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之子——洛阳有梨
时间:2021-01-14 10:12:53

  裴无洙旁的不好多说,只能低低地找补了一句:“主要还是我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我不想这个样子。”
  倘真要裴无洙娶了赵逦文,或许没有一个人会对此表示任何强烈的反对意见……但,裴无洙不愿意。
  这是委屈了赵逦文,也是……委屈了东宫太子。
  “好,好,好,”赵逦文气得连道了三声“好”,面无表情地出神半晌,突然冷不丁问了裴无洙一句,“她长得很漂亮么?比我还美上许多?”
  裴无洙一下子给听愣了。
  ——她有些不确定赵逦文话里这一句问的是“他”还是“她”。
  “这……”裴无洙心道,事到如今,自己就是再连篇否认,想来赵逦文也不会相信现在是没有那个所谓的“ta”了。
  裴无洙干脆打定主意回头再专门寻个人来,特特糊弄赵逦文一回,当下也就只含糊其辞道:“这也没法这样比……你们两个,不能放在一起比。”
  “是么?”赵逦文听了却不怎么相信,只微微冷笑道,“不至于吧,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便就比不得了?好不好看不过一句话,谁更美你都比不出来……那总不至于会是个男人吧?”
  裴无洙蓦然心虚,头皮一麻。
  “说起来,我原先还真拿不住,你到底是喜欢男人多一点、还是女人多一点,”幸好赵逦文当下也是心不在焉,没怎么在意,只扯了扯嘴角,自顾自地继续揣测道,“现在想来,那应当还是女人了。”
  “若是个男人,你得求着马上娶了我为你们遮掩才是,”赵逦文肯定道,“没有道理现在突然就犯执拗、要大费周章地与我悔婚了。”
  毕竟,只有女人才需要名分。
  ——肯定是那个小贱人为此偷偷在背后撺掇了裴无洙什么。
  赵逦文想想就分外恼火,有一种自家精心守着养了好些年的大白菜,被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偷摸着采了又啃了,然后拱完了,外面的贱人还要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的憋闷感。
  “你还不如喜欢个男人呢,”赵逦文恨恨地拧了裴无洙的手臂两把,气恼道,“你喜欢个男人,至少叫我知道我没有输……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最后你为了外面一个才多久的狐媚子而选择抛下我一个人,你不如要气死我算了!”
  “我这几年陪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见色忘友,也没有你这样的!”赵逦文想想就气得不行,“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便放弃我们两个先前约定好的未来了!”
  初初听闻被悔婚后最最震惊难堪的那一阵过去了,赵逦文想了想,决定还是要趁早把气出出来的好,憋什么不能憋死自己。
  “你确定你是真心喜欢她?”于是说着说着,赵逦文更是不怀好意道,“我告诉你,外面那些女人的手段可多着呢,什么欲拒还迎、忽冷忽热、降人十八式……你被陛下和贵妃娘娘养的这么傻,也都从没正经历过几个女人,说不得就是被人家给设计、绑架了呢?”
  “需不需要我先帮你把把关,瞧瞧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赵逦文眉眼微动,暗暗撺掇裴无洙道,“我告诉你,这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可还是差得很远的……”
  裴无洙神色诡异,微妙异常。
  ——虽然裴无洙非常乐意赵逦文把这个误会继续下去、越走越偏,并且打定了主意决定以后主动误导赵逦文,叫她继续以为那是个“女人”……以此来掩护东宫太子。
  但这话裴无洙听着听着,却也突然就有些不是那么个滋味了。
  “我在你心里,”裴无洙暗暗纳罕,又带着些不知名的憋闷道,“就不算是个女人么?”
  “啊,”赵逦文眨了眨眼,微微一怔,继而果断道,“你是啊……但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赵逦文不知道该怎么给裴无洙解释,在她心里,裴无洙是很难用男人或女人这样肤浅直白的标签来粗暴界定的。
  裴无洙就是裴无洙,此生此世,唯一一个的裴无洙。
  “你从来没有在深宫内宅里真正地打滚过,后院里女人间的阴私……”赵逦文摇了摇头,不大认可道,“你也得承认,跟你习惯处理的前朝那些事比起来,你确实是更看不太透女人间的那点子小心思吧?”
  “好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是强着你带我去见她,”赵逦文看裴无洙神色莫名,退了一步,嗤笑道,“还玩金屋藏娇那一出呢……可别等到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被人骗财又骗心,躲到我那里哭去。”
  “倒也不是不愿意你见,”裴无洙委婉含蓄地持续误导道,“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去与母妃说……”
  “哦,”赵逦文登时高兴了,“原来也不过如此,离登堂入室还远着呢嘛……早说啊,刚才的眼泪白掉了。”
  裴无洙还能说什么呢,她唯有无言以对。
  ——刚才赵逦文落泪时,有那么一瞬间,裴无洙简直都要被吓傻了……还以为自己真是造孽,叫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喜欢上了自己。
  如今看来,却也不过是女生之间互相攀比计较、不甘认输的那点子小心思罢了。
  “阿文,你帮帮我吧,”裴无洙干脆将计就计,放低姿态,主动乞求赵逦文道,“我还没想好要怎么与母妃说,她的身份,不太……”
  裴无洙故意把话说得半遮半掩、藏而不露,果然,赵逦文脸上当即显出了几分恍然之色。
  “欢场女子、不怎么正经、上不得台面那种?”赵逦文听得连连摇头。
  ——不过想想也是,赵逦文心道:以裴无洙的秉性,总不会主动去调戏什么良家闺秀,肯定是外面那些主动扑上来的女人太不要脸……裴无洙面气薄,招架不住,这才被人哄得不知三七二十一,稀里糊涂就被下了套带着走,以至于恍惚都要觉得与人家私定了终身、得该要负起责任来了。
  “洙洙,不是我要泼你的冷水,”赵逦文在心里越琢磨越是想笑,只觉得自己方才真是太失态了,破涕为笑,低低感慨道:“但我现在真是越听着,越觉得你们两个肯定是长久不了的……以后说不得,你还得回过头来求我。”
  “得了,刚才真是白憋了那么会儿的气了,半点也不值得。”
  “不管我跟他成不成,”无论如何,有一点还是得提前说清楚的,裴无洙诚恳道,“我都不会回头再耽搁你了……阿文,毁诺背信,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应该配得上更好的、更圆满的以后才是。”
  诚然正如赵逦文方才所言,她们两个的婚事,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遮掩裴无洙的身份。
  裴无洙需要一个明知她是女人还愿意为她悉心遮掩、打理后宅的姑娘。
  但赵逦文却并不是真的就非嫁给裴无洙不可了。
  若非情势所迫,她应该是值得嫁给一个全心全意爱她、与她执手偕老的男子的……当然,赵逦文也可以选择一辈子不嫁人,如果她想的话。
  ——但后者也一定得是因为赵逦文自己想,而不是因为她迫于为裴无洙遮掩身份,无从选择地走上了那么一条路。
  “随便你回不回头吧,”赵逦文舒了一口气,唇角微扬,欣然道,“好像我会专门等着你一样。不过算了,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原谅你了。”
  裴无洙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反正你我之间,本来也不必计较得那么清楚,”赵逦文心情愉悦,笑着道,“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先想想之后怎么一起应付贵妃娘娘那边吧。”
  “以我来看,要想取消我们两个的婚约,还是急不得,得一步一步慢慢来,”赵逦文一边在心里默默琢磨着,一边随口叮嘱裴无洙道,“大过年的,你还是叫贵妃娘娘省点心吧,先让她接受你暂时去不了雍州再说。等再拖上半年,我去寻个由头……”
  裴无洙听得连连点头,二人先简单决议了个大概章程出来,见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也就默默溜回了宴中。
  裴无洙一入座,就迎上了东宫太子好整以暇的探询目光。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自己跟赵逦文出去说个事还能有什么……
  裴无洙心里暗自不爽,也就故意装作没发觉,直接以问制答,抢先一步站在道德高地上质问东宫太子道:“你是不是跟父皇说什么了?他刚才为什么对着七弟那么个脸色?”
  “哦,他啊,”东宫太子语调平平,将视线从裴无洙身上默默移开,八风不动地坦然道,“孤不喜欢他。”
  “所以呢?”裴无洙听得一头雾水。
  ——她又不瞎,当然瞧得出来东宫太子不喜欢七皇子,可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专程去真宗皇帝面前上眼药可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父皇当时问孤,”东宫太子举杯,饮下一口清酒,似笑非笑道,“我们两个到底是因为什么吵起来、还使得你后来怒气上头,给了我一巴掌时……我没有说太多,只简单与父皇提了两句当日在凌河边上的冲突。”
  “你!”裴无洙眨了下眼睫,又眨了一下,才将将反应过来,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错愕不已道,“所以父皇后来再没问过我当时那件事,是因为他以为,我当时是为了七弟才打得你那一巴掌么?”
  东宫太子微微一笑,审慎而严谨道:“我可并没有这样与人说,父皇心里究竟是怎么以为的……他却也从没有跟我提过。”
  “你,你这个人,”裴无洙为之绝倒,无言以对,“你可真是太心机了。你也就是仗着父皇现在最宠爱你了,你也不想想,如果以后父皇知道了……”
  东宫太子的神色悄然无声地凉了下来。
  裴无洙说到这里,心里也陡然不是滋味了起来,顿时再也接不下去一个字了。
  “以后的事,”东宫太子神色平静,言简意赅道,“以后再说。”
  “哥哥啊,”裴无洙想了想,撑着头凝望着边上东宫太子玉质金相的完美侧颜,神色怔忪道,“方才有人说你是个狐媚子,我当时听得还觉着挺好笑的……现在想想,那其实根本就是实话吧。”
  “就算以后父皇不喜欢你了,”借着灯烛所摄不尽之处,昏暗夜色的掩盖,裴无洙自案下悄然握住了东宫太子的手,面无异色,怡然自若地轻声笑着道,“还有我呢……我喜欢你。”
 
 
第91章 勇与怯   我那是惯着他。
  东宫太子亦轻轻回握, 眼眸安然。
  或许是因为觉得先前被二皇子当众顶撞太丢脸,真宗皇帝之后只再静坐了片刻,就冷冷拂袖起身, 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诸卿尽兴, 朕先走一步”,便领着人怒气冲冲地先回了明德殿。
  朝臣命妇跪地恭送完真宗皇帝,没多久, 郑皇后也随便寻个头疼怕吵的借口离开了。
  帝后均不在, 宫宴的气氛霎时便轻松欢愉了不少。
  更有越来越多的朝臣士子, 有意无意地朝着东宫太子这边挤了过来,或明显谄媚或老练圆滑地起着话茬,试图与东宫太子攀上个一字半句。
  裴无洙不敢再继续造作, 规规矩矩地秉持着礼制坐好。
  宓贵妃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了这时候,立刻吩咐人把裴无洙叫了过去, 想好好把话说清楚。
  可惜天不遂人愿,刚把人叫到眼前, 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明德殿的大太监管洪先到了。
  “陛下宣了娘娘今晚在明德殿伴驾,”管洪毕恭毕敬道,“娘娘,请吧。”
  “这不合礼制吧,”宓贵妃现下急都要急死、烦更要烦死了,哪里有心思再去陪在真宗皇帝面前做朵听他牢骚的解语花, 闻言下意识便是一句拒绝, “今晚是除夕,按祖宗的规矩,陛下得去皇后娘娘的宫里才是……怎么宣了本宫过去?”
  “这不是……”管洪小心翼翼地探头觑了觑四下。
  裴无洙忙避开半步, 示意你们放心说话,我绝不多听。
  管洪讨好地朝着裴无洙笑了笑,俯下身去,附在宓贵妃低低窃窃地说了许多。
  裴无洙只隐约听见了其中断断续续的几个词,无外乎是“发了好大的火”、“气得摔了”、“二皇子”、“舍不得五殿下”云云。
  裴无洙就是不再多听,也大概能猜得到明德殿里现在得是个怎样的光景。
  ——真宗皇帝最厌烦旁人无端忤逆他,尤其是在他自觉自己是好心好意、好声好气时。
  更遑论今日当众忤逆他的人,还是他自己的儿子。
  宓贵妃强忍着脾气,烦躁地偷偷将真宗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暗自大逆不道地怨道:皇帝有什么可什么生气的,他突然来这么一出,自己都快要被气死了,还想着去哄他?
  他要是真被气死了,倒真能省上不少事了……
  但当着管洪的面,不管心底如何作想,宓贵妃面上却也只能依着往常惯例,依次作出恍然大悟、忧心忡忡、真心关切的模样,与管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两句,提起裙摆朝明德殿去了。
  走之前,只冷冷地留给了裴无洙一个“好好在长乐宫呆着”、“回去再收拾你”的眼神。
  裴无洙自知理亏,心里发虚,点头哈腰、讨巧卖乖地跟过去送了宓贵妃一段,转身回去时,抄了一小段林子里的近路。
  然后一转身一抬头,就看见了不甚皎洁的月光下的三皇子。
  以及未来的三皇子妃孙氏。
  裴无洙的一句“三皇兄”已经脱口而出了,才险而又险地注意到被旁边树干遮得差不多严严实实的孙氏……之后再想绕路避开,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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