右贤王一死,整个狼庭军队群龙无首起来,都曾经是荣家军的手下败将,如今再遇他,依旧是发怵到极点。
“射箭!”
狼庭军队纷纷撤退了十几米,弓弩手得到指使个个引弓对着荣凤卿,荣凤卿面上有些不耐烦,一把拽起那右贤王的尸体,挡在自己面前。
弓弩手:……
可怜右贤王死不瞑目,还要被人当成挡箭的肉盾。
“荣凤卿,你好不要脸!拿我们右贤王的尸体挡箭,缩在他身后像可怜虫一样!你还是个男子汉吗?”为首的狼庭将领激他。
荣凤卿抿着唇,面色森寒,取箭引弓,对准了那个人,那将领身披铠甲,毫无畏惧的笑了:“你在开玩笑吗?”
他全身装备齐全,怎么可能伤的到他!
荣凤卿不说话,眸凝寒月直盯着那人,只要他露出一条缝,他都能取他性命。虽然装备齐全,毕竟有破绽,他只盯着他呼吸起伏,胸前铠甲锁扣半开的那一瞬,半月渐满,疾如风去,行云流水直取那人性命。
那将领笑容凝滞住,整个人扑通落在地。
狼庭大将,又折一员。
“还有谁吗?”
荣凤卿第三次问了,狼庭这里丢了右贤王,又死了大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眼里掩饰不住的惧怕,最后不约而同的,勒马转身,齐跑了。
荣凤卿勒转马头,一把捞起那假扮他的士兵,低声对他说:“辛苦你了。”
荣凤卿把他放在后面,抬眼看雄城壮,少女半个身子探出城楼,眼神热切而羞涩,他一笑,临城下勒住马绳,对着城楼喊一声:“开门!”
“统帅回来了!”
刚刚还一片沉寂的城楼上人头攒动起来,咿呀一声巨响,城楼被放了下来,千斤铁门坠地,溅起满城风烟黄沙,微静时候,有马啸鸣一声,那人骑着白马,奔驰而进兖州城。
“统帅!”一路跪着兖州城的士兵和百姓,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统帅回来了!统帅又更美了!”
那些少女少妇们也都冒了出来,个个拎着篮子,双颊带晕的看着荣凤卿。
荣凤卿在万众仰望里抬头看去,正逢水眉从城楼上飞奔而下,他骑着马忽然顿住,抬头等她。少女粉面含羞,跑到台阶快下来时候停住了,搓着手看他。
两个人一个骑马而过,血气未干,一个半墙凝望,惊慌未定。
妇女群中爆发出笑意,显然看的这种情况看的多了。
“又是一个被镇西王帅到的!这都第几百个了,模样可水灵。”
“哎呀小姑娘别去,当心镇西王抽你啊。小丫头片子!你得排队,咱们喜欢镇西王的都排到两百四十九号了,你是二百五号啊!”
水眉抽了一下鼻子,双眸有些泛红。小手背在后面绞着,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她还没洗脸呢!几天没洗澡衣裳也馊馊的了,还有一股海水怪味,头发也没梳,乱糟糟的啊…
为什么要叫荣凤卿瞧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啊。
荣凤卿定定的看着她,生怕错过她一个表情。
“统帅,您怎么了?要上城楼吗?”鹰待旦不解风情,皱眉看向水眉:“磨磨唧唧的赶紧下来,看不见统帅要上城楼吗?”
话音未落,荣凤卿一个剑背砍过去,把鹰待旦砍了个脸朝地平地摔。
鹰待旦兀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甩甩头拍拍屁股继续起来走。
水眉嗤笑一声,终于走下了楼梯。
荣凤卿朝她伸出了手。
她心一紧,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身边,荣凤卿嘴角笑意越来越大,他等到水眉走到她身边,俯身下马,猛的一把把水眉抱上了马背。
水眉没坐稳,被他托住腰身。
他牵着缰绳,仰头看她。水眉坐在那战马上,看着四面八方打量的眼神,鼻子一酸。
“统帅?”鹰待旦算是看清楚了,这个水眉和荣凤卿关系不一般啊。
她到底是什么人,能被统帅抱上马去,还能让统帅亲自给她牵马?
“我回来了。”他牵着马儿,昂首挺胸的走着,一路接受民众的跪拜。
看见他重新归来,士兵百姓们异常兴奋,三年了,他们的统帅终于回来了。
“统帅回来了!统帅回来了!”大家奔走相告,把那些在家中地窖避难的人们全部拽出来,大街小巷只听见统帅两个字,其余声音再听不见。
“本王回来了。”
他环顾着激动的群众,笑着开口,忽然转头看向水眉,翻身上马,他结实的身子紧紧挨着他,呼吸都缠绵到了一起,他双臂紧紧的自后抱住水眉,两个人的心跳几乎快到了一起,他低声一笑,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处,最后却只有一句出口:
“我回来了,小画眉。”
第54章 馄饨 装手抖求老婆喂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