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之子——洛阳有梨
时间:2021-01-14 10:12:53

  云妃骇得脸色全白了,惶恐不安地匍匐上前,扯着真宗皇帝的衣袖哀哀地乞求道:“陛下息怒,舫儿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了……”
  “他马上就二十了,不是两岁,还是个孩子呢?现在不懂事,还指望以后什么时候能懂得了事呢?”真宗皇帝豁然掀开云妃,连连冷笑道,“朕看,他不是不懂事,是懂得太多、想的太多、要的太多了。”
  “怎么,老二,你今日字字句句,是在怨怪朕为父不公,没有把一碗水端平,还要拿自己跟太子比么?”
  “你也不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拿什么跟太子比?”真宗皇帝嫌恶地瞧着地上跪着的云妃母子,嗤笑道,“太子就是两岁的时候,也都比你现在还要强上许多!”
  东宫太子躬身上前,温声劝了一句:“父皇息怒,气大伤肝。”
  “现在就是在朕面前,老二都对着太子有这么大的不服气,”真宗皇帝到底还是要给东宫太子一个面子,歇了口气,冷冷地俯视着二皇子,直白道,“想来等朕闭了眼,他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祸端呢……也罢,他也马上就二十了,自个儿选一个地方,翻过年就滚吧!”
  二皇子阴着脸,脸上是明显的讥诮之色,眼瞅着就还敢再顶一句什么,被云妃死死按住,跪下谢恩了。
  真宗皇帝干脆就没让他们母子再起来。
  “老三,朕现在说你两句,”真宗皇帝转向边上的三皇子,冷冷道,“可还说得么?”
  “父皇息怒,”三皇子连忙掀起衣摆跪下,毕恭毕敬道,“您之教诲,儿臣必谨记于心,莫不敢忘。”
  “你,”真宗皇帝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一些,但很快就又想起三皇子马上就要娶孙氏了……心里登时又多了些不痛快,不咸不淡道,“你年后大婚,去盛泽,一路小心吧。”
  三皇子面色恭顺地跪下谢恩,至于他心里究竟是如何作想的……反正裴无洙不欲多猜。
  不待真宗皇帝发话,四皇子已经先抖如鹌鹑地跪倒了下来。
  “无岱的话,”真宗皇帝淡淡道,“你年纪不小,也得开始准备着了,但也不必太着急……让德嫔慢慢给你挑着吧。”
  ——至于是挑封地还是选正妃,真宗皇帝没有明言,四皇子诚惶诚恐地叩首谢恩,估计是得赶紧把两件事同时都提上日程了。
  “至于你,”真宗皇帝刚刚当众发过脾气,除夕宫宴上,下面的臣子命妇见帝王盛怒,早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叫真宗皇帝现在瞧着,估计是又糟心又觉着丢了面子,对着裴无洙说话也没了多少好声气,都不给裴无洙再插科打诨耍无赖的机会,直白道,“你去不了雍州了。”
  “松鹤堂那么一大摊子的事,是你非要折腾起来的,朕和太子也都帮了你那么多,你可休想半道自个儿先甩手跑了。”
  “朕就明说了,松鹤堂的那摊事没有彻底解决好之前,你哪儿也甭想着再去了,”真宗皇帝不耐烦道,“就老老实实给朕搁洛阳安心呆着吧!”
  宓贵妃先前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么一着。
  她只是隐约听真宗皇帝提起过松鹤堂的事情、也知道裴无洙如今在行知堂里领了正当差事忙活着。
  但宓贵妃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会绊住裴无洙离洛北上的脚步啊!
  宓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要不是瞧着真宗皇帝如今明显是在气头上,谁撞上去谁倒霉,宓贵妃都想要直接站起来表示反对了。
  不过即便如此,眼睁睁地看着裴无洙乖顺地跪下顺从领命,宓贵妃还是瞧得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姐姐真是命好,”容淑妃看得宓贵妃神情有异,自己心里不痛快,更是隐隐有些瞧不惯李宓那副不甘不愿的作态,低低地怨念道,“我们这些想留的留不住,换到姐姐那里,可陛下是强拽着不让你们走……你们都还非要想着走了。”
  宓贵妃骤然警醒。
  当着容淑妃的面,宓贵妃勉强找回了些许理智,知道自己其实是不好对裴无洙离洛之事表现得那般急不可耐的。
  后宫里长眼睛的,都能瞧出来宓贵妃有多么溺爱裴无洙。
  事有反常即为妖,若是现在宓贵妃再对裴无洙赶赴雍州、致使母子分离的事表现得热切积极,难保谁人心里不会多想一筹。
  “没有的事,”宓贵妃心神不定,勉强笑着敷衍应付容淑妃道,“本宫只是想着,洙儿还是个小孩子,陛下怎么就让她担了那么大的事……听陛下的意思,这里面牵扯得还非比寻常的深呢。”
  “万一一个不好,让洙儿把这一摊子事情给搞砸了,”宓贵妃笑得很难看,“那可不是同时辜负了陛下与太子的殷切期望……收不好场,就难看了。”
  “姐姐怕什么呢,”容淑妃捏起帕子,掩唇一笑,绵里藏针地刺了宓贵妃一句,“旁人不是,但你那心肝在陛下心里,可永远一直都是个‘孩子’呢。”
  小孩子最不怕做错事,毕竟是孩子嘛。
  谁会去给个孩子多计较?
  后面真宗皇帝再对着剩下几个皇子一一叮嘱了什么,宓贵妃早无心多听了,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原先的计划一下子被全部打乱了,心中骤然浮起了不安定,与一些隐约的不详预感。
  宓贵妃心不在焉,就连后面郑皇后宣了已经被定为三皇子妃的孙氏、六皇子妃的越氏上前问候赏赐,都没有逮着机会多刺两句。
  毕竟,孙氏与越氏两位可都是先前参加过承乾宫选妃宴的东宫妃嫔待选,如今一个将要嫁给三皇子、一个将要嫁给六皇子……且宓贵妃早早便瞅好了,那越氏的容色,还要远远盛于孙氏。
  宓贵妃原是想着,如果郑皇后今晚敢宣了这两家的姑娘近前赏赐、以示笼络,那她就敢当着陆贤妃和容淑妃的面,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感慨一句。
  ——“果然太子殿下人品贵重,看待女子,都更看重个中真材而非容貌皮囊。”
  以此来暗暗喻指东宫太子亲选,弃越氏而就孙氏之举。
  就等着看吧,到那时候宓贵妃这番话一出来,郑皇后、陆贤妃、容淑妃、孙氏、越氏……看看她们五个谁比谁尴尬、谁比谁更下不来台吧。
  不过如今真遇着了,宓贵妃却早没心思去关注旁人内宅里的是是非非了……她自己这边先“后院失火”,都坐得要熬不住了。
  等到歌舞新换、气氛暂缓,诸位皇子退下,宓贵妃急急忙忙地吩咐人去叫了裴无洙与福宁郡主赵逦文过来,遮遮掩掩道:“陛下不叫洙儿去北边了,那你们两个的婚事……”
  “无妨,”赵逦文上前半步,握住宓贵妃的手,柔声安抚道,“左右不过再多耽搁一两年罢了,我们等得起。”
 
 
第90章 狐媚子   她比我美么?
  “两年, ”宓贵妃神色怔忪,严肃地望向裴无洙,面色僵凝道, “足够你把手上那牢子松鹤堂的事给处理完么?”
  裴无洙不由沉默了。
  赵逦文焦灼地拽了拽裴无洙的衣角, 示意她无论如何,都先赶紧表个态、安安宓贵妃的心再说。
  宓贵妃的脸色随着裴无洙静默时间的延长而愈发难看。
  赵逦文在边上急得都想直接上手拧裴无洙一把了。
  “我不知道……”裴无洙静默半晌,最后也只吭哧吭哧地憋出来了这四个字。
  “你不知道?”宓贵妃陡然拔高了音调, 尖利而愤然道, “这么大的事,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后宫不少妃嫔纷纷侧目视之。
  “这可不仅仅只是你去不去雍州的问题,”宓贵妃碍于场合,勉强压抑着脾气, 半遮半掩道,“这还关乎到你与阿文的婚事、关乎到你们两个的以后、关乎到大长公主与赵家那边……”
  “正是因为兹事体大, 我才不知道,两年后我究竟去不去得了雍州, ”裴无洙也不欲在人前说太多,抿了抿唇,干脆梗着脖子一口气道,“至于我和阿文的事……要不母妃你先别管了,等我和阿文先自己商定好了,再与你说。”
  宓贵妃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是被裴无洙这推三阻四、荒唐无稽的言论给气得不轻。
  赵逦文蹙了蹙眉心, 小意安抚了宓贵妃几句, 然后给裴无洙使了个眼色,示意借一步说话。
  赵逦文提着裙摆先行一步,裴无洙低着头任宓贵妃冷冷地审视了片刻, 很快便受不住了,垂头丧气地遁走了。
  赵逦文绕了不少路,寻了千鲤池边上一个僻静的角落,若有所思地等着裴无洙过来。
  待得裴无洙一到,更是直接摆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冷冷道:“你方才在贵妃娘娘面前说那些话……可是心里另有了旁的什么打算?”
  “阿文,”裴无洙环视一圈,见四下只有风吹池动,碧波荡漾、人无声迹,踌躇了一下,才低低地恳切道,“你有没有想过,以我们两个的情况……贸然成婚,万一以后你再遇着了什么自己喜欢的人,那又怎么办呢?”
  “哦,我明白了,”赵逦文眉梢高扬,似笑非笑道,“你这问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你就当是两者都有吧,”裴无洙闷闷道,“我只是觉得,当初我们定婚,是不想叫父皇继续猜忌你父亲、也是母妃为了给我找一个退路。”
  “可如今来看,楚襄侯府都要巴着珺姐姐求娶了……想来是大家都知道,父皇应当早不怎么猜忌赵家了。”
  “而我的话,”裴无洙仓促地笑了笑,讨好道,“我剑道师从大长公主,无论我们两个成不成婚……都不影响咱们两边的深情厚谊吧?”
  ——最重要的是,以裴无洙现在与东宫太子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说真的,她不觉得自己和东宫太子在一起的时候,还需要再单独借建安侯或是秦国大长公主的什么势。
  而相反,如果裴无洙与东宫太子闹掰了,或者是牵扯到真宗皇帝与东宫太子之间关于当年身世秘辛的纠葛……裴无洙也同样不认为,届时再贸然拉扯建安侯一家下水,又能帮得了自己什么。
  可别再是害人害己了。
  所以两边的联盟,从某种意义上,对现在的裴无洙来说,是非常鸡肋的。
  “你可别提了,”听裴无洙言辞间谈及了楚襄侯府,赵逦文心头骤然浮过一抹极深的嫌恶,厌烦道,“陆家人巴着娶我姐姐,是因为陆旭之先头的夫人已经留下了三个儿子!”
  “陆家那老婆子恐怕还以为是因我姐姐十年不能生养才与郑想和离的,指望着我姐姐嫁过去能安心做个不下蛋的母鸡、给他们陆家好好地教养子侄!”
  “更是因为他们巴着求着、盼着望着、就等着能跟你沾点关系、做上连襟呢!”
  裴无洙登时噤声,不想在赵逦文的怒头上再激她难堪。
  倒是赵逦文缓了缓,觉得方才态度不对,有些无故迁怒了。
  “至于你刚才问我的,”赵逦文放软了语调,似笑非笑睇了裴无洙一眼,无所谓道,“我想好了……要是我真遇上了,那我们就和离,我再嫁就是。”
  “怎么,你还怕你娶了我,会委屈、耽搁我什么不成?”赵逦文哂然一笑,直白道,“洙洙,您可别想着变着法子来拿我做借口。”
  “你说得简单,但真要等日后和离另嫁了,那可不是你现在跟我动动嘴皮子就完了。万一你以后喜欢的人在意我们两个的那一段呢?”裴无洙听得很无奈,“你看,这说明你也是想过我们以后再分开的事情吧。我们两个在一起,终究不是个事……长久不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非得现在再折腾这么一遭呢?就算以示亲近,等你嫁了,让我母妃出面,替你请封……”
  “你以为我是在意这些么?”赵逦文生气地打断裴无洙,暗恼道,“我急着想嫁给你,难道单单是为了我自己,不还主要是为了你么?!”
  “我们长不长久得了,不试试谁又能知道,”赵逦文连连冷笑,气得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你口口声声说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什么,你真的就知道了么?”
  “你不想娶我,直说就是了,”赵逦文神情讥诮道,“我就等你这一句话,你用得着推三阻四地另外说上那许多么?”
  “对不起,”裴无洙垂下头,羞愧而艰涩道,“阿文,我想,我可能真的无法继续履行与你的婚约了。”
  赵逦文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别过脸,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长久的静默在二人之间僵持着。
  裴无洙手足无措,对着赵逦文的眼泪完全不知如何作好。
  “行,行吧,”赵逦文低头抹了把眼泪,下巴微抬,轻哼道,“你当然可以不娶我……但是你想好要怎么与贵妃娘娘说了么?”
  裴无洙被这一句稳准狠地踩中了现下心里最苦闷的那一点,神情郁郁,但也很坦诚道:“现在还没有。”
  赵逦文响亮而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
  “洙洙,你方才说,如果我以后喜欢的人在乎我们两个之前的那一段怎么办,”赵逦文轻嗤一声,傲然道,“我不妨现在就告诉你,如果他会在意,那说明他压根就配不上我、我也根本就不会喜欢上他……至于你,你那位,你拿去掂量着对照看吧。”
  裴无洙无从解释,其实这件事压根不是谁逼不逼她的问题……事实上,东宫太子还真的没有就她与福宁郡主的婚事,给过裴无洙什么压力。
  只是自打裴无洙拿定主意、点头答应了东宫太子之后,就不想再继续先前那个本就是权宜之计的“婚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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