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1-01-15 09:50:58

  ——这帕子上混了蒙汗药。
  沈陶陶心中最后闪过这个念头,身子彻底软下,渐渐失去了知觉。
 
 
第80章 覆辙
  月斜星沉,玉澜殿中,一名身着道服的小道童跌跌撞撞自外头进来。
  他甫一进门,便险些撞到一人身上,顿时骇了一跳,忙后退几步抬起头来。
  立在屏风前的,正是宋珽,他的肤色于夜色中愈发冷白如霜,却又隐隐透出几分掩不住的焦灼,还未等道童开口,他便厉声追问道:“宫中出了什么事?”
  道童打了个哆嗦,低下头磕磕巴巴地回禀道:“世,世子爷,尚膳司走火,沈,沈女官不见了——”
  他话音方落,只觉眼前一花,方才还立在屏风前一脸病容的男子竟自他身旁疾步而过,带起一阵微烫的夏风。
  殿门外,守门的金吾卫听见响动,正警惕地向此看来,见宋珽从里头疾步出来,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长枪一横,拦住了他的去路,语声恭敬却暗含警告之意:“世子爷,宫中规矩,入夜后不可随意走动。还请您回玉澜殿歇息。”
  “奉圣上密旨,宫中有敌国细作混入。特令金吾卫秘密搜宫,不可放过半点可疑之处!”宋珽双目通红,自袖中取出一物,往两人眼前一亮,竟是半枚虎符。
  他的胸膛几乎挨上那锋利的枪尖,面上却没有半分恐惧,唯有惶急。此刻,他已褪去素日里的冷静从容,近乎是困兽般地疾声道:“速去传金吾卫统领!耽搁者,以抗旨论处!”
  两名金吾卫左右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迅速退下,很快便请了金吾卫统领过来。
  金吾卫统领半信半疑,缓缓地将那半枚虎符与自己的半枚一合,竟是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他眼皮微微一跳,再不迟疑,沉声对众金吾卫命令道:“搜宫!”
  ……
  一片昏沉中,沈陶陶只觉得脑中隐隐有些发痛,便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慢慢睁开眼来。
  眼前十分光亮,似点着无数灯烛,令她略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好半晌,才逐渐恢复了视野。
  东珠垂帘,云母屏风,紫檀木多宝阁,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派富丽之态,还隐隐带着几分熟悉。
  沈陶陶混混醒来,脑中仍有些混沌,一时想不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直到上首,传来了女子一声轻笑,笑声中,满是冷意。
  沈陶陶下意识地抬起眼来,望见一身朱红色广袖宫裙的李贵妃,正轻蔑地俯视着她,眼底还透着几分快意。
  沈陶陶一惊,下意识地想站起身来,却又迅速被一旁盯着的粗使嬷嬷压跪在地。
  李贵妃冷眼瞧着,又款款伸出手去,一道令贴身侍女为她卸着手上的鎏金护甲,一道漫不经心地笑道:“我还道是谁这样不长眼睛。原来是你。本宫本想纵你多活几个月,好歹等风声过去一些——”她说到此,一张俏脸倏然一寒,厉声道:“但你自己找死,可就怪不得本宫了!”
  沈陶陶知晓今日深更半夜被绑到此处,必定是凶多吉少,如今又听李贵妃一说,心下自是凛然。
  她将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一仰,离李贵妃远了一些,轻声道:“微臣不明白娘娘在说些什么。”
  话音方落,她面上便重重挨了一下,直打得她痛呼一声,偏过头去。
  李贵妃赞许地望了打人的粗使嬷嬷一眼,笑道:“罢了,也让你死个明白。”她对一旁的大宫女瑞香道:“去将东西拿来。”
  瑞香应了一声,紧步出去了。
  沈陶陶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缓了缓面上的痛意,强自镇定下来,仔细环顾了一眼殿阁。
  大抵是为了避人耳目,除了方才出去的大宫女瑞香,这瑶华殿内殿中,只留下了李贵妃,大宫女折香与一名负责压制住她的粗使嬷嬷。
  并未见着侍卫。
  沈陶陶心中微微一动,若只有这几人,倒不是全然没有逃出去的希望。
  她立时做出一副被打怕了的模样,只微微低着头,不再挣扎。
  瑞香很快回来了,将一个食盒丢在沈陶陶面前的波斯地毯上。
  沈陶陶甚至不消抬头,只垂着头微微扫了一眼,便认出,这便是那一夜里自己带去给安乐的食盒。
  顿时,一双杏眼便微微地睁大了。
  那一夜里私会的男女,竟是穿着宫娥服饰的李贵妃。
  而现在李贵妃敢将东西丢在她的面前,便是认下了这桩事,也是板上钉钉地,不打算留她活口了。
  她的嗓子因为惊惶而略有些发干,但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了出来:“那安乐——”
  李贵妃掩口娇笑了一阵,慢慢道:“她那个疯妇母妃曾经是怎样与我作对的,我可都还一一记着。本打算留着她,慢慢磋磨着玩儿,玩腻了再弄死。不想,她自己找死。那我便也赏她一个痛快。”
  她说话间,沈陶陶一直低着头,咬着唇听着,压制着她的粗使嬷嬷便也放松了几分力道,伺机活动了一下有些疲乏的手腕。
  沈陶陶甫一觉察到那嬷嬷松了力道,立时狠狠往她身上一撞。
  那粗使嬷嬷不防,哎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沈陶陶不敢迟疑,又自袖子里取出了藏着的小银刀,往她抓来的手腕上一划。
  切肉的小银刀还算锋利,虽然她的力道不足以断骨,但也割断了她的手筋,疼得那粗使嬷嬷满地打滚,再顾不上她。
  鲜血飞溅出去,骇得令那方才还千娇百媚的李贵妃霎时仪态大失,尖呼出声。
  沈陶陶却也顾不上她,起身就往宫门跑去,一道跑一道喊着:“有刺客,快来抓刺——”
  她话音未落,一人倏然捂住了她的口,手指一转,狠狠在她手腕上一握。沈陶陶只觉得半条手臂皆是又痛又麻,手中的小银刀握不住,‘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那人的手又换了个方向,握在她肩膀上往后一掀,转瞬便将她俯面摔在地上。
  旋即,一双青灰色的布靴重重踏上她的脊背,令她无法起身。
  李贵妃缓缓定下神来,看向沈陶陶的目光隐隐透出几分凶戾,她示意折香拾起了沈陶陶掉在地上的刀,递给制住沈陶陶的,那一身宦官服饰的男子。
  “你做得不错,不愧是父亲留给我的人。”李贵妃赞了一声,伸手指向沈陶陶,厉声道:“给我划花她的脸!”
  “是!”那人应了一声,嗓音低沉。
  沈陶陶心中一凛,倏然反应过来,此人便是那日与李贵妃私会的‘宦官’!那夜之后,竟一直留在李贵妃宫中。
  那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摁住了沈陶陶,转过刀锋,慢慢地对准了她的脸。
  眼见着,那刀锋就要落下,外头却起了一阵骚乱。
  那宦官服饰的男子似乎极担忧自己的行踪被人发觉,立时便弃下沈陶陶隐回暗处。
  李贵妃皱了皱眉,又唤了一名粗使嬷嬷过来制住沈陶陶,再令折香出去打听消息。
  不多时,折香便微微喘着大气匆匆忙忙自外头跑了进来:“娘娘,不好了,外头围满了金吾卫,说是要搜宫!”
  “搜宫?”李贵妃眉眼一厉,冷声道:“都是干什么吃的,本宫的瑶华殿也是他们想搜就搜的?让他们给本宫滚!”
  “娘娘!”折香叩了个头,跪爬上来,慌乱道:“他们说是圣上的旨意,要进来搜刺客。外头的人快拦不住了!”
  “什么?”李贵妃下意识地往那男子隐去的地方看了一眼,又转过目光看向地面上的沈陶陶,神色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你就说本宫正在沐浴,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她说罢,又扭头对暗处低喝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拖过来!”
  李贵妃说着,便疾步往后殿里走。
  沈陶陶也被那宦官服饰的男子半拖半拽着,硬生生地带到了后殿里的庭院中。
  这瑶华宮建得富丽精致,哪怕只是后殿里的一个庭院,亦建了假山,还挖了一片夏日里可以泛舟其上的人工湖。
  李贵妃走上湖心的观景亭,抬眸望了望碧波千顷的湖面,艳丽的唇角勾起一点笑意。
  她等着宦官服饰的男子将沈陶陶拖上了湖心亭,以鞋尖抬起她的下巴,轻声道:“你不是很喜欢管闲事?不是很想救安乐?那本宫便成全你,让你下去陪她!”
  她说罢,伸手一指湖面,冷声道:“把她给我丢下去!”
  那宦官服饰的男子应了一声,抓着沈陶陶的头发将她拖到了湖心亭的边缘,继而就像是抛一件东西一般,一抬手,狠狠地将她往湖心抛去。
  沈陶陶本就是个不会水且怕水的,被这样一丢,立时乱了分寸。甫一落水,便觉得身上的衣裙沉得像是灌了铅一般,无声地带着她向池底淤泥中坠去。口鼻间亦不断涌入池水,呛得她连连咳嗽,可越是咳嗽,那池水却愈是疯狂地涌来,逐渐淹没了最后一点神志。
  她胡乱挣扎了一阵,慢慢地没了力气,身子如隆冬时枝头落下的梅花一般,无声无息地往一片黑沉中坠去。
  ‘嘭’地一声响,后殿的大门被人撞开。
  在所有金吾卫之前,宋珽率先策马冲入庭院。
  但他看到的,却只是湖心亭中,李贵妃冷而嘲讽的笑意。与那湖中,微微涟漪,近乎归于平静的水面。
 
 
第81章 谋逆
  刹那间,仿佛时光倒转而去,回到上一世中他来迟的雪夜。
  那个如今他每每忆起,都觉得锥心刺骨的雪夜。
  前世今生里关于沈陶陶的记忆,在此刻倏然清晰,走马灯般地在脑海中交错云集,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维。
  在理智回归之前,他已先一步翻身下马,跨入水中。
  夏季的池水并不算冷,却凭空令人心颤。
  他麻木般地一遍又一遍地潜入水中,像一只困兽一般,固执而慌乱地寻觅。
  岸上的人声皆淡,眼前的池水在夜色中黑得不见五指,塘底的水草淤泥,在他动作间疯狂地缠裹上来,令人寸步难行。
  “陶陶——”有人慌乱地唤了一声,是江菱急急冲入后殿。
  她的目光在金吾卫身上划过,又顺着他们的视线,移到远处漆黑的湖面上,一双眼眶立时红了,冲他们喊道:“陶陶呢?是不是——”她记起了安乐的事,不敢再想下去,只哽咽着往湖里跑:“你们都愣着做什么?你们不去救人,我去救她上来!”
  金吾卫统领拦住了她,指了指湖中几处水花,轻声道:“已经差人去打捞了。”
  他用得是打捞,而不是救。
  瑶华宮后院的人工湖曾经种植过大片的红莲,湖底堆满了淤泥,人若是落下去,即便是白日里亦难寻找。而夜色中,水下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想寻到落水之人难于登天。除非是淌在泥中,一寸寸地摸过去。但如此,若是一个不慎,自己陷入淤泥中,便也将命搭上了。
  即便是金吾卫,也还是惜命的,因而也只是在水中与水面寻找,用得,也不是一个救字。
  江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悲从中来,拼命挣扎着想要下水,却被众人齐齐拖住了。
  就在她挣扎不开,将要绝望的时候,却听水面一响,有一人浮出水面,淌着水吃力地往岸边而来。
  “是宋珽——”江菱眼尖地望见了,一时惊喜交织:“他怀里的,是陶陶,是陶陶!”
  那金吾卫统领一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旋即还是紧步上前,又对周遭的下属道:“都来搭把手!”
  明眼人皆能看出,宋珽几乎已经耗去了所有的体力,就要支持不住。但他明明已淌到了湖心亭边缘,只要伸手便能攀上亭柱,可他仍旧死死地拥着怀中的女子,像是护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般,宁死不肯放开。
  金吾卫们跳下水去,将他与沈陶陶一同带上了岸来。
  宋珽束发的玉冠已不知落在了何处,一头墨发散下,凌乱地披拂在周身,而他怀中,沈陶陶安静地枕在他的臂弯中,无声无息,就像是一朵隆冬时节凋谢的花。
  江菱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只是泪水接连而下。
  “御医,御医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静夜中有脚步声嘈杂,几名御医与医女们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处,迟疑一下,还是七手八脚地将人从宋珽怀中夺了过来。
  宋珽没有与他们相争,只是沉默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低着头,夜色中看不清神情,只能望见发端上的水珠一枚一枚无声坠下,在地面上落出一道蜿蜒的水径。
  一直蔓延至偏殿厢房前。
  医女拦住了宋珽,轻声解释道:“世子爷,您不能进去。”
  宋珽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但终究还是沉默着立住了,穿着一身湿衣,定定地站在门外。
  夜色中,他缓缓攥紧了指尖,仿佛这样,就能紧紧握住方才沈陶陶残留在他掌心中的温度,不让她的生命就此流逝。
  一时间,无人开口,四周静谧地令人窒息。
  金吾卫们面面相觑了一阵,还是继续履行着自己来此的职责。
  稍顷,整座瑶华宮被搜遍,那名穿着宦官服饰的男子被金吾卫压跪在众人跟前。
  捉住他的金吾卫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对统领道:“此人藏于假山后,形迹可疑,且身怀利器,想必是刺客无疑。”
  缉拿刺客,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金吾卫统领见目的达成,便也颔首道:“如今天色已晚,暂将此人交由大理寺关押,待天亮后,禀明圣上,令圣上定夺。”
  他话音方落,却见那宦官服饰的男子面孔倏然一阵扭曲。
  金吾卫统领眸光一厉,立时伸手卸了他的下巴。
  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口中迅速流出紫黑色的血来,身子痉挛了一阵,迅速没了生息,竟是服毒自尽了。
  李贵妃本是心中惶然,此刻见他一死,没了证据,立时便恢复了昔日里的跋扈模样,冷声道:“刺客已除,你们还待在我瑶华宮做甚?还不快滚!”
  金吾卫统领的面色微寒,但终究还是略一抱拳,对属下一挥手道:“走!”
  金吾卫们退了出去,李贵妃冷嗤了一声,扶了扶自己鬓间的步摇,便款款地往殿门处走,似乎是想回自己的寝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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