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之子——洛阳有梨
时间:2021-01-14 10:12:53

  东宫太子侧过头来,轻轻咬住裴无洙的唇瓣,稍一使劲,裴无洙只觉唇上一痛,似有血腥味涌了出来。
  “迢迢,”东宫太子耐心舔舐罢,微微笑着退开半步,抿唇咽下自己唇上从裴无洙那里沾染来的血迹,面容妖异惑人而又端庄自持,轻声感慨道,“……哥哥真的好喜欢你啊。”
  裴无洙的脸霎时爆红,如果说先前那回是熟透了的红番茄,这回就是熟得要烂掉了。
  ——故意的,这个人一定是在故意的!
  裴!明!昱!
  怎么有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脸呢?脸呢!
  不知羞耻! 败坏风气!太太……也太色/情了吧。
  裴无洙在心里要给这人跪下了。
  “你知道么,看着你,我现在脑子里就一句话,”裴无洙神色呆滞地望着东宫太子,没有感情地棒读道,“以色事人者,能有几时好*。”
  “只愿君心似我心,*”东宫太子笑了笑,亦同样引着个典回了过去,平静道,“能得几时好,便要几时好。”
 
 
第69章 初雪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洛阳城里落下今冬的第一场雪时, 裴无洙的十六岁生辰便正好于此姗姗来迟。
  真宗皇帝清晨从长乐宫赶去上朝前,对着窗外飘飘扬扬往下落的雪花,随口感慨了句:“瑞雪迎丰年, 是个好兆头。”
  然后转身便止住了宓贵妃往外送的举动, 闻声道:“落雪了,外面冷,你身子弱, 就别跟着出去了……今天小五的生辰宴要怎么办呀?”
  “那还能如何, ”宓贵妃也没坚持, 她是为了服侍真宗皇帝早起,只匆匆拢了个小髻披了件外衫,确实也没那兴致去外面再多冻一会儿, 闻言只懒懒散散道,“还不是与往年一样, 午时在她的华央殿里与那些孩子们摆个小宴,晚上回来再与我们聚一回。”
  “怎么, 陛下还另有别的吩咐?”
  真宗皇帝脸上浮过了一丝不甚明晰的尴尬,顿了顿,犹豫着道:“前日皇后宫里有人来禀,说是有正事要与朕……”
  “那陛下就去呗。”宓贵妃懒得再往下听,郑皇后有事,还非得赶到裴无洙生辰这天了,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事、真事假事。
  宓贵妃没兴趣管, 只是觉得被人倒足了胃口。
  “大不了, ”宓贵妃似笑非笑道,“晚上我们娘俩自己吃就是了。”
  “毕竟是先答应了皇后那边的,”真宗皇帝自知理亏, 低声下气道,“朕尽量早些赶回来,你们先用,不用特意空着肚子等朕就是。”
  “倒也不必太急,”宓贵妃抚了抚耳鬓碎发,举手投足,风情万种,笑着打趣道,“不然陛下人回来了,心还不知道挂在外边哪里呢……叫人瞧出来了,还不够扫兴的。”
  真宗皇帝哑然失笑,伸手捏了宓贵妃的侧颊一把,叹气道:“你这张嘴啊,真是得理不饶人……朕都好些年没怎么去过承乾宫那边了。”
  “这谁家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啊,好大的味儿,闻着还挺冲鼻子的。”
  “陛下想去就去,”宓贵妃示意宫人打起帘子送真宗皇帝出去,最后嗔怪了一句,“臣妾这儿可没人拦着。”
  言罢扭身便回去了。
  真宗皇帝无奈摇头,略站了站,才上了御辇走人。
  早上裴无洙起后洗漱罢,过来向宓贵妃请安时,宓贵妃留了她一道用早膳,席间便与她说起了清晨那件事。
  裴无洙看四下无人,又见宓贵妃神情发冷,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坐了过去,握住宓贵妃的手安抚道:“娘……没事,你还有我呢。”
  宓贵妃微微愕然,须臾后便是啼笑皆非的无奈之色,拿手指点了点裴无洙的眉心,无可奈克道:“想什么呢……这些乱七八糟的闲醋,你娘我早八百年都不吃了。”
  ——最多也就当着真宗皇帝的面故意装出似是而非的三分模样来,好满足一下那个男人没来由的雄性虚荣心。
  “我是怕你晚上等不着人难受,”宓贵妃神情寡淡道,“毕竟前面的四年他都有陪着你,猛一下地不来了,怕你心里不高兴……不过他不来也好,看着就生气,先前他打你一巴掌那笔账,我都还没跟好好算完呢。”
  “啊,那倒不必了吧,都过去那么久了,”裴无洙一听宓贵妃不生气就松了好大一口的气,开开心心地抱住宓贵妃的胳膊,没心没肺道,“我才不会不高兴呢,父皇不来,正好我们还不用那么拘谨顾忌。”
  “就我们俩,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吃怎么吃,自由又自在……父皇面前的规矩可真是繁琐得叫人心烦。”
  宓贵妃听得直笑弯了眼,抿了抿唇,偏过头来,神情促狭道:“娘也是这么想的。”
  母女俩四目相对,俱都在脸上笑出了两只一模一样的酒涡来。
  用毕早膳,宓贵妃喊了宫人进来收拾,裴无洙赖在她怀里不想动弹,仗着自己今天是寿星公,腆着脸胡乱撒娇。
  宓贵妃被裴无洙缠得无奈,干脆搂着她坐在窗边的美人塌上看雪,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裴无洙闲话着:“一会儿都请了谁来呀?”
  ——午时的宴,因为都是与裴无洙年岁相差不大的亲近故交过来,宓贵妃不想有自己这个长辈在,那些孩子们会惶恐玩不开,干脆就连过问都极少过问。
  “没有谁啊,就那几个,”裴无洙掰着指头与宓贵妃算,“阿文肯定来,珺姐姐现在好像住在公主府,阿文多半会带她一起来。”
  “今年李沅表哥正好在洛阳,我便提前知会了他一声,他说了到时候会带小和尚,咳,李暄一起入宫。”
  “然后就也没谁了吧,哦,可能越启那个话痨也要过来凑热闹,我没特意请他,但他一向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谁知道呢,也许闲得无聊就过来了。”
  大庄朝人过寿的规矩很正统,很少有“不请自来”的那一套。
  如果主人家想大办寿宴,多是自己提前散下请帖、约定好时间、地点……倘若主人不请,那就是再想巴结、凑上来攀交情的,最多也就主动送份贺礼而已。
  真要是“不请自来”,以时人的观点而论,那可就显得有些不识趣、且身段放太低了。
  当然,互相之间特别熟悉的人不会算这一套的,比如说裴无洙会主动给李沅下帖子,赵逦文那边,就压根不用她多做什么,肯定是默认会来的。
  “越家那小孩儿人还是不错的,你也待人家主动热情点,”宓贵妃若有所思道,“东南好像很多年没有赢过那么漂亮的一仗了……我之前听你父皇的意思,似是对他极为满意、打算要留待重用的。”
  东南一带,大战没有、小战不断,朝廷跟那些倭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好几年的游击战,赢到结果最后都多算是赢了,但是每年一总结,连绵战事算下来,实际上每一场都亏损得厉害。
  因为付出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那些倭人在海上神出鬼没、劫掠一波便直接遁走,打得就是“防不胜防”的主意,没吃没喝了便靠岸劫掠一番,大庄海军出击了就赶忙遁走……非常深刻地贯彻落实了“敌进我退,敌疲我劫”的八字流氓方针,叫大庄吃了好几回的哑巴亏。
  更更重要的是,那些倭人们各自为战、并不统一,更很少一起行动……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洛阳方面主动组织过几回强硬的清扫政策,都往往还要有漏网之鱼剩下来,简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偏偏他们每一股都不成气候,只是十几、几十人,连过百都很少的凑在一起上岸烧伤抢掠,你真要派了几万大军过去重兵压阵,就是先不考虑士兵都适不适合海上作战,单是在脑海里想一想,就觉得完全没有那个必要,杀鸡焉用砍牛刀啊?
  粮草辎重不要考虑的么?谁敢把这么个馊主意提出来,户部的梅旭第一个捋起袖子要先跟他打一架。
  战事打得赢、但赢了也是亏;倭人杀不尽、灭了一波又来……这几乎是困扰了东南海事十余年的顽疾了,就连真宗皇帝听了都不免头疼。
  泱泱大国之威,总不能就这么坐视倭人劫掠不管、只一味地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被动发力吧?
  更何况东南形胜,三吴都会*,江东弟子多才俊,那里本就是文人之乡,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倭人们又蛮横不通教化,你说他们劫财就劫财吧,还动辄烧杀抢掠、淫/辱/妇女,更有甚者,还有曾犯下将一村人聚在一起活活烧死以取乐的滔天重罪的……
  每每这种惨绝人寰、骇人听闻的事情一经爆出,东南的才子们舌头、笔端皆不饶人,能把洛阳的达官贵人、世家朝臣们骂得个狗血淋头,只道全怪朝廷无能、无才无德者占据高位,尸位素餐、罔顾百姓……
  有那性情狂疏的,直接连着皇帝一起骂也不是没有的……真宗皇帝这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也无怪乎后来会一提起东南战事、海上倭人就想暴躁得想发脾气摔折子了。
  ——军中诸多行伍之家,真宗皇帝一容不下楚襄侯府陆家、二看不惯建安侯府赵氏……但偏偏对虎威军的越家将优容以待、深为倚重、信而不疑,不得不说,这与自他登基以来愈演愈烈的倭人之祸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些事情,裴无洙想得比宓贵妃还要清楚些,她毕竟是从上书房里正经完成了学业、上了一整套功课下来的,就是面上表现得再不学再不学,与朝堂时政息息相关的那部分,裴无洙也不会真的能心大到一点也不听。
  但是,裴无洙微微冷笑着想道:越启能不能解决得了东南的麻烦,她是不清楚,但越启这个越家悉心培养了十来年的虎威军继承人,当年最后又是怎么死在战场上的呢?
  裴无洙不用想都猜得到是为什么。
  真宗皇帝自己既狠得下心、动得了手,那以后海上倭人的麻烦……就活该得留着他自己慢慢头疼了。
  “对了,一会儿仪贵人带你九弟过来,你午时也留神照顾下他。”裴无洙出神想了会儿东南的事,后面宓贵妃又说了些什么,她就没怎么经心听,待回过神来时,就等到了这么一句。
  “怎么带那个小吃货过来了?”裴无洙坐正了身子,按了按额角,有些绝望,“我不想奶孩子啊……我今天过寿呢啊。”
  “不想奶你还不是要李沅带了他儿子过来,”宓贵妃瞪了裴无洙一眼,警告道,“人是我叫过来的,到时候你要是敢把人撇下自己一个人跑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你九弟今年也是六岁,与李暄一般年岁,你要是真心想收养那个李暄,就该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两个多亲近亲近。”
  最后一句,才是宓贵妃真正想说的重点。
  她是真懒得管裴无洙究竟是个什么章程了,要等那个没心没肺的想到思量这方面的关系,那怕是得等到她们都到雍州了都赶不上。
  黄花菜凉了再凉的那种。
  “哦哦,”裴无洙恍然,顿悟道,“懂了懂了,您放心,我省得事的。”
  二人闲话间,便有宫人来通报:柔嘉公主与福宁郡主来了。
  裴无洙起身主动去迎,赵逦文果然是带着赵逦珺一道来的,二人手里亲携着给裴无洙准备的生辰贺礼,赵逦文一来就直接塞到了裴无洙手里,甩着手低声抱怨道:“快拿走快拿走,可重死我了。”
  裴无洙犹豫了一下,拿不准赵逦文这作态是不是要她现在赶紧拆的意思,边上的柔嘉公主已经轻笑一声,把自己手里的压到了赵逦文那份上面,一道拿起来,顺势递给了伸手过来迎的云归,揉了揉裴无洙的脑袋,柔声道:“进去吧,别让贵妃娘娘等太久了。”
  这么一打岔,裴无洙也就把这一茬暂时先放到了脑后。
  柔嘉公主过来,宓贵妃忙屏退四下,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与她细细念叨了许多往事,只道要她人别灰心,现在其实还年轻得很,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呢。
  以后的事,那可谁也说不好。
  “娘娘说得极是,”赵逦珺不过二十有七,要裴无洙说,才正是最好、最美的年纪呢,闻言也只微微一笑,静若秋花,恬淡回道,“不瞒娘娘,经过这遭,我反倒好像更看开了许多……和离之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重活了一回般。”
  “你这样想,那就对了,正该是如此,”宓贵妃很认同柔嘉公主的这一句,严肃道,“女人也从不是非得要靠着个男人才能活得好;要本宫说,你和离这个决定,做得真是再对不过了……只恨那十年拖得太久了些,早就该如此的。”
  赵逦文不安地瞧了自己姐姐一眼,欲言又止,像是有点想说什么、却又不怎么敢的样子。
  “娘娘说得是,”柔嘉公主自己倒是很坦然,怔怔地出神了片刻,平静地敞开心扉道,“只是早些年,我总觉得当初是我对不起他,毕竟是我行事不慎,才拖累了他不得不娶我……他也是形势所迫、百般不愿,心里有情绪也是正常的,是而才时时忍耐着、处处妥协着。”
  “若早知会走到如今这地步,”柔嘉公主淡淡道,“当年就不该点头嫁过去的……更遑论后面耽误的那几年了。”
  “你倒是心软,”宓贵妃触景生情,自伤其事,微微冷笑道,“女人就总是这样,动不动先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对不住他们,殊不知那些男人们硬起心肠来,压根就从不会念着你的半点好。”
  “本宫听那诗经上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你们听,他们男人背的书上讲的多好,他们可都记得牢牢的呢。”
  “也就是欺负我们傻,你是,本宫当年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蠢得很,”宓贵妃怔怔落泪,突然抬起头,狠狠地瞪了裴无洙一眼,厉声敲打她道,“你们两个以后可得长点心,前人栽过的坑、你们看着再栽一次,那可就是‘蠢上加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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