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言又开始幸灾乐祸。
但不得不承认,顾九年的意志力,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她莫名好奇 ,也不知道顾九年会不会憋坏。
施言思及此,当即摇了摇头,顾九年是否会憋坏,与她有甚干系?!
施言!美.色.误.人,你要切记,这辈子万不能再被顾九年的一张皮相.所.迷!
“言儿,你这是怎的了?”侯夫人见女儿又是灌酒,又是摇头,且小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清媚美艳,可爱动人。
施言轻叹一声:“母亲,我无事,只是方才……险些被蜜蜂蛰了。”
侯夫人怜惜的拉着女儿小手,察觉到她手心滚烫,且还溢了薄汗,大约是当真被吓着了:“哪来的该死的蜜蜂,一会让你二哥去看看,抓着那畜生,弄死它。”
施言:“……”对方是首辅大人,只怕二哥弄不死他。
这厢施言留意到,七公主的目光频频望向男席处,她纯粹是好奇心释然,遂问了一句:“母亲,七公主怎的总是看向首辅?”
侯夫人就喜欢和女儿待在一块,哪怕私底下嚼嚼舌根子也甚是愉悦。
侯夫人虽已至中年,但因着备受夫君与三个儿子照拂,还保留着少女的性子,压低了声音,悄咪咪道:“言儿,七公主的确爱慕首辅。若不,也不会熬到如今还未嫁人。可惜了,七公主却不知首辅其实是个不行的,真是白白误了好时光。”
施言:“……”
顾九年到底行不行,她比谁都清楚啊。
第三十八章 夜闯闺阁(一更)……
顾九年没有再碰席位上任何一样东西。
七公主一直留意着他。
她看不出顾九年与寻常时候有任何不同之处。
七公主焦虑极了, 她心悦顾九年,此事她已经表明过,但顾九年对她视而不见,也丝毫不惧她的皇家身份, 还当着父皇的面言明, 他此生再也不娶。
七公主自幼得宠, 是帝王掌心娇, 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
偏偏一个顾九年是她得不到的人。
而越是得不到, 就越是稀罕。
加之顾九年丝毫看不出年纪, 反而比京中贵公子们更是沉稳内敛。尤其是那股子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权臣气度, 更是年轻男子所不及的。
何况顾九年面容俊朗, 身段高大颀长, 又为了亡妻守了整整十五年。
这样一个出众,却又极致痴情的男子, 当然会引来无数女儿家的芳心相许。
七公主十八岁了,顾九年能为了亡妻耗尽此生, 但她却等不及了。若是再不定下婚事, 七公主担心着自己很快会被帝王指婚,甚至远嫁外邦也有可能。
故此,才有了今日宫宴这一出。
七公主打算索性逼着顾九年生米煮成熟饭,届时无论是顾九年,亦或是帝王都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满足她许久以来的夙愿。
她要嫁给顾九年,成为首辅夫人。
然而,她即便对顾九年下手了,但此时此刻, 七公主直接怀疑顾九年没有中招。
但,顾九年的唇却又是异样的红,还有一丝丝的红肿。
女子很是敏感,七公主 又望向了方才也离席的施言,见她也同样唇瓣红肿,不免想入非非。
七公主眸露愤恨,拧了拧锦帕,倏然站起身,眼神示意身边的立侍一道离席。
等走到四下无人的千步廊,七公主怒斥:“怎么回事?!不是说顾九年一定会中招么?”
若非到了没得选择的地步,七公主也不会走这一招。
但顾九年不惜得罪帝王,也不肯娶她,她只能出此下策。
立侍是七公主身边的掌事太监,在宫里还算说得上话,他深知七公主对首辅势在必得,所以不敢有任何违逆之处。
“公主,奴婢的确按着您吩咐去办了,而且那味药十分强劲,宫里根本没有解药,除非是首辅与人.欢.好.,否则无药可解。”
七公主脑袋一热,似被什么刺激到了。
顾九年此刻看上去不像有任何异样,他也的确离席了一阵子,但时间并不长,总不能那么一会就找了女子给他解.毒……
七公主根本不相信这个事实。
“废物!定然是事情没办妥!首辅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否则,这几年又怎会拒绝她这样身份尊贵的女子。
立侍不敢多言。
既不能说首辅已经找人解过毒。
也不能说首辅的解毒时间……可能略有些短暂……
啧,立侍仿佛猛然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在七公主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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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筵席处,皇太后一脸慈眉善目,笑道:“那位可是卫家千金?快上前让哀家瞧瞧。”
施言的名声已经传开。
且她又顶着神医之徒的头衔,很难让人不注意。
被点到名的施言只能站起身来。
皇太后不是景德帝的生母,却是已故长公主的亲生母亲,是施言上辈子的嫡亲外祖母。
施言的心咯噔一跳。
当年的事,她知之甚少,如今,冠军侯府是人人不可谈及的禁忌,她也打听不到多少信息。
但她很想知道,景德帝赐死父亲和母亲时,皇太后可曾站出来做过什么。
侯夫人轻唤了施言一声:“言儿,太后叫你呢。”
施言回过神,她此前已经痛哭过了,眼下即便内心如何崩溃,也能稳住情绪。
她站起身,离开了席位,缓缓走到了御前的中轴线上,腰间的禁步随着她的走动,缓缓摇晃。少女如四月娇花芬芳,极惹人眼。
她眉目低垂,但仍旧察觉到了皇太后异样的目光。
外祖母还记着她么?
如今看到这张相似的脸,可会想起曾经的阿言?
皇太后方才隔着数丈之远,根本没有看清施言的面容,施言这一靠近,皇太后的神情明显怔住。
但皇太后终归是在后宫历练了大半辈子的女子,很快就收敛神色。
她似乎在忌讳什么,没有多言,直接道:“是个好姑娘,来人,把哀家私库的玉如意取来,哀家要赏。”
施言福了福身:“臣女谢太后赏赐。”
她没有抬头看皇太后一眼。
这时,景德帝的声音响起:“朕听 闻,卫爱卿之女,乃李神医之徒?那你可知李神医眼下身在何处?”
施言捏着锦帕的手一紧。
仇人就在眼前,且还是她曾经最为敬重的皇帝舅舅。但她此刻想杀了他。
景德帝信奉道教,多年以前就开始炼丹修炼,一门心思妄图长生不老,或是飞升成仙。
这些年一直在四处寻找李神医的下落。
施言上辈子的师父并不是李神医,她甚至就连李神医的面都不曾见过。
然,她如今需要神医之徒的头衔。
施言不知道自己拿出了怎样的忍劲,她缓缓抬头,对上了景德帝的眼。
景德帝的容貌俊美,如今已半百年纪,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影子。
景德帝看见她,似乎并不吃惊。
看来已经忘却了她这个曾经的外甥女。很好!不记得她甚好!那就方便她行事了。
施言面不改色:“回皇上,师父常年云游在外,臣女并不知师父眼下身在何处。”
景德帝明显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李神医不在京中,他的徒儿或许也可委以重任。
“嗯,来人,朕也有赏。”景德帝敷衍了几句。
施言收下赏赐,谢恩退下。
与此同时,施城捏着杯盏的指尖发白,直至施言折返自己的席位,他才稍稍松懈,仰面灌了一杯酒下腹,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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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结束,天色已经大黑。
晚风卷着白日里的残温,吹在人身上,并不觉得冷。
施言的唇艳红。
且直至此刻还有一些微肿,施城眸光锐利,一挨近了她,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她的唇上。
他眯了眯眼,那双锐利的眸透着几许狠意:“表妹。”
施城唤了一声。
施言感觉到了他身上威严,甚至于眼神有些探究的意味。
到了这一刻,施言才真正明白,弟弟早就不是当年的稚嫩少年郎,他已经是一个极具有攻击性的权臣,像头猎豹。
“表妹。”萧渊也大步走来,他在宫外有府邸,弱冠之后就搬出了皇宫。
沈浪也款步走来:“卫姑娘。”
这三人几乎先后靠近了施言,施言的目光顺着宫门的方向望过去,就见顾九年也出宫了,他面若冷玉,虽然在极力伪装镇定,但施言仍旧看出了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
真能忍啊。
到了现在才出宫。
施言在内心默默地给自己的仇敌,竖起了大拇指。
萧渊、沈浪,以及施城没有得到少女的回应,却见她留意着顾九年。
于是,这仨人也纷纷朝着顾九年望了过去。
顾九年正要上马车,被这几道视线刺激到了,即将瓦解的自制力差一点就崩了。
他谁也没搭理,直接上了马车,额头已经溢出薄汗,太阳穴青筋跳动。
定北侯与卫二、卫三,早就按捺不住了。
萧渊、沈浪,还有施城这三人着实忒令人讨厌了!这不是明摆着惦记上他们卫家的娇花儿了么?
定北侯沉着脸,他不便与小辈计较,遂吩咐:“老二、老三,把囡囡带过来。”
卫二与卫三从侍从手中接过宝剑,入宫不得携带兵刃,当出了宫就另当别论了。
武将之家的男子素来直接,一切用武力说话。
兄弟二人往那边一站,卫二直接伸手将妹妹拉到了身侧,卫家男子身段高大,护院皆是清一色的高手,光在气势上就高人一等。
“小妹,走吧,咱们归家。”卫二温和一笑。
施言点头,她的确不想与前世的小冤家们继续纠缠。
施言上马车后,卫家兄弟二人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几眼萧渊、沈浪以及施城,眼神不可谓不挑衅。
待卫家的车队缓缓离开,留在当场的三人面面相觑了几眼。
九姑娘在顾九年手里那阵子,他们仨人难以接近,而如今九姑娘回到了侯府,他们依旧难以接近。
萧渊纳闷:“沈大人,施大人,你二位没觉得,九姑娘和首辅有些不对劲么?”
沈浪拒绝去多想。毕竟,很多年前,那个人和顾九年之间就不对劲了。
施城薄唇微抿:“王爷,你想多了。”
萧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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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侯府,时辰已不早。
侯夫人给施言准备了小私库,将皇太后与景德帝所赐之物放入私库后,施言就沐浴更衣,今晚便不出门了。
施言不喜婢女留夜。
她已经死过一次,不喜欢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身边留任何人。
故此,扶柳每晚都会睡在后罩房。
熄了两盏灯,施言准备睡下。
她需要养精蓄锐,今日入宫这一趟,让她明白了一桩事,她离着仇敌并不远,只要她计划妥当,终有一日能让冠军侯府沉冤得雪。
刚要躺下,门扇突然一响,施言本能的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就见一深蓝色劲装男主翻窗而入。
深蓝色……
施言大喜,立刻走上前,她以为神秘男子这次是主动送上门了。
然而,就在男子摘下面纱那一瞬,他在是施言眼中看见了明显的失落。
顾九年:“……”她不想看见我?
施言看清顾九年的脸,白玉一般的脸怔住。她已经换下了睡袍,一头乌黑青丝倾泻而下,肤色极白,发丝极黑,樱桃唇艳红。
白的白,黑的黑,红的红,形成强烈的视觉刺激。
顾九年本就在强撑着,一看见朝思暮想的脸,他的眼神几乎又要彻底转为迷离。
施言看见了他额头的薄汗,猜出了几分,问道:“首辅怎么不去找奎老?”
顾九年眉心微蹙,不知是不是神智濒临崩溃的缘故,令得他身上少了几分寻常时候的冷漠:“奎老在侯府,我若去找他,定会被你父兄发现。”
施言:“……”
所以,他来找自己,就不担心被父兄察觉了么?
顾九年看着少女清媚的眉眼,像个藏不住心事的少年郎:“你方才看见我,很是失望。所以,你在等着谁出现?”
施言:“……”
这厮把天聊死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彼此之间又牵扯着前尘过往,气氛陡然暧.昧了起来。
顾九年一步步 靠近施言,施言看得出来,他体内的药效随时会发作,他也随时会撑不住。
施言后退,试图避开顾九年的进一步靠近。
从顾九年的角度去看,少女眼神明亮,眼底透着一股子坚毅,即便有男子夜闯闺阁,她也毫不慌张。
男人的眉眼间突然溢出一抹消失了十五年的温柔:“你真会装,像极了我的阿言。”
施言:“……首辅请自重,这里是侯府,这个时辰,首辅来我房中,只怕很不妥吧。”
顾九年幽深的眼中透着些许晃神,但旋即就一本正经说:“你是郎中,我是病患,我不曾将你当做女子。”
施言:“……你别过来,我要叫了!”
她猜,顾九年体内的药力让他失了智,否则,以顾九年的性子,断然不会如此。
没将她当做女子?!
那今日在山洞,他又对她做了什么?!
男人好看的唇忽的一勾,他褪下了一身阴郁和戾气,笑起来有种如沐春风的风流:“你不敢叫,你是个有秘密的女子,让人知道我夜闯你的闺房,对你没有好处。”