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之子——洛阳有梨
时间:2021-01-14 10:12:53

  “四个月,”裴无洙算了一下时间和当世孕妇流产的手段,不由骇得心惊肉跳,惊惧难安道,“这个月份怕是太大了,不好拿掉吧……”
  ——即便在现代医学的帮助下,药物流产也最好控制在一个半月内,等到四个月了要再去拿掉孩子,医院也一般采用引产的手段。
  可裴无洙现在是在古代,什么现代医学都没有、什么都不方便、一个风寒发烧能拖成肺结核、一个感冒能直接病死、感染了则几乎无药可救的时代……
  “我也是这么劝姐姐的,”赵逦文疲累得撑住额角,喃喃道,“我真怕她会为此出了什么事儿,为了那个畜生真是不值得。”
  “但是姐姐十分坚持不要,还严令禁止我给雍州城的父亲和母亲通风报信……我虽然也心疼姐姐身体,但也不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全然罔顾她自己的意愿。”
  “更何况,那郑想外面莺莺燕燕养了一大堆,也不知是不是手上造孽太多了,一直没有半点子息留下,倘若姐姐真把这个孩子留下了,怕是与郑家更加掰扯不清了……而姐姐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孩子拿掉就提和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生下这个孩子的。”
  裴无洙陡然明白了,赵逦珺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赌,无论赌赢赌输,死了还是活着,都再也不愿跟郑想沾上一丝一毫的干系了。
  ——而赵逦文心里,想必是已经明白了她姐姐的想法的,所以情绪才会在今日这般的激动。
  若是如此,裴无洙反而不好劝什么了,这事说到底都是她父皇当年造的孽……赵家姐妹不迁怒于她都是好的了,裴无洙实在不好再冠冕堂皇地说些什么“四个月流掉确实对大人身体不好”的废话。
  “但是四个月也确实太大了,”赵逦文抬眸,瞧出了裴无洙的无措与内疚,轻声道,“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拦住姐姐先别自个儿一个人胡乱来,请了在妇儿千金科极富盛名的季娘子过来坐镇。”
  “季娘子本来是在游医千里、行踪不定,我还是打着你的名义,先去找了李沅表哥,由着他在中间牵线搭桥,才把季娘子在短短三天之内就请到了的。”
  ——宓贵妃的娘家最出息的侄子李沅,那也是个神人,寒窗苦读十多年,好不容易在二十二岁高中探花郎,在李氏满门以为全家由此能鲤鱼跃龙门、前朝后宫一把抓的时候,突然想开了,没在翰林院呆满两个月,便洒脱地写了封辞呈上去,弃官从医、悬壶救世、游行千里去了。
  当时李家险些没炸开了锅,就连宓贵妃,一开始也是对这个娘家内侄寄予厚望的,李沅突然来这么一出,等于说是把李家的美梦全打碎了、谁的期望都辜负了……
  若不是后来裴无洙实在看不下去,出来替这位心意已决的表哥说了几句话,以李老太爷的性子,怕是宁可打断这个大孙子的腿,都不许他真出门当个游医的……
  “那很好啊,”裴无洙愣了愣,她已经有两三年没见到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人表哥了,在脑海里仔细得搜索回忆了一番,努力想着给李沅说好话道,“不过李沅表哥人很沉稳,做事靠谱又妥当,有他在边上看着,应该会好一点……”
  “何止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赵逦文微微一冷笑,用带着几分讥讽的口气悠悠道,“你那位表哥还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满腹诗书、一表人才……与我姐姐站在一起,再是登对不过了。”
  “啊?”裴无洙还从没想过这个,乍一听实在是吃了不小的一惊,但是在心里算了下李沅和赵逦珺的年纪,又感觉确实好像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裴无洙囧囧道:“他们这是……?”
  ——看对眼了?
  “你把我姐姐当成什么人了!”赵逦文一看就知道裴无洙想岔了,狠狠地给了她胳膊一巴掌,恨声道,“她现在哪里有心情想这些,只是意外叫某些人看在眼里,还以为自己头上多了顶绿油油的新帽子呗!”
  裴无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逦文这话是在含沙射影,讽刺今天突然来大长公主府发疯的郑想。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岂不是弄得更复杂了,”裴无洙扶额无言道,“若是郑想心里真是这么误会的,到时候事情万一真闹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珺姐姐……”
  “误会就误会,我还生怕他不误会呢,”赵逦文冷冷一笑,讥诮道,“他误会我姐姐红杏出墙,也要比他知道我姐姐现在怀了他的孩子再跑去死缠烂打的好!”
  “更何况,这事儿闹大了又怎样,姐姐反正是心已经死了,她这一辈子,也被那个畜生毁得差不多,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要他郑想要是不怕旁人‘千年王八万年龟’的耻笑,他尽管往大了闹!”
  裴无洙听得汗颜,沉默半晌,想了想,还是柔声劝赵逦文道:“这‘误会’终究不算是个什么好事,一个是对珺姐姐名声不好,再来,李沅表哥他毕竟是无辜被牵连的,万一……”
  “不过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故意模糊郑想的视线么,你放心,我会找人给郑想找点事情做、转移下他的注意力的。”
  这时候,裴无洙就不由感慨于自己先前的未卜先知,真是运气好得太赶巧了。
  ——对于给郑想找麻烦这件事,裴无洙当然可以自己亲自上,但是具体怎么个找麻烦法、甚至怎么找到郑想本人……洛阳城里,除了左静然,还有谁更适合做这个的么?
  而好巧不巧,从二月里到三月末,这一个多月以来,为了完成当初对东宫太子的承诺,裴无洙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努力着跟左静然当一对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帮个忙吧,”隔天见面一起听戏时,等到四下闲人退散,裴无洙凑到左静然耳畔,压低了声音道,“想个法子,我要去跟郑想抢个人。”
  ——郑想不就是因为误会自己可能被赵逦珺绿了个彻底,才在酒后毫无顾忌地怒闯大长公主府、现在更是发疯一般四处派人出去挖赵逦珺行踪的蛛丝马迹么?
  裴无洙想得很简单,她是不怎么能理解一般男人被戴了绿帽子之后到底能气成什么癫狂模样,不过这几天郑想的疯狂她是看到了,既然答应了赵逦文要想法子转移郑想的注意力,那自己再送他一顶绿帽子戴戴不就行了?
  “殿下,”左静然听得错愕不已,震惊道,“不知您看上了郑侯的哪位外室?”
  裴无洙愣了愣,心道我哪儿知道郑想那畜生到底有几个小妾外室……不对,他们俩是皇帝赐婚,赵逦珺还为此被加封了公主衔,小妾是肯定没有的,外室的话……
  “都有哪几个啊?”裴无洙随意道,“你说说看,我对照一下。”
  ——对照着挑一个看上去最得郑想喜欢的。
  左静然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算,最终,微妙地抬头瞥了裴无洙一眼,含蓄道:“很多……不如殿下您先说说,您看上那位是什么脾性长相?”
  裴无洙的脸黑了。
  “真的很多,”左静然怕裴无洙以为自己是在敷衍推辞,低声说了个数字,然后委婉地暗示道,“这还只是郑侯养在洛阳这边的……”
  ——若是再算上金陵那边……
  裴无洙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
  “那就是最近那个了,”裴无洙冷冷道,“郑侯新近最宠爱的那个是谁?”
  左静然听出了裴无洙字里行间浓浓的不满与找茬欲望,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招来一个小厮耳语几句。
  一刻钟后,一名管事模样的人上得二楼看台来,垂着手头也不敢抬地恭敬禀告道:“郑侯最近半个月瞧上了梨园阁的嫣娘子,那嫣娘子舞姿妙曼,最富盛名,是梨园阁今年新捧出来头牌……”
  “大人们若是想见,下月初三梨园阁与春莺里打擂台,嫣娘子会出场起一舞,届时会提出邀请让在场众人为她舞姿作画,其中最得嫣娘子心意的,将会在当晚成为梨园阁的座上宾、嫣娘子的开/苞客。”
 
 
第30章 妾身洛青园   “您能来,我是真的很高兴……
  “开, 开什么?”裴无洙猛地一呛,狠狠地咳嗽了起来,通红着脸尴尬道, “这, 这还是个清白身啊?”
  ——倒也不是裴无洙觉得风月场上的行间里手就更好去轻贱些什么,只是那些风尘女子大多手腕圆滑、八面玲珑些,裴无洙抢完人也好脱手, 不至于有太多渣了人家姑娘感情的负心人既视感, 但这要是个还没接过客的话……裴无洙的脸不知不觉皱成了一团。
  左静然别过头闷声憋笑。
  风月场上的女子, 哪儿还有什么清白不清白的,裴无洙这话说得青涩,管事听得心中不由微妙了起来, 飞快地抬起头偷偷瞅了裴无洙一眼,但很快又吸取前人教训恭恭敬敬地垂下来, 毕恭毕敬地回道:“大人的意思是清倌吧?”
  “不错,那嫣娘子先前确实是卖艺不卖身, 不过……下月初三后便不是了。”
  ——这不吸取教训也不行啊,先前那位总管家,跟着二公子出生入死、走南闯北卖了好些年的命,就因为一时惹了眼前这位主儿的不悦,现今已经被二公子直接打发回塘栖乡下看庄子、美名其曰“颐养天年”了。
  前总管遭冷遇一事在左家的管事间传得沸沸扬扬,连带着更是把裴无洙传得神乎其神,凶神恶煞程度直逼左思源本人……管事今日领了这茬差儿来, 恨不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来,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想把这位祖宗赶紧伺候妥当了走人。
  “呃,”裴无洙想了想,尴尬得都不敢多看那管事的反应, 只如此提要求道,“那郑侯的那些外室里,有没有什么不是清倌出身、经验稍微那么老道一点点的?”
  ——这话越说越奇怪了,裴无洙不无郁闷地想:这管事该不会要误会她有什么“人/妻之好”了吧……
  左静然已经笑得伸出手挡住脸,以防裴无洙一会儿恼羞成怒,要直接动手揍人了。
  “这,”管事果然听得为难起来,祈求地看了他们家二公子一眼,可惜左静然正忍笑忍得肚子疼,没那功夫出言给他解围。
  管事只好硬着头皮含蓄暗示道:“大人有所不知,郑侯喜好一向如此,身边好像没有太符合您的要求的。”
  裴无洙一开始还没听懂,等反应过来这管事话中之意,脸上尴尬的红晕渐渐褪去,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一贯如此?”裴无洙微微冷笑道,“哦?来仔细说说,怎么个‘一贯如此’法?”
  管事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纠葛,听裴无洙这么问了,也就实话实话地坦诚答道:“听人说,郑侯早年似乎自己在风月场合里主动提起过这茬,说他性有洁癖,嫌脏,最不耐烦接触那些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一碰着就嫌恶心……”
  管事话到一半,裴无洙已经听得忍无可忍,刷地一下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紫檀红木桌。
  桌上的瓜果点心、杯盘碗盏噼里啪啦滚落一地、碎成一片,管事被骇得面无血色地一下蹿出十步远,生怕这位祖宗一个心气不顺、下一脚就踹到自己身上了。
  那可是重逾百斤的实心紫檀红木啊……管事瑟瑟发抖地瞧了瞧倒在地上的桌子,再想想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扼腕痛惜着想前总管原来还算是“善始善终”了啊!
  左静然这下怎么也没心情继续偷笑了,他避得快,就这样都还险些被桌上倒下来的茶水泼脏。抬眸给在远处愣神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示意人赶紧滚、别呆在这儿碍眼,然后静默半晌,才敢小心翼翼地出声道:“殿下……”
  “他有什么资格!”裴无洙只觉自己胸口有一股火越烧越烫,直往脑门冲去,让她整个人都完全无法冷静下来,“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这十年来,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外室女人养了一窝又一窝,自己烂黄瓜一个、脏得不行,却还反过来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地嫌弃珺姐姐‘恶心’?”
  “哈哈,这是本王今年听过最无耻的笑话了!”
  左静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小声地劝诫裴无洙道:“洛阳城里早些年的事儿,其实在下也不并太清楚,但恍惚似曾听人说起过,当初与柔嘉公主的婚事,郑侯自己似乎也觉得挺委屈的……”
  “蛤?你还替他来说话?”裴无洙怒不可遏地瞪着左静然,恨恨道,“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儿!当年的事,是珺姐姐愿意的么?她也是遭人算计……算了。”
  裴无洙脾气发到一半,突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反正怪来怪去都怪她那皇帝渣爹,造孽地把一个没想嫁、一个又不打算娶的两个人强行拼成了一堆怨侣。
  也说不清楚那天到底是谁更倒霉些,怎么就那么巧,是谁不好偏是让郑想错进了那间宫室……
  这些想起来都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在赵逦文面前,裴无洙总得对往事维持冷静淡然的姿态,以来显得更可靠些,不至于两个人都沉溺在无用的痛悔情绪里……但今日赵逦文不在,裴无洙总算也能痛痛快快地开口骂两句了。
  但骂过也就算了,生气不能解决当下的任何问题,不过无能狂怒尔。
  愤怒的情绪过后,裴无洙冷静下来,伸手扶了倒在地上的紫檀红木桌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左静然道:“本王方才一时气急,怒急攻心,没有吓着你吧?”
  “那倒都是小事儿,”左静然见裴无洙清醒理智了下来,有心想调节下屋内凝滞的气氛,笑着调侃道,“只是刚才殿下恼极时,似乎把自己也一并骂进去了……这才是出大事了。”
  “本王又跟你们不一样,”裴无洙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抽了抽嘴角,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打补丁道,“本王从不出去胡天酒地乱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