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1-01-15 09:50:58

  此刻,他正轻抬着手,掌心握着一方干净的方帕,似乎是迟疑着不知该替她拭泪,还是该放在她眼前的窗楣上。
  明明是这样熟悉的脸,不知为何却是这样陌生的狼狈模样,与她从未见过的惶然无措。
  宋珽也正垂目看着她,鸦羽般的长睫与胸腔中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一同颤抖。
  他本立在庭院中,但遥遥地,听见沈陶陶的哭声,便觉得心中一阵发紧,明知不该,却还是一步步地绕过了围墙,行至她的窗前。
  彼时她正趴伏在窗楣上,哀哀痛哭。
  她一头青丝未束,凌乱地贴服在脊背上,而身上穿得还是一件月白色的里衣,赤足上也未着鞋袜,显得分外的伶仃可怜。
  他与沈陶陶两世相识,却从未见她哭得如此伤心。
  这不得相见的日日夜夜中,那翻滚在喉间的话语,在此刻,在沈陶陶的哭声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她,也从来没有人教过,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宋珽沉默了良久,终于将帕子轻轻放在她眼前的窗楣上,哑声道:“上一世的事,若你恨我,我可为你抵命。”
  他以为如此,沈陶陶便能高兴起来,孰料,沈陶陶闻言哭得更凶了,还‘砰’地一声将长窗关了,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宋珽无措地立于原地,似乎想伸手叩一叩窗楣,但又怕惹得沈陶陶愈发不快。
  僵持了一阵,他倏然看见,江菱带着顾景易疾步走来。
  宋珽慢慢地收回了手,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两人。
  他看着江菱为顾景易开了门门。
  他听见江菱对顾景易道:“陶陶想见你。”
  他看见顾景易应了一声,笑着随着江菱进去了。
  而后,不知是谁关上了槅扇,不轻不重地一声,如同叩打在人心之上。
  而内室里,沈陶陶听到响动,也勉强止住了哭声,令江菱在厅中略等了一会。自己打水洗了把脸,将泪痕拭了,又盘了长发,换了得体的常发,这才抬步自门内出来。
  她看见顾景易坐在椅子上,正喝着茶水,刚忍住的泪水又忍不住要往下落:“顾景易,安乐是不是出事了?”
  顾景易一愣,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桌上,叹息道:“是啊,今早被人发现,溺在碧波池中了。而池里还飘着一只精致的蝴蝶风筝。宫中都说,是安乐公主想去捡落在池里的风筝的时候,失足落水了。”
  沈陶陶含泪摇头:“不是,肯定是有人害她。”
  顾景易又是一愣,下意识道:“可昨日,我们明明已将人送回宫里了。”他说着,又安慰沈陶陶:“小孩子年幼贪玩,为了捡风筝落水也是有的。我小时候还为了打马球,从马上摔下来过。这不是你的错。你,你别哭了——”
  沈陶陶仍是含泪摇头。
  她是落过水的人,知道一旦尝过溺水的滋味,会对水有多深的恐惧。她这相隔一世,都没能忘记。安乐这才隔了一夜,怎么可能去湖畔捡风筝?这必是有人推她下去的。
  她刚想开口,江菱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又对顾景易道:“知道了,还有一桩事,陶陶的食盒呢,还不快还来?”
  顾景易愕然:“食盒,什么食盒?”
  沈陶陶看江菱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强忍着将本要出口的话吞下了,只对顾景易解释道:“我的食盒忘在湖畔了,就在假山那一处凹下去的石缝里。劳烦你帮我带回来。”
  “小事一桩!”顾景易一口答应了,又怕沈陶陶再掉眼泪,忙起身道:“我这就去拿!”
  他说着,三两步便自门内出去了。
  江菱追上前去,掩上了槅扇,对沈陶陶正色道:“陶陶,你好好说说,昨夜里究竟是怎么了?”
  沈陶陶心中压了这样多得事,几乎已要将她压垮,加之她又信得过江菱。这江菱一问,她便也一五一十地说了。
  江菱听了倒抽一口冷气,拉着她的手皱眉道:“这件事你别管——”她顿了顿:“至少别在明面上插手。你插不进手的,反倒容易引火烧身。”
  她怕沈陶陶不听,便又解释道:“你想想,你都把人送回宫里了,这还能出事。说明你撞破的那对男女,是有几分手腕的。他们连公主都敢下手,若是你贸然去管这事,他们还能放过你不成?”
  沈陶陶默了一默,虽然心中免不了难受,但也知道江菱说得是实话,便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江菱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这换职的事情,暂且也别提了。近日里,还是不要闹出什么响动得好——”
  她正说着,倏然听得槅扇一响,外头传来顾景易的叫门声,她便站起身来:“顾景易给你带食盒来了,我替你拿进来放着。”
  她说着,便走了出去,不多时,却是与顾景易一道进来了。
  见两人并未开口,沈陶陶便下意识地往顾景易手中看了一眼,又见他两手空空,遂愕然道:“怎么了?食盒呢?”
  顾景易连连摇头道:“我找到了你说的那个石头缝,但没看见你说的东西。我怕找错了地方,还把整个闲月宫附近都找了一圈,但还是没见着。”
  他说罢,又挠头道:“小女官,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或者是哪个早起的小宫女给你顺走了?”
 
 
第79章 掳人
  江菱听了,照头就给了他一下:“谁家小宫女那么闲,没事去冷宫旁边晃悠,就为了顺一只食盒?你也别傻呆在这添乱了,还不赶紧再找找去?”
  沈陶陶略想一想,也道:“既然闲月宫是你们左翎卫巡夜的地界,那不如暗中帮我查查,今日天亮之前,有哪些宫人去过附近。”她顿了一顿,又道:“闲月宫冷僻,宫人们大多也有些避讳此处,除却当值的,会来此处的人应当不多。”
  顾景易听了,挠了挠头,似乎也后知后觉地觉出不对来,便也颔首道:“也是,那我去查查。”
  顾景易说着,便快步出去了。
  而江菱抬头看了看,见天色不早,快到了当值的时辰。再担忧,也只能一边换当值的服饰,一边安慰着沈陶陶。
  眼看着江菱将衣服穿好了,系完宫绦就得出门当值,沈陶陶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倏然自榻上起身,唤住了江菱:“江菱,等等。”
  江菱系着宫绦的手停下了,下意识道:“怎么了?”
  沈陶陶捂着心口,担忧道:“你说的不错。谁家的小宫女会去漏夜顺一只食盒?如今这食盒凭空不见了,恐怕是昨夜里私会的那对男女拿去了。里面几只杯盏是从沈府里带出来的,有府中的徽记。若他们想查,一夜便能查到我的身上。且若他们既要灭口,那必得赶尽杀绝。”
  江菱骇了一跳,抬眉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要对你下手?”她说着,眉梢微挑,怒道:“陶陶,你就待在寓所里别出去。一日三餐,我来给你送!我倒要看看,谁能强闯女官寓所不成?”
  沈陶陶听她这样一说,也微微颔首,轻声道:“你去与顾景易知会一声,让他麾下巡值时,有意无意地留意着此处。”她轻轻敛眉:“他们连对安乐都如此急功近利,在我这,想必也不会拖延。”
  江菱点头:“我今日写家书回去,明日便让我爹上折子,彻查此事。”
  她说罢,又切切叮嘱了沈陶陶一阵,令她千万别出女官寓所,这才急匆匆地出去了。
  而当江菱离开后,宋珽也自钟义那得知了安乐薨落的消息。
  旁人皆以为,此事与沈陶陶并没有什么关联。唯独他,是听过沈陶陶曾说起过‘一名小姑娘’,而这名小姑娘的身份并不难猜。
  而方才,钟义带来的消息中,还有一份是无为道长托人的送来的。
  他告之了宋珽昨日里宫中的动向,告知宋珽,沈陶陶曾于湖中救起过安乐,而后又与顾景易一同,将她送回了自己的宫室。
  而今安乐死了,背后之人,自然不会放过沈陶陶。
  宋珽的面色冷了几分,对钟义吩咐道:“你去回无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昨晚私会之人究竟是谁。”
  钟义知道自家世子爷一旦遇到沈女官的事情,便格外上心。因而也并未多说,只应了一声,便疾步下去了。
  宋珽于门外立到日落,却仍旧未见沈陶陶出来。眼看着金乌西沉,宫门又将要下钥。他终于还是缓步离开了女官寓所。
  在背身行出围墙的一刹那,他低声对隐在暗处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留在宫中守住此处,这才抬步上了官轿。
  官轿中,宋珽仍旧是眉宇深锁,未能放下心来。
  宫中守备森严,高手云集,他若留下的人太多,怕是会被人察觉,反倒会被当成刺客格杀。
  只留下一人,是无奈之举,却也着实令人放心不下。
  他沉默了半晌,还是略微掀起轿帘,对钟义道:“你差人递消息给无为,今夜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传信于我,不得耽搁。”
  钟义应了一声,旋即愕然道:“世子爷,这宫门下钥谁都出不来。消息再快,也得隔日。”
  宋珽眉眼微冷,指尖轻拂过怀中一只玉瓷小瓶,一字一句皆是笃定:“今日辅国公世子旧疾复发,于宫中留宿一夜。”
  说罢,他打开瓶塞,将里头的液体一饮而下。
  夜幕很快降下,四面只剩下窸窣的虫鸣。
  江菱去了浴房洗漱,而沈陶陶则独自坐在窗前,微有些出神。
  而远处围墙边,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摸了进来,软底黑靴踏在青石的地面上,轻软无声。
  他一身藏青近黑的宦官服饰,猫着腰走了进来,左手自右边袖筒里摸出了一个吹箭模样的东西。
  他看到沈陶陶独自坐在窗前,便换了个方向,借着一块凸石,微微支起身子,一点一点地瞄准了沈陶陶细白的颈。
  他刚想用力去吹,只听见一阵破空声响,一枚小石不知道从何处飞来,正打在他的腮边。
  这一下,力道着实不小,破皮见血不说,还硬生生将里头的大牙也打出一道裂痕,痛得那人手上一颤,口中下意识地打出一声痛叫,吹箭也径直掉在凸石上,顺着边缘滚下,一直滚出老远。
  沈陶陶听到响动回过神来,她站起身来,在窗口处探身往外望了几眼。
  今日不知为何,女官寓所里悬着的灯笼破了一个小洞,夜风长驱直入,早将红烛吹熄。
  庭院里一片黑沉,沈陶陶看不真切,只依稀记得那一声痛呼,担忧是江菱洗浴回来,没看清脚下,失足滑倒。便一连唤了好几声江菱的名字,关切道:“江菱?你没事吧?摔得厉害吗?”
  外头寂静无声。
  沈陶陶转身回里屋找了一盏风灯提在手上,正想去院子里看看,但只听耳畔风声一动,一枚石子,不轻不重地擦着她的手腕飞过,正打在她手中的风灯上,瞬间便破开了灯壁,准确地将里头点着的红烛打灭。
  这一下,像是威胁,也像是警告,无端地令人心中生怖。
  沈陶陶仔细一想,便也想到了江菱是个极爱洗浴的,尤其是夏日里,一旦去浴房,从未有过半个时辰不到便回来的光景。
  那方才院子里的,必不是江菱。
  沈陶陶心中一颤,立时将长窗关了,门扇也都上了栓。
  她进了里屋,寻了把素日里用来切菜的小银刀藏在袖中,指尖摁着刀脊,心跳得擂鼓一般。
  这果然,还是出事了。
  幸好白日里她曾与江菱说过,让顾景易率着左翎卫巡职的时候,多留意此处,只希望他们能快些过来。
  只要她将门窗紧锁了,多少也能抵挡一阵子。这宫中戒备森严,就算对方再是嚣张,也不能做出破门而入的行径。
  她正这样想着,倏然听见远处一阵骚动。
  似乎是宫娥们慌乱的惊呼里夹杂着宦官们尖细的嗓音:“走水了,尚藉司膳堂里走水了——”
  沈陶陶心中一跳,这哪有这样巧的事,偏偏就是今夜,就是此刻,这尚藉司的膳堂里走水。
  所幸这膳堂也并不挨着寓所。这火想是烧不着此处。
  沈陶陶本想着,以不变应万变,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平复一下情绪时,却突兀地嗅到了一丝烟熏火燎的味道。
  随后,一缕缕青烟,便无孔不入一般,自窗缝里,门缝里钻了进来。
  而在庭院中,宋珽留下的影卫正与几名宦官服饰之人缠斗。
  宫中的人手被膳堂那的走水引了开去,这些人又借着救火的名义,提着水桶接二连三地聚了过来。
  虽武功在他之下,但也难敌他们人手众多,一时间,竟也有些分身乏术,被不知从哪里溜进来的,一名宫女服饰的女子点着了放在寓所一侧晾晒的书籍。
  眼看着青烟窜起,影卫心中一凛,再顾不得什么,一枚鸣镝自指尖弹出,迅速飞上天幕。
  而正在救火的顾景易看到半空中鸣镝炸响,面色也是一慌:“糟了!调虎离山!”他说着立即将手里的水桶一丢就往女官寓所里跑。
  但这救火的人层层叠叠,前仆后继,就算他再怎么呼喝,嗓音也只混在一片嘈杂之中听不真切。即便用刀背打开了涌过来的人,但站在后面的人,却又迅速被推了上来。
  一层挤着一层,无论他怎么咆哮挣扎,都无法从这人潮里出去。
  而在女官寓所中,沈陶陶正站在床边,以帕子捂住口鼻,压抑不住地轻声咳嗽着。
  起初,她还能坚持一阵,但这外头的火愈烧愈旺,烟也一阵阵地往里窜。
  她若是再不出去,即便不被火烧死,也得被这烟呛死。
  沈陶陶又忍了一阵,终于再忍不住——若是再不出去,她恐怕就要晕厥在这火场里。
  如此,她也只能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思,推开了长窗,撩起裙摆,自窗楣上跳下。
  窗楣外,是坚实的青砖地,她落在上头,没能站稳,身子一歪倒在上面,膝盖一阵锐痛。
  沈陶陶倒抽一口冷气,强行忍住了痛呼,刚想自地上起来,却见身旁人影一晃,似乎有一名宦官服饰的男子自一旁树影里跃出,一把便勒住了她的脖颈,旋即一张湿帕子狠狠捂住了她的口鼻。
  沈陶陶下意识地想从袖子里拿小银刀,但指尖刚触及刀柄,手指便迅速地软了下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